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裝O的Enigma标記後

第46章

老公，我在這兒！

病房裏的氣氛一時沉重下來，宋淩想說幾句話安慰大家，卻發現此刻已然失聲，再開口，竟然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他前二十年過的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過一次挫折，唯一的一次，居然如此狼狽不堪。

養虎為患，農夫與蛇。

他總以為自己能夠把控所有，沒想到最後做了被揉捏的那一個。

宋淩看着潔白的被子，許久不語，麻藥的效力在一點點消除，腿上的痛感也逐漸攀升。

“要休息一下嗎？”察覺到宋淩的異樣，栗可問了一句。

宋淩點了點頭，躺下時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宋翡帶着幾人出去，整個病房只剩下宋淩和肖擇顏。

宋淩看了肖擇顏一眼，似乎在詢問這個人為什麽還不離開。

他對肖擇顏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北城大學若即若離的指點中，這個人的語氣很冷，站的很遠，對他的提點卻很及時。

“你的标記還在。”肖擇顏坐在凳子上，見宋淩神色頗為黯然，繼續道，“有這個标記在，你始終會被洛聞川所壓制，你的易感期已經被他打亂了，完全恢複需要一段時間。宋淩，你想洗去這個标記嗎？”

“不……”洗去标記會對人造成很大的傷害，他已經無法再承受了。

肖擇顏垂眸看着床上的人，一雙眼眸忽明忽滅：“不洗也可以，這種影響畢竟是雙向的。”

只要這個标記存在一天，洛聞川也不會好受到哪裏。

Alpha和Enigma天生有調節信息素釋放的能力，毫無疑問洛聞川比宋淩更先掌握了這項技能，這是他的優勢，很快也不會再成為優勢。宋淩很聰明，不久的将來，也可以完全把控自己的信息素。

“青禾……”宋淩還是問了一句，他到底是沒能留住青禾。

肖擇顏聽宋淩問起青禾，神色反倒沒有剛才凝重：“身為青禾的少爺，你确實應該過問這件事，但是身為帝國的學生，我建議你從這件事中抽身，去完成以後的任務。”

“我，還能回去嗎？”

宋淩的眼睛染了一層霧霭，他不是醫學生，但也知道前交叉韌帶重度斷裂的人，想要正常走路都要廢很大的功夫。即便是恢複了，也不過是能正常行走，又怎麽可能繼續參加體能訓練呢。

“我說回的去，就回的去。”

肖擇顏眼中帶了些隐微的光。這種事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他都不會這麽肯定，但是宋淩不一樣，這個人的意志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堅強。

宋淩很聰明，行動力很好，但有時候太過于自信，單純。

這世道天之驕子有的是，因為一些事從雲端墜落泥潭，一蹶不振的也大有人在。只要宋淩能挺過去，往後會大有造詣。

“好。”

宋淩笑了笑，心下卻并沒抱有什麽希望。

他平時做的體能訓練對一般人來說都有難度，用起勁兒來一天來來回回得幾十公裏。膝蓋壞了，又怎麽能再回去呢。

宋淩的韌帶重建術是在北城大學附屬醫院做的，操刀的是大學的一位在職教授。

從早上八點進入手術室，到十一點才被推出來。

宋淩在手術室被麻醉師叫醒後，清醒了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感覺到身側有人似乎想要和自己說話，但始終抵擋不住鋪天蓋地的困意，陷在沉睡中無法醒來。

一直到晚上十點，宋淩才勉強睜開眼睛。

“淩哥，你醒了。”耳邊是小周的聲音。

宋淩看了小周一眼，怔懵的眼睛帶了些水汽：“小周。”

“我在，淩哥你要吃點東西嗎？”

這人做手術前就沒吃沒喝好幾個鐘頭，眼看着快一整天都沒進過水米了。

宋淩點了點頭，一雙眼望着窗戶的方向，空洞的很。

周亦楠把準備好的粥熱了熱，幫着宋淩坐起來，才把粥遞給他。

宋淩看了一眼碗裏的粥，又擡頭去看周亦楠，張了張嘴卻沒能問出什麽來。

“淩哥，你是不是想問洛……”

“嗯。”宋淩點了點頭，他确實想問這個，即便是現在他還是想問一問，洛聞川怎麽樣了。

周亦楠嘆了口氣，道：“沒有他的消息，跟消失了一樣。我聽魏瑜說，他跟肖上将趕到你所在的地方時，就只看到幾個Alpha。那幾個Alpha被帶走了，口風挺嚴的，也問不出什麽話，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魏瑜也去了。”

“嗯，他這人看着跟誰都過不去，其實挺仗義的，聽說你有事兒自己就跟着過去了。”周亦楠一開始挺怕魏瑜的，但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發現，這個人也就是看起來兇點兒，其實不是個壞人。

“青禾那邊……”

