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翌日
太陽努力穿透雲層灑進房間的窗邊,正蓄勢待發着往蘇末那完全看不清頭在那邊只能看到一團被子的床上。
終于在陽光悄咪咪鑽進那個團狀物體之後,米洛推門而入掀開了床頭那邊的被子可并沒有如願的看到蘇末的頭,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出來,如果表情會說話那它肯定在說,我不生氣,我不生氣。
她立馬去到床尾一把掀開了被子,突然的光線刺激讓蘇末頭往床裏埋了埋還用手胡亂的摸索着被子角,米洛對着蘇末胡亂摸索的手就是一巴掌,蘇末吃痛的收了手,皺了皺眉眼睛也慢慢的睜開适應光線,在看清床邊的米洛之後,從那要吃人的眼神裏什麽起床氣都慢慢的消散了。
蘇末起身雙手捧臉搓了搓,清醒了一點看着米洛問:“幾點了?行李收拾好了嗎?阿姨他們什麽時候來接你啊?”
米洛在床邊坐下替蘇末理了理雞窩一樣的頭發答道:“快11點了,收拾好了,應該晚飯之前吧!晚上一起吃個飯。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不了吧!我過兩天去看看唐姨!”
“那行吧!中午想吃啥,我給你做”
“都行!”
很快米洛端着碗西紅柿雞蛋面放在餐桌上,叫蘇末出來吃又轉身去端另一碗,坐在另一邊慢慢地吃着。
蘇末換好衣服洗漱好出來,桌上的西紅柿雞蛋面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喚起了她的食欲,大吃了一口早已入味的寬面,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滿足。
蘇末一口接着一口,像是不抓緊吃就吃不到一樣,米洛小聲的提醒她,讓她慢一點小心燙着,她閉耳不聽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幾分鐘就快要見底了。
蘇末吃完面,收拾好自己的碗筷仰躺在沙發上,看着白茫茫一片什麽裝飾都沒有的天花板,突然道:“洛洛,你打算和你這個男朋友結婚嗎?”
米洛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砸的懵了一下,随即道:“現在還不知道,可能吧!”
米洛說完就起身去廚房把自己的碗收拾了,借此來平複自己心裏無來由的恐慌,對蘇末剛剛的問題她是感到害怕的,她害怕最後不能讓蘇末成為自己的伴娘。
米洛收拾好之後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去到客廳沙發,半蹲在地毯上用手把玩着蘇末的秀發,輕輕地說:“末末,等你做好我倆的婚服之後我們穿着去拍照吧?就找榭槿栖幫我們拍保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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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末一個側身看着米洛說:“好!我争取早點做出來”
“末末,告訴我吧!上次的檢查結果”
米洛收回把玩蘇末頭發的手,下巴抵在一只手的手背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側,稍微歪着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蘇末,眼中滿是請求。
蘇末看着米洛眼睛裏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情緒,心髒輕微的揪了一下難受極了,她轉回身擡手用手臂抵擋視線,周圍像是突然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把自己圈在裏面,似是躲起來逃避現實也似在內心深處無助地掙紮。
米洛看着眼前的蘇末突然出現的自我保護機制,她沒有試圖把這層盔甲劈開,推倒那日積月累形成的城牆,也沒有試圖伸手去推搡去拉蘇末一把,她只是蹲在哪裏一動不動不發出任何聲音,靜靜地等着蘇末從那高高築起的城牆裏慢慢地走出來,她也相信蘇末可以走出來,等到那時候,給她一個擁抱便可打破她這幾年一道接一道的防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時也可能是幾分鐘,沒有誰去注意時間是怎麽流失的。只是在時間不斷流失的過程中人體的各個感官不斷被放大,雖然蘇末剝奪了自己的視覺但她的聽覺不斷的被放大,她知道米洛從未還在原地等着自己,她能聽見米洛均勻的呼吸聲就在身側,也能聽見自己那時而緩慢時而急促十分不規律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終于,在那些呼吸聲和心跳聲不斷地敲擊之下,蘇末緩緩挪動着身側的那只手,去握住米洛的放在她肩側的那只手像是在尋求寄托一般,緊緊地握着。
米洛回握着蘇末的手,眼裏微微發亮閃着希翼的光芒,嘴角不斷揚起一滴接一滴的透明淚珠從眼角滑落。
蘇末那充當眼罩的手臂之下也劃過少許淚珠閃着晶瑩的光,最後只留下了淺淺地道道痕跡。
或許這一刻的她們的這一舉動都算作是喜極而泣。
片刻之後
蘇末放下眼上的那只手,雲淡風輕地說:“醫生說,我體內有潛在的遺傳風險,最好是一月一檢,現在暫時沒發現不代表後續不會發生。”
米洛聽着她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心裏的擔憂更甚了,越是不在意就越是看淡生死越是順應天意,握着她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安撫道:“沒關系,那就一月一查嘛,明年咱們就畢業了,畢業了我們就可以賺更多的錢了,不會有事的。”
可真的不會有事嗎?
她們倆都心知肚明也無比默契地不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突然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不知道是誰的在響,兩人都擡頭看去,是米洛的手機。
“我媽發來的消息,她在廣新路那家賀家本幫菜訂好了位置,讓我們到時候直接過去。”
“開車去嘛?還是打車?”
