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貪心的人
“東西吃得還習慣嗎?”秦風緩步走來,修長的手指上端着一只酒杯,杯中那琥珀色的液體被頭頂的宮燈反射,迷人而璀璨。
秦非雨那時剛放下餐盤,他已吃了個半飽,晚上回去再煮個夜宵也能挨到明天早上,“習慣。”他笑了笑,面對唯一的弟弟,他很難端出嚴肅生硬的表情。
“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秦風說着話,邊朝另一個方向招了招手。
秦非雨就看見陸卿和葉子楓還有莫緩走了過來。
“雖然大家都認識,但是現在同在一個公司就不一樣了。”秦風溫和的聲線旋起一股氣流,将手下的三員大将圍在了其中,“陸卿,葉子楓,莫緩,這是顧硯,公司剛簽下的模特。”
秦非雨臉上帶着輕淺的笑容,并不熱情也不疏離,“久仰三位的大名。”
莫緩雖是個女孩子,常年在這個圈子裏晃蕩也多少內斂了氣息,只是紅唇微揚,聲線柔和而婉轉,“你好,顧硯。”
“你好。”陸卿的聲音意外的動聽,低沉而飽滿,眼眸卻深沉得如同湖水,教人望一眼就要泥足深陷。
葉子楓就顯得意外的輕佻,秦非雨這才發現他的左耳上戴着一枚耳釘,襯得那張姣好的臉蛋有些跋扈,“我聽說前陣子你在莫安塵的時裝秀上大出風頭啊。”他并不比顧硯大多少,說話的時候卻喜歡斜着眼睛看人,那種倨傲不可一世的态度讓很多人都不喜歡他,但是有什麽關系呢,只要有攝影大師和設計師的欣賞就已足夠。
秦非雨仍笑,“謝謝。”
葉子楓皺了皺好看的眉,“我并沒有在誇你。”
“我也沒有認為你在誇我。”秦非雨望着他的眼睛,輕聲道。
葉子楓大概沒遇見這樣的人,一時竟找不到語言反駁,秦風見兩人針鋒相對,立刻開口:“以後顧硯就勞煩三位多多照顧了。”秦風這話自然有些偏袒之意,其他三個人久經戰場,心裏雖然詫異,但也不可能真去追究老板的心思,只是默契的答應了下來。
秦風的助理這時走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秦風便跟着助理走了。
葉子楓幾個人見老板走了,也自然不想再跟這剛剛入公司的模特套近乎,倒是陸卿臨走前握了秦非雨的手,在他還沒來得及掙開的時候,對方已然退了回去,輕聲道:“酒會散場後等我。”說完也跟着離去。
秦非雨望着陸卿的身影,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
酒會散場後,秦非雨當然沒等陸卿,他完全不好奇這個陸卿跟顧硯有什麽關系,而且時間實在有些晚了,他有些困乏,剛走出後宮,就看見一輛白色的奔馳停在大門的一側,秦非雨走過來拉開車門上車,司機換了人,看見來人,秦非雨覺得頭又開始大了,“你怎麽來了?”
