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毫無斬獲的宿醉
看房子的過程倒是出其不意的順利。
富人區,環境安靜,走兩條街就能到鬧市區,房子不新,卻保養得不錯,陳設不繁複,卻典雅大方——雖然最後這一條對于這個摳着鼻孔東摸西蹭的買主來說可能一點也不重要。
西蒙跟着商會代表樓上樓下的走,露臺花園,卧室書房,客廳廚衛,還有地下室。到地下室的時候他聳動的抽了抽鼻子,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你感覺到了嗎?”西萌大官人問站在一邊環顧周圍的涅加爾。
“什麽?”涅加爾不是很理解他指什麽。
“……唉。”大官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色搖了搖頭,把手指伸進嘴裏——涅加爾皺起眉,那是他剛才挖鼻孔用的手指——然後拿出來,豎立在空氣中,“涼。”
雖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涅加爾不置可否——反正這是勇者大人要買的房子,不是他的産業,決定權和處置權都不歸他所有,自然不值得多費半點心。
見涅加爾沒反應,西門瓜瓜搖搖頭,小聲抱怨了一下隊友智能低下,舉着手指在地下室裏來回流竄——房子占地還是頗大,地下室也有三間房間。最後他放棄似的把手指插回鼻孔裏,開始和商會代表商量價格和過戶手續。
在西蒙開始劃價之前涅加爾認為他是個土豪,但這人花了快整整一個下午才把價格劃到銅板的零頭上,這種表現實在不像是土豪的行為。——有這時間他完全可以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比如說,拯救世界,打敗魔王什麽的。
最終敲定價格之後連涅加爾都有松一口氣的感覺,西蒙還搓着手滿眼放光的問商會代表:“我買了這麽大一套房子,就不送個女仆之類的嗎?”
“女仆?”把侍從送來的房契整理好準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胖代表愣了一下,發出一聲意義不明又仿佛恍然大悟的“啊……………………”
“是啊,不是一般的女仆,我的意思是可以傳給子孫後代的半精靈女仆。比起人類來她們有長久的青春,比起精靈來她們有更大的胸部!”西蒙大官人用手在胸口比劃了一下。
“這個……恐怕您得自己去招募了。”商會代表為難的說,他把房契和紙幣鋪到桌上,準備讓救世主簽字。
“那再給我打點折扣。”西蒙抱住胳膊,露出不悅的表情。
“我們這已經是最低價了……”代表擦擦汗,“要不這樣吧,我幫您去發布招募女仆的情報,替您留意合适的人選?”
“……也行。”西蒙考慮了一下,好像決定不再執著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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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順利的簽了字,交錢,拿房契,握手,再見。
“沒想到你就這麽痛快的交錢了。”涅加爾說,語氣平穩,聽不出是在諷刺還是別有深意。
“啊。”西蒙大人晃了晃腦袋,“無所謂,反正我以前買到的房子不是兇宅就是鬼屋,甚至直接就是魔神的陷阱……哎,小妹妹你需要人領養嗎?”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夜幕沉沉。西蒙拿到房子的契約和鑰匙,提議到外面再逛逛,“夜晚,才是我的時間”,他當時這麽說的。此刻他正在一堆屁孩裏追逐一個小女孩,而那可憐的孩子被這個怪人一連串“你爸媽還活着嗎?想和大哥哥一起住嗎?能吃飽穿暖嗎?要賣花給哥哥嗎?”的詭異問題吓得尖叫着往家跑去。
如果不是涅加爾一把揪住想跟着小姑娘回家的西蒙的後領,大概夜巡的城衛就要圍過來了。
“哎別這樣看我嘛,我也只是想做做好事,領養個戰争遺孤什麽的。”被涅加爾盯得有點受不了的西門瓜瓜辯解道,“最好像剛才那個半精靈小LOLI一樣……”
涅加爾完全忽視了他這句話裏的猥瑣內涵和對半精靈的執着以及奇怪的字眼,一板一眼的回答他:“要領養孤兒就去孤兒院,從那裏走正常程序。孤兒院的規定是,單身成年人領養異性兒童年齡差距必須是45歲以上,精靈和半精靈只能由精靈領養。而且比起領養個把孤兒,阻止戰争是更有效的幫助他們的手段……”
一聽到涅加爾要把話題往他不想聽的方向帶,原則上來說身負重任的勇者西蒙趕快擺了擺手,改向他打聽哪家酒館的酒味道最好,妞身材最正。
可惜的是涅加爾對于城市中的娛樂休閑并不精通,也完全缺乏好奇心。西門瓜瓜對這一點深感惋惜,他不介意有個騎士同伴,但他介意有個沉悶無趣不懂得欣賞生活的騎士同伴,這甚至會影響他泡妞。
