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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立下大功】

廂房裏,藍筱悠一身濕的盤坐在床上,手杈着腰,眉毛打結,瞪着面前的男人。

歐氏原本是安排兩間廂房供他們一人一間更衣,可他偏只要一間共享,好吧,同室便罷,可有必要挑釁地盯着她不放嗎?

“你不轉過去?”

“你不是男人?男人與男人一起換衣服,為何要回避?”瀝諾反問她。

“你這人!”

“不敢?”

“誰說我不敢?!”

“那就換吧!再拖下去真要染上風寒了。”

“換就換,誰怕誰。”她挺了胸。

“嗯,換吧!”他好整以暇,雙臂交盤于胸前,盯着她等她動手。

她真開始動手脫衣,先脫去腰帶,接着是外袍、中衣,再裏頭是件小衣,脫下去就露出肌膚了,可她動作沒停,繼續連小衣也要脫去,正要拉開時,忙碌的手教人給壓住了。

“你真敢?”

“有何不敢?”

他怒了。“藍筱悠!”

“我說過,我是男人、爺們!”

“好,那本太子就要了你這個男人、爺們,你可敢?”

“嘎?”她愣了愣。“你……你說什麽?”

“你聽清楚了,藍筱悠,管你是男是女,本太子就是要你!下回敢再幹危險的事,小心本太子剝了你的皮!”

他說完怒不可遏的擡起她的下颚,惡狠狠地吻上去,吻得她七葷八素,腦袋猶如一坨漿糊,待她發覺自己被輕薄許久,這才用力推開他,并且揚起手要給占她便宜的家夥一巴掌,只是小手才要落下,就教他給捉住,反壓制在後背,這姿勢讓她整個人貼合在他身上,親昵得令人臉紅心跳。

“藍筱悠,本太子不妨知會你,回東宮後便納你為側妃,今後你便名正言順是本太子的女人了,或者,你要說自己是男人也成,你就是本太子的禁脔!”

這般令人發指的霸道,她張着嘴,呆傻住了,這家夥是在對自己表白嗎?

“你……你真要我?”她吓得口吃了。

“你懷疑?”

“當……當然,你本身是極品美男子,可我哪裏迷人了?”

“你不迷人,迷心,本太子今日教你落水那幕吓得失心瘋,決定讓你做本太子的人之後,徹徹底底的教訓你,好教你明白敢驚吓本太子的下場是什麽!”

“啊?我這還不是想幫你,你怎能恩将仇報——”

“住口,本太子從沒要你幫忙,更沒要你不顧危險的幹蠢事!”

“那……那我以後不敢了成嗎?別讓我做你的側妃,我不是幹人妻妾的料啊!”

“遲了,不是這個料,就想辦法做成這個料吧,不然當個肥料還有個用處,好過你現在廢柴一個。”

她齒寒了,自己不該一廂情願幫這家夥的,若早知道自己會淪為這家夥的禁脔,她打死也不會進這王府後院的,而今她悔不當初啊!

叩叩,有人敲門了。

“敢問殿下,王爺派人前來請問殿下與藍姑娘是否已更衣完畢,若好了便請二位至前院大廳奉茶。”外頭傳來拜敦的聲音。

瀝諾立即冷笑起來。“這靖王真緊張,不讓咱們多待于此,若說這後院無鬼,鬼才信!讓他再等等吧!”他存心再刺激一會兒周保強。

“是。”拜敦忍笑應聲,這也好,自己的人還沒消息回來,再争取些時間或許有收獲。

藍筱悠趁機涎笑激功道:“若不是我這麽一鬧,你也進不了這後院,拜敦他們也得不了機會去盤查,念在我這功勞上,能否——”

“念在你這功勞上,還是讓本太子親自幫你更衣吧!”

