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氣氛實在太過怪異,周吳壓下心裏的各種疑問,識趣的退開,把空間留給林秋和戚莊。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戚莊靜靜的看着他,那雙黑亮的眼睛漸漸變得幽深。
“在涼亭的池水裏看見他的時候,在你強拉着我去到孫範墜樓的地方的時候。”
林秋看着戚莊,頓了一下,又說到:“那個人是我對不對,還有之前那個少女。”
他早就應該察覺到,第一個游戲中少女在鋼琴房彈奏的曲子,他為什麽看一眼就知道,還有這個游戲中的少年,惡劣又狂妄,冷漠又高傲。
這不都是以前的他嗎。
“是。”
戚莊從陰影中走出,輪廓分明的面孔顯得有些冷硬,和之前那個在林秋面前乖順純善的青年判若兩人。
“林秋,十五歲之前獨自在家中生活,父親專注科研鮮少歸家,母親是個浪漫的歌劇演員,但……”
說到這裏,戚莊有些猶豫的看向了他,那雙微微蹙起的眉讓那張冷硬的臉軟化,似乎帶着些為難。
“但因為患有臆想症在醫院接受治療,林秋從十歲開始被關在家中,再也沒見過其他人,十五歲,林秋的母親回家休養,林秋正式接觸外面的社會,并因為很好的遺傳了父親冷靜強大的腦部智商,開始和同齡人接受學校的教育。”
林秋低着頭細致的拔着手背上的玻璃碎片,但因為另一只手之前被陳浩傑捏碎了腕骨,所以有些輕微的顫抖,不但沒有拔出玻璃碎片,反而無意間将傷口劃得更大。
戚莊擰着眉想往前走,但剛邁出一步,林秋平靜的聲音就繼續說了下去。
“但因為林秋患有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無法與同學交流,并多次和他人發生矛盾,使得所有人都恐慌林秋的存在,在經歷了短短一年的學校生活後,林秋被開除返家。”
林秋低着頭,沒有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他拔出玻璃碎片的動作卻漸漸變了味,滴滴答答的血跡從指縫中淌下。
“與此同時,林秋仍舊沒有見過他的父親,而回家休養的母親也從臆想症誘發出被害妄想症,她開始幻想她的丈夫背叛了她,甚至覺得她五年沒見的兒子是情婦安排的女幹細,于是,在林秋十八歲的那年,他天生情感豐富思想浪漫的母親想要拉着他一起死,可是……”
林秋突然停了下來,從周吳的角度,看見了林秋慢慢上揚的唇角,随後聽見了一聲極低的輕笑聲。
周吳渾身一震,頭皮發麻的緊靠在牆上,連擠壓到背部的傷口也不管不顧。
“可是林秋甩開了母親的手,親眼看着她從六樓摔了下去……林秋在被退學後就接受了治療,現年二十八周歲,可他,從來就沒被治好……”
“不對!”
戚莊有些失态的截住了林秋的話。
“母親在墜樓前看着兒子高大青澀的樣子,有了一瞬間的清醒,但因為長年深受病痛的折磨已經摧毀了她的心智,在最後一刻,母親甩開了兒子的手,俯沖向樓下,當場死亡……那之後,林秋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他父親的樣子,一個穿着風衣面容冷冽的男人。”
說到最後一句,戚莊已經走近了林秋,抓住了他那只鮮血淋漓的手。
“葬禮過後,林秋出現高燒現象,醒來後就時而清醒時而恍惚,據後來的醫生診斷,林秋出現了間歇性失憶現象,并常常會做噩夢,分不出現實和虛幻,為看起來更像一個正常人,林秋有時會自殘來保證自己的清醒。”
戚莊摩挲着林秋手腕處的傷疤,從凹凸不平的傷口來看,可見當時的林秋下了多大的力道,如果不是被及時發現,求生意識薄弱的林秋很有可能就會失血過多而亡,獨自一人死在那個昏暗孤寂的別墅中。
“你有一點說錯了。”
林秋用沾了血的指尖摩挲着戚莊的唇瓣,眼中帶了些迷離和茫然。
“我到現在都記不得我的父親長什麽樣。”
“那你想見他嗎。”
林秋動作一頓,眼神更加的朦胧,他好像又陷進去了自己營造的虛幻中,眼前蒙了一層黑色的霧,讓他怎麽也看不清前面的路。
“想。”
或許他的反社會型人格已經變了質,他不恨他的父親,不同情他的母親,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冷漠的像一個局外人,在沒有想起那些事的時候,他只是站在高處會害怕,晚上需要靠藥物才能入睡。
可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斷片是因為那些無法排解的情感和當時留下的陰影,他只是藥吃多了病加重了,人更加不清醒罷了。
可他還是想見見那個男人,那個讓他的母親偏執的不願意放開的男人,那将是怎樣的一個人,才可以這樣冷心冷清的将自己奉獻給科研,十幾年都沒有回過家。
他同時也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才可以設計出這些百轉千回卻又意味深長的游戲。