“開車去吧,到時候你開回來,反正你去看唐姨的時候也要用車,剛好開我的去,還省了車費,多好啊!”
“可是,油錢也是錢啊!”
“對啊!那叫榭槿栖送你去,我們現在得未雨綢缪,能省則省吧!”
米洛說完沒等蘇末拒絕就已編輯好信息給榭槿栖發了過去并迅速地鎖了屏,蘇末直接上手搶過來,嘴裏說着“你幹嘛總麻煩他啊?”邊說邊解鎖想要撤回,不知是天意難違還怎麽滴,點撤回的時候不小心點了删除,蘇末直接原地石化!
米洛則笑趴在地上,蘇末轉頭看了她一眼,認命的兩眼一閉躺回沙發上。
過了一分鐘左右,蘇末實在是受不了了,用腳踢了踢地上笑的不成樣子的米洛,“行了,行了,我開你的車,別麻煩人家了。”
米洛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艱難的回答道:“我…可沒…沒有啊!”
蘇末給了米洛一記白眼,這時茶幾上蘇末的手機響起,她拿起手機一看,是榭槿栖的消息。
[那束光:我這幾天都不在家,沒空送你。]
[那束光:我車鑰匙在玄關鞋櫃上,你要是需要就去我家拿,密碼是180831。]
[dark:沒事,我用洛洛的車。]
蘇末回完之後把手機鎖屏丢在地毯上,繼續躺回沙發裝死。
米洛見狀起身試探道:“你真打算就這樣一直瞞着他?”
“嗯,難道拉他一起因為一顆不确定的定時ZD膽戰心驚嗎?”
“可紙總會有包不住火的那天。”
“那就等包不住的那一天吧!或者—宣判來臨的那天!”
“末末,你不覺得這樣對他太殘忍嗎?”
蘇末想了想,起身看着米洛自嘲道:“殘忍嗎?可我總不能現在就告訴他,我喜歡他,但是我随時會死在某家醫院的病床上,讓他能不能陪我到那個時候?洛洛,你不覺得這樣更殘忍嗎?我只是不想他走我爸爸當初的路。”
蘇末說完站起身,往卧室走去,留下一句“收拾一下,咱們去逛街”就進了卧室,留米洛一人愣愣地坐在地上。
雖然蘇末從未對米洛全面說起過關于蘇叔叔的死,但也從前兩年蘇末的狀态和唐姨口中的只言片語中了解的七七八八。
蘇叔叔因為成阿姨的離世受了不小打擊,不斷地用工作麻痹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蘇末那時候還小,蘇叔叔可能當時就随成阿姨去了吧!而不是等到蘇末考上了申大才撒手人寰,還留下大半積蓄怕蘇末過的不好,另一半積蓄都給了唐姨托她多加照顧。
這些都是在再次見到蘇末之後,米洛每周三登唐姨殿軟磨硬泡的從唐姨口中套出來的。
可能是因為蘇末最後的那句話也可能是想去了蘇末前兩年連續不斷的夢魇。
米洛像是突然被人當頭一棒打醒一般,火速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機編輯了一條長長的短信發給了榭槿栖,又發了條信息給唐姨。
他們兩個錯過太多年了,作為一個局外人又是知情人總不能看着他們在這不知道還剩多少的時間裏繼續彎彎繞繞浪費更多的時間吧!
米洛在上次蘇末出事再次見到榭槿栖之後就了解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那位苦情男主自稱要自己追讓自己不要多事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到這時候也不能再繼續裝下去了。
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唐堂畫室的唐姨和顧家老宅裏的苦情男主。
前者收到短信雖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按照短信的指示,找出了那張照片并擺好;後者則在這表明風平浪靜暗底下腥風血雨中手機早關機了,正和顧念孜一起确認着今晚的計劃,确保萬無一失。
“你家那位辦事靠譜嗎?”榭槿栖站在二樓陽臺看着樓下一個接着一個叫不上名的遠房親戚來了又走,走了又換人來,打趣的問道旁邊站着的顧念孜。
顧念孜收回望向房裏床上那位白發蒼蒼的顧老爺子的視線,一巴掌呼在榭槿栖背上說:“怎麽說話的你?那是你堂嫂,給我放尊重點!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他,知道嗎?”
榭槿栖被打了一巴掌立馬雙手舉過頭頂陰陽怪氣道:“是是是,畢竟當初把他爸氣出高血壓進急救室了還能把他爸那差點被黑吃黑的股份收入囊中。”
顧念孜對着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話鋒一轉“蘇末呢?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他們暫時還不知道她的存在,而且我也安排了人暗中保護她。”
“嗯,等今晚過了之後就可以安心了!”顧念孜說完拍了榭槿栖的肩,望了眼屋裏的人又說“進去吧!老爺子好像醒了!”
榭槿栖看了眼屋內長吐了口氣,用只能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小聲地說:“是嗎?我怎麽覺得還有個更高的懸崖再等着我去跳。”說完跟着顧念孜往房裏走去。
心裏突然生出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讓榭槿栖不免有些退縮,在那未知的前方又有着什麽樣的猛獸正等着我上鈎,然後毫不猶豫的吃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