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校運會 (1)
于小洛親手做的抹茶蛋糕最後還是進了蘇秦的肚子裏。
朝揚不同于蘇秦, 不喜歡就不能接受別人給的任何好處,因為暧昧不清的态度很容易給對方造成錯覺,誤以為自己有希望。
當年他就是被蘇秦的左右搖擺白白吊了好幾年。
朝揚無意用這種惡劣的手段報複蘇秦, 只想快點他們之間的撇清關系。這荒唐的謠言要是再這麽傳下去,廖老師就要把他掃地出門了!
蛋糕剛被退回來沒多久, 于小洛的信息就跳了出來:【怎麽樣?送出去了嗎?】
蘇秦回:【沒收, 被退回來了。】
于小洛:【可憐.jpg】
于小洛:【哎, 我都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了,就是可惜那蛋糕了, 我做了好久。】
蘇秦反過來安慰他:【沒事, 我吃了, 挺好吃的。】
于小洛:【真的嗎?你喜歡的話我下次還可以做給你吃。】
蘇秦沒什麽心情:【再說吧。】
于小洛:【嗯嗯。】
發完最後一條消息, 于小洛皺眉“啧”了一聲, 退出和蘇秦的對話框,大略掃了幾眼剩下的未讀信息,半數都是些罵人的話, 內容污穢不堪入目。
于小洛卻眼都沒眨,把那些髒話全都删了。删到某個對話框的時候他手指頓了一下,只見上面寫着——
【別以為你躲去世寧我就找不到你, 給我等着。】
眼底閃過一絲不安,就快到辦公室門口,于小洛把手機收進兜裏,重新換上笑臉走了進去。
“韋老師,您找我有事?”
韋國學放下保溫杯, 招呼他進來:“昨天剛分班,事多太忙,沒怎麽照顧到你, 和新同學相處的還習慣嗎?”
“有什麽問題沒有?”
于小洛:“挺習慣的,同學們對我都很好。”
韋國學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被提拔上來擔任實驗班的班主任,面對一群祖宗,稍微有丢丢緊張。
“适應那就好,這周校運會你報項目了嗎?”
于小洛:“班長讓我報了個混合接力。”
韋國學十分滿意,點頭笑:“行了,沒什麽要緊事,你回去吧。”
有老師問:“這是新轉來的學生?”
韋國學:“嗯,好像從其他地方考進來的,成績挺好。”
那老師說:“就是看起來性格有點內向,說話細聲細語的。”
世寧的學生檔案由教務處統一保管着,除開極個別愛炫耀,天天把家庭背景挂嘴邊的二世祖,老師們其實是不清楚學生的背景和過往的。
學校這樣做也是為了讓老師能公平對待每一位學生,只看成績,不用顧慮其他。
辦公室旁邊就有一個樓梯間可以上7樓,于小洛偏偏繞了大遠路,往理11班的方向走去。
正是課間,走廊上都是學生,大家都靠在欄杆上放風吹水。于小洛一眼就看到了個子最高的蘇秦。
他主動走過去打招呼:“嗨。”
蘇秦剛被朝揚擺了臉色,心情不爽,沒理人。更何況他和于小洛才認識一天不到。
于小洛對他的冷眼視而不見,繼續找話題:“你運動會報項目了嗎?”
蘇秦哼哼兩聲:“報了幾個。”
于小洛:“那我能去給你加油嗎?”
蘇秦覺得這人實在太過熱情,而且這種熱絡不像朝揚那樣讓他感到自在,反而有種被強迫的感覺。
他不耐煩道:“你和我又不一個班。”
于小洛垂下頭:“可我在班上沒朋友,就只認識你。”
蘇秦對這種文靜會服軟的人天生沒辦法,而且吃人嘴短,看在剛才那個蛋糕的份上,最後還是松口答應。
“随便你了。”
校運會在即,朝揚連補課都不老實了,寫題寫到一半,心思又繞回了跑道上:“兩千米長跑的第一名是啥獎勵來着?”
這話題早在一小時前就結束了,廖星辰無奈放下書,用筆輕輕敲他腦袋:“雲城溫泉谷的門票,兩張。”
廖星辰看他兩眼放光,又問:“你很想去?”