是的,從他知道這些和他有聯系之後,他就已經猜到這些游戲是他的父親設定的,只是那些被無辜牽扯進來的人,他就只能說聲抱歉了。
“游戲已經開啓,不找到擊碎游戲空間的鑰匙,你永遠無法離開。”
林秋擡眼看向戚莊,随即他想到了什麽,低低的嗤笑了一聲。
“所以在第一個游戲中你才竭盡全力也要讓我活下去,是因為游戲開始的關鍵在我的身上,如果我死了,就不會再有後面的游戲,可我活下來,我就正式打開了游戲的這扇門,這也是為什麽你跟我說謝謝的原因,因為作為npc,游戲不存在,你自然也會消失。”
他點點戚莊光滑的下巴,眼波流轉。
“戚莊,好深的心機啊。”
站在一旁的周吳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了,他好像無意中知道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在林秋把目光轉向他的時候,周吳連忙捂着自己的嘴巴,用手在脖子“卡”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行規,不該說的絕對不說,而且他現在也說不了話。
林秋沖他點了點頭,十分滿意他的知情識趣。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噔噔噔”的聲音,極其不和諧的沖撞了此刻有些沉重的氛圍。
周吳瞬間被拉回了游戲中的緊迫感。
林秋一回頭,果然發現戚莊已經不見了,他輕哼一聲,遲早他要逮住戚莊,看他往哪裏跑。
“救命,救命……”
呼救的聲音帶着焦急,隐約還能聽見微弱的窒息感,就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
很快就看見零零散散的人連滾帶爬的往上跑,林秋目光一瞥,就看到了他們身後的黃色枯草。
他眼眸微動,瞬間想通了那些躲在宿舍裏窺探他們的是誰。
恐怕,在這間學校裏,所有被關起來的地方都藏着那些稻草人,而他們用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們,看着他們玩游戲,懲罰那些破壞了游戲規則的人。
“快跑,它們追上來了。”
跑在最前面的錢公子身上精致的外套滿是黏膩的血跡,那張俊朗的臉帶着恐慌,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往上跑,依稀間還可以看見他身後跟了好幾個人。
就在錢公子即将踏上二樓的時候,落在最後的男人臉色痛苦的往後仰,他的脖子上溢出了血珠,将在昏暗中無法看清的絲線染紅,他竭力向前伸出了手,希望能有人拉他一把。
李業在焦急中回了頭,在天人交戰中他試圖拉住男人的手,可他好像看見了什麽,瞳孔一震,立馬手腳并用的往樓上沖。
林秋看見一串血花濺在了牆上,那個男人被拖了下去。
“快走,快走!”
錢公子悶頭往三樓跑,現在一樓出不去,唯一能逃出這棟宿舍樓的方式只有從六樓跳下去。
所以他們沒有辦法。
林秋在所有人跑上來的時候,率先和周吳上了三樓,在向四樓走的時候,他在意的看了眼那間打開的宿舍門。
可還沒等他們走上四樓,就聽見了後面有人喊道:“它們好像上不來。”
一樓慘烈的捕獵只截止到二樓的樓梯口,哪怕是二樓的走廊都無法上來。
所有人都将信将疑的慢下了腳步,帶着懷疑探頭往下看,在發現身後一片平靜的時候,大家才七零八落的癱坐下來,平複着心口劇烈的跳動。
在喘了好一陣氣後,錢公子才帶着慶幸的說道:“幸好有人看了出來,要不然我們真就只能一路沖上六樓往下跳。”
“對啊,是誰跑在最後來着,看不出還有這麽敏銳的觀察力。”
在一陣感慨的寒暄過後,卻沒有任何人答話,氣氛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趙與臉色難看的看着衆人,沉聲說道:“剛剛那句話是誰說的。”
大家你來我往的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驚駭。
“跑在最後的是誰。”
錢公子站了起來,細數着跟上來的人。
“我記得我身後是鄭源。”
李業語氣弱弱的說出這句話,瞬間就看到錢公子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因為這裏有十個人,而鄭源不在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你們以為我已經把框架捅出來,後面就沒有看點了嗎,呵,你們太天真了,其實這裏啥也不是!(禿頭作者流下了兩行堅強勵志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