他不再板着臉,朝她笑得邪氣了,伸手拉了她的前襟,露出了胸前一截雪白的肌膚,她終于裝不住鎮定,一張俏臉紅得如火燒,連忙拉回衣襟,咚咚跑了幾步,離他遠遠的。

“想來靖王等得不耐煩了,這時候再拖下去只會若人疑窦,讓靖王懷疑什麽,更衣的事還是我自己來比較快,你也快換上幹淨的衣服,咱們倆好快離開這兒吧。”

她趕緊躲到角落,背着他手忙腳亂地更衣,因為過分慌亂,一連将幹淨的衣服掉落地上三次,那扣子也是扣得上下不接,一團亂。

瀝諾坐在床上見她那副慌亂的德行,不禁揚唇笑了,畢竟還是女人,是女人哪有不害羞的,他氣定神閑地欣賞着她更衣,原本顏色不亂的神态,在一見她不小心露出美背時,剎那間變了臉,有些陰沉了起來。

“藍筱悠!”

“怎麽了?”被突然一喊,她驚慌地轉過身來,那衣服穿到一半,前胸敞着,雖有纏胸,可那誘人的乳溝還是引人遐思。

瀝諾陰恻恻的道:“不必應付靖王了,即刻回東宮!”

瀝諾只讓人到前院大廳知會周保強一聲,說藍筱悠身子不适,不好久留,連周婕婵也沒帶上即離開靖王府。

回東宮後,确實叫來太醫給藍筱悠診治,擔心她真會受寒,太醫正在診視時,內監禀報霍叔求見。

“你先見霍叔去吧,我根本沒事,身子好得很,太醫不會檢查出什麽毛病的。”藍筱悠曉得霍叔求見必有要事,霸氣十足的擺手讓他走,這家夥在也是礙事,那太醫在他緊盯之下都有些心神不寧了,額上沁了冷汗,這樣下去,自己沒事,太醫可有事了。

瀝諾本來不甚放心走的,但見她精神十足,應是無大礙的,這才點頭。“那本太子便先去文華殿見霍叔了,陳太醫,你再仔細檢查檢查她是否有受其它外傷,若有疏忽,本太子不輕饒。”他轉頭對太醫道。

“是……微臣定當盡心。”陳太醫教他吓得再度冒汗。

藍筱悠同情的瞧着這太醫,是他膽子小,還是瀝諾的樣子吓人?可怎麽自己一點都不怕他,旁人卻個個膽戰心驚?

“你還是快走吧,別讓霍叔等久了。”她趕他快走,省得繼續啰嗦。

瀝諾嘆息,自己的關心卻教這女人當成驢肝肺,郁郁走人了。

去到文華殿時,不只霍叔在,拜敦也已有消息急着要禀。

“靖王府後院閣樓不少,闖入其中的幾座閣樓竟藏有機關,屬下們怕觸動機關會驚動靖王,只探查并不敢深入,然而由此可見,靖王府內必有秘密!”一見他出現,拜敦立刻先禀告這次在靖王府的發現。

“他敢窩藏前朝重犯,秘密必然有的,但可有發現舒麗藏匿之處?”瀝諾問。

“沒有,靖王府的後院閣樓衆多,難以全部探查,不過,之前咱們連靠近也靠近不了的寶庫,這回倒是終于混進去了。”

“那可有找到和信珠?”能混進王府重地不容易,霍叔立刻滿懷期待的問。

“說也奇怪,照理這等寶物靖王會存放在寶庫裏才對,但咱們的人仔細翻了一谝,卻一無所獲。”拜敦搖頭。

霍叔不由失望了。“靖王為人小心謹慎,知曉殿下救國師心切,興許早有防範,将東西另藏他處了。唉,聽說這回殿下去了靖王府,因藍姑娘的關系再麽讓太子妃失了顏面,靖王夫婦為了女兒,恐怕更不可能交出和信珠救人了。”霍叔憂心的說,他趕進宮也是為了這事。