朝揚點頭:“當然啊。”
雲城溫泉谷離石江兩小時車程,是這年剛開發的一個高級度假村,朝揚以前只去過一次,後來溫泉谷就由于經營不善倒閉了。
不過他轉念又想,兩千米長跑耶,給他多長幾顆心髒都跑不完,更別說得第一名了。
朝揚嘆了口氣:“還是等我爸媽哪天有假,再讓他們帶我去吧。”
廖星辰本來沒有非要沖第一名的想法,但看到朝揚這樣,他無端想起了初見那天,偃旗息鼓多年的勝負欲再次被激了出來。
周五下午,實驗班的學生被安排到濱江醫院觀摩和學習。
廖星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朝揚吃完飯在家裏發呆,他已經習慣去樓下學習了,在自己房間反而看不下書。
楊欣蘭難得有空,知道院長一家今天都忙,便多煮了幾個菜,用三個保溫盒裝好遞給朝揚。
“給星星他們送飯去。”
朝揚百般不樂意,搖頭拒絕:“不去。”
朝揚從小就特別怕醫院和醫生,在他的印象裏,醫生永遠和“冰冷”挂鈎,冷白的手術燈,不鏽鋼醫療器械,就連病床,都泛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所以只要是穿白大褂的,戴口罩,只露出兩只眼睛的,都在他的恐懼範圍內。
每次看病,醫生都要拿聽診器緊貼皮膚,壓在左胸膛的位置,冰涼感順着心髒的跳動一路蔓延到四肢。
朝揚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打記事起,發燒三十九度昏迷不醒了,朝揚都能擠出三分理智滾地打賴皮,死活不肯去醫院。
現在讓他自個兒走進隔壁大門,着實是挑戰他的底線。
楊欣蘭覺得養了個沒良心的兒子。
“你天天在星星家蹭吃蹭喝,要你給人家送一次飯,還這樣推三阻四的,不知道做人要知恩圖報?”
“況且這個點食堂都沒菜了,你讓人家餓着啊?虧得星星還幫你補課。”
“我要是陳主任我都不想見你了。”
朝揚:“……………………”
已經是下班時間,門診大樓空寥寥的,只有幾名值班醫生在走動。
朝揚聞不慣消毒水的味道,他擰着鼻子快步穿過門診大廳,往後面的住院部走去。
比起門診的寂靜,住院樓就熱鬧多了,這個點正是探望時間,入口人來人往,不是病人就是病人的家屬。
朝揚拿出家屬胸牌,搭職工電梯上到腦外科,按照指示牌找到陳桦的辦公室:“桦姨,我媽讓我給你送飯了。”
陳桦見他拿了三個飯盒,自然接過其中兩個:“廖叔叔的也給我吧,他還在樓下做手術呢,剩下的是給星星的?”
朝揚點頭。
陳桦誇了句真乖:“他們這會兒應該還在頂樓的實驗室上課,你搭盡頭那部電梯上去就見了。”
實驗室屬于濱江醫院的重地,閑雜人等不能随意進出,朝揚在入口就被保安攔了下來:“學生?你有什麽事?”
朝揚舉起胸牌和飯盒給他看,“我來送飯的。”
保安開閘放行:“給家屬送飯啊?只能在休息室等哦,不能随意走動。”
朝揚想解釋不是家屬,又覺得沒那個必要。
休息室有一面很大的玻璃窗,正好對着基礎培養室,走進去,擡眼就看到一群穿白大褂的世寧學生,在那裏頭搗鼓着實驗器具。
說來奇怪,朝揚明明對戴口罩的人臉盲,即使依靠發型的各異,也很難才能分辨出誰是誰。
但此時此刻,他竟一眼就找到了廖星辰。
那人穿白大褂的樣子明明和其他人一樣,肅穆沉寂,清冷的無影燈打在身上,甚至還多了層拒人千裏之外的淡漠。
但朝揚還是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
實驗臺上全是玻璃器具,廖星辰獨自站在人群的邊緣,心無旁骛擺弄着試劑和滴管,眼中難見的認真。
口罩遮住了大半張面容,只露出來的眉梢張揚又內斂,漆黑的眸子裏似是盛了星辰。
朝揚看得出神,目光來來又回回,最後落在了廖星辰拿着試管的那雙手上,他忽然想知道,和這雙手十指緊扣的時候,掌心會是什麽溫度?
冰涼亦或是滾燙?
摸在身上時,又會是什麽樣的觸覺?