駕駛座上的男人轉過身來,深紫色的眼瞳帶着一絲笑意,“你不樂意看見我?”雖是反問,已有肯定的語氣。
秦非雨揉了揉眉心,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墨蘭先生,咱們現在什麽關系都沒有,你這樣突然跑來讓我很困擾。”
男人眨了眨眼睛,俊美的臉上一片坦蕩,“我現在在追求你。”
“哈!”秦非雨忍不住笑了出來,“那我真是不勝榮幸。”他是說過給墨蘭瑾銳追求他的機會,可是沒讓對方這樣三天兩頭的跑來啊,秦非雨對此表示非常無力,也完全不理解墨蘭瑾銳的腦部構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樣的男人還是做朋友比較好,什麽情人都是天邊的浮雲,若是讓墨蘭家那個大家長知道自己的孫子跟個男人厮混在一起,首先就會拿那個不知好歹的男人開刀。
更何況,他從最開始就沒打算跟這人有什麽情人關系。
什麽追求,不過是他想盡早擺脫這個男人的借口,如今看來,他是作繭自縛了。
“墨蘭瑾銳,”他第一次開口叫這長達四個字的名字,前排的人大概也是愣了一下,秦非雨半眯了眼睛,一手搭在身後枕着後腦,“玩笑如果開夠了,就停下來。”
男人優美的眼眸瞬間沉下去,如同紫得發黑的花朵,有種窒命的危險,“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不然呢?”秦非雨望過去,與對方的視線毫不猶豫的撞擊在空氣中,“你是墨蘭家的六少爺,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你的背景強大,財力豐厚,但是我,不過是個三流的小模特,我完全不覺得我身上有任何能吸引住你的東西,如果你只是想要這副身體,我可以給你,但是我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空氣裏有幾秒鐘的靜默。
秦非雨仍靠在柔軟的椅背上,他接受了所有墨蘭瑾銳送的禮物,但是他并不打算接受與這個男人存在任何朋友以外的關系,或許有人說他無恥,但是這些糖衣炮彈并不是他要求的,而是對方主動送上門,為什麽不要?
過了良久,前排的男人突然開口,聲音低裂而蠱惑,“可我現在,不止想要你的身體。”
秦非雨心裏一跳,聽見那飽含了質感的聲音繼續道:“我要你,連人帶心,缺一不可。”一字一頓,威力驚人,每一個字都結實的落在了秦非雨心上,然後他就發現,自己一貫正常的心跳紊亂了,他把這種不正常的紊亂歸結于對方的聲音實在太有誘惑力了,任何一個正常人聽了都會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墨蘭先生,你真會說笑,你要心我就得給嗎?”秦非雨平複着情緒,淡淡的說。
男人幽沉的眼眸仍沒有放過他,薄唇輕啓,讓那些從未組織過的語言順利的從喉嚨裏滑出來,“我可以跟你換。”
秦非雨挑眉,眼底已不自覺的披上了一層不耐煩,“你打算用什麽來換?”
“我的心。”很簡短的三個字,卻讓秦非雨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墨蘭瑾銳也不催他,只是睜着一雙紫眸靜靜的看着對面那個人好看的容顏,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在宣示:你總有一天會是我的。
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了車廂裏詭異的暧昧。
秦非雨感覺口袋裏的手機在不斷的震動,後知後覺的摸出來,連名字都沒看就接了起來。
那邊的背景還有些躁雜,陸卿的聲音延着電話線傳遞了過來,“你在哪?為什麽沒有等我?”
“我已經回家了。”車子明明還停在後宮的門口,秦非雨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用眨一下,陸卿似乎在那邊嘆了口氣,接着說:“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去找你。”
“不用。”秦非雨察覺到墨蘭瑾銳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沒來由的驚了一下,“我們沒什麽好說的。”的确,顧硯已經死了,住在這副身體裏的人是他秦非雨,縱使陸卿跟顧硯有什麽糾葛,現在逝者已矣,也沒什麽好說的。
