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色粘液
“仙人!季方!是那個瘋子!那個瘋子要害我啊!”
他顯然是吓破了膽,哆哆嗦嗦跪伏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給不謙磕頭。
“仙人救我!仙人救我啊!”
“陳老爺,你快起來說話。”不謙眉頭微皺,稍稍側身躲開了陳鐵海的叩禮。
北澄一縷魔氣竄出,托着他膝蓋讓他坐回草席之上。
“您慢慢說,不急。”
陳家老爺顫顫巍巍的抓起一把枯草狠狠丢出去,結果枯草又飄回去揚了他滿頭。
“是季方要害我啊!”他開口。
炎熱的夏日,陳鐵海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出來。
原來陳老爺出房間是被人硬生生推出來的。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黑影裹挾來了巫神廟之中。
黑影不停撕扯啃食着他,眼見就要命喪于此,結果就在黑影幻化出的利齒要把他啃食殆盡之時,黑影突然停下,接連瞬移出幾個模糊的身影就丢下他出了小門。
正當外面打鬥之時,瘋子季方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了出來,用草繩結結實實的給他綁住了。
任他怎麽掙紮都沒用。
“他人呢?”不謙眉心微擰。
陳鐵海氣得顫抖着用手拍胸口,氣息不穩的接連咳嗽。
“……咳咳咳……他!他堵了我嘴之後就溜之大吉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陳鐵海直跺腳。
天光破曉。
乳白色的陽光如同利刃一般從破舊漏洞的磚瓦房頂直射在枯敗荒蕪的地面之上,留下直而犀利的“劃痕”。
陳鐵海不适的用手遮住渾濁的眼珠。
門外忽而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
北澄心中暗道不妙!
她急忙拐出小廟,本就破舊不堪的殘缺木門硬生生在尖利的冰刺之下化為齑粉。
而此時,野草叢生的院子裏。
原本被牢牢凍在冰塊裏的黑影竟如同化掉了一般,濃稠黏膩的黑色液體一滴一滴的從它身上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水聲。
冰塊內底之上,已經完全融化的黑色粘液中時不時會冒出細小的紫色電流,發出窸窸窣窣的“滋啦”、“滋啦”聲。
北澄臉色陰沉的可怕。
後趕來的不謙、向曉同樣面色沉重。
“姐姐讓我試下?許是因為陽光。”
“試吧。”
北澄朝着大冰塊昂了昂下颌。
然而向曉剛剛調動魔氣,數不清的細軟藤蔓剛剛自冰塊底部冒了個頭,巫神廟周圍隐隐有坍塌之勢的殘垣斷壁上就翻下來了個人影。
“臭道士!你們都給我住手!滾開!別碰它!”
那人分明是瘸着腿,一拐一拐的,連走路都不利索,兩只手卻費勁地拖了個破破爛爛的厚毯子,踉踉跄跄地往小院中央奔走。
“不要臉的臭道士!同流合污!你們是要遭天譴的!”
“你……”
“向曉!”
向曉氣的面皮都漲的粉紅,“姐姐!怎可被他這等随意賭咒!”
不謙也是劍眉壓眼,壓抑着一腔怒火。
北澄指尖一彈,一層薄薄的冰層就将隐隐有暴漲趨勢的藤蔓盡數割碎。
“讓他去。”
見一旁三人毫無動靜,季方的動作猶疑了一瞬。
雞窩似的,又亂又油的頭發下,他滿是灰塵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粗粝嶙峋的手伸向前,急促的邁開腿。
“啪叽——”
伴随着一聲呼痛聲,季方整個人都栽在了青石板上,衣服“刺啦”被撕開,額角腫起鼓囊囊的大包。
“挨天殺!讓你綁我!讓你綁我!”
陳鐵海手裏舉了個破樹枝,明明是老步蹒跚之年,腿腳此時卻奇跡般的健步如飛。
揪住季方的頭發就開始抽打!
“瘋狗一條!見人就咬!讓你綁我!”
他一腳踹在了季方的肚子上。
“唔……”
季方被踹的腹部生疼,心口泛嘔,嘴裏淌出酸水來。
“你……禍害!老不死的蛀蟲……”
他不顧腹部疼痛,骷髅般的食指直直沖着陳鐵海脖子襲去。
陳鐵海反手用棍子捅他下身,另一只手胡亂劃拉遮擋季方的動作,季方瞬間疼的臉色煞白。
但老人到底比不過年輕人體壯力大。
季方半瘸的那條腿死死把陳鐵海手裏的枯樹枝和他的一條腿壓住。
頭發被扯着他就佝偻起脖子,一只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掐着陳鐵海脖子把人按在地下,另一只手發狠地沖着他胸腔砸下去。
五官猙獰扭曲,一雙眼睛被瞪的如同死魚眼似的凸起,眼白上布滿猩紅的血絲。
“住手!”
北澄使了個眼色,不謙急忙大喝一聲,飛身而下。
他手一擡,魔氣自掌心溢出分別纏繞在兩人身上,剛剛好定住季方就要砸在陳鐵海身上的拳頭。
緊接着他心念微動,扭打成一團的兩人就輕輕松松被分開了。
陳鐵海衣服下擺被撕成了布條,季方的雞窩頭禿了一塊。
“陳老爺何必這般動氣?”
北澄幾步走下臺階,拇指食指微撚。
“嗒——”
随着清脆的響指聲,小院中央的冰塊“嘩啦啦”碎了一地冰晶。
黑色粘液從破碎的冰晶裏流出來。
向曉食指在陳鐵海眉心處虛空一點,他身上的血印子便悉數消失不見。
“老人家,心平氣和者百歲,切勿為了個瘋子傷了心神。”
見黑影已經盡數化成了粘液,季方霎時怔愣在原地。
消瘦的竹竿似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膝蓋“噗通”一聲結結實實磕在地上。
他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絕望沙啞的嗚咽,狼狽而又慌張地拖着一條瘸腿,連滾帶爬撲騰向粘液的方向。
“不、不……你不能死、不能死!”
季方語速飛快,帶着走火入魔的癫狂,用手去布滿尖銳冰晶的地上扒拉到處流淌的粘液。
“纖娘、纖娘你不能離開我……不能離開我!”
粘液依然流的到處都是。
枯草杆上、石頭縫裏、衣服上,到處都是。
他瘋魔般的拔着草,扣起石縫裏的泥土,甚至紅腫着手指去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慌忙脫下外衣蓋在粘液上空,但粘液卻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變化的反應。
“纖娘——”
季方吼得撕心裂肺,頭“噗通”砸在青石上,徹底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