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本來張青勵還想帶林天意出去走走的，但林天意今天着實累壞了，他鄉遇故知的喜悅勁過去，也沒興趣再出去混了，就說還要回去查看下副部發過來的後續報告，出了秦記就跟他告別了。
張青勵自然是不會讓林天意一個人回去的，就帶着林天意回了宿舍樓。
在寝室樓下告別張青勵，林天意就慢悠悠地挪回了寝室。
不出所料，寝室樓裏空蕩蕩的幾無人煙，一點也沒有以前的那些歡聲笑語。林天意覺得有點困，就換了睡衣，爬上自個的床鋪趴下就睡。
這一覺，林天意真是睡得暗無天日，就跟在黑暗中走了半天還是沒走到盡頭一樣，直累地希望有人能喚醒她。
最後，喚醒她的是随手扔在枕頭邊的手機鈴聲。
她一下子被驚醒，還在疑惑這會兒是誰打過來，就閉着眼睛昏昏沉沉地接起了電話，含含糊糊有氣無力地吭聲：“喂。”
對面一陣嘈雜聲，卻沒人回應。
林天意不悅，皺了皺眉啞着嗓音道：“哪位？不說我挂了！”說着，就要扔下電話。
“是我。”聲音總算趕在林天意挂掉之前傳了過來，林天意卻聽得差點靈魂出竅，一個激動就真把電話給挂了。
她趕緊一把掀掉被子，坐起身，查看通話記錄，天哪，竟然真的是他？
林天意當時就想自己抽自己一巴掌，叫你手賤，叫你只知道睡覺！平日裏又惶恐又期待地等着電話，現在好了，電話真的來了，卻被自己一個大意給毀掉了。
她這邊還在感嘆着自己的二貨行徑，倒是沒想到電話又清幽悅耳地響了起來。
她這回使勁眨了眨眼睛，仔細看清楚了屏幕上閃亮的名字，又戰戰兢兢地咳了兩下清清嗓子，才接起電話來，盡量友善地打招呼：“嗨！”
“睡醒了？”對面傳來一個男聲，電話裏他的聲音要比他本人的更加清脆些，不經意地就透過話筒，穿過耳膜，跟一串電流似的就“噌噌噌”傳入了她的心裏。
她聽着這話顯然吓了一跳，慌忙地轉頭四顧，看窗簾拉的好好的，門也關的緊緊的，這才拍了拍胸口驚奇地說：“你怎麽知道我在睡覺？”
“你剛那樣明顯是沒睡醒的樣子，怎麽這個時候在睡覺？”聲音帶點疑惑。
林天意還坐在床上，沒地方看時間，滿眼迷茫：“啊，現在幾點了？”
“唔，都七點多了。別告訴我你還沒吃晚飯。”
“這麽遲了？”林天意有點吃驚，在看看寝室裏果然是黑湫湫一片，還以為是窗簾布遮得太好的緣故。
葉石唯恰當時機地提出建議：“我剛下飛機，還沒吃飯。你要是也還沒吃的話，一起吃個飯吧。你現在在寝室吧，我過來接你。”
“你知道我住哪？”林天意想這人要是這都知道那真是神人了。
對方噗嗤一笑：“這不等你說呢。我現在過來了，大概還要個半個小時，你還可以賴一會兒。”
“哦哦，我這裏是A大學文街紫苑15幢。”林天意乖乖地報完地址，才猛然醒悟，自個什麽時候答應吃飯了。但還沒等她來得及反悔，對方已經利索地挂了電話。
林天意只得急吼吼地起身，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
打開櫃子的時候，林天意又碰到了難題，這個，現在出去該穿什麽衣服？
剛才跟張青勵出去，她完全沒有思想包袱，根本就沒注意自己穿的是什麽。這會兒她倒是糾結起來，手腳不停地翻出一件又一件，可就是不滿意。
果然，衣到用時方恨少麽？
唉算了，她一個煩躁就随便拎出件棉質襯衫，搭件長風衣，一條牛仔褲，搞定。反正自己穿得怎麽樣，人家可能根本不會在意。
葉石唯的時間觀念很強，說半個小時還真是半個小時就到了。
林天意遠遠看見就小跑着過去，沒等他下車就自己打開副駕駛位坐了進去。
“附近有什麽吃的嗎？飛機延班，我餓了大半天了。”看到林天意系好安全帶，葉石唯就開口詢問，“這一片我也不太熟，有什麽推薦的沒？”
“秦記。”林天意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
