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S市是一個商業發達、風景優美的城市，無論是工作、學習，或是旅游，都是一個絕佳的去處。在這裏，從早到晚，從白天至黑夜，都熱鬧非凡，且井然有序。
這不，黑夜的薄紗才輕輕揭開，清晨的陽光才淺淺灑落，寬闊的大馬路上就可見行色匆匆的人群車輛，好一派繁榮的車水馬龍之貌。
怪不得人說一日之計在于晨，再沒有比這一時刻更富有魅力的了。
只可惜，有人年紀越長，本性也暴露得越明顯，完全無視大好的晨光，埋頭呼呼大睡，好不惬意。
顏佳倩拉開寝室的窗簾，望望窗外的大好風光，不由得心情大好。再回頭瞥瞥床上的某人，實在是忍無可忍，舉手隔着薄被毫不留情地戳某個顧自睡得歡的女人：“林林，起床！”聲音之響不言而喻。
一室寧靜終被打破。
“唔……”被戳到了小腰的那位懶洋洋地順勢翻了個身，意猶未盡地扯扯嘴角，“再給我五分鐘……”
床下的顏佳倩同學完全不相信地翻了個白眼，鄙視之：“都多少個五分鐘了？你欺負我孤家寡人是不是？快陪我去買衣服啦！這麽好的周末你竟然可恥的拿來睡覺！”發現戳腰已經沒用了，她開始搖晃起床上的扶欄來。
“好了好了，讓我緩緩。”那位睡眼惺忪的姑娘總算是從半睡半醒中清醒過來了，再不醒床都要塌了。
她閉着眼憑感覺掀掉被子，又拿手抓住那雙還在作亂的賊手，“行了，顏佳倩大美女，別搖了，再搖我就要腦震蕩了。我這就起來行不？絕不耽誤你辦大事！”
顏佳倩這才罷了手，仍不忘告誡一句：“瞧瞧你那副模樣，天天除了睡就是宅，這樣可怎麽辦才好？”
說完她還晃着腦袋裝模作樣地哀嘆兩聲。
“是是是，哪裏能跟顏美人比呢？”只見床上那位終于撩起床帳，揉着惺忪的眼眸慢吞吞地從上鋪爬下。
頭發淩亂，睡衣松垮，不是林天意又是誰。
“美人，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去相親嗎？”林天意刷完牙的時候總算想起了顏佳倩今天尤其興奮的緣由。雖然，這位平時也意氣風發，風風火火得很，只是今日更甚。
顏佳倩斜靠在洗手間門口，無聊地拿着把小巧的指甲鉗修手指，聽聞此言動作不變，懶懶開口：“我有的選擇嗎，我媽那介紹過來的人，再不情願也得給個面子不是？”
“可我看你還挺重視，竟然特意為了個都沒見過的男人跑去買衣服？”林天意不免疑惑。
“這你就不懂了吧？關鍵不是動機，是結果啊。有這麽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shopping，我怎麽能放棄？”顏佳倩一副“小孩你不懂”的模樣，上下瞅了林天意兩眼，又開始孜孜不倦地鼓動，“我說林林啊，你就不打算改造改造自個？瞧你那副模樣，我們都同學兩年多了吧，你都沒變過樣子。我萬分懷疑你這輩子還能換個發型，換個形象不？”
話到此，林天意正好也洗好了臉，便不由得板起手指頭數起日子來，當發現一雙手已經不夠數的時候猛得大吃一驚：“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姐姐我竟然從初中開始保持這個經典造型已經長達十二年了耶！”
顏佳倩聽到這個恐怖的數字咳得差點把手指頭上的肉都剪掉了，無語地瞪着林天意咆哮：“十二年啊，不是一年，也不是兩年，是十二年啊！你難道都不會膩的嗎？”她接着咂巴咂巴嘴，繼續感慨：“我終于明白，為什麽你到現在還是單身了……”
“沒啊。這麽多年了都習慣了嘛！”林天意摸摸自個長而柔順的馬尾，再兀自自戀地甩兩下，“看，這已經是我的特色了有木有？而且你都不知道我們專業的女生都羨慕我這頭飄逸的長發嗎？昨天我還聽到有人問我平時都是用什麽洗發水的呢！”
顏佳倩覺得這人之自戀程度已經趕超自己了：“果然是念數學的啊，我說你們專業的女生滿腦子除了那堆數據，也就只剩下這麽點品味了……”
“好啦好啦，哪有你顏大美人這麽有品味！”林天意蹲下身穿好鞋子，再站起身理理手提包，默念一遍“出門在外，伸手要錢”，确信該帶的都帶了，便大手一揮，“嗯，應該都準備好了，咱們可以出發了！”