“霍叔不是不知道,靖王藏珠就是打定主意對國師見死不救,絕不會為了女兒幸福而退讓,殿下應該就是看清這點,才沒真正給過太子妃臉面。”拜敦替瀝諾說話。

當年建國時,皇上、國師、靖王三人分屬不同勢力,皇上是高門正統,國師給予百姓信仰,而靖王則籠絡百姓,三人合作才推翻大業,建立新朝,可靖王出身不高,心胸不闊,怕人瞧不起,做事便顯得霸道極端,國師心慈,能洞察天機,幾次告誡他天理有序,切勿任意妄為,但靖王卻認為國師咒他,因此處處與國師針鋒相對,盼其早死,如今又怎會相救。

“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再得不到和信珠,國師的性命恐怕……唉。”霍叔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瀝諾立于窗邊,聽着兩人對話,并未搭言,靜心沉思着靖王的問題。靖王非單純與師父意氣之争,他種種行徑,已有圖謀……盤算着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靖王的異變時,見原在東華殿的藍筱悠正快步往文華殿來,在進殿前先讓周婕婵追上攔下。

“藍筱悠,你給本宮站住!”周婕婵喝道。

藍筱悠訝然停下腳步。“你回宮了。”她以為周婕婵應該還在靖王府與靖王夫婦“話家常”,不會這麽快趕回來,可瞧這光景,這女人是急着回來找她算帳了。

“你竟敢唆使太子殿下丢下本宮就先行回宮了,讓本宮成了靖王府的笑柄,本宮饒不了你!”

“丢下你先走這點是不太好,一起去就該一起回來嘛,好吧,這事兒我會跟殿下好好溝通,丢下你是太不夠意思了。”她敷衍的拍拍周婕婵的肩說。

周婕婵氣炸,打掉她的手。“放肆!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麽以為能為本宮在太子殿下面前說話?!”

藍筱悠讪讪的縮回被打的手。“是是是,太子妃娘娘說的是,以後你們去妻的事我就不管了,但這會兒我有要事得先進文華殿去找太子殿下說說話,說完就走,不會耽擱太久的,勞煩先讓讓。”

之前在靖王府沒機會問要事,回宮他又急着給她找太醫折騰,之後霍叔又找來,她貼心的讓他先去處理事情,現在太醫教她打發了,換她找上那家夥質問有關他師父的事了。

周婕婵怒不可抑,揪住了她的手,“賤人,你真不将本宮放在眼底?”

這句“賤人”激起某人的肝火來,本來對于自己在靖王府鬧事,讓周婕婵沒面子而稍感到過意不去,這會兒連這點愧疚也沒了,誰給自己沒臉,自己就給誰好看,再說,這句賤人已是她第二次怒罵自己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說你這女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瞧見我這嘴唇沒有?”她指着自己先前在靖王府魚池裏被某個家夥咬還腫着的唇。

“瞧見又怎樣?”周婕婵瞄了一眼。

“沒怎樣,只是告訴你,這是被你那沒心沒肺的男人給咬的!”

“他咬你的嘴唇?”周婕婵瞪起眼,臉上表情變得怪異。

“對,他咬的,咬完後說要賞我個側妃做做,意思是,做了側妃後他愛怎麽咬我就怎麽咬!”

周婕雄這下死白了臉,“他……他要納你為側妃?”

“沒錯,你若不想我天天氣你,時時整你,刻刻刺你,你最好想辦法阻止。”

“你不過是個野婦,根本配不上他,配不上這東宮——”

“我野婦怎麽了,洛洛山比這座皇宮還大吧,原本老子上蹦下跳比孫悟空還暢快,陪他鎖在這小東宮裏那才是委屈。還有你,不就馬賊出身,野婦跟馬賊有差別嗎?我若配不上他,你不也配不上!”