思緒越來越往奇怪的地方走去,朝揚緊急剎車倏然回神,臉開始發紅發燙。
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不大對勁,腦子盡是些黃色廢料!不正常!
終于等到實驗結束,廖星辰揉着肩膀走出門,一眼就瞥見了休息室的朝揚。手裏捧着個飯盒,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想什麽呢?”
廖星辰走到他旁邊打了個響指,指尖的消毒水味還沒散去。
朝揚狠狠一個激靈,也不知道是被那氣味吓的還是被廖星辰的聲音吓的,他把飯盒推過去:“我媽讓我給你帶飯。”
廖星辰溫柔的揉他腦袋,笑着說:“謝謝。”
兩人最後離開實驗室,保安是認識廖星辰的,見他手裏捧着飯盒,稀罕道:“你還有個弟弟啊?”
廖星辰不明所以:“嗯?”
保安看向朝揚:“這學生剛才說是給家屬送飯,我以為是給哪位科系主任送的呢。”
這人怎麽亂說話啊,朝揚擡頭瞪他,耳根卻紅得不行:“我什麽時候說給家屬送了!”
“我是他樓上鄰居,街坊鄰裏互相關愛不可以麽?”
保安連忙道歉。
廖星辰推着他的樓上鄰居進電梯,心裏卻在偷偷想,總有一天把這人變成家屬。
名正言順,誰都搶不走的那種。
…………
石江區連續放了幾日的晴,校運會當天初秋的豔陽一路高照,八點沒到,操場的喇叭已經響了大半個小時。
運動員正式入場的時間是九點半,大喇叭放到最後實在沒音樂放了,不知道哪個膽子大的廣播站站員,連《好運來》這種歌都塞進了播放列表裏。
雖然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運會不在同一天,但看臺還是不夠坐,有同學從教室裏搬椅子下操場,朝揚跟在大隊伍裏,恍惚回到小時候搬凳子去村口看春晚。
世寧有一個很大的足球場,主要的田徑項目都在那邊舉行,校運會結束後還會有一場友誼籃球賽,不分班。
蘇秦以前校運會都去網吧,所以這也是朝揚第一次參加,他報了兩個自己擅長的項目,一個4x200混合接力和一個四百米。
他耐力不行但爆發力很強,只适合這種短跑項目。
節奏快的比賽都被安排在了早上,朝揚做好熱身運動去檢錄處簽字,然後坐在旁邊等着點名。
檢錄處後方是一條臨時搭建的防曬棚,從小食快餐到茶水飲料應有盡有,朝揚甚至還看到了星巴克和麥當勞的招牌。
檢錄處的幾名老師在閑聊。
“今年的學生會真給力,竟然拉來那麽多贊助。”
“會長是高二實驗班的廖星辰吧?聽說都是他去洽談的。”
“小小年紀,年輕有為啊。”
朝揚不太懂什麽是拉贊助,但聽到有人誇廖星辰他就跟着開心,也忽然有點想這個人了。
這種大型集體活動是學生會最忙的時候,一要安排志願者維持校園秩序,二要提前和入駐的商家交涉。
所以廖星辰很早就出門到了學校,朝揚晚一小時,自己坐的公車。
大概是習慣了每天蹭廖星辰的單車上學吧,在公車上的時候朝揚整個心空蕩蕩的,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四百米速跑就要入場,朝揚接連發了幾條信息,說他自己的比賽就要開始了,對方都沒回。
明知道學生會長這會兒應該抽不開身,他也沒和廖星辰約定好,讓他一定要來看自己的比賽。
但朝揚還是覺得有點失落。
廖星辰今天難得穿了套運動裝,黑色襯得他膚色更白了,半長碎發随意綁成一個小馬尾,配着黑色的木質鏡框,斯文中透着野性和不羁。
學生會的幾名成員第一次見他們會長這副裝束,一個兩個都看成了花癡眼,腦海不約而同冒出了一個詞:斯文敗類。
廖星辰擡手看了看腕表,交代完最後一個重要事項後往跑道趕去。
朝揚把手機調到靜音,交給徐磊保管後站到跑道上。
不愧是世寧人緣最好的學生,除了本班的同學,還有其他班的人湧過來給朝揚加油助威。實驗班的幾乎都到齊了,掃過去全是熟悉的面孔。
但那茫茫人海之中,唯獨沒有廖星辰。心裏空掉的地方好像更大了。
徐磊站在人群最前方,一嗓子嚎成喇叭:“揚揚好,揚揚棒,揚揚加油沖沖沖!”