“青禾就那樣了吧，那天你沒過去，你手裏的股份還是在的，就是……看這兩天青禾的動靜，好像在想辦法換人了。淩哥，肖上将說，這些事以後會跟你慢慢說的，你先養病吧，快點兒好起來，咱們出去旅游，散散心什麽的。”

周亦楠看的出來宋淩是真的喜歡洛聞川，他跟宋淩相處這麽些年，就沒見宋淩對誰這麽上心過。

它就是一條狗，養三年也得有感情。洛聞川這條狗，冷心冷情也就算了，到頭來還把養他的人咬遍體鱗傷。

這利益往來，真就比不上一片真心麽，周亦楠不明白。他生長的地方，遠不能讓他明白如此複雜的人心。

宋淩這麽好個人，洛聞川怎麽能這麽騙他，真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西。周亦楠的眼眶微微泛紅，等宋淩把飯吃了又睡下，才猛然反應過來已經快十一點了。

病房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周亦楠過去開門，發現孫一寧拎着東西站在門外。

“寧哥。”

孫一寧把手放在他唇邊，示意周亦楠小聲一點。

兩個人走到病房內，孫一寧看着病床上即使睡覺也還是愁眉緊鎖的人，心下忽然一陣惋惜。

他早知道洛聞川有些問題，早應該提醒這個人的，要不然也不會弄成這樣。

周亦楠見孫一寧有話要說，把人帶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

“宋淩的腿。”

“醫生說早點做康複訓練的話，有恢複的可能，能跑能跳，就是不能再參加太嚴格的體能訓練了。”

周亦楠的眉皺在一起，後半句話他沒給宋淩說。當初宋淩為了考北城，幾乎是沒日沒夜的進行體能訓練，要是知道這個，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他無法想象，一個人在經歷生理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後，還能不能挺下來。

這些事本來都不應該由宋淩來承擔的，如果不是洛聞川，宋淩這會兒還在執行任務的路途中跑着跳着，怎麽都行，總之不應該在病房裏躺着。

“是我的錯，我早發現了洛聞川的手段，卻沒有告訴宋淩。”孫一寧靠在牆上，胸腔中像憋了一口惡氣不得吐出，整個人看起來煩郁到了極點。

周亦楠嘆了口氣，安慰她道：“也不怪你，誰能想到他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淩哥呢，淩哥對他這麽好，他也……”

平心而論，洛聞川為宋淩做的也不少，但無論他之前做過多少體貼事，都不能掩蓋他傷害宋淩的事實。

“你們幹嘛呢！”

兩人正站着，不遠處穿來很洪亮的一聲。

周亦楠擡頭，就看見魏瑜提着兩份飯氣沖沖地走過來。

“你幹嘛呢，離有夫之夫遠點，避嫌不知道嗎？”魏瑜橫在兩人面前，一雙眼死死盯着孫一寧差點就攬住周亦楠肩膀的手上。

“魏瑜，寧哥是來探望病人的。”周亦楠提醒他。

魏瑜聞言，冷笑了一聲道：“放屁！看病人不進去看，站外頭幹什麽。周亦楠你是不是吃進去的東西光長臉上了，你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嗎？”

“魏瑜，別說了，寧哥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說什麽呀，我再不說孩子都得跟着姓孫。”

魏瑜把周亦楠往病房裏推，周亦楠無奈地看了孫一寧一眼，孫一寧淺淺笑了笑，示意他先進去。

進病房後，魏瑜還沒住嘴，一邊往外拿飯，一邊叨叨：“孫一寧就是個道貌岸然，隔岸觀火的東西，你跟他，你跟他以後怎麽被丢下的都不知道。宋淩出事兒都幾天了，他來看過一眼嗎，這會兒手術都做完了，過來放什麽馬後炮，僞君子，他媽的。”

周亦楠覺得魏瑜最近跟吃錯藥一樣，得着機會就能罵孫一寧一頓。他聽得有些厭煩，幹脆拿起袋子裏的雞腿塞進了魏瑜嘴裏。

魏瑜嘴裏驟然有了東西，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把雞腿拿到手上，一臉邪笑的盯着周亦楠：“還是我老婆疼我，怕我餓着。”

“我不是你老婆。”周亦楠再次提醒了一句。

魏瑜邊吃邊點頭：“我知道，你害羞。”

周亦楠沒再繼續說話，魏瑜這人嘴裏也沒幾句真話，今天這句老婆，也不知道已經叫過多少人了。

倆人鬧了這麽一會兒，宋淩還是沉沉睡着。

手術做完後的十多天裏，宋淩跟被下了藥似的，每天除了吃飯的點兒，剩下時間就是蒙頭大睡。

宋翡見宋淩這個精神狀态，急得讓主治醫生請了好幾個精神科和腦病科的會診，診斷結果都是沒事。

宋淩也很痛苦，這幾天來看望他的同學老師不少，每次來他都睡着，好不容易醒一會兒，說了沒一句話，就又閉了眼睛。這種想掙紮着醒來說兩句話的感覺，實在是太辛苦了。

就這麽以睡美人的狀态在醫院呆了快一個月，宋淩才徹底緩了過來。

栗可見宋淩睜開眼睛，當即叫了一聲：“哎呀，公主，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試試能不能把你親醒了。”