但是陸卿并不這樣認為,他甚至有些堅持,“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去找你。”說完切斷了電話。
秦非雨無奈的盯着手機屏幕,聽見前排的男人問:“是誰?”聲音已接近憤怒。
秦非雨笑了笑,将手機重新放回口袋,“這好像與你無關。”
墨蘭瑾銳抿緊了嘴唇,輕喃了一句,聲音太輕,秦非雨沒聽清,不過他也懶得再去說話了,剛剛墨蘭瑾銳那驚雷一般的話語打亂了他的氣息,他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前世的秦非雨,遇見沈鳳之之前是喜歡游戲人間的,只談性不談愛,多麽簡單直爽的方式,他每天在不同的床上醒來,面對着身邊空蕩蕩的位置,他有個習慣,無論多晚都堅持要将那些跟他翻雲覆雨的人打發走,他沒辦法在陌生人的身邊入睡,更接受不了一早醒來發現旁邊躺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那些跟他上.床的男人女人們總是喜歡在事後問他的聯系方式或者糾纏于他,這些他統統都視而不見,因為那些糾纏上來的人們最後總是會被Mondey技巧性的打發走,免去了他很多麻煩,久而久之,盛世娛樂的老板薄情寡性流連草叢已是全城熟知的秘密,那張俊美臉上時常挂着的漫不經心的笑容也成了妖孽一詞的衍生,站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會在乎那些流言的。
因為它們中傷不了他,更撼動不了他身後強大而雄厚的盛世基業。
即使如此,卻從未有人跟他說,要用自己的心來換他的心。
這是個多麽誘人的條件,相反,也可能是個如深淵般的陷阱。
直到車開到老舊的居民樓下,秦非雨才懶懶的睜開眼睛,外面路燈昏黃的餘光透進了車廂裏,駕駛座上的男人西裝筆挺,仿佛剛從某個會議上走下來一般,握着方向盤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也同樣是個容不得被忤逆的角色,秦非雨很慶幸剛剛自己說了那些不留情面的話後還沒有被一槍打死。
車控鎖跳了起來,秦非雨推開車門,對前排的男人道了句再見便要下車。
卻又被叫住。
他一手撐着車門,轉頭望着前面的男人,那雙紫色的瞳孔深幽似海,讓那些透射進來的餘韻光芒統統被遮掩了去,那張薄薄的嘴唇張了張,第一次讓人發現其實這個人也有猶豫的時候,最後不過道了一句:“晚安。”
秦非雨心裏有些好笑,無論如何,墨蘭瑾銳俊隽秀的臉上剛剛那一瞬間劃過的無措讓他心情愉快,嘴裏回道:“晚安,路上小心。”下了車才發現今天墨蘭瑾銳沒帶保镖,不會是想着來跟他約會吧?秦非雨背後起了一陣寒意,快步消失在了樓道裏。
妖孽的另一個屬性就是沒心沒肺。
從前秦非雨把沈鳳之放在心上的時候,可以早上七點就起床去買對方最愛吃的狗不理灌湯包,也可以非常浪漫的下雨天撐着傘同沈鳳之走回家,更加願意将盛世娛樂的部分股權送給對方,因為那時候在他心裏,沈鳳之已經是他秦家的人了,即使他無法給他一個合法的名分,但是至少可以給他以後的保障。
所以墨蘭瑾銳以心換心的言論并沒有占據他太多精力,晚上酒會上喝了些酒,一回家就有些暈乎乎的。
秦非雨是千杯不倒的,但是身體是顧硯的就另當別論。
一梳洗完後便倒在了床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已經爬得老高了,秦非雨從床上撐起來,頭有些痛,他已太久沒有嘗過這種醉酒後醒來的糟糕經歷,在床上還沒緩過勁來,外面的門鈴便開始作響,按門鈴的人非常有規矩,像是踩着節奏一樣,沒有那種催命的意境,不像鄧傑那樣死命的拽着門鈴仿佛非要将那個小小的凸起按凹下去才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秦小受感嘆:想當年,我也是游戲人間的翩翩佳公子啊。
沈鳳之:那是遇見我之前。
秦小受不理,再次感嘆:每天在不同的床上醒來,真是件美妙的事。
沈鳳之怒:那你後來每天在我身邊醒來就不美妙了?
墨蘭攻:廢話,在你這麽個醜八蛋身邊醒來,不被吓死算萬幸。
沈鳳之再怒:總比你這長一雙紫色眼睛的妖人好!
墨蘭攻:妖人自有妖人的好處,總比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好。
沈鳳之:你怎麽知道我毛沒長齊!
墨蘭攻再次淡定的回曰:自然是我家小受告訴我的。
墨蘭家的小受: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