西蒙對酒水和姑娘實際上都沒有什麽嚴格挑剔的習慣,他一心只想找個看得順眼的姑娘到酒館後面的儲物間或者樓下的酒窖裏去來一炮。可惜涅加爾的存在讓他的理想難以實現,盡管他在三間酒館裏慷慨的提出“今晚的酒水我付賬”收買了不少酒客和醉鬼,可他們大多數是男性。而即便他慷慨到往女招待的乳x溝和吊帶襪裏塞金幣,換來的也是對方退卻的笑容或隐隐的不滿。
“到底為什麽我今晚運氣這麽差!”西蒙大官人換到第五家酒館的時候,泡妞戰績依然是零,相反有幾個姑娘卻顯示出了對于外表整齊嚴肅的涅加爾的好感,“不可思議。”西蒙喝了一口大麥酒,小聲咕隆着。
涅加爾沒有回應他。他對于與這些出沒于酒館的女性調情沒什麽興趣,當然更別提任何更深層次的交流了。當然,他并非不能回答西蒙的問題,簡單來說,他只要學會尊重她們——這裏畢竟曾經被稱為聖都——過于露骨的下流眼神和姿勢即便在酒館裏也未必受歡迎,就能得到更好的收效——除非他執意要在這裏尋找被生活或戀情打擊得失意不已自尊心大降并且喝得酩酊大醉的可憐女人又或者直接去娼館赤x裸x裸的用金錢交換肉體需求。
似乎是為了發洩不滿,西蒙一口氣喝完了他的大麥酒,有些熏熏然的居然一把把酒杯砸向地面——“再來一杯!”,他大聲叫着。
酒館的氛圍被這突然爆發出的高喊震懾了一下,酒客和店員顯然都不習慣他這奇怪的飲酒方式,一時間集體停下了動作沉默的看向西蒙。
“都別看了,接着喝吧,今晚的酒賬都歸我!”西蒙大官人再次慷慨的從錢包裏掏出五枚金幣,一枚一枚排在桌上——這并非由于他小氣,而是酒館裏的飲品一杯一般也不超過20銅板,擺在桌上的五枚金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的确足夠付清今晚的酒錢,和小費。
酒客們看到有人請酒,一時間又恢複了喧鬧的氛圍,店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兩三杯酒後西蒙大官人覺得有些不太對,他似乎情緒異常的放松精神脫離了理智變得奔放起來——原則上來說大麥酒的度數不高,若真這樣醉了也未免有些太不勝酒力。
涅加爾不喜歡酒館裏的酒水,因此他什麽也沒有點,這時他拿過西蒙的酒杯聞了一下,果然,這是“豐收女神”——這間酒館的名字——的特釀大麥酒凱柯恩,這種酒有着異乎尋常的讓人放松甚至致幻的功效,尤其是疲勞和饑餓過後效果更佳……他挑了一下眉,把杯子又放了回去。【1】
西蒙大官人現在比他自以為的要興奮得多,也比他自以為的要糟糕的多。涅加爾看着對方幾乎是手舞足蹈的跑到吧臺前面,對着酒保一頓七歪八扭的肢體語言,似乎是在打聽什麽,然後又信心滿滿的朝後廚的方向走去。
過了一會兒,後廚傳來一聲粗野又嘶啞的驚呼,接着是一陣騷動,然後就是西蒙像是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般,從門裏跌跌撞撞的出來,臉上一個明顯的巨大紅色手印,因為褲子還在大腿上而直接絆倒在地。一個身高兩米的女獸人悲憤的跑出來朝着吧臺怒喝:“管好這幫醉鬼!!他醉得已經連撒尿往哪兒都分不清了!!!”
酒吧的客人們弄明白怎麽回事之後,又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店內外再度充滿了歡樂的空氣。
剛才收了西蒙大官人五個金幣的老板娘——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她正好是位美麗的半精靈女性,——看在五個金幣的份上,上前扶起光着屁股趴在地上的醉鬼西蒙。
“我是真沒看見她在那兒,太黑了……”西蒙解釋說。
“您不應該在爐膛裏撒尿。這會讓味兒很難聞。”半精靈老板娘把他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有點猶豫是否要幫他提上褲子。而顯然這位賴在大胸半精靈女士身上的酒客完全沒有打算從他的似醉非醉裏清醒過來。
他甚至還誇張的用胡子蹭蹭對方的頸窩,嬉皮笑臉的說:“扔兩塊幹柚子皮進去便會好。”
大致上大家都在等着這個無禮的黃毛青年挨第二耳光的時候,冰冷的劍刃架到了他脖子上,往反方向強行把他邋遢的蠢臉和老板娘那細膩的臉蛋給隔開了。
“把褲子穿上。該走了。”涅加爾冷冰冰的說,口氣一如既往,好像剛才并沒有看到同伴那荒唐又可恥的行為。
西蒙則借着酒精——也許或者還有什麽別的麻醉劑,擺出一副“我就不,你咬我啊”的表情,似笑非笑,無言的看着他。
酒館裏又安靜下來,充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氣氛。
涅加爾也不說話,只是把劍從對方脖子移開,劍尖順着身體中線往下,一直到該被褲子遮住的地方。
