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月光的知己
因為在路上耽誤了時間,顧拓到達餐廳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五分鐘。
服務生恭敬地替他打開包間門,他邀請的客人已經在包間裏等他了。
聽見門口的動靜,男人循聲望來,桃花眼裏泛起了促狹的笑意:“顧總日理萬機,辛苦辛苦。”
分明已經幾年沒見了,男人卻用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我來遲了。”
顧拓上前幾步,目光往桌上一掃,果然不出所料,在餐桌上看到了一瓶打開的酒。酒水已被眼前人喝剩了一半,一點晶瑩的酒液挂在瓶口,酒香淡淡,若有似無。
這個人還是和從前一樣,嗜酒如命。
顧拓想着,取過三個瓷杯,依次排開,給自己倒了滿滿三杯酒,在男人的注視下一飲而盡:“給你賠罪。”
男人微眯的雙眼倏然睜開,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他,然後一把奪過他面前的酒瓶,放到自己身邊。動作間,嘴也沒停:“你這是哪門子的賠罪?這酒醇濃,适合細品,你上來就給我牛飲三杯!”
被埋汰為“牛飲”,顧拓也沒生氣,只從從容容地坐下,道:“你要是喜歡,再給你開一瓶。”
男人頓時笑了:“爽快!”
贊過以後,又問他怎麽來遲了。
據他所知,顧拓的時間觀念是極強的,這次竟然來遲了,是被什麽絆住了?
因為男人的詢問,顧拓想起了方錦時,眼裏不由漾起漣漪。
他不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時眼神微動,竟仿佛染上了晨曦微光,暖意融融。
“路上遇到一個朋友,耽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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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朋友?”男人狐疑。
這世上竟然還有一個“朋友”,能讓顧拓打破自己的原則?
“恐怕不止是朋友吧!”
“李一洲,”顧拓沉聲道:“這個話題沒必要再繼續。”
男人,也就是李一洲,聽出他語氣裏的微妙變化,忙知情識趣地換了個話題,談起了他在國外的見聞。
兩人邊吃邊聊,顧拓在飯局快結束的時候,終于提出了自己的邀請:“你的想法很好,有沒有想過加入顧氏?我們可以一起實現它。”
聽起來真的很讓人心動,然而李一洲選擇了拒絕:“加入就算了,以後我家公司要是談合作,會優先考慮顧氏的。”
看來,李一洲打算自己創業。
看到李一洲難得露出認真的模樣,顧拓就知道勸不動他了,只能作罷。
雖然沒說動李一洲加入顧氏,但是能與故友暢談,顧拓心裏還是高興的。
因為這份高興,顧拓喝到微醺回家,平時緊繃着的克己的神經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打開房中小燈,燈光暖黃,盈盈灑落,又是青年明媚的臉龐。
顧拓心中一動,難得的選擇了縱容自己,趁着酒意給助理發了一條消息:“明天下午五點的巡視工作推掉。”
工作永遠都做不完,而他,想見方錦時。
……
次日下午,顧拓過來的時候,方錦時正在給鮮花換水。
因為宣傳不夠的緣故,方錦時的花店客人不多。他已經和供應商聯系,減少了鮮花供應,但還是會剩一些花——給這些無|根的鮮花保鮮,是方錦時每天必做的功課。
顧拓踏着“歡迎光臨”的電子鈴聲走進花店,就見方錦時吃力地捧着一個大水盆,往一排花架的方向走。
水盆裏的水裝得太滿,很沉,這使他走起路來有些搖晃不定。
走了不遠的一段路,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濺濕了。
顧拓上前幾步,去接他手裏的水盆:“我來。”
方錦時一驚,這才注意到顧拓來了。見顧拓伸手示意,他也不和他客氣,把水盆交給了他道:“顧先生,謝謝你,你能幫我把水盆放在那邊的花架上麽?”
顧拓幫忙把水盆放好,見盆裏的水顏色深濃,散發出陣陣茶香,不由奇道:“這是做什麽?”
