我們都是傻逼

第39章 往事31

路邱林指指對面的位子，“先坐。”

男孩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路邱林想笑。

“你是做什麽的？”

“我還是學生，現在在實習，還有一個月就畢業了。”

“哦？學的什麽專業？”

“師範，S大漢語言文學師範專業。”

路邱林眼前一亮，還有一個月就脫離校園的師範生，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嗎？

路邱林又說：“做老師不錯啊，這可是個鐵飯碗。”

聽到這句話，男孩的目光暗淡了下來，他抿着唇輕聲道：“可我當不了老師。”

“為什麽？”路邱林下意識憐惜這個男孩，特意幫他叫了杯蘇打水，“慢慢說，先喝點水。”

男孩嘆了口氣，或許覺得路邱林幫了他，是個能信任的人，他逐漸放松下來，雙手在杯子一周交握，身體微微前傾，低着頭，弓着背。路邱林修過心理學，自然能看出來這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且自卑的年輕人，他伸手拍了拍男孩的手背，“不急，慢慢說。”

男孩擡頭沖路邱林感激一笑，慢慢道：“我家在西部一個很落後的地方，那裏很窮，非常非常窮，連個像樣的學校都沒有。在我的家鄉，年輕人都跑出去打工了，孩子們留在家裏沒學上，原來我也想着畢業後回家當老師，教教那裏的小朋友，可是前不久我爸在外打工出了工傷，老板賠了一點錢就找不到人了，沒多久那點錢就花光了，我爸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我必須要賺錢，可這裏的學校不收我這種沒有背景的外地人，我現在只能在博物館當臨時講解員。”

路邱林靜靜聽着男孩的講述，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貧富差距大，這就是國內現狀，經濟如此，教育也是如此，有錢的恨不得讓孩子把能學的都裝進腦袋裏，有的甚至不惜花重金聘請世界著名學者教育專家為自己的孩子單獨輔導，而貧窮的孩子連識字都是奢望。也因此，富的越來越富，窮的越來越窮，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國家教育部門一直在改變現狀，可惜收效甚微。

不止教育，還有醫療，這些都是貧窮地區面臨的大難題，路邱林平時舌燦蓮花，現在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來安慰他。

“你聽着，你很棒，你是我見過最棒的男孩，”路邱林盡量用輕緩的語氣說道，“我現在在成立一個教育機構，如果你願意，等機構成立了，你可以來我這裏做一名培訓教師，工資按課時算，我們到時候詳談，應該不會比在學校低，你覺得怎麽樣？”

男孩擡起頭，驚訝地看着路邱林，“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路邱林溫和地笑笑，“自然是真的。對了，你有教師資格證嗎？”

“有的有的！”男孩說着在身上四處看了看，尴尬道，“對不起啊，我今天沒帶包，不過我帶了學生證，我們師範專業畢業前都會考資格證的。”

路邱林接過他手裏的學生證，翻開一看，劉夏，199出生的，學校名和專業跟他說的完全符合，路邱林把學生證合上還給他，又問酒保要了紙筆寫了串號碼給他，寫的時候腦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好像忘了問秦磊要聯系方式了，難道下次還去秦氏集團找他？

路邱林搖搖頭，算了，想找他總有辦法的。

他把紙條遞給劉夏，“劉夏，這是我的手機號，我叫路邱林，你可以叫我一聲路哥，有事你就直接打給我。”

劉夏小心翼翼地把紙條疊好捏在手心，握得緊緊的，“路哥，謝謝你！”

“遇到了說明有緣，不用放在心上。”路邱林笑着說。。

“邱林，我是不是來得不湊巧？”宋維的調侃聲從邊上傳來。

“行了，這我弟弟。我都等你多久了，自己叫喝的。”路邱林挺無奈的，自己在好友心裏就是這麽個形象。

劉夏一看有人來了，連忙站起來，沖宋維點點頭，對路邱林道：“路哥，那我就先走了。”

