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天臨上學前，林天意還一直擔心經過昨天兩個人的獨處，兩個人再見面會不會尴尬。想到今天又要看見葉石唯，心裏就有點說不出來的心慌與期待。
萬一他提起昨晚，自己該怎麽回應……
一路上，林天意都在糾結着這個問題。
哪裏會想到，才一進門，另一個當事人完全沒受昨天的影響，還跟往日裏一樣随意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半點沒有尴尬的意思。
林天意一邊在心裏松了口氣，一邊又有些難以言喻的失落。
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麽。人家分明就是照顧同學而已。
這一個學期就在同學們的吵吵鬧鬧中結束了。
本來林天意還擔憂自己這學期沒有初一的時候用功，期末考試可能會退步，沒料到成績出來一查，名次仍保持在年紀前二十，算是差強人意。
寒假裏，林天意倒也懶得出去玩，基本不是宅在自個家裏，就是出門走走親戚。本來嘛，在農村，一般家庭也不流行花錢帶着孩子跑出去旅游啥的，所以林天意也就整天無所事事地留在家裏。
由于初二也算是關鍵時期，現在任愛愛只專心叮囑林天意好好念書，倒也沒對她提什麽別的要求，至于家務活更是碰也不讓林天意碰一下。對此，林天意當然是樂得偷懶。
這樣一想，你要是覺得林天意的生活都沒有什麽娛樂活動那就真是大錯特錯了。
事實上，農村的孩子從不缺玩的東西和時間。他們雖然不能做到跟城市裏的孩子一樣出去旅游，玩游戲機，但他們還是有日常消遣活動的，而且可拿來消遣的項目那是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的。
往日裏無聊的時候，林天意就總是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去林天麗家玩耍，這個習慣早已經保持了好多年了。而家長們也都知道幾個孩子常聚在一起玩耍，倒是也沒怎麽去管，只要別鬧出什麽事來就行。
所以，從小學開始，林天麗家附近的孩子們就默認地以林天麗家為基地，有事沒事就跑她家去。
人手不夠的時候，他們可以看看電視，玩玩争上游，猜謎語，玩溜溜球。人數比較多的時候，他們可以玩雙扣，鬥地主，飛行棋，跳皮筋等。等天氣好的時候，他們還可以找個空曠地放放風筝，或者也可以躲到某個小夥伴的家裏玩玩捉迷藏。在等到有番薯的時節，他們甚至還可以去地裏面挖幾顆出來，自己做個簡易架子來烤番薯。
總之，林天意的生活絕對是可以過得多姿多彩。
而随着年紀漸長，林天意明顯覺得自己的精力銳減，往日裏喜歡玩的現在也沒什麽力氣和激情了，也就懶洋洋地宅在自個家裏看看小說，看看電視。那時候，瓊瑤劇和金庸武俠劇正流行，林天意随意瞟幾眼一個下午就飛掉了。
後來與大學裏的室友夜聊起來，林天意才知道自己當年的寒暑假過得有多麽奢侈。原來城裏孩子的生活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愉快，很多孩子不是要去學什麽樂器，就是要補習什麽文化課，基本沒有什麽童年可言。
因而，林天意一邊羨慕着別人的多才多藝，一邊又為他們失去快樂的童年而同情。
不管別人的這個冬天是怎麽過去的，反正林天意是輕輕松松百無聊賴地度過了自己的寒假，迎來了自己的新學期。
初二下學期開學第一天，數學課上。
“奇怪，金老師是不是特別喜歡開學，”林天意看着臺前滿眼笑意的金立勝，不禁抖了抖，戳戳張青勵的手臂詢問道，“怎麽我瞧着他滿眼春意啊！上學期開學也是這樣。”莫不是有什麽老師癖，想到開學了能教導學生就很興奮？
張青勵意味深長地瞅了瞅金阿牛，又轉過頭來摸着下巴挑眉說：“你也說了是春意嘛，可見金阿牛的春天到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談戀愛了？
林天意有點摸不着頭腦，看張青勵說的斬釘截鐵，覺得這人八成是有內1幕，就疑惑地眨巴着眼眸瞅瞅張青勵，期待他的下文。
張青勵裝作神棍似的閉目掐指一算，神秘兮兮地湊近林天意：“本大仙剛剛日觀天象，金阿牛的緣分已到，姻緣近了。”
“你是說他有女朋友了？”林天意有點吃驚，“那對象是誰？也是我們學校的？”
張青勵裝模作樣地眯了下眼睛，不肯輕易透露答案：“你猜？”
“真是我們認識的啊？”林天意一聽張青勵的說辭，就不由地興奮起來，竟然真是自己身邊的人麽，那一定就是學校裏的老師了。
未婚。年紀相當。認識。
是誰呢？
林天意再斜睨到張青勵一副先知的樣子，忽然就腦瓜一個靈光，又驚又喜地問：“不會是你姐姐吧？對吧，對吧！”
張青勵微不可見地點點頭，林天意立馬就樂了，這個消息太勁爆了耶！
踏實肯幹的金阿牛跟美豔逼人的曉娟姐姐，絕配啊！
其實早該料到了，林天意回想起上學期開學時金阿牛就異常興奮，那會兒不就是曉娟姐姐剛調來八班嘛！
後來，林天意又看見過曉娟姐姐從金阿牛辦公室出來……
哈哈，果然有奸1情！
想到這裏，林天意就急于分享這些小故事，又礙于上課不好八卦，只得欲言又止地硬生生忍着。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林天意就激動無比地跟張青勵竊竊讨論起來。
