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進本
白承說:“我們進本吧。”
擋風玻璃也被忽然竄上來的黑影撞了一下!鐘齊看清那是一條兇惡的野狗,想撞破玻璃沖進來。白承立即回到車內關上門,眼睜睜看着草叢裏跑出七八只駭人的野狗,鐘齊咬緊百奇棒,又快又準地将車鎖死,狠狠踩下油門,那只撲到擋風玻璃的野狗便順勢被甩了出去,隐約還能聽到它發出凄厲的哀鳴。
汽車飛快行駛,遠遠把野狗群甩在後頭,直到後視鏡看不到那群野狗的身影,兩人才對視一眼,笑着松了口氣。
算是有驚無險吧,不過這一打岔,兩人都精神了。鐘齊繼續開車,暫時打消換位打算。
“吓得我把百奇棒都咬斷了。”
白承好奇地盯着他嘴上的百奇棒,道:“咬斷?”
鐘齊解釋說:“咬斷了沒掉,嘴唇銜着呢。”接着咔嚓咔嚓,把百奇棒咬碎全部咽下去。
越來越像倉鼠。
雜草叢生,随處可見野生動物活動的痕跡,大自然正慢慢奪回世界主控權。
路上偶爾有一些小狀況發生,絕大多數是意外。在兩人不間斷地交替駕駛下,時間被縮短不少,提早了快一天到達拉薩。
然後兩人毫無意外地出現了高原反應。
白承稍微好一些,他來的次數多,身體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鐘齊反應強烈,頭暈惡心,還差點吐出來。白承很擔心他的身體狀态,結果這個小子在車上睡了兩個小時,居然又生龍活虎地原地複活了。
說來也怪,白承也感覺自己這次很快就适應高原反應,不适症狀也沒先前那樣猛烈。
倆人猜是副本通關之後順帶的體質強化。
擱包裏頭翻出一瓶西瓜味兒的氣泡水,鐘齊一邊擰瓶蓋一邊表揚副本副作用:“自從闖了副本啊,我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麻了,一口氣跳七樓,都不帶喘氣兒的。”
白承就聽他說相聲,給他捧哏。
得空的功夫,鐘齊把小黑球叫出來查看積分,這都差不多過去好幾天了,他倆仍舊穩坐第一第二的寶座。可是第三位仁兄卻非常勤奮,分數1分1分的往上蹦,眼見就要趕上白承了。
這種得分情況,傻子都能猜出來他用得是什麽手段賺分。
鐘齊不由說:“承哥,你說這從副本賺的積分,跟從別人手上奪過來的積分,有哪裏不一樣?”
“嗯?”白承思索了一下,好脾氣地回答,“奪過來的積分更髒一點。”
很難不去同意。
白承忽然想到除了積分,還有一個等級制度:“這些等級,我猜是副本難度的過渡。等級越高,副本難度就越強,然後可獲得的積分也就越高。我們現在普遍是「初」,其實平心而論,恐怖游樂園的難度不算高,等升到「中」之後,強度可能會發生質的變化。”
思忖片刻,鐘齊把第二個副本的通關經過同白承說了一遍,重點提到公主明因任務失敗留在副本之後,居然創造衍生副本《恐怖游樂園》,而這個衍生副本卻成了他們要闖的主要副本。
“考核者居然有這麽大的能力?生出一個衍生副本再考核別人?”白承不是很能理解,他仔細梳理了一下時間,“公主明在被困四十五年,我們進本的時候,劉玉她們被困四天,之後我們通關的時間大概用了兩天左右,現世卻整整過了七天。”
“副本與現實時間不同步,這點是肯定的。我現在比較好奇,副本是怎麽産生的?難不成所有的副本都是由玩家生成的?”
“如果副本是考核者生成的,那在這之前,考核者考核的副本又是從哪來的?”