失落的情緒瞬間被這句加油詞驅散,朝揚抖了一地雞皮疙瘩,給那土逼喇叭比了個中指,用表情罵人:閉嘴。
預備哨吹響,朝揚蹲下身擺出起跑姿勢,槍聲一響他就沖了出去。
風聲和吶喊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少年繃着牙關,在跑道上一騎絕塵。
四百米不長,起跑一分鐘後就能望見終點了,朝揚調整呼吸準備沖刺,卻在那條紅色線外,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體內的腎上腺素突然飙到最高值,耳邊的風也跟着燥熱了起來,朝揚被陽光晃得眯起了眼。
他甚至有種錯覺,這跑道的盡頭不是終點線,而是某個人。
廖星辰趕到操場的時候,跑道裏外三層圍滿了來看朝揚的學生,只有終點的位置是空的。
他手裏握着瓶能量水,站在線外等人。
起初,廖星辰以為這裏不是觀看比賽的最佳位置,所以沒什麽人來占領。
但當他看到朝揚乘着風,臉上帶着耀眼的笑容,朝自己直直跑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其實這裏才是他的特等席。
朝揚以第一名的越過終點線,一直延跑到廖星辰的面前才停下,他大口喘着氣兒,雙頰泛着潮紅。
表情和語氣都像在邀功:“怎麽樣,我厲不厲害。”
廖星辰把能量水遞過去,語氣寵溺:“厲害。”
朝揚接過一口氣喝掉半瓶,冰涼的水沁入脾肺,剛才跑步帶出來的熱度降了不少。
擡頭這才發現面前的人竟然穿的是運動裝。
世寧的校服是半袖,廖星辰是學生會長,在學校一周七天都要穿校服,平時在家的家居服也偏寬松。
朝揚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手肘以上的地方。
運動衫的袖子比校服短不少,廖星辰的手臂肌肉全都露了出來,線條看起來勁修均勻,一點也不顯得羸弱。
朝揚移開目光,把剩下的能量水灌進肚,問:“你們今天不用穿校服啊?”
廖星辰這才告訴他:“我今天也有比賽。”
朝揚根本想象不出這位老幹部在球場上的樣子:“跳遠?”
廖星辰說了三個項目。
朝揚聽完直接噴了:“你們班沒人了麽?瘋了啊讓你去參加兩千米??”
還有什麽?跨欄跑?跳高?
呵,這不是要把老幹部往死裏逼麽?
朝揚氣得撸袖子:“你們班體委是哪個來着?老宋還是方振?來來來,我去和他理論一下。”
廖星辰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只能怪自己一直以來都藏得太好:“是我主動報的。”
朝揚咽下罵人的話:“為班級犧牲也不是這樣的,算了,重在參與,名次不重要。你可千萬別受傷。”
沒說兩句,學生會的人急急忙忙找過來,說什麽場務那邊有一箱物料不見了。
廖星辰點頭表示知道了,離開之前跟朝揚說:“等會記得來看我比賽。”
朝揚心說,這不是廢話麽,他不止要去看比賽,他還要去守着,免得這位樓下鄰居出什麽意外。
個人短跑項目比完,就到班級的男女混合接力賽。
別班班主任都扯着嗓子給本班的運動健兒們打氣:“等會兒給我拼盡全力跑,懂了嗎?!”
只有韋國學像在供祖:“重在參與,跑最後一名也沒關系……保持平常心就好。”
一名女生很不耐煩:“老師,跑完我可以回教室嗎,還有很多作業沒寫呢。”
韋國學:“可以可以。”
周凱走過來捏他的肩膀:“帶實驗班壓力大不大?”
韋國學抹汗承認:“大。”
還有更大的呢,周凱想起自己的掌上明珠,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咱家廖星辰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護着他,一路到畢業。”
韋國學差點就跪了。
蘇秦特意和朝揚報了同樣的項目。
候場熱身的時候,蘇秦走過去叫他:“朝揚,下個月我生日,你來麽?”