“帶你出門果然方便，動作迅猛啊！”顏佳倩看林天意動作一氣呵成，不由得贊嘆。
下樓後，兩人先在宿舍旁邊的小食堂買了幾個包子跟豆奶，就地速度解決完。
顏佳倩到車庫取了車，帶上林天意就絕塵而去。
“這件好看，美人，快看這件！”林天意看着櫥窗上模特身上穿着的一條通體粉紅色的連衣裙，兩眼都要放光了。
顏佳倩只随意地瞟了一眼就意興闌珊地收回了目光，拖着林天意就走：“別看了，不适合。”
“你還沒試怎麽知道不合适？可是真的好好看啊！讓我再看幾眼也好呀，穿在模特身上就這麽有氣質了，說不定就很适合你呢？”林天意不滿地争辯。
聞言，顏佳倩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瞅瞅林天意：“看我這模樣，穿那條這麽粉嫩的淑女裙，人家會說我裝嫩的。”說着，她又趁機摸一把林天意的小臉蛋揩兩下油：“至于你嘛，你倒是好穿，不過嘛……”
“什麽？”林天意立馬上套。
“你本來就長得夠嫩了，再穿得這麽清純的話，是想勾搭小學弟嗎？”顏佳倩說完便自顧自地笑起來，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話說好像也可以啊？來來來咱們趕緊回去，你去試一下……”
“哎別！”林天意急忙阻止顏佳倩的動作，“我這是幫你看的，可沒打算自己穿。真弄這麽一身上去，我還嫌別扭呢，跟我現在的打扮也不配。”
顏佳倩再次煞有介事地審視了一下林天意。
只見她紮着萬年不變的馬尾辮，當然為了表示她還是有那麽點點改變的，她今個早上特意換了根頭繩，上身穿了件幹淨利落的白色帶花邊襯衫，下身是一條稍稍緊身的牛仔褲，鞋子照常是一雙球鞋。
她越看越覺得再不改造改造林天意簡直就要天理難容了：“林大小姐啊，你好歹也是一名光榮的研三學生了，怎麽可以還穿得跟個剛進大學校門的小朋友呢？”
林天意立馬據理抗争：“我明明有改變啊，不信你回去看看我的櫃子，裏面小裙子小高跟還是有的！今天陪你出來逛街，穿得那麽正式做什麽。”
“所以說，你還有理了，”顏佳倩翻個白眼，“你确定你那些衣服不是買回來當擺設的？我就沒見你穿過幾次！”
“哎呀，我現在除了跑教室，窩圖書館，就是宅寝室，穿得好看給誰看呀，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自在點。”林天意看顏佳倩大有說不完的趨勢，趕緊制止，“好了，咱繼續看衣服，要是有喜歡的，我就試試，這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聽到林天意總算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顏佳倩就開心了，“等會給你試哪件就給我試，不許賴皮。”
林天意只得任命地點點頭，推着顏佳倩繼續向前走：“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吧美人。”
“呼，”林天意拎着手提包，有氣無力地跟在還鬥志昂揚的顏佳倩身後，“咱們這算是逛完了吧？樓上什麽的還要去嗎？”
看着林天意不記事的樣子顏佳倩就一陣無奈，“樓上是大媽去的，再往樓上是男人的地盤了。說起來你也跟我來了幾次了，怎麽還是弄不清楚呢？”
“話雖如此，可我每次來都跟第一次來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路癡，這會子要是你不見了，我鐵定得迷路。”林天意老老實實回答。
“被你打敗了，好了跟上，看你累的，今天就先這樣吧。”顏佳倩略微放慢腳步，忽然腦中閃過一件重要的事來，“啊對了，還有件事，我們還得去買點東西。我家小侄子手腳太利落，都摔壞好幾個奶瓶了，我再給他買幾個去備着。”
說話的過程中，她就把衣服袋子從右手換到左手上，再伸手牽住林天意的左手，帶她往電梯方向趕。
下電梯的時候，林天意閑着無事便打開了包，翻出手機打算看看幾點了，突然聽見站在她旁邊的顏佳倩鬼叫起來：“快，快轉頭，有帥哥！”激動的同時，還不忘用她的手肘臂頂頂林天意的身子。
