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系統

第63章

“你休想。”吳擎的話因為生病沒力氣說的輕飄飄的，但是吳豺還是知道吳擎的說一不二，既然他說出口了，那麽久很難讓他改口了。

“你以為沒有遺囑我就坐不上吳家家主的位置了？我原本只是希望有遺囑可以名正言順一點，只是既然你不願意配合，我就只有走別的路子了，不過大概應該也不會有人覺得父死子繼這句話是不合理的吧。”吳豺這一次也沒有被吳擎一點就炸，反而是冷靜的跟吳擎分析情況。

“那我就看着，就算我死了，我也會在你身邊看着，看着你父死子繼，看到最後那個位子上坐着的是不是你。”吳擎說着這話的時候還帶着微笑，他的笑将吳豺好不容易撐起的一點底氣給擊碎，吳豺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匆忙離開了醫院。

吳擎看着吳豺的離開，原本硬撐着的一口氣，一下子弱了下來，整個人已經不複剛才的精神，比之前更顯老态。他之前那副精神的樣子是裝出來騙吳豺的，如果他不裝出這個樣子來，估計吳豺就不會怕他了，大概會更加得寸進尺，也許還會逼着他簽下遺囑。

對這個兒子早就寒心的吳擎，現在已經會将手段耍在兒子的身上了，不過兒子還真是沒讓他失望，在他時日不多的時候還要給他來這一出，這真的是會讓在他将來見到妻子的時候覺得更加愧疚。

吳擎自己已經能感覺到身體的各項機能在停止運行，吳擎甚至都覺得他現在是已經死了的狀态，只是靈魂還存在在這裏。吳擎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很累，想閉上眼睛睡一覺，但是他不敢，他怕他将眼睛閉上之後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吳擎自己慢慢的躺了下去，不敢閉眼睛就只有強撐着雙眼，從窗戶裏，看着加護病房外的天空。

今天是陰天，天空上遍布着那種半灰不白的雲，将整個天空給遮住了，一絲藍天都露不出來，感覺很壓抑，好像是快要下雨了，只是雲還不夠黑，雲層還不夠厚。

其實吳擎看着這樣的天空，對他自己一點幫助都沒有，而且這樣壓抑的天空就會讓人産生各種負面情緒，讓人想到死亡。只是加護病房的窗外除了這片天空，其他的什麽也看不見。

像是一般醫院裏都應該是綠化很好，從窗外看出去，都是那種生機勃勃的樹，但是這家，也許是加護病房的樓層太高了，樹長不上來。不過這些已經影響不了吳擎了，他的內心足夠強大，即使是在面臨死亡，而衆叛親離的時候，他依舊告訴自己，為了吳家，他要撐下去。

吳擎的全部希望都在吳卓身上，現在他的狀态，躺在病床上，硬撐着活着，都已經耗費了他全部力氣，他實在沒那個心裏再去找手下去将吳雍帶來，而且以吳豺的性格，外面怕是早已都是他的人了，他連病房門都出不去。

吳擎大概能猜到吳卓的日子也不好過，吳卓雖說手上掌握着吳家的暗部，但是吳家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将自己給漂白了，當時剩下來的人真的不多了，再加上這二十年的變化，人只會越來越少。

吳擎從吳豺剛剛的話中推斷出，吳豺曾經抓過吳卓。如果只是吳豺出手，吳卓壓根連怕都不會怕，只是現在吳卓消失了，那麽吳豺就肯定有幫手，而且他這個幫手的能力還不小。吳擎在腦子裏将六大家族裏的那些人過了一遍，猜測着到底是誰在背後支持吳豺。

六大家族裏會出于情誼幫吳豺的根本就沒有，他這個人啊，一直都太自私，在六大家族裏面根本就沒有朋友，那麽會幫他的就是出于對利益的考量了。只是要從利益角度來看人心，根本就看不清楚，畢竟人心一旦沾上利益，就不知大會成什麽樣了。

不過六大家族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當一個家族出現家族家主之位的争奪的時候，其他家族不得插手，否則，那個家族就會成為剩下那個家族群起而攻之的對象。

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他們已經遵守很久了，因為近幾十年，六大家族家主之位的交接都很順利，沒出過卵子，所以這條規定，已經很久沒提起了。所以不清楚這個規定的，應該都是新人。