朝揚動作一滞,他重生那天正好也是蘇秦的生日,那晚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朝揚搖頭:“不了,我應該沒空。”
蘇秦覺得心被人狠狠捏了一下,他苦笑道:“行,等會比賽加油。”
蘇秦是最後一棒,以絕對領先的成績拿到了第一,這是屬于集體的榮耀,理11班所有人都沖過去一起歡呼。
朝揚看了眼時間,不遠處跳高已經在準備場地了,一群女生圍在賽場四周,尖叫連連。
蘇秦望着朝揚離開的背影,毫無奪冠的喜悅,他挫敗地捋了兩把頭發,把擠上來慶祝的人罵散了。
于小洛拿着毛巾和礦泉水湊上去:“幹嘛贏了還不開心啊?”
前兩次還能說是單純的想要道謝,但再而三的出現,傻子都看出來是有目的了。
蘇秦擡頭看他:“怎麽?你喜歡我?”
于小洛倒不遮掩:“嗯,喜歡。”
蘇秦笑出聲:“可我不喜歡你。”
換作過去,于小洛這樣的性格的确是蘇秦的菜,但現在他的眼裏,只看得到朝揚。
于小洛:“沒關系我可以等,別人看不到你的好,我看得到。”
蘇秦眯起眼:“除了朝揚,老子誰都不想要,聽懂了嗎?滾。”
于小洛轉身離開,手中的礦泉水瓶卻被他捏變了形。
…………
世寧的文校草要參加跳高比賽,檢錄處的名單剛爆出來,整個高中部的人都瘋了。
學生從四面八方全圍了過來,來晚的人占不到位置,幹脆爬到了操場旁邊的樹上。
好不容易清出來的助跑區也站滿了人,場務不得不讓學生會的人臨時拉了一道警戒線,把觀衆強制隔離開。
廖星辰提前打了招呼,留了最好的位置給朝揚,他以前不參與集體活動,就是不喜歡被人這樣當猴子一樣圍觀。
于他而言,今天這幾場比賽,觀衆只有一個。
徐磊跟朝揚擠在一起,故意問:“你猜辰哥能跳第幾名?”
朝揚拿小冊子擋住嘴,小聲嘀咕:“實不相瞞,就老廖那體力,我覺得一輪就結束了。跳不出浪花的……”
徐磊臉都皺了,說:“操,我現在是真的信你們倆以前不熟了。”
一直到哨響前,朝揚都以為廖星辰是被拉來湊人數的,卻不想這老幹部不單跳出了花,還踏馬跳出了個大浪花。
已經忘記到底是第幾輪了,朝揚的目光一直釘在廖星辰的身上,根本沒移開過!
比賽的高度一次一次往上增加,堅持到後面的參賽人數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兩人。
9班的參賽男生努力了三次都沒有成功,灰溜溜的退出了場地。助跑區只剩廖星辰一人。
他穿着黑色的運動服,為方便運動換上了隐形眼鏡,輕松起跑,接着背身幹淨利落的從橫杆上一躍而過,最後輕松的落在軟墊上。
操場靜了兩秒,随後爆發出一陣轟天動地的歡呼聲,這一跳直接破了世寧的校運會幾年的跳高記錄。
徐磊整個直接從凳子上彈射起來:“卧槽,辰哥就是牛!”
場上的那個人是誰?
朝揚愣在原地,有一些恍惚,但更多的是詫異,記憶中的廖星辰,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廖星辰在檢錄處簽了成績,穿過人群走向朝揚,他身上帶着熱氣,額間和鬓角都出了汗,脖頸和喉結都是濕漉漉的。
是致命的性感。
但這種身上有汗的感覺對廖星辰來說十分折磨,手邊沒有擦汗的東西,他逼不得已撩起衣擺,露出來半截肌肉分明的腰腹。
徐磊都受不了他這種撩法,更別說以帥哥為食的顏狗了。
俗話說人被刀會變傻,同理,朝揚被色.誘也會變傻。
當帥炸天的廖星辰走近的時候,這位終極顏狗的大腦已經嚴重宕機,喪失了面部肌肉的管理權。
就連誇贊都聽着好不走心:“哇哦,你好厲害。”
誇完這人就一溜煙跑掉了,根本不敢再去多看廖星辰一眼,他真的怕自己會把持不住撲上去。
朝揚這個反應是讓人始料未及的。
徐磊琢磨不透:“揚揚這是……”
踏馬沒看上你?!