“哎呀，悠着點，我手機都要掉了。”林天意趕緊抓緊手機，扭頭順着顏佳倩方向看過去，嘴裏嘟囔，“鬼叫什麽，能有多好看……”
林天意忽然渾身一震，微張着嘴忘了還要說什麽，只愣愣地望着，再也動彈不得。
那個側臉……那個側臉……
那一頭稍稍有點細碎的短發，好像比當年更短了一些，襯得他的臉頰越加白皙剛硬。他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西裝，下半身被電梯扶手遮住了，但不難想象他的雙腿一定修長而挺拔。整個一派正經的成功人士模樣，跟當年青澀卻又張狂的模樣判若兩人。
但林天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還是如此，一如當年那般，只需一眼，就能惹人注意。
他仿佛也聽到了這邊的叫嚷聲，略皺着眉頭轉過了頭來。
在視線定格的剎那，他的身子似乎頓了下。他眯着雙眼，側着身子伫立在場。
林天意在他轉過頭來的瞬間就迫切地想要回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可是身體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絲毫不聽使喚。
她看着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讓人呼吸不得的臉，感覺周遭的一切都飄然遠去，滿心滿眼只剩下身前緩緩上升的人兒。這一眼的感覺，與當年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何其相似，又何其讓人感到絲絲驚懼。
“哎，你小心點，已經到了！”顏佳倩拉着林天意走上平地，“是帥哥我沒說錯吧，我剛都看他看我們看得眼睛都不會眨了呢！”
話畢，顏佳倩頗為自戀地甩兩下自己的短發，得意之色顯而易見：“看到沒，這就是禦姐的魅力！”
可惜某人還暈乎乎的，壓根沒留神她的話。
顏佳倩不禁詫異，伸出五指在林天意眼前晃晃：“嗯？你怎麽了？不會還在回味吧？哎不會吧！你難道真的被他迷倒了？”
“沒有的事。”林天意終于回過神來，卻又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下那部徐徐上升的電梯，電梯上滿身陌生的人群，哪裏還有什麽她所留戀的。
她略帶失落又強自鎮定地挽住顏佳倩快步往外走：“快走吧，趕緊買完好去吃飯，我都餓了。”便再也不敢回頭瞄一眼，好像後面會跑出來什麽惡魔。
“石唯？”一位衣着高雅的婦人拍拍身邊年輕男子的後背，關切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啊沒事，”男子微笑着安撫了下身旁的婦人，望着已經到下一層樓的那個纖細的背影若有所失，抿緊了唇堅毅地回頭說，“媽，你先自己逛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沖進電梯，三步并作兩步地擠過幾個站立着的路人，沒等電梯完全到達，就急急地大跨步跨至潔白的瓷磚地，放眼尋找那個身影。
可惜，等到他下了樓，哪裏還有什麽人在。
男子悵然若失地四處張望，只見茫茫人海，衆人或嬉笑怒罵，或扯着孩子邊走邊看，就是沒有那個讓他心神顫動的人。
唔，孩子？
男子疑惑地蹙眉細看，這一層可不都稀稀疏疏地擺放着一個個小小的嬰兒床，小孩的手推車嗎？
難道說，她已經結婚有小孩了？
他只要這樣想一想，就覺得心裏一陣滞悶，再難深入想象下去。
他艱難地止住尋找的腳步，定定地看着旁邊一張小床上的泰迪熊良久，長長地吸了口氣，終于咬咬牙強迫自己往回走去。
心裏是又驚又喜又怕，五味雜陳。
但不管怎樣，她出現在了S市不是嗎？
至少，他們還能在同一個城市，呼吸一樣的空氣。也許自己走過的地方，她也曾去過。他這樣想想，才覺得稍微舒坦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