而六大家族的家主裏是新人的就只有葉家和許家了。葉凡的為人，他還是比較了解的，他是比較注重穩紮穩打的那種類型，就算眼前的誘惑再大，他只要看到大家都沒動手，他就不會主動出來的。

所以最後只剩下一個人，就是許熙睿。這個孩子的行事作風他也見過，像吳豺一樣，少有的心狠手辣。雖然說，他們這些作為家主的人，心狠手辣是必須具備的素質，不然也無法禦下了。只是凡事有個度，就是心狠手辣也分很多種的。

而許熙睿和吳豺大概就是最惡毒的那種，一般吳擎他們懲罰一個人，只是懲罰他本身，各種刑法施加在本人身上就好了，但是吳豺和許熙睿是那種你犯錯了，你家裏所有的人就都要跟着你一起受罰，鞭笞，斷肢都已經算是比較仁慈的了。

許熙睿也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有時候，根本不會管結果會是什麽樣。這一次的行動，十有八九他也插手了，只是許熙睿插手了的話，可能吳卓現在的處境也十分危險，畢竟許熙睿現在是許家家主，他手上握着的是許家全部的力量。

雖然說許家在六大家族裏的地位最低，但是他們至少位列六大家族，就不會差到哪裏去。現在的吳擎除了相信吳卓，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是終究吳擎還是等不到見吳雍一面。加護病房窗外的那片雲越積越厚，也越來越黑，終于在某一天的傍晚，一場大雨下了下來，那場大雨下了整整一晚沒聽過，直到早上天快亮了的時候，雨停了。

天亮了之後，那片天空像是被水洗過，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藍。天空中也只是漂浮着那種輕薄像煙霧的狀的雲朵。蔚藍天空下，陽光都顯得更加明媚了。只是吳擎卻再也看不見，這樣的景象了。

在天亮起來之前，吳擎的心髒就已經停止了跳動。陪伴着他一起走的，也就是之前窗外那片一直壓抑着人心的烏雲。天空遍布烏雲的時候，他堅強的硬撐着，在天空陽光明媚的時候，他卻再也撐不下去了，閉上了他的雙眼，告別了這個世界。

吳擎閉眼那刻，吳豺在睡夢中突然醒了過來，然後就再也睡不着了，他那時候并不知道吳擎的死訊，只是突然就從夢裏醒了過來，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是在沒多久，他接過手下電話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吳擎死了。

吳擎死了，真的死了。吳豺不知道為什麽還留下了眼淚，明明之前還曾經買過□□想要将吳擎置于死地，但是現在真的得知他的死訊的時候，吳豺是心裏還是突然空了一塊。

吳豺想起了從前的日子，那時候的吳擎一直對他很嚴苛，他從來想的都是，算了，吳豺是想他成才。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跟吳擎的關系鬧的那麽僵。這時，躺在他身邊的白綿嘤咛一聲，翻了個身，接着睡去了。

吳豺想起來啦，他跟吳擎鬧翻，就是因為吳擎不曾顧慮過他的意願，直接給他定了婚。也許是他的叛逆期來的比較晚，那個時候才爆發出來。自從知道他的婚訊，他就開始跟吳擎對着幹。

其實白綿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只是會比一般的那些人要重要一點，但是如果白綿和吳擎一起掉在水裏，他一定會先救吳擎。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太叛逆，将懷着孕的白綿帶回了家去頂撞吳擎。

吳擎當時的态度也很堅決，白綿的身份吳擎是絕對不會承認的，至于白綿生下來的孩子，他也不會要的。吳擎不退讓，吳豺也這樣僵着，最後這對父子之間的關系也就越來越僵，到最後，吳豺也就搬出了大宅。

其實當初吳豺跟白綿會在一起，大半也算是吳擎促成的。吳擎當時是被吳豺給氣的将自己的理智都給丢了，才使得他們最後關系僵成這樣。當初他要是不跟吳豺那麽犟着，也許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只是吳豺那種感覺也只是一瞬間，那一瞬間的失落之後，他就又開始了對吳擎新一輪的厭惡。

老不死的，臨死前也不肯将吳家家主之位傳給他，現在他還要多費些功夫，老頭子手上的那些資源現在也都在吳卓手裏，真的是到死了都還幫着外人，從來不為他多想想，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67. 第六十七