後半截話徐磊沒敢說,因為廖星辰臉明顯冷了下來。
中午休息時間,朝揚害怕在學校碰到廖星辰,便溜出了校外。
他嘴裏叼着根雪條,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大概真的是冤家路窄吧,竟然再次給他撞見了于小洛,又是被幾名男生拉扯着往巷子裏走。
只是這次朝揚沒有直接沖上去救人,因為他知道,那些人算是苦主,他們是來找于小洛要照片的。
上一世于小洛和蘇秦分手之後,朝揚從林子那知道了一些事情,于小洛這個人虛榮拜金,專門找有錢人當男朋友,交往期間拍下很多私密照。
分手了之後就拿着那些露骨的照片,隔三差五的去騷擾前任,要錢要封口費。
所有前任都恨慘了于小洛,只有蘇秦被迷得失了心智,分手了還念念不忘。時隔多年後又繼續答應在一起。
朝揚腳步沒停繼續往前,他不想和這樣的人有任何牽連。
朝揚離開沒多久,于小洛衣衫不整的從巷子裏出來,嘴角帶着明顯的傷,臉上還有清晰的掌印。
他惡狠狠的盯着朝揚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明明看到他被人威脅卻不來救,這種冷血的人怎麽配成為世寧人緣最好的學生?
他一定要讓大家看到那姓朝的有多虛僞!
校運會的大項目都被放在了下午,操場的看臺區終于坐滿了人,大家都在等着男子跨欄的比賽。
徐磊陪着廖星辰檢錄,他小聲嘀咕:“揚揚還沒回來。”
廖星辰沉着臉領過號碼牌:“嗯。”
徐磊冒死谏言:“看來你真的不是他喜歡的款……”
腹肌都露了,朝揚還面無表情,可見對方是一點都沒有動到心。
廖星辰眸子沒了星光,把手機放到保管箱,說:“不一定,他還沒見過我打架的樣子。”
徐磊沒察覺到風暴,跟上去“你要找誰打架?原來初中那幫麽?”
廖星辰一個眼刀過來,語氣冰冷:“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找你來打。”
徐磊兩食指交叉堵着嘴,溜了。
運動場是最能散發荷爾蒙的地方,而跨欄比跳高更彰顯帥氣。飛奔的黑衣少年,随風揚起的衣擺和頭發,剪影張揚肆意。
朝揚在瘋與不瘋之間反複橫跳,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抓着五樓的欄杆,聲嘶力竭的喊:“廖星辰你太帥了!!!!”
他根本不敢近距離觀賽,只能躲到教學樓這邊,遠遠的看個模糊。
但這并不妨礙他對廖星辰的癡迷。
而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某人瘋狂癡迷的廖星辰,第一次濫用職權找人。
學生會的群裏不停有人報告方位——
A:操場東邊未見。
B:實驗樓前小花園未見。
C:風雨球場未見。
……
Y:報告會長,目标在教學樓五樓,操場方向的走廊處。
廖星辰的心情複雜,跑得真夠遠的。
兩千米開始檢錄入場的廣播響起,他正要收手機起身,發現朝揚的那位Y同學再次從前方發來消息。
Y:報告會長,朝同學一直在喊你好帥。
Y:我也覺得你今天好帥。
廖星辰凍了大半天的冰塊臉終于化了,他往教學樓方向望了一眼,低下頭發信息,生怕發晚了對方會跑。
【我要跑兩千米了。】
【能不能來終點給我加油?】
【我怕跑不完。】
【你在那我比較有動力。】
朝揚看到這幾句內容,差點沒直接軟在地上,他在廁所沖了很久了冷水臉,一直到心情徹底平複下去之後,才拿着剛買的冰水去操場。
走向廖星辰的那幾步,朝揚竟然走出了要見偶像的感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小心髒又跳了起來。
兩千米的起點也是最後的終點,隔着幾條跑道,朝揚和廖星辰四目相對,視線交彙的那個剎那,仿佛耳邊的喧鬧吵雜都悉數褪去,只剩下心如擂鼓的心跳聲。
朝揚握緊手中的水瓶,無聲說了句:“加油。”
廖星辰揚起唇角,眉梢流瀉出肆意濃厚的笑:“等我。”
在場的哪個不是第一次見學生會長笑,一個個全都瘋了,朝揚莫名徒生出一種優越感。
帥吧,我鄰居。
厲害吧,還是我鄰居。
兩千米不是普通項目,能上場的幾乎都是體育生,朝揚本以為廖星辰再厲害,也不過包個末尾,沒想到這人一騎絕塵,直接甩開第二名半圈。
當廖星辰以第一名的成績越過終點線,朝自己跑來的時候,朝揚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沒救了,他對這個人簡直迷得五體投地找不着北。
如果蘇秦此時在,他一定認得出朝揚現在的這個眼神,因為他曾經也擁有過,只是當時沒珍惜,以後也看不到了。
最後一項拔河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世寧高中部的校運會終于落下帷幕。
廖星辰把贏回來的溫泉券塞給朝揚,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被人拉去忙學生會的事了,朝揚不想看籃球賽,提前回了教室。
進教室後發現班上同學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朝揚察覺到不對勁,找了和他關系比較好的林子睿問情況:“幹嘛啊大家氣氛怪怪的,怎麽了?”