“你敢跟本宮比?”周婕婵氣結。

“跟你比剛好而已,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阻止他納我為側妃,否則有你好受的了,因為我這人善妒,心胸不廣,野心又大,做了側妃就想扶正,扶正後就想獨占,獨占後沒你周婕婵半點機會,圍堵你跟圍堵黃狗過籬笆一樣,你聽明白了嗎?懂了就先閃邊去,讓我先進去辦正事。”

周婕婵哪裏肯讓路,張嘴開罵,“你這該死的——”

“再啰嗦我真做那家夥的側妃了,一邊去!”她耐性用盡,将氣得渾身發顫的周婕婵推一旁去,迳自往文華殿裏走,邊走還邊叨念,“那家夥暴力得很,将人咬成這德行,周婕婵是腦袋壞了,對這家夥寶貝個什麽勁?!呿!”

進到殿裏,發現三個人六只眼睛全盯着她,顯然聽見了她對周婕婵說的話,她撇撇嘴,開口道:“我這不是被她氣的嗎?不然怎麽會說這些,不過刺激刺激她可以幫她清醒腦袋,這不好嗎?重點是,這個側妃身份我沒興趣。”最後一句是說給瀝諾聽的。

“這不是你有興趣沒興趣的問題,是本太子的決定。”瀝諾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告訴她重點中的重點。

她滿心不爽的拂袖,找了張椅子坐下,咬牙切齒的道:“欺人太甚!”

“欺你剛好而已,因為本太子就喜歡欺善妒、心胸不廣、野心又大之人,你将來做了側妃若想扶正或獨占,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沒本事!”她氣惱的說。

“東宮比不上洛洛山,本太子配不上你這潑猴,本太子瞧你本事大得很,還能嗆太子妃,天天氣她,時時整她,刻刻刺她,你這本事超過孫悟空了。”

她拍桌。“心疼她的話,就別納我為紀,否則我換個對象,天天氣你,時時整你,刻刻刺你如何?”

“成啊,本太子奉陪。”

“你!”

霍叔與拜敦一這兩人劍拔弩張,你一言我一句,分明——打情罵俏!

那藍筱悠原本性格如何他們不知,但自己主子卻是個看似爽朗,實則深沉之人,對任何人都保有距離,唯與這藍筱悠竟是親昵到連鬥嘴都樂此不疲了。

“你們兩人偷笑什麽,莫不是笑自己主子沒品,連個女人也要欺負?”她瞧見兩人嘴角偷揚,不快的說。

“藍姑娘承認自己是女的了?”拜敦笑問。

“我剛說了什麽?”她微愕。“口誤口誤,我是——”

她張口結舌,發現自己穿着女衫卻拚命跟他們解釋自己是男人,看起來似乎更可笑,而且,她瞥見了瀝諾那一副“你終幹知覺了”的眼神,不禁氣悶到吐不出話了。

“藍姑娘找殿下是否有事?”霍叔問,他算是厚道人,幫她解除了尴尬。

沒錯,瞎攪和什麽,間正事要緊。

她霍地站起來,跑到瀝諾跟前,質問道:“我聽到靖王妃母女的談話,才知道原來你師父不是遠行去而是快死了!這事你為何騙我?”

“連這你也知道了。”他口氣極淡,沒半絲愧疚。

“你明知國師的生死關乎我回不回得了家,居然還能騙我,這會兒謊言被拆穿,不該給我個解釋嗎?”她氣憤地問。

他臉色略沉。“師父在瀝淵百姓心中十分重要,他的生死無法輕易對外人言,否則必引起動蕩。”

“我明白國師對瀝淵百姓的重要性,但我對你而言算外人嗎?”她話畢就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對他來說,自己當然是外人。

他緩緩勾笑。“藍筱悠,橫豎你已知道師父的事了,就做了本太子的側妃,如此便不是外人了。”

她僵了臉龐。“得了,我還是繼續做外人吧!且你也休想給我轉移話題,你師父若救不活,我是不是回不去了?”她心急如焚的問道。

他斂下笑來,朝霍叔與