話出口才想起，自己今天已經去過一次了，一天去兩次會不會太頻繁了。不過下午吃的是點心，這回過去吃的是晚餐，到底還是有點區別的，林天意又開始自我安慰。
“你認路嗎？”
原來，真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個路癡了麽？林天意撅撅小嘴，信誓旦旦地說：“別的地方我可能不認識，那裏我一定認識！”丫的下午才去過，怎麽可能會找不到！
進門的時候，林天意明顯感覺到門口的服務員滿臉驚悚地看了自己一樣，又驚豔地瞅瞅旁邊的葉石唯，複又回過頭暧昧的朝自己點點頭，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林天意就很想問她，她做什麽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自個多來吃幾頓不行嗎？
入座點了菜後，林天意才有心思好好打量對面的葉石唯。
他好像瘦了點，臉部線條更分明了，頭發有點亂得不拘一格，也更長了點，都快蓋住耳朵了，跟上個月見面時精神灼灼的樣子相比要不修邊幅一些。
雖然他稍微有點淩亂的樣子還是能透出一股性感的風情，林天意卻能莫名其妙地感覺出他最近一定工作很辛苦，再一想到他才下飛機，便猜測他是從外面趕回來的，想到有可能他一回來就找了自己，心裏不由地就有點軟軟的蜜意。
葉石唯眼裏含笑地瞧着林天意一副移不開眼的模樣，不禁心情大好，幽幽地主動說話，聲音裏也滿是溫柔：“怎麽，才一個月不見，就看我看得發呆了？”
“哪裏！”林天意生怕被他看出異樣，急忙歪着腦袋故作不解，“我是看你好像瘦了點，是不是太忙了？”
聞言，葉石唯倒是輕輕地挑起了眉稍，眼裏滿是柔和的寵溺，開口就是微微地揶揄：“你倒是挺關心我的，還知道我最近辛苦。”
說完，他就懶洋洋地倒在椅子後背上，半閉着眼眸道：“最近一直在外地辦案子，剛剛才回來的。”
“咦？你們做律師的不是只要在法庭上動動嘴皮子辯論辯論的嗎？怎麽還得去外地做事？”林天意沒接觸過這一塊的內容，有點不理解。
葉石唯聽着她的話倒是輕笑了下：“哪有那麽容易？我也得去調查取證不是，以後帶你上次庭，讓你旁觀旁觀，也叫你了解了解我的職場風采。”
呃，還有以後麽？林天意卻不敢随意應承，生怕這又是一個空頭支票，她早已默默地把前頭那回的電話事件給他記上了一筆。事實上，她忘記了葉石唯今天已經算是聯系她了，也不算騙她。
林天意随意地幹笑兩下，岔開話題：“呃這個你今天怎麽有空找我吃飯？”
“唔，我在S市就你這麽一號熟人，不找你找誰？”
林天意才不信他這樣的人物會找不到人吃飯，便酸酸地嗤笑一聲：“你要想找人吃飯的話，恐怕一堆人都排着隊等你吧？”
葉石唯似笑非笑地睨了對面的林天意一眼，輕飄飄地低聲脫口：“林小牛，其實你是在等着我說，我只想跟你吃飯吧。”
“誰說的？我才沒有這麽想。”乍然被看破小心思，林天意急忙夾起一筷子菜埋頭狂吃以作掩飾。
“行了，逗你的。”看林天意急得小臉漲紅，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葉石唯只得遞個臺階過去，“吶，吃這個蝦。”
林天意就呆呆地瞅着葉石唯夾起的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葉石唯見她那副不知所措的小模樣，實在是忍耐不住內心活絡起來的小心思，就又冷不丁地爆出一句：“等我給你剝？”
“不是，不是。”林天意深恐葉石唯再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只得慌亂地端起飯碗接過去，讷讷地說：“謝謝，我自己來。”