林子把聽來的全都告訴了朝揚。
下午的時候,韋國學發現于小洛的臉上有傷,便問他原因。于小洛在辦公室哭了半小時,就是不肯說被誰欺負了。
後來等到老師都差不多回到辦公室了,他才将将哭停,故意小聲說了句:“我不過是給11班的蘇秦送了瓶水,下午回教學樓的時候就被人警告了。”
林子:“現在很多人都懷疑是你幹的,老周和老韋他們也在調查監控,看看下午有誰回了教學樓。”
朝揚的心直接沉底。
早上于小洛給蘇秦送水的時候,很多人都瞧見了,而蘇秦最近和朝揚在一起的傳言還沒退下去。
兩件事一前一後聯系起來,确實很有說服力。
朝揚知道,等到監控一出,發現他下午的确回過教學樓,那麽他霸淩于小洛就會變成百口莫辯的不争事實。
這件事傳得很快,操場的籃球賽剛過半場,整個高中部的學生就全都知道了。
廖星辰直接丢下學生會的事,往教學樓方向趕,剛到半路就和來找他的徐磊碰上。
“卧槽,我就說于小洛這個名字很耳熟,在哪聽過。”
徐磊終于想起來,蘇秦和朝揚的表白那天,朝揚跟他提過一次這個人,好像是蘇秦的對象什麽的。
難怪朝揚第一次見于小洛就甩冷臉,原來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廖星辰眼底卷着風暴,聲音也很冷:“你意思是,朝揚就因為這點破事兒,去霸淩別人?”
徐磊連忙搖頭:“哪能啊,我是不相信揚揚會做這種事的。”
“再說了……他不是說了他現在不喜歡蘇秦了麽,我信他。”
之前徐磊還不覺得,但同小組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神經再粗大也發現于小洛這人人品有問題了。
徐磊說:“現在大部分人都信了那于小洛的話,站在揚揚這邊的除了你和我,剩下的也都是院子裏的孩子。”
且不管最後監控有沒有照到朝揚回了教學樓,這個莫須有的罪名一旦被砸下來,是很難洗掉的。
明天就是國慶長假的第一天,這件事必須要在今天之內解決,越往後拖只會越麻煩。
廖星辰摸出手機給廖志航打了個電話,沒解釋別的,開口就要了調監控的最高權限,包括學校周圍所有路網。
廖星辰拿到權限後,沒去監控室,先繞到五樓理11班。
教室裏人沒齊,有些還在操場看球賽,朝揚又擺出了狗尾巴草的姿态,焉焉兒地坐在座位上,腦袋耷拉着,像是受了什麽大委屈。
不對,還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廖星辰看到他這個樣子,快要心疼死了,他走進教室直接把人拉了出來。
朝揚不敢去看廖星辰,他怕他也和其他人一樣,懷疑他。
“我沒有霸淩……”
朝揚說得很小心,又悶又可憐。
廖星辰指尖抵着他的額頭,迫使他擡頭望着自己,聲音輕的不能再輕:“知道你沒有,我怎麽可能會質疑你?嗯?”
朝揚眼眶瞬間就紅了。
辦公室老師的那些揣測,交好朋友的質疑,甚至是一些同學的诋毀,都沒讓他潰堤。
但廖星辰的一句話卻戳破了他所有僞裝的堅強。
只要這個人相信他沒做過,那便足夠了。
廖星辰揉了揉他的腦袋,說:“什麽都別想,回教室把昨晚留給你的試卷做了。我去幫你解決這件事。”
朝揚想去抓頭頂那只大手:“怎麽解決?”
廖星辰說:“先從監控開始。”
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