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魔王
廖星辰是和朝揚一起回來的。
朝揚沒想到這人被他一腳踢床下去了都不記仇,不單包送還包接。
校門口車流人流如織,廖星辰倚靠着圍牆玩手機,牆上種有大片綠蘿,像瀑布般灑下。豔陽半明半暗的影子落在他白色襯衫上。
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打量。
朝揚沒直接走過去,條件反射先去找蘇秦,掃了周圍一圈之後才想起蘇秦上下學從來不走學校的正門。
所以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曾經銘記于心的人和事,如今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楊欣蘭和朝海臨時接到一個研讨會的邀請,要去外地出差幾天,打電話交代朝揚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又偷懶把零食當飯吃。
朝揚嗯嗯啊啊不耐煩挂掉電話,擡頭發現自己站的地方竟然是廖星辰家的玄關。
陳桦難得在家下廚,見到朝揚歡喜得不行,直接把人拉到餐桌坐下,比對自己親兒子還熱情。
“揚揚,你爸媽出差,這幾天幹脆就下來我這一起吃飯吧。”
換做以前朝揚肯定會找借口推辭,濱江有職工食堂,菜品種類很多,在那解決三餐不是問題。
但現在他和廖星辰的關系已經有所改善,并且經過昨晚的“同床事件”,兩人的友誼更是達到了質的飛躍。
朝揚笑着應下:“好的桦姨。”
陳桦笑得端莊得體,她給朝揚夾了幾根青菜,旁敲側擊道:“對了,芳姨叫我問問你,能不能讓石頭也跟你們一起學習?”
她不敢直接問廖星辰,于是挑了個軟柿子下手。
朝揚不知道多樂意,他正愁和廖星辰共處一室有點悶,也害怕再來部什麽海上鋼琴師把他給弄床上去。
來個熟人活躍一下學習氣氛挺好的。
朝揚剛想說沒問題,冷不防聽到有人開口:“不可以。”
廖星辰動作自然地往朝揚的碗裏放了塊雞肉,理由充分得讓人無法辯駁:“多一個人容易分心。”
陳桦面露難色。
和公立醫院不同,濱江除開昂貴一流的醫療設備,旗下各科專家教授本身的名氣和能力才是醫院的主要收入來源和支柱。
朝家和徐家對他們醫院的貢獻都很大,廖星辰這樣幫一個不幫一個,讓她這個院長夫人夾在中間很難做人。
廖星辰自然也看出了她的難做,但且不說徐磊和朝揚的基礎差得十萬八千裏,倆人根本無法坐在一起學習。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想和朝揚單獨相處。
廖星辰想了想,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徐磊底子好悟性也高,我推薦幾本試卷集吧,寫完保證能往前跨一個階段。”
陳桦把這番話轉告給徐磊媽,對方聽了喜笑顏開,忙不疊地把廖星辰說的試卷集名字記在手機裏,利用中午休息的空隙,往區裏最大的書店跑了一趟。
吃完飯陳桦閑不住,約人逛街去了,廖星辰拎着朝揚回房間開始補課。
書桌前只有一張高凳子,兩人只能席地而坐就着矮茶幾學習。
廖星辰攤開一本筆記本,上面清晰列舉了高一數學所有的重點知識。
其實他沒有寫筆記的習慣,課本上的內容老師點過一遍他就會了,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刷題。
這本筆記本是他專門為朝揚準備的。
廖星辰轉了轉筆杆,從三角函數開始講,他的語速放得很慢,細致且耐心。朝揚不敢開小差,聽得安靜認真,時不時拿筆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一下要點部分。
講完一章內容,廖星辰挑了張測試卷讓朝揚寫。
矮茶幾不過方寸大小,試卷鋪平就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朝揚寫字的時候右手總是不經意地碰到旁邊人。
廖星辰往後讓開一些位置,垂眸看着朝揚握着筆的手背,細膩白淨,淡青色的血管透出皮膚。
視線再往上移一點,是清瘦的後頸,乖巧溫順的側臉……
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廖星辰的視線,接聽鍵剛按下,聽筒就傳來幾聲怒吼——
“廖星辰我去你大爺的!你踏馬什麽意思啊?”
“無緣無故幹嘛叫我媽給我買那麽多習題回來?我跟你有仇?!”
徐磊打完球回到家,書桌上壘着近十本試卷集,一聽說是廖星辰傾情推薦的,直接原地爆炸。
離手機有一米遠的朝揚都能深切感受到他的怒火,扭過頭用嘴型問:“怎麽了?”