這個問題就好比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總該有個源頭。
究竟是什麽力量,如此強大。能設置積分、副本、小黑球,再把全世界人民都卷進這場風暴中。
“我更傾向于衍生副本是副本産生的其中一種方式,這些副本無論怎樣古怪,都遵照着人類邏輯,小黑球,又或是創造小黑球的這股力量,非常了解人類社會。”白承細道,“也許它們在很早之前就在觀察這個世界了。”
鐘齊笑了起來:“越說越魔幻。不過确實也是,現在這個世道啊——就是現實魔幻。”
結果兩人哲學讨論了半天也沒得出個所以然。
不過他們都很清楚,游戲規則清晰擺在眼前,根本沒得選,只能往上爬。
既然如此,就使勁爬,也許這個問題就能得到解答。
清晨的空氣清爽,雲層連綿,雨幕過後的拉薩幹淨地簡直像是被聖水洗刷過的純淨領域。
這回是白承駕駛,緩慢開過市區,人沒見到幾個影,街道上的商鋪店面都被砸得七零八落,跟大都市的混亂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街道穿過,鐘齊本來在閉目養神,這會兒忽然開口:“別停,徑直開過去。”
白承應了聲,沒有任何停頓,他也感覺到角落藏着些不懷好意的視線。街道一片死寂,他們從城鎮裏快速穿行出來,鐘齊才說道:“他們有木倉。”
白承心裏一凜。
在藏區,大部分牧民都有,如今世道下,落在歹徒手裏,只會成為他們争奪積分的助力。白承不想去揣測那些拿着木倉暗中觀察的人究竟有什麽目的,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不願動手。
旅途是艱險的,尤其他們兩人開夜路,貼着雅魯藏庫山的懸崖一路前行,稍有松懈就會遭遇不測。
他們盡量地繞開人走,目的地在珠峰附近的一個珠峰大本營,白承父母就常駐此地。走過珠峰一百零八拐,适應了高原壓強,鐘齊把這一趟權當旅行,欣賞着沿途波瀾壯闊的風景。
白承卻是繃緊神經。
鐘齊老早就注意到,越靠近目的地,白承就越心神不寧。
雖然他表面上什麽也沒表現出來,但鐘齊完全明白,一個有家的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有怎樣的反應。鐘齊共情能力不強,對方的心情他想象不出來,行為倒是可以腦補一些。
距離珠峰20公裏左右的地方,這邊沒什麽車輛,鐘齊還在遙望遠方峰頂覆蓋着皚皚白雪的珠峰,白承便将車停在一片矮房前,禮貌地說了句:“到了”,然後徑直下車奔向房屋。
鐘齊觀察四周情況,接着把車反鎖,才跟了進去陪白承一起找人。
家具上厚厚的灰,昭示着這塊地方已經很久都沒有人活動的跡象了,倒是留下不少動物光顧的腳印。
屋裏擺着很多不同種類的書和各類照片,各種各樣的珠峰景觀都被清晰攝映,鐘齊一一看過去,在衆多珠峰照中發現了白承的照片。
身旁兩位眉目慈祥的老人應該就是他父母了,和白承給人的感覺一樣,知識淵博,性格溫柔和藹,從骨子裏透出文雅的氣質。但現實很殘忍,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兩位老人應該已經不在了。
院子裏有些響動,鐘齊放下照片走過去,只看見白承坐在灰白的臺階上,低垂眼簾,雙目無神的樣子。
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他最後的一丁點希望也被掐滅了。
或許兩位老人去了別的地方?鐘齊剛想問,白承語氣淡淡地開口:“他們知道我一定會來,不會亂跑的。”
鐘齊沉默一陣,扭頭去把車上那堆物資全搬下來,再随便掃了掃休息用的床鋪,叼着百奇棒坐到遠處去。
就在這待着吧,等白承恢複一些再說。
鐘齊和白承兩人有的是積分消耗,大不了待到積分清空,再進副本賺。
一連幾天,白承一句話都沒說過,在父母休息的床上醒了睡,睡了醒,起床就坐在門口眺望珠峰。這幾天天氣不太好,雲層很厚,還常下雨,偶爾才能看見珠峰露出一顆白燦燦的頭。
鐘齊不會安慰人,到飯點煮個面條勾引他,可是效果都不大,現在就算山珍海味擺在白承面前,他吃起來可能也跟白粥沒什麽區別。
再說這種時候安慰頂個屁用,不過是場面話,鐘齊能做的只有在這陪他消耗時間。
日升,月落,璀璨的珠峰星雲,這裏與世隔絕,呆久了,好像能忘記很多煩惱。忘記副本的可怖,忘記親人離世的哀痛,忘記同類相殘的殘酷。
鐘齊有事沒事會把小黑球召喚出來測試它的強韌度,玩膩了就看看世界排名,看着每天都非常努力搶奪積分的莫克利先生終于超過白承,奔着鐘齊來了。
雖然他不是很在意積分排名,但一想到對方用的手段,鐘齊就莫名不爽。
“鐘齊。”久違的聲音正呼喚自己的名字,鐘齊挑了挑眉,投目過去。一直眺望珠峰的白承終于把視線放到了他身上。
可能是想通了什麽,白承眼裏恢複了一點光,添了些無懼生死的淡然和超脫,有一瞬間鐘齊都懷疑他哥是不是被這塊聖域給淨化了。
白承抿了抿唇,嘴角有一絲絲笑,不過看起來有點勉強。他失去最重要的親人,還要被迫卷入這場血腥,殘酷,永無止境的游戲,他需要一個宣洩口,更需要真相。
他要知道将人類卷入考核的力量究竟有何資格,如此恣意妄為,摧殘這個的世界。
白承說:“我們進本吧。”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