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由于林天意跟顏佳倩還沒來得及吃上幾口飯，張青勵為表自己的歉意以及謝意，就帶着他們出去找了一家附近的餐館吃飯。
林天意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笑得眼都彎了：“其實你們應該也認識了吧？還用我作介紹麽？相親同志們！”
聞言，兩個人都異常尴尬地對視一眼，低低地幹笑兩聲。
顏佳倩尤其不滿被林天意小朋友調侃，哼道：“你再介紹一遍，我擔心這位朋友的相親對象太多，早忘記我了。”
事實上，張青勵還真是不記得顏佳倩的名字了，他對她的模樣自然是有印象的，但原諒他根本就是把相親當成是一項任務，壓根就沒刻意記過對方名字，叫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林天意假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為他們兩個人作了介紹。
才介紹完，林天意就又開始捧腹大笑，實在是太好笑了好不好。她樂得合不攏嘴地指指張青勵：“相親！哈哈，沒想到你竟然也在相親！”
還沒等到張青勵回話，她又拍着桌子埋着腦袋狂抖個不停：“我不行了，你們先吃，讓我先笑個夠。”
張青勵看着她這副爆笑不止的模樣也只得無奈地搖頭淺笑：“早知道相親這種事也能做你的笑料，我就早點告訴你了。”
好半晌，林天意終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不解道：“不過，你怎麽會堕落到要去相親的地步啊？”嘲笑歸嘲笑，問還是要問的。
“這是什麽話，”相過親的顏佳倩早張青勵一步反駁，“這年頭相親是追随潮流，懂不懂？”
張青勵做出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擺了擺手，說：“這話就說來話長了，總之就是我媽現在逼着我每星期相一次親，直到我找到女朋友為止，否則就要把我掃地出門。不提了，一堆糟心事。”
看張青勵不欲再開口，林天意也及時地止住了話題，忙積極地給兩人夾菜，開心地用起飯來。
回到寝室，已經将近九點，林天意就着白閃閃的日光燈，打掃了下寝室，洗了個澡，看看時間還早，就開了電腦，打算逛一下論壇，消磨點時光再上床會周公。
才玩了一會，電話就響了。
林天意吃了一驚，這大晚上的怎麽還有人給自己打電話，随手就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葉石唯，立刻就噼裏啪啦關掉論壇網頁，對着光禿禿的電腦屏幕端正坐好，才調整着呼吸接起電話：“喂。”
“嗯，在哪？”聲音那叫一個平淡無波。
于是，林天意也鎮定地回話：“寝室。”
“今天都去哪了？”話語還是例行公事般的一絲不紊。
林天意覺得奇怪，這不像是葉石唯的風格啊？但她只稍微頓了頓，還是乖乖地彙報：“今天跟美人出去逛街，然後一起吃了晚飯，就回來了。”
“嗯？只跟她吃了晚飯？”聲線有點拔高。
感覺不妙！
雖然林天意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聽他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語氣卻也能聽出他的情緒波動來，但她仍是憑着直覺顫巍巍地解釋：“呃開始是，後來碰到了個人。”
“啊對了，那人你也認識的，都是老同學了，張青勵你還記得吧？”林天意想到葉石唯也是張青勵老同學，忽然就起了八卦的心思。
“張青勵？”原來是他，倒是長得人模人樣了。某人忿忿地在心裏腹诽。
“是啊是啊！”林天意總算瞅準機會，就激動地開始講他的趣事，“你不知道呀，他剛剛在相親，被相親對象纏得都脫不了身，幸虧我英勇挺身，救他于水火之中。”
“喲，那他是不是還得以身相許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連個相親對象都搞不定，算什麽男人。
林天意就覺得今天葉石唯的語氣特別怪，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總讓她有點想要避其鋒芒，估摸着幹律師這一行的可能壓力比較大，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于是，她也就不理會，反而笑嘻嘻地開玩笑：“恐怕這點恩情還不至于讓他賣身呢！”
沒想到這話一出，對方聲音更冷了：“哼，你倒還真是在考慮這個問題啊。”
“呀我說你今天怎麽回事，我開個玩笑嘛你幹嘛這麽諷刺我！”雖說這麽多年過去了，林天意心裏一直沒放下過葉石唯，但被他這麽嘲諷肯定不舒服。有必要說話這麽難聽麽！
對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話過激了，聲音倒是不動聲色地緩和了下來：“好了，別生氣，我心裏有事，不是諷刺你。”
“這還差不多，”林天意聽他說心裏有事，自己也不自覺地跟着擔憂起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煩心事太多？”
“……唔，還好。”
對方支支吾吾的，顯然是不想跟她深入話題。
林天意有點不高興對方到底是沒把她當自己人，但自己又不好傻嘟嘟地沖上去說她願意聽聽他的煩惱，只好無精打采地客套說：“哦，那你也要注意身體，別太辛苦了。”
之後，兩個人就各想各的心事，都有點心不在焉地随意交談了幾句便匆匆地結束了電話。
臨近冬日，天氣已經寒涼，又到了起床靠毅力，洗澡靠勇氣的季節。
如果可以，有些人會希望自己可以進入冬眠期，安穩度過寒冷的冬天。如果全世界能成立這麽一個組織的話，那麽，林天意同學一定第一個加入。
然而這一天，死宅且懼冷的林天意同學竟然哆哆嗦嗦地站在了紫苑的門口，搓着小手蹦跶在一個修長挺拔的男人旁。