廖星辰用指尖點了點他面前的卷子,示意他不要分心,繼續寫題。
廖星辰坐回床上,掐掉電話改發文字。
【你媽讓你來我家和我一起學習】
【我覺得你應該不會願意,所以介紹她去買試卷】
【還是你覺得來我這更好?】
徐磊給廖星辰的微信備注是【大魔王】,配合着這三句話看,簡直完美契合。
初中同窗那會兒,徐磊曾拿着不懂的問題去請教廖星辰。結果被損得無地自容,最後是哭着走的。
最致命的是這人損的還有理有據,讓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非要形容,類似降維打擊。
和大魔王一起學習,他寧願自己刷試卷刷到死。
徐磊認命大略翻了翻那一疊試卷集,發現竟然還踏馬有幾本是全英文的,剛慫下去的火氣又重新蹭了上來。
徐磊:【圖片】
徐磊:【卧槽你也不至于讓我媽買這種啊?這可是醫學卷!!】
徐磊:【我最近好像沒惹你吧?】
廖星辰打字的手頓了一下,想起徐磊之前說他是朝揚接近蘇秦的一枚棋子,沉默回道:
大魔王:【惹了】
徐磊:【………………】
既然想到了這件事就無法再忽略了,廖星辰低頭繼續打字。
大魔王:【問你一個問題】
徐磊恭恭敬敬:【您問】
大魔王:【朝揚為什麽會喜歡蘇秦?】
為什麽?
徐磊想都沒想答:【長得帥啊。】
朝揚第一次見蘇秦,是在世寧的高一籃球聯賽上,校霸搶籃板砸三分的潇灑身姿直接闖進了他的心眼裏。
朝揚這人是典型的視覺系動物,蘇秦又正好和他的審美完美契合,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廖星辰臉色沉了下去:【姓蘇的哪裏帥了?】
這問題對鋼鐵直男來說超綱了,徐磊哪裏懂得欣賞,懵逼道:【打架帥?抽煙帥?】
【反正就是朝揚喜歡的類型。】
【诶?你問這幹嘛?】
廖星辰也不知道問來幹嘛,越問心情越差。他把手機扔床角,心頭翻湧着郁悶和煩躁。
朝揚終于把卷子完整寫完,迫不及待地轉過身找人邀功,他的眼眸明亮:“老廖!我竟然都會寫耶!”
朝揚把自己的進步歸功于是老師教的好:“你好厲害!”
厲害有個屁用。
廖星辰并不稀罕這種誇贊,但他還是莞爾一笑,收起心思坐回到朝揚的身邊,準備講下一章的內容。
午後的房間沉着厚重的熱氣,出于習慣,廖星辰取下手腕上的黑色頭繩,打算将碎發紮起來。
朝揚扭臉看着他綁頭發,頭繩要掉不掉地咬在嘴唇,修長的脖頸野性又迷人。
還有下颌線,喉結………荷爾蒙直接爆棚。
朝揚口幹舌燥咽了咽口水,感覺無法繼續專心聽課了,他随手從零食袋裏翻出一個巧克力派,試圖轉變一下氛圍。
“廖老師,吃嗎?”
……
轉眼到周一,廖星辰挂上袖章,和學生會的幾名學生掃完樓,回到教室發現蘇秦被老周換到了講臺的旁邊。
廖星辰去辦公室交分班意向表,周凱安慰他:“再過兩周就文理分班了,到時候你去實驗班,蘇秦就不好找你麻煩了,再忍耐幾天。”
“身上的傷還疼嗎?”
廖星辰娴熟地裝大尾巴狼:“不怎麽疼了,謝謝老師關心。”
生命裏少了蘇秦這號人物,朝揚的校園生活豐富了不少。
他不再往7班跑,也不再去庭旺或是網吧消磨寶貴的時光。
課間他會和朋友們争分奪秒的去操場打一場球,放學蹭廖星辰的車回家,蹭廖星辰房間裏的茶幾寫作業,然後又在廖星辰家蹭吃的蹭喝的。
就連陳桦都和楊欣蘭調侃:“你家兒子簡直是住我家裏了。”
楊欣蘭是樂意見到朝揚和廖星辰相處的,畢竟和聰明人玩自己也能變聰明不是。
“給他住給他住,我開夥食費給你。”
“開什麽夥食費。”陳桦笑着拒絕,她是把朝揚當成親兒子對待的,“托你揚揚的福,星星最近性子溫和了不少。”
兒子的微妙改變,當媽的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楊欣蘭和陳桦都覺得,這倆人最近的相處方式和以前不一樣了。
一個月的實驗班預課程勸退了大部分的學生,主動選擇進實驗班的幾乎都是濱江大院的孩子,還有一部分憧憬成為醫生的尖子生。
在正式分班前要再進行一次摸底考試,然後按照所有學生的成績從1班依次分到12班,單數為理科班,雙數為文科班,而實驗班的教室在頂樓的多媒體。
摸底考試結束後,徐磊提議去附近新開的奶茶店喝一杯。
朝揚缺席什麽都不會缺席美食,他扯了扯廖星辰的衣擺,輕聲問:“你去嗎?”
徐磊勾住朝揚的脖子就要走:“辰哥不會去的,他最讨厭甜的東西了。”
朝揚扭頭和廖星辰四目相對,完全沒有舍不得:“那你先回家吧,我待會自己坐公車回去。”
廖星辰一把把人扯回自己的身邊,熾熱的手掌握住朝揚纖細的手腕。
他觑了一眼徐磊,涼涼道:“誰說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