“噓，”看到林天意這麽興奮，兩眼都要冒金光了，平日裏不茍言笑的張青勵也被帶動地微微翹起了嘴角，拿起林天意課桌上的水杯遞給她：“你要不要這麽激動，談戀愛的又不是你？來，先喝口水緩一緩再說。”
“啊不行，我現在不能喝，我害怕我激動地會笑噴出來！”林天意擺了擺手，把水杯放回原位，還捏着小拳頭拍拍課桌以示自己內心的澎湃。
葉石唯早就注意到了這兩個人的互動，從數學課一開始，這兩人就一直嘀嘀咕咕。
一個寒假不見，就激動成這樣？
少說幾句話會死啊！
還眉來眼去的，笑什麽笑啊！
葉石唯不舒服地在心裏一個勁地腹诽，以至于這堂數學課金阿牛到底講了些什麽，葉石唯都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直接就飄出去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對于他來說，聽不聽本來就沒多少差別。
看到他們下課了還黏在一起叽叽咕咕，葉石唯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行動，某個無良的家夥就要無視自己的存在了。
“啊！”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好像被什麽扯住了，林天意不得不停止與張青勵的對話，伸手捂住自己的頭發，轉頭看看是誰在惡作劇。
是許久未見的葉石唯，瞧着身體好像又拔高了一點，隐隐有一種英氣的感覺。林天意乍一眼看到他，就有些說不出來的不自在，這種情緒咋就那麽像羞澀呢？
林天意絕不承認自己會有這麽羞人的情緒，趕忙正了正神色，佯裝惱怒地拍開葉石唯不安分的右手，用兇神惡煞的表情掩飾內心的漣漪：“幹嘛呢你！”
“看你頭發長了點，我拉一下不行啊！這麽金貴？”葉石唯忘了先準備個說辭，等林天意一問就一下子有點詞窮，便胡亂找了個理由敷衍。
不過剛才坐得遠，只注意到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現在近看，葉石唯忽然就覺得有點不認識林天意了。
只見林天意的一頭秀發烏黑亮麗，紮着一個馬尾格外有活力。一雙眼眸睜得大大的，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絲光亮，直讓人覺得這個女孩一定心思澄澈。鼻子微翹，并不挺拔，但是勝在小巧可愛。還有那一雙微微合着的紅唇，真想讓人摸一摸，感受一下是什麽滋味。
葉石唯被自己心裏的想法驚了一下，有點發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瘦小的，稚嫩的，唯有背脊挺得直直的小姑娘已經悄無聲息地長開了。
猶記得那時還是開學第一天，剛進校門的葉石唯一眼就注意到了走在前面的一蹦一跳的小姑娘。她正挽着一個高高壯壯的大姐姐模樣的女生，一路蹦蹦挑挑，左顧右盼。再看着她告別那個女生後一秒，轉眼就變成了一個乖巧的小淑女，走到走廊盡頭，謹慎地反複确認了班級門牌，方才步履沉穩地走進了八班的門。
竟然是同班呢！
當時，葉石唯心裏就湧起一陣欣喜，好不容易才壓抑住那份驚喜，面無表情地跟着她進了教室。
等到坐落在林天意的斜後座時，葉石唯便試圖引起她的注意，想要問問她的名字，沒想到一張嘴就言不由衷，說話毫無風度和禮貌，當然他也沒料到對方脾氣這麽沖，直接就把對方給得罪開了。
“到底有什麽事？”林天意并不相信葉石唯的說法，以為他有什麽難言之隐。這個人雖然看着不太靠譜，做事毫無章法，但從不做毫無意義的事，這回應該也不例外。
“嗯……”林天意突然打斷了葉石唯飛揚的思緒。
葉石唯趕緊從回憶中抽身出來，眼神躲閃，忽然就後悔自己幹嘛不先想好說什麽再沖上來，弄得這會兒都不知道怎麽圓場了，心裏一陣懊惱，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想無意，只得趕緊想個法子。
腦袋轉個不停，葉石唯總算是挖了點東西出來：“其實吧，我是擔心你不高興來着。”
聽了這話，林天意倒是不解：“我為什麽不高興？你做了什麽惹我不高興了？”
“可不就是奧數杯的事嘛！”上學期末的時候，林天意早在市一級的競選中淘汰了。葉石唯倒是争氣，一直沖進了省級比賽，在寒假裏光榮地捧了個二等獎回來。今天在數學課上金立勝還特意表揚了葉石唯。
“哎呀，這事早就過去了。而且我也沒什麽地方可以生氣的，你得你的獎，我技不如人，肯定不會怨到你身上的。”林天意說到這，就自覺明白葉石唯的意思了，“哎我說你不會是得了獎，現在過來炫耀吧！太可恨了你，別以為獲個獎就天下第一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得意的太早，否則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這樣的人嗎？”葉石唯摸摸自己的鼻子，被人這麽說還是有點小不開心，又忍不住暴露本性，“爺本來就天才，用得着跟別人比？”說完，就牛氣沖天地回去了。
張青勵用左手手指輕輕撫摸着自己的下嘴唇，望着葉石唯匆匆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