“現在穿上,或者我把它切掉之後你再穿上。”似曾相識的場面,“你選。”
“哼,”西蒙冷笑了一下,“汝劍利,吾劍未嘗不利!”【2】
然後與氣勢磅礴的說出這句話的袁本初一樣,他利落的把褲子穿上了。
“可笑,割JJ這種小事,你以為對我這個地下的統治者,各種行會的老大,命中注定的救世主,最後一名龍裔,松嘉德的常客……嗝……來說,算是個事……螢火蟲!!!!”走得比跳舞更坐姿多彩的西蒙大官人在教育同伴的道路上又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此時月亮已經升到了中天,今天銀月是滿月,紅月則是新月,冥月永遠隐藏在黑暗中。艾爾利亞已經進入了沉睡,只有酒館和神殿以及軍事要塞燈火通明,大街上零零散散還有些街燈亮着,大多數人家已經熄燈休息。
頭銜諸多的地下的統治者,各種行會的老大,命中注定的救世主,最後一名龍裔,松嘉德的常客——西門瓜瓜,或者說西蒙大官人,此時正在興致勃勃的捕捉螢火蟲,只除了他的同伴根本就沒看到任何的螢火蟲——沒有螢火蟲會在這個季節出沒。
涅加爾在旁邊耐心的看了半天撅着屁股在路邊灌木裏爬來爬去時而又上蹿下跳并同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笑聲的西蒙,終于忍住不拽住他領子把這個瘋子拖起來——他已經失去分辨他到底是真産生了幻覺還是在裝瘋賣傻自娛自樂的心情了。
他像拽一條狗一樣一路把西蒙拽回房子,後者路上故意抱着他的大腿吐了兩次——至少在涅加爾看來多半是故意的。如果說酒醉失控的人醜陋不堪令人難以忍受,那麽這種裝瘋賣傻借酒撒潑的恐怕應該打死勿論——如果他不是很可能掌握着世界命運的救世主的話。
富人,或者說貴族的房子的好處就是他們總是有一個寬大的浴池,也總是儲備了足量的清水。涅加爾把死狗一樣的西蒙粗暴的扔進浴池裏,後者悶哼了一聲趴在浴池底下不再動彈。他走到水缸前,拿起水桶想了想,放到一邊,索性拖着水缸到浴池邊,直接放倒,整缸水沖進浴池,甚至激起了小小的浪潮。
癱在池子裏的西蒙也像條落水狗一樣漂浮了兩下,掙紮着把身體撐起來,咬牙切齒的說了一聲:“好冷。”
“醒了就好。”涅加爾把水缸扶起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臭嗎?”
需要注意的是,涅加爾本身并沒有潔癖,在戰場上一身血污連續幾十天不能洗澡對他來說沒什麽不能接受,但是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保持幹淨整潔——至少是對他人的尊重,這恐怕也是騎士禮儀的一部分。
“腋窩能熏死馬,才是真男人。”西蒙對着涅加爾擡水缸的背影小聲說道。他從口袋裏翻出一枚紫色的戒指戴上,一臉猥瑣又得意的朝着毫無防備的同伴施放了一個神技級別的魔法。
涅加爾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神秘力量攫取住了心神,他的思路不再像剛才一樣平靜,甚至內心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這種微妙的情緒讓他很煩躁,緊接着他發現自己的肉體也受到了影響變得不受控制。
“呵呵……”
身後傳來西蒙得意的冷笑,大概是因為浸了涼水,帶着悅耳的磁性。
“愚蠢的凡人,你真以為能騎到我頭上嗎……”西蒙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炯炯有神,他把落到額前的散發用手向腦後一抹,“現在就叫你領教什麽叫後x庭,不,後悔之痛!”
“來吧,我。的。大。屌。已。經。饑。渴。難。耐!”救世主露出了邪惡而鬼畜的笑容。
=========我是注釋的分割線=========
1 這裏用到了一個古希臘密教儀式梗。厄琉息斯秘儀。
這個教派主要存在于希臘厄琉息斯地區,以崇拜波耳塞福涅(春神,冥後)和她老媽德墨忒爾為主。神話來源于關于這母女兩位女神的故事……哎喲我艹太長了算了。有興趣直接搜厄琉息斯秘儀,都能出來。
這裏就技術上說一下,古希臘人用大麥釀酒,結果大麥放在地窖裏發酵産生了麥角酸。這玩意兒就是LSA, d-lysergic acid amide,一種迷幻藥,搖滾圈兒的應該都挺熟,鬼佬也有直接叫它acid的。有一種說法就是認為這個密教儀式最後大家high來high去就是因為飲用了含有麥角酸的飲品。
2 《三國演義》當中袁紹在廟堂之上十分帥氣的對制霸京師手握重兵掌控朝廷的董卓說:“汝視我之劍不利否?汝劍利,吾劍未嘗不利。”
然後這位帥哥就細軟跑了,有身份的人就是這麽灑脫不含糊。
作者有話要說: 太困,麥角酸名稱都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