不過怨歸怨，吳豺還是準備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畢竟吳擎死了，他這個作兒子的不第一時間趕到，總是會遭人诟病的。

“怎麽了？起這麽早，有事嗎？”吳豺一起身，從剛剛一直在裝睡的白綿，就裝出一副被剛剛被吳豺的動靜吵醒的樣子。

“沒什麽，你接着睡吧。”吳豺并沒有要跟白綿說的意願。

白綿見狀也不再多問，她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有利，既然吳豺并不打算跟她說，那她就不過問了。她的睡眠一向淺，剛剛吳豺從夢中醒過來，她就已經知道了。

白綿覺得今天的吳豺很奇怪，吳豺的睡眠質量特別好，就是那種躺下就呼聲震天，一般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中途不會醒，也很難将他從睡眠中喊醒。今天卻難得的還沒到點，提前這麽早醒來。

吳豺醒來也沒接着睡，坐了起來，靠着床邊抽煙。這些都是白綿憑着嗅覺和聽覺感覺出來的，她是不準備睜開眼睛，不然有要面對吳豺，雖然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吳豺的樣子，但是能少對着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後來吳豺的電話她也聽到了，只是沒聽到全部，不過一小部分已經夠她猜出這通電話 全部信息了，聽吳豺的話，吳擎應該是死了吧。死了好啊，她終于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坐她的家主夫人的位置了。

白綿的心情其實也挺激動的，見吳豺起身，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去醫院，白綿控制住自己的激動情緒，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她其實想跟着吳豺一起去，想看看這些年來一直壓在她上面的吳擎，她之前就知道，雖然她沒能力去反抗吳擎，但是熬時間的話，她一定不會輸給他。

終于讓她等到這天了，只是吳豺并不想讓她去。不過沒關系，反正吳擎的葬禮她一定會以女主人的姿态出現的，所以現在不去看也無所謂。原本只是想讓自己痛快痛快，只是吳豺不願意的話，她當然不會跟他争吵。

吳豺一個人開着車去了醫院，淩晨的街道上很空，沒什麽人，有的也只有那些環衛工人，和準備支攤賣早點的小販。吳豺将車開的很快，他其實還有點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想去證實屬下的話。

到了吳擎的病房門口，吳豺見到了好幾個醫生圍在那裏，小聲的談論着什麽。只是他們在看到他來的時候，都住了嘴，不約而同的看着吳豺，喊着“吳少爺”。

吳雍點了點頭就算是回應他們了，他一把推開病房的門，發現吳擎還躺在病床上，只是他們已經将白色床單蓋上了他的臉，蓋過了他整個人。

吳豺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大概是開心吧，只是這份開心裏摻雜着少量的失落。不過那一點失落很快就被開心的心情給掩蓋住了。

吳豺走到吳擎的病床邊，伸手将蓋着吳擎的白床單給掀開了。吳擎就那樣躺在那裏，就像是睡着了一樣，整個人閉着眼睛，很安詳的躺着。看起來完全無害，就他現在這副樣子，誰能猜到他曾經是在整個Z國叱咤風雲的人物。

吳擎曾經的風光，曾經的輝煌，以及他曾經付出過許多的吳家，他現在一點都帶不走，他能從這個世間帶走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曾經的記憶了。

吳豺直接讓屬下去将吳家家族裏的幾個最有分量的人給請了過來，吳擎的葬禮還是要和他們商量着來辦的。只是吳豺一直等到了上午十點，他讓去請的那些人一個都沒有來。吳豺又派人去請了一次，依舊沒有回應。

吳豺派人請了第三次依舊沒得到回應之後，他就不再自讨沒趣的去請那些人過來。有些事，三次就夠了，再多就真的沒意思了。

家族裏的那群老狐貍，都在等着看戲，他們甚至都不為自己找借口，不來就是不來，一點面子都不給吳豺。

吳豺原以為他在吳家也算有點威信，那些人原本見了他都多多少少還會帶着巴結的意味，即使他們的地位讓他們已經做不出那種阿谀奉承的姿态，但是他們還是會在吳豺面前放低自己的姿态。