“張青勵，你真的覺得我這樣行嗎？”林天意此時正杵在張青勵面前，左右搖擺着穿得厚實的大衣，不确定地問，“我真的不用買點什麽洋氣的衣服，或者在買點什麽禮物？”
“沒關系，這樣就很好。你就做你自己，我媽只要看見我帶個女的回去就很高興了。”張青勵理理林天意的圍巾，笑意盈盈。
盡管已經得到了保證，林天意還是有點怕怕的。
見婆婆啊！沒談過戀愛就要見家長很有壓力的好不好！
張青勵忽然垂了下眼簾：“哦，還有點要改改。”
“哪裏？”态度端正的林天意急忙追問，看張青勵只瞅着自己就是不說話，她更急了，“快說，張青勵，哪裏還不對！我現在改還來得及麽？”
“你叫我什麽？”
“張……啊，不對，青勵。”林天意趕緊糾正。
“嗯，乖。”
“不行，我得多念幾遍，不然待會兒一個着急就露餡了。”
就這樣，在張青勵帶她回家的路上，林天意一路都在重複張青勵的名字，反反複複，時不時地還暗自給自己打氣，務必完成這一光榮的使命。
到了張青勵家，林天意才剛下車，就看到張青勵家門口迎出來一個中年婦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林天意悄悄偏過腦袋向張青勵投以詢問的目光。
“我媽，叫阿姨。”張青勵快速地低聲回答。
林天意略一點頭，再回過頭時就特別甜笑地叫喚對面快步走來的張母：“阿姨好。”
“哎！”張母一聽那個歡喜呀，真是個文質彬彬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個好孩子。她欣喜地拉着林天意左看右看，滿意得不得了。
張青勵看自家母親完全忽視了自己，光拉着林天意狂打量，也淺笑着杵在一旁沒有做聲。最後實在是受不了林天意那可憐兮兮的求助目光了，他才無奈地拉過自個母親：“媽，咱是不是進去再說？”
“啊對對，來，快進屋。是叫天意吧？天意，阿姨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給你準備了一大桌菜，到時候喜歡吃什麽就跟阿姨說，阿姨記着，下回再做給你吃啊！”
好熱情的阿姨有木有！林天意戰戰兢兢地跟在張阿姨身後進了屋。
等到他們兩個終于被放出來的時候，林天意已經挺着個圓滾滾的肚子快走不動路了。
張青勵瞅着林天意飽得直打嗝，忍不住笑道：“我是說我媽人很好吧？你是不是吃撐了？”
“現在別跟我說話，我快撐得坐不下來了。”林天意摸着自個的小肚子，哀嘆，“啊你媽也太熱情了，這哪裏是喂飯，這是喂豬啊！”
“呵呵，”張青勵不自覺地輕笑出聲，“我媽那是喜歡你，才不停地給你喂飯的。”
“不過，我們以後要怎麽辦啊？”林天意幫張青勵解決了相親難題，又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大坑，“剛你去廚房的時候，你媽還讓我下星期再來，我都要吓死了。”
“哦？那你怎麽回答的？”
“還能怎麽說，當然說是學業繁忙，準備期末考，沒時間麽！”
“這樣不是解決了嗎？”張青勵拍拍林天意的肩，讓她坐正，開車送她回紫苑。
林天意無語，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繼續碎碎念：“這樣倒好了，我後來才想到，你爸媽跟劉老師是大學校友，難保他們以後不會交流下心得，要是一個不留神講到我們倆，那我們不就麻煩了嘛！你還是趕緊找個女朋友吧，裝女朋友這麽有技術含量的活我還真幹不了。”
“嗯，我盡量吧。”張青勵緩緩地拐了個彎，默默地瞅了一眼林天意，才慢吞吞地說，“找對象這事也不是說來就來的，這也得看準時機不是？”
不過林天意的注意力全在滾圓滾圓的肚子上，完全忽視了張青勵略帶深意的話。
終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寒假，林天意随意挑了幾件冬衣，帶着個筆記本，就坐着火車回了家。
過年麽，自然還是那老一套，林天意倒也無可也不可地走着親戚，本來她還擔心自己碰到親友問起自己在S市讀書有沒有找個男朋友的事時不好回答。
不過還好，林天麗今年成功地奪去了林天意往年常在的風頭。
因為，林天麗突然帶了個男朋友回來，并且決定抓住這一年的尾巴火速結婚。
剛聽聞此消息，林天意是很驚訝的，平時他們偶爾也有聯系，但都是說一些生活瑣事，從沒提到過男人的話題。沒想到這會子一回來，就聽到這麽個大消息，還是從她本人口中證實的，林天意完全被震到了。
但她緩過神來想想，又覺得這也正常。畢竟林天麗大學畢業就在本地找了個工作，現在也算是工作兩年半了，也是談戀愛結婚的時候了。
林天意一邊感慨着時光流逝，歲月匆匆，自己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竟然都要出嫁了，一邊當然也祝福林天麗，能夠找到如意郎君，希望他們夫妻倆能早日抱娃，白頭偕老。
如此，這一樁結婚喜事還是給林天意年複一年平靜無波的冬天添了點色彩。
還記得林天麗問起林天意有沒有打算找個男朋友的時候，林天意滿眼都是無措。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只得嗯嗯啊啊地含糊了過去。她對自己跟葉石唯保持着這樣似友非友的日子感到滿足，又覺得有點不甘心。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跟他走到哪一步，更不知道在他心裏自己的地位是怎樣的。最關鍵的是，她根本就不敢主動談及這方面的問題，生怕自己這麽一開口，就會破壞她好不容易維持着的這個讓人感到溫暖又安心的氛圍。
她很擔心，怕一旦涉及感情這一個禁地，兩個人會連朋友都做不下去。而且，她心裏始終有那麽一個疙瘩，也許那個疙瘩終其一生也會橫亘在他們之間，但她卻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因為，她舍不得放下他，放下兩個人的過去。
所以，她只能這樣跟他不鹹不淡地處着。至于能處到什麽時候，她沒有想過，或者說，她也不敢去想。
維持現狀，已是圓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