路邱林點頭，“好，路上小心。”

宋維看着劉夏走遠的背影，一屁股在對面坐下來，啧啧兩聲，“真是個絕色呀！邱林，這明顯就是你的菜啊，老實交代，是不是情弟弟？”

邱林把酒瓶往宋維面前一推，“別瞎說，他還是個大學生。”

“現在是個人都說自己是大學生，尤其是出來賣的，想穿好的用好的又不想賣力氣賺錢，這種方法來錢最快，尤其适合你這種有事業又單身的鑽石王老五，你悠着點兒。”

路邱林灌了口酒，無奈道：“你想多了，他真的就是個學生，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我幫了他一個小忙，他說他是師範生，我就想讓他來我機構試試，就這樣。”

“就這麽簡單？”宋維狐疑道。

“就這麽簡單。”

宋維嘆氣，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的口氣是不同以往的鄭重:“邱林，我知道作為朋友，有些話我不該說，可我又不得不說。昨天阿姨給我打電話了，她讓我問問你，是不是真的就不能找女人了？”

說到這裏，宋維擡頭看了看路邱林的臉色，那張臉依舊平靜，眼神卻很複雜，有愧疚，自責，迷茫，但更多的是無奈。

是的，無奈。對同志來說，确定自己的性向只需要很短的時間，說服父母接受，得到家人認可卻得走一條艱難如同取經的坎坷路，有些人甚至永遠都走不到頭。

路邱林大學時向父母出櫃，父母都是很傳統的人，一開始接受不了這個打擊，長達兩年時間沒有和他說一句話，學校畢業後，路邱林在外面獨自打拼事業，可能這兩年時間的零交流讓父母覺得不能沒有這唯一的兒子，慢慢地開始主動和他通電話，一開始路邱林以為他們接受自己是同性戀這個事實了，然而沒想到，他們沒再提起他的性向問題，卻會有意無意說起哪家兒子娶了個漂亮的媳婦，哪家新添了可愛的娃娃，路邱林知道，原來父母從來就沒接受過。他安靜地聽着，從不回應，他不是不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可他對着女人連硬都硬不起來，又怎麽能去禍害人家？

“邱林，我跟你說這個不是勸你找女人，性向這個東西不可能輕易改變，可你是不是應該找個人定下來？我想阿姨和叔叔并不是非要你找個女人結婚，他們只是不想看到你下半輩子一個人過，如果你能過得好，男人女人又有什麽區別？”

路邱林何嘗不願意找個人好好過日子，可哪有這麽容易，這個圈子太複雜，他們這種人的感情又太脆弱，找一個真心相待的跟中彩票機率差不多，路邱林不敢輕易嘗試，說他膽小也好，說他愛玩也罷，總之，他現在還不想被誰禁锢住。

路邱林笑了笑，“我媽又找你了啊，是不是挺煩的？”

“邱林！”宋維對他的态度很不滿。

路邱林揉揉眉心，收起笑，“宋維，你應該知道，我們這種人沒那麽容易碰感情的，愛情對我們來說是奢侈品，你看過有多少同性戀人白頭到老的？太難了！”

路邱林說完搖搖頭，又灌了一大口酒。

宋維知道不該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搶過路邱林手裏的酒瓶，“少喝點。對了，你說資金問題解決了，怎麽解決的？”

“我讓秦磊投資了。”

宋維驚訝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媽的路邱林，你是不是沒拿我當朋友！我支票都給你開好了，我以為你有辦法才沒給你送來過，怕駁了你的面子，到頭來你就想出這麽個破招？！”

宋維氣得臉都綠了，他把消息告訴路邱林是想讓路邱林找秦磊看看能不能把多出來的租金減掉一些，并不是讓秦磊這種人介入好友生活的。

路邱林沒想到宋維的反應這麽大，他說：“秦磊在秦氏沒有話語權，減免房租他做不了主，讓他投資也是一樣的。”

