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粘人的繼弟
第五周目死亡和其他周目唯一的區別就是自己提前和夏油傑說了分手。但月見山相信這必然不是主要原因。
目前最讓月見山頭痛的就是信息不對等;她只記得自己男友從去年開始苦夏症狀逐漸嚴重,甚至于連冬天都無法好好吃飯。
咒術師本來就是007無休的高壓工作,不好好吃飯還要天天加班的結果,就是夏油傑精神狀态在這一年內肉眼可見的下滑。
沒被殺死之前月見山不是沒想過開解他,但每次都被夏油傑敷衍過去。她察覺到夏油傑內心似乎慢慢豎起了一面牆,而自己卻沒能抓住打破牆壁的時機。
脆弱的機會轉瞬即逝,一次錯過便再也不會重來。等月見山意識到自己男朋友的腦子已經完全和‘神經病’三個字畫等號時,她自己也緊跟着成為了無辜的犧牲者。
壓力都是慢慢積壓的——所以說現在的資本家們真應該好好反省一下。看看高壓社畜最後都會變成什麽樣子?夏油傑這樣的反面例子還不夠咒術界資本家們去寫個八千字檢讨書嗎?
“春!你怎麽還把房間燈開着?”
門外母親的聲音打斷了月見山思緒。她吓了一跳,自動鉛筆在紙面上劃出條長痕。
“我起來喝水——馬上就睡了。”
迅速把燈關上,月見山摸黑又爬上床,還不忘把筆記本也揣進懷裏。她不想讓母親為自己擔心,而且被自己男朋友殺了八次這種東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月見山也不是沒有嘗試向老師父母求助,但他們全都認為月見山是被噩夢魇住了。向來疼愛她的母親甚至委婉詢問她要不要去預約一位心理醫生。
她早已經放棄說服別人相信自己了。
一夜沒能睡好,月見山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爬起床,搖搖晃晃的出來刷牙。
因為整個晚上都在想夏油傑的事情,月見山幾乎是睜着眼睛熬到了淩晨,整個人狀态完全是肉眼可見的差。
“早上好…你臉色好難看,是沒有睡好嗎?”
變聲期嘶啞的男聲猝不及防在身後響起,吓得月見山手裏牙杯落地。在牙杯墜落之前,山本武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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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牙杯放回洗漱臺上,少年疑惑的垂眸看她:“我吓到你了嗎?抱歉。”
他沒有穿上衣,頭發亂七八糟的支棱着,蜜色緊實的肌膚距離月見山還有點距離。但即使有那點距離在,月見山也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熱度。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我洗漱完先出去了。”
山本武是母親再婚對象的兒子,比月見山還要小三歲,所以目前和月見山父母住在一起。因為同樣在變聲期的緣故,他的聲音總是讓月見山想到夏油傑——想要不受驚吓實在有些困難。
此刻月見山格外後悔,自己當初就不該因為戀家而選擇走讀。如果住在宿舍的就不用這麽尴尬了。
山本剛;母親的再婚對象,目前經營着一家壽司店,從各方面來說都是嚴格意義上的好男人。
比如說即使面對自己這個沒有改姓而且已經快要成年的便宜女兒,山本剛也一直是視如己出。山本武每天可以拿到的便當盒,月見山也必然有一份,而且還會比山本武的多幾個小菜。
除去死了八次,人生倒帶第九次的月見山心情沉重外,她的父母可沒有任何煩惱。山本剛和往常一樣在她出門時将便當盒塞給她,笑眯眯的叮囑:“路上小心啊!如果在學校有什麽困難的話,随時找阿武幫忙。”
是的,山本武和月見山還是同一個學校。只是兩人一個在高中部,一個在初中部。
月見山接過飯盒,禮貌的向山本剛道謝。山本剛看着她蒼白的臉,忍不住問:“是生病了嗎?臉色看起來好難看。”
她愣了一下,摸着自己臉:“很…明顯嗎?”
“是啊。”
山本剛擔憂的看着她:“要不然還是請假去醫院看看吧?最近越來越熱,說不定是中暑了。”
“中暑?誰中暑了?春嗎?”
山本武從屋子裏冒出來——他走得很急,腳上還穿着室內拖鞋,俯身将手掌心貼到月見山額頭上:“是冰冰的……嗚哇!老爸你打我幹什麽啦?”
山本剛沒好氣道:“臭小子又不換鞋!你阿姨做衛生有多辛苦你不知道嗎?還有不準把木劍背到學校去!”