“嗯，真乖。” 本來葉石唯還想伸手摸摸林天意的頭的，但一想現在還不是時候，只得強忍着繼續淡定用餐。
葉石唯覺得林天意跟初中時沒變多少，還是那麽的惹人憐愛，讨人喜歡，但兩人到底分開了這麽多年，經歷又大有不同，便想着再了解了解她。
他咽下一口飯，趁着閑聊問她：“你後來怎麽來S市了，是大學就過來這邊讀了嗎？”
“不是，”林天意一邊咀嚼着嘴裏的飯菜，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我高中、大學都是在H市念的，然後考研考到A大來的。”
“哦。”葉石唯想了想，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接着開口，眉眼間滿是暖暖的溫情，“那你畢業了有什麽打算？會留在這裏嗎？”
林天意囫囵吞棗地咽下嘴裏的飯，又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得誠實地說：“我還有兩年半才畢業呢，具體哪裏工作現在也沒想好，到時候看吧。”
她夾起一點菜，又補充道：“走一步算一步呗。就是S市生活成本有點高。”可能想留也留不了啊。
葉石唯一聽倒是有點驚奇，不是已經讀研三了嗎？怎麽還有兩年半？
思忖了一下便大概明白了，但還是有點不敢置信地遲疑着确認：“你接下來準備考博？”
“也不算吧，”林天意看到葉石唯吃驚地樣子就覺得此情此景甚是難得，便甚有興致地放下手裏的筷子，摸着小下巴緩緩地出聲，“事實上……我已經算是在讀博了喲！”
葉石唯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也明白這姑娘念的是個什麽玩意了，便無所謂地說：“嗯，多讀讀書也好，我看你這稚嫩樣進了社會也是被宰的份。不過，我還不知道你念的是什麽呢？”他這才想起，連她念的什麽專業都沒問呢。
“大類是數學，主攻概率論與數理統計。”林天意很失望，這人竟然這麽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說法，便不甘心地問，“你都不意外麽？第三種人啊！”
“你也知道自己是第三種人啊。”葉石唯笑意盈盈，“一開始是有點驚訝，不過再想想，你的确适合待在學校裏。”
“這倒是，我早就明白了，我就是待學校的料。外面那花花世界根本就不适合我。”林天意似有所感。
葉石唯微微頓住了筷子：“這麽說你還待上瘾了，莫不是還想待上一輩子？”
“那又怎樣？我就喜歡這個環境不行嗎？”
這小姑娘也太容易套出實情了吧，還沒問幾句就差不多都被人知道底細了。
“唔，我覺得挺好。”葉石唯煞有介事地點了下頭，“這條路很适合你，我贊同。”
“哪裏要你同意？”林天意還想嘲笑他幾句，忽地頓了下又偏着頭不滿地說，“說起來你問了我這麽多，我都沒問你呢！”
“我不用你問，我自己交代。”葉石唯倒是好心情的沒理會她的假意抱怨，直接交代，“那年……反正我後來就去了C市，高中也是在那念的，大學考到了這邊的S大，出來就在光達工作，你還記得那幢大廈的吧？”看林天意點點頭，才又接着說，“那是我辦公地點。我現在一個人住在連城家園A幢1002室。”
“哦，行了你說這麽多做什麽？”看葉石唯越說越隐私，林天意又有點難為情，趕緊插話阻止。
葉石唯滿臉疑惑：“哦？我這不是抗拒從嚴，坦白從寬麽！剛剛還不滿我不坦白自個情況，現在說了你又不高興了。女人啊，是為哪般？”說着說着還賊兮兮地唱出聲來。
林天意一聽就郁悶不已，指着他那張嬉笑不止的臉大叫道：“吃飯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