方錦時沒有立刻解答他的疑惑,而是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發現他身上沒有被茶水打濕的痕跡,這才放心下來,笑着答道:“這是一種給鮮花保鮮的方法。無根的鮮花很容易凋謝,如果插在清水裏,花期只有三四天。但如果把清水換成涼透了的茶水,鮮花的保鮮期會延長,開出來的花也會更好看。”
方錦時把茶水倒進花瓶裏,再把鮮花一朵一朵仔仔細細地插|進去。
察覺到來自顧拓的注視,他也不緊張,從從容容道:“你要是辦公室裏有茶葉,也可以試試。”
顧拓颔首,覺得可以一試。
兩人都是家境優越的富家公子,這麽說也沒覺得不對。
幸虧顧拓的助理沒有聽見,不然一定會大呼“壕無人性”——辦公室裏的茶葉都是待客用的,最最名貴,怎麽能用來養花呢?太暴殄天物了!
給花架上的花瓶通通換過水,方錦時才終于騰出手來。
他歉然地看着顧拓道:“不好意思,顧先生,說邀請你來這裏坐坐,結果我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沒好好招待你。”
顧拓沒有被怠慢的感覺,反而覺得了解了一些鮮花的知識,很有趣。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換來方錦時一個笑容:“那就好!”
顧拓心中一動,又問:“開花店每天都這麽辛苦麽?”
方錦時聞言,點點頭道:“是很辛苦。伺弄花草必須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做到位,都是在細節上為難。”
顧拓見他鼻尖上還留着幾顆小小的汗珠,不由道:“怎麽不請人幫忙呢?”
“生意不多,請個人來,好像有點小題大做。”
方錦時說着,從茶壺裏給顧拓倒了一杯茶。
不是什麽名貴的茶,只是普通的水果茶。
常溫,不冷不熱,正适合夏天喝一杯。
“說來慚愧,沒開店前,我的設想很理想化。真的開了店,才知道做什麽都不簡單。”方錦時一手托腮,另外一只手搖晃着玻璃杯。杯中的缤紛鮮果都随着他的動作打轉,像是在跳一支歡快的舞曲。
顧拓正襟危坐,等着他的後續。
方錦時一掀眼簾,就見顧拓坐得端端正正,好像一把拉開的弓,片刻也不容松懈。不由噗嗤一笑:“顧先生,你放松點,你這樣子,我也要跟着緊張起來了。”
顧拓不知道該怎麽放松,只微微變換了一下坐姿。
方錦時拿他沒轍,只能繼續往下說,慢慢把他帶進談話的氛圍裏。
他也是開了花店以後,才知道固定客源有多重要。
現代人的生活節奏極快,真正能夠坐在花店裏淺嗅花香,看書賞花的人實在有限。而他的潛在客源——那些過着小資生活的白領男女,又往往有自己固定的去處,不會因為新店開業的酬賓優惠就被吸引過來。“不過,雖然開店的過程有些曲折,我還是會堅持下去!”
方錦時和顧拓說起自己開店的初衷:“——其實對我而言,這家店無論有沒有顧客,它都是我的心外桃源。”
他說話時,眼中有光。
顧拓見過的最幹淨的星空,都沒有這樣明亮的星星。
“會有的。”
顧拓說。
“嗯?”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方錦時沒太聽清。
顧拓正色,鄭重地看着他,說:“客人會有的,知己會有的,快樂的生活也會有的。”
他看起來那麽認真,表情嚴肅,語氣深沉,不像是坐在花店裏與人閑談,倒像是在談判桌上,與對手進行着利益的博弈。
顧氏的員工,沒有人不怕認真起來的總裁。
然而這個令人敬畏的男人,在方錦時看來,卻十分可愛。
他眉眼一彎,重重點頭道:“你說得沒錯,都會有的!”
比如說,他的“知己”。
就這樣如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