山本武渾然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一貓腰躲過老爸的‘追擊’,跳到月見山身後:“知道啦知道啦!拿木劍是因為最近有社團活動,沒有辦法嘛。”
“今天我和春一起去學校,如果她不舒服的話我會帶她回來的。”
說着,他攬過月見山肩膀出門。在力氣上月見山完全無法和山本武相比,這小孩兒明明也才十五歲,身高卻早早的逼近了一米八,單臂就能輕松拖着月見山走。
兩人站在一起,反而顯得只有一米六的月見山格外嬌小。
中途多次嘗試掰開山本武胳膊失敗,月見山疑惑的問:“你不用去等你同學嗎?”
月見山記得山本武有兩個特別要好的同班同學。之前上學的時候他都會去等那兩個同學一起走,還從來沒有和自己一起去過學校。
山本武一怔。他臉上向來爽朗的笑容微妙凝固了片刻,垂眸時琥珀色眼瞳裏倒映出月見山疑惑的臉。
其實山本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早上看見月見山的第一眼,他甚至有一種差點要哭出來的沖動。
好像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月見山了似的。
這種奇妙的沖動在月見山要出門時達到了頂點!山本甚至有一種:如果自己現在不追上去,可能就會永遠失去對方的惶恐!
等到山本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拖着月見山走出家好一段距離了。
“阿綱他們今天有事,要提前去學校。”
少年彎着眉眼,笑容燦爛:“我不小心睡過頭,就想着幹脆和你一起走好了。”
月見山不疑有他——她滿腦子都是夏油傑的事情,也實在無法注意到山本那微妙到不能再微妙的情緒變化。
她嘟囔:“這也沒辦法…那就一起吧。”
說實話,雖然和山本沒有血緣關系,但是這個便宜弟弟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讓人安心的可靠氣息。月見山甚至在慌不擇路的時候想過要不要向他求助。
她在第七次死亡時鼓起勇氣向山本求助過,但五十六通電話全是無人接聽。月見山無從得知山本是因為什麽原因突然消失,她只知道求助山本武仍舊是死路一條。
兩人一起走到學校,路上遇到不少并盛的學生,以及穿着黑色西裝的風紀委員會成員。
“春!”
好友笛木涼子沖上來抱住月見山,滿臉興奮之色,甚至都忽略了跟在月見山身邊的山本——要知道平時涼子看見山本,都是完全移不開眼睛的。
月見山調整着心情,用和往常一般無二的語氣同好友開玩笑:“怎麽了?這麽興奮,不會是交男朋友……”
涼子連忙擺手:“不是啦!和我沒有關系哦,是你的男朋友。”
她向月見山促狹的擠了擠眼,又示意她去看不遠處的校門口:“是你男朋友哦~”
月見山大腦一空,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她僵硬的擡起頭,視線落到校門口——
在一片并盛校服裏,穿着黑色外校制服的夏油傑格外顯眼。當然,這其中也有他身高出衆,容貌姣好的緣故。
他微微垂着頭,厚實飽滿的耳垂上,那枚黑色耳釘正被夏日清晨的陽光照耀,熠熠生輝。月見山曾經誇他的耳朵很好摸,誇他那顆耳釘很可愛。
作為戀人,更親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
但現在,那枚黑曜石耳釘的光芒,在月見山眼裏不亞于一個死亡訊號!
她本能的往後退,手腳冰涼,直到撞進一個人懷裏。頭頂傳來山本低沉的聲音:“你不想見到他嗎?”
月見山擡頭,發覺自己繼弟臉上沒有了往日活潑開朗的笑容。他神情肅穆,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已然如同成年人那般有力而可靠。
這給了月見山一種可以依靠的錯覺。她蠕動嘴唇,聲音微弱發抖:“我…不想見他——至少現在——”
胃裏無法克制的翻滾着,惡心的嘔吐感幾乎要湧上喉嚨。月見山不确定自己能否站着走到夏油傑面前。
或許還沒有走到夏油傑面前,她就會因為過度恐懼而直接吐出來。
這種時候,月見山已經無暇考慮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繼弟詢問自己是否要見男朋友,是一個多麽荒誕又奇怪的問題了。
下一秒山本臉上陰霾盡數散去,又笑得和平時一樣燦爛陽光。他按着月見山的肩膀将她轉了個圈,往反方向推:“那就不見,你從後門走,我幫你去打發他。”
視線裏沒有了男友風姿綽約的側臉,月見山這才感覺自己身體裏的血又開始重新流動了。她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髒,腦細胞亂七八糟的擰成一團。
她沒有擡頭,自然也就沒有看見山本臉上笑意根本不達眼底。他彎彎的眼瞳裏沒有任何光芒,反而有隐晦的殺意在翻滾。
看見那個男人的瞬間,山本武終于抓住了自己反複遺忘的‘噩夢’。
他記起來了:這是第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