“路邱林你腦子有泡吧？我說的是錢的事兒嗎？我說的是秦磊！你要不信我跟你說過的話，你自己出去打聽打聽，這秦家小公子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問問這S城的人，誰不知道這姓秦的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活祖宗！別人躲他還來不及，你倒好，還把他招到你的機構裏來！”

宋維一口氣說完，一把抓過酒瓶就往嘴裏灌。

路邱林等他喝完，才嘆了口氣道：“你讓我去找他減房租，難道就不是招他了？你也說了，他是個活祖宗，活祖宗會不要報酬地幫我？而且減得還是他自己家的錢。”

宋維噎住了，一雙眼睛瞪着路邱林，“這麽說還是我的錯？”

路邱林第一次發現他這個朋友居然這麽愛鑽牛角尖，無奈道：“行了行了，喝酒吧，當我沒說行了吧！”

“哎你……”

“喝你的酒吧。”路邱林拿起酒瓶往宋維嘴裏送。

“放開，我自己喝。”

沉默了一會兒，路邱林說：“宋維，你知道嗎？不管我請求秦磊減租還是讓他投資，我跟他的聯系都斷不了，你……你不懂。”

宋維看着路邱林這個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麽，只以為他欠了秦磊人情，拍拍他肩膀，說：“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我只是擔心你，不過你路公子是誰啊，我相信你能搞定，有事就說話！”

路邱林感激一笑，有些事暫時還不能說，他朝宋維舉了舉酒瓶，宋維和他碰了碰，兩人同時灌下微苦的酒液。

酒吧裏發生的事很快被路邱林抛到了腦後，第二天路邱林聯系了物業把十五萬租金交清，并重新簽訂了合同，期間，路邱林沒多說什麽，既然和秦磊有關，多說無益，物業的人看他的眼神挺奇怪，別的租戶過來吵得恨不得掀了他們的樓，這人怎麽那麽平靜。

從金龍大廈出來，路邱林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對面沒人說話。

“喂，哪位，不說我挂了。”路邱林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路老師，想我了嗎？”是秦磊。

熟悉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有些失真，但路邱林的心卻莫名其妙地飛快跳了幾下。

“你怎麽有我號碼？”

“呵呵！”秦磊的笑聲震動着路邱林的鼓膜，他下意識把手機拿離耳邊。“在S市，我想要誰的號碼都輕而易舉，路老師，今天晚上我去你家吃飯，別忘了買菜。”

路邱林的頭又開始痛了，這家夥根本不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麽寫，更不知道什麽是風度，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對他，路邱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

晚上，路邱林當然沒有買菜，秦磊過來的時候，冰箱裏空空如也。

看着坐在沙發上抱着電腦看美劇的路邱林，秦磊沒說什麽，他撿了沙發上的外套往人身上一扔，“穿上，我們出去吃飯！”

路邱林輕飄飄擡了下眼皮，視線再次回到電腦屏幕上，“沒胃口。”

秦磊一個大步跨到路邱林跟前把電腦拿起來放到旁邊，“你不是小孩子了，沒胃口也要吃。”

路邱林莫名覺得好笑，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像小孩子，難道他們兩個比起來不是秦磊更像孩子嗎？

秦磊一屁股坐到路邱林旁邊，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臉埋在他頸邊，氣氛突然暧昧起來，路邱林下意識想躲開，被秦磊收緊手臂，逃離不得。

“路老師，我想你。”秦磊用嘴蹭蹭他的耳垂和耳朵下面的軟肉，聲音低沉暗啞，仿佛一把利劍直擊人心。

路邱林全身泛起雞皮疙瘩，他縮了縮腦袋。

“你想我嗎？路老師。”

秦磊一口一個路老師，路邱林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拐賣未成年學生的色魔。

“你先坐好。”路邱林推了推秦磊。

秦磊不但沒松開，還順勢将路邱林壓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