“有這麽誇張？”

“有，昨天小周喂你喝水，你張着嘴就睡着了，還有前天，你知不知道你睡馬桶上了，還是我把你……”

“別說了，寶貝。”

宋淩直接伸手捂住了栗可的嘴，眼看這個點兒又快要查房了，他不想讓滿屋子實習生聽到自己睡在馬桶上，讓別人給提褲子這種事。

這醫院是北城的附屬醫院，他在北城又是焦點，一個實習生知道了，全學校的人都得知道。

“那不說了，不過話回來，我家寶貝兒是人中龍鳳，尺寸也是個中楚翹。改天跟我試試吧，別把自己憋壞了，大不了我主動一點兒，不用你費力。”

栗可說話向來誇張，倆人正說着，站在病房外的主治醫生突然咳嗽了一聲，身後的實習生一個塞一個的臉紅。

宋淩哪知道沒關門，當即臉紅了一片。

栗可還在床邊坐着，見一群人圍了門口，立刻站了起來。

這人長的好看，又化了精致的淡妝，像是直接從海報裏扣下來的人物。

含情帶水的桃花眼往人群裏一掃，好些個Omega和Alpha被看得心下砰砰直跳。

“醫生您進來。”栗可做了個請的手勢，一群人這才烏泱烏泱的進來。

不大的病房，當即被三十來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學生圍了個水洩不通。

大概是趕上教學查房了，宋淩這條腿在幾十雙眼睛下就那麽露了快一個鐘頭。

好不容易等一群人走出去，準備休息一會兒，護士走了過來，告訴宋淩已經可以開始康複訓練了。

“這麽快就要去嗎？”

“對，要盡早進行康複。”

“好。”

宋淩看了栗可一眼，栗可會意出門去借輪椅。

這是宋淩頭一次坐輪椅，還挺新奇。

人被推到康複大廳，剛進大廳，宋淩就愣了一愣。

整個康複大廳的器械很齊全，簡直像個小型的健身房。一大半的病人都是來康複的老人。頭發花白的老爺爺自行車登得嗖嗖的，一點不像病人。

“您好，請問您的醫生是——”

“陳醫生。”

“請稍等。”

實習生進了醫辦室，不到五分鐘，會診單上的陳醫生現身了。三十來歲的男性Alpha，留着很利索的短發，戴着黑框眼鏡。

“您好。”陳醫生看到宋淩，先讓栗可把人安置到了檢查床上。

屋裏在做神經檢查，天氣炎熱，栗可打了聲照顧去外頭買水。

“把腿放在另一條腿上，往下滑。”

“這樣有感覺嗎。”

“有。”

“這樣呢。”陳醫生的叩診錘滑過宋淩的腳背。

“有。”

“兩側感覺一樣嗎？”

“右腳感覺會輕一點。”

“很正常，你受傷的是右腿。”陳醫生把叩診錘收起來，在單子上做了記錄，然後對宋淩道，“待會兒主任會過來一趟，給她也看看吧。你來的很早，很少有你這麽注重康複訓練的人，很多人來的時候都已經錯過最佳時期了。”

陳醫生把宋淩扶起來，目光落在宋淩的脖頸上時略略愣了一愣。

“您是Omega嗎？”陳醫生問了一句。

宋淩沉默了一會兒，摸了摸脖子：“我是Alpha，這個是意外。”

“很抱歉，多嘴了。”

陳醫生的目光回落，把宋淩先推到大廳，轉身往主任辦公室去。

宋淩這麽個年輕人，在滿是爺爺奶奶的康複大廳十分紮眼。物以稀為貴，更何況宋淩的條件本來就優越，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有不少病人家屬來搭讪。其中有想要說媒的阿姨奶奶，也有年級相當的Omega。

大部分人還算好說話，宋淩說了句「目前沒什麽打算」，也就搪塞過去了。

遇到難纏的Omega，宋淩不好擺臉色，正為難着，栗可從門口走了過來。

宋淩看見栗可，一咬牙，一用勁兒，用自己都惡心的聲音喊了一句：“老公，我在這兒。”

原本還人聲鼎沸的康複大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出奇的安靜。宋淩這一聲「老公」千嬌百媚，平地驚雷似的傳到了衆人耳中。

宋淩：要不是戴着口罩，他這會兒都想從康複大廳的窗戶跳下去。

無數雙眼睛盯着輪椅上坐着的頂級Alpha。

剛才還糾纏着宋淩的Omega神色略顯尴尬：“原來，是姐妹呀，嗐，你早說呀。”

作者有話說：

宋淩：這輩子很快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