只是現在這些人的行為全部都在“啪啪”的打着吳豺的臉。他原本也只是出于尊重，想着現在跟族裏的那幾個長輩打好關系，将來他成為家主的話，也好行事。既然他們給臉不要臉的話，他也就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沒有家族裏的那些長輩來插手，其實還更好，他可以按着自己的意願去安排吳擎的葬禮。而且他也準備靠着這次的葬禮來給自己漲漲臉，給吳家那些人一個下馬威，告訴大家，他也不是好惹的。

整個喪禮吳豺藉着許熙睿的人辦的，他在吳家呆了那麽久手下卻沒什麽人，幾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都是那種只會溜須拍馬，卻做不了實事的人，沒辦法，他只有先從許熙睿那裏借人。

吳擎去世的當天，吳豺中午就讓人将喪事請柬給寫好了，下午的時候，就将那些請柬一一的送了出去。至于那些不在G省的，他也逐一打過電話。

吳雍知道吳擎去世的時候，也就是吳豺到處送請柬的時候，吳豺當然沒給吳雍送請柬，不過封霄是誰啊，那在六大家族裏，朋友遍地的人。他在知道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将吳擎去世的消息告訴了吳雍。

吳雍對吳擎去世的消息其實并沒有什麽多大的反應，吳擎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最近有來騷擾過他的陌生人，就再無其他的意義了。雖然吳擎一直養着他，但是他知道當初吳擎創造他出來有目的的。

吳雍從未在吳擎哪裏獲得過什麽家人的感覺，吳擎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比普通陌生人要好一點的，是那種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吳雍原本就是一個情感并不豐富的人，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覺得難過的，大概也只有溫良了。

封霄打電話告訴吳雍的時候，溫良也在場。封霄之前才給吳雍打過電話彙報工作狀況，結果不到五分鐘，又來了一個電話，溫良有點擔心，是不是公司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他見吳雍挂了電話，就問吳雍，“封霄打電話來什麽事啊？他不是之前才打過電話？”

“吳擎死了。”

吳雍這四個字一點情緒都沒帶，溫良現在也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情。只是對于溫良來說，吳擎也就只是一個見過次數比較多的長輩，而且除了最開始的時候，似乎之後的每次見面都不能友好相處。

吳雍看出了溫良在擔心他，他彎起嘴角沖着溫良笑笑，“沒事，我不傷心，他對于我來說，只是個陌生人，在我心裏最重要的就只有你了。”

溫良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自從他答應跟吳雍在一起了之後，吳雍現在變的特別會說肉麻的話，有時候兩個人正經說着話，吳雍就突然蹦出一句這樣的話，總是會讓溫良手足無措。不過溫良知道吳雍這話是在告訴自己，他沒事。

“你要不要去參加他的葬禮？”溫良問着吳雍，雖說對吳擎并沒有感情，但是怎麽說都是他的孫子，不去參加他的葬禮的話，肯定會遭人口舌。

“我會去，我要加把火，讓吳家更亂一點，不然我收購吳家的計劃，還得向後推了。”吳家不夠亂，怎麽會有人甘心放棄手裏的原始股，他就是要讓吳家越亂越好。

“那我陪着你一起去？”溫良想陪着吳雍一起去經歷所有的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拖吳雍的後腿。

“你不陪我，誰陪我。”吳雍知道溫良心裏的不安，說完這話就将溫良攔進了懷裏，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然後将頭埋在了他的脖頸間，“這個世界上如果你再不陪我，那還能有誰能陪着我。”

溫良伸手回抱住吳雍，他們之間大概也只有彼此了，溫良現在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吳雍的話，能陪着他的人還有誰。

葬禮就在吳擎去世後的第三天，吳家果然不愧是六大世家之一，整個G省最大的殡儀館的門口停放着近百輛車，這些都還是拿到請柬的人，那些拿不到請柬的人，就算來了，也放不進來。

原本六大家族之前的習慣是，某一家的家主死了，只會邀請六大家族裏的一些比較重要的人，開個小型追悼會，并不會大肆張揚的辦喪禮宴會。

只是吳豺沒有上一輩的指導，又一心想着要給自己造勢，将一個原本應該沉重的追悼會，現在被他弄的不倫不類。六大家族裏老一輩的看到這樣的情景都忍不住搖頭，吳豺在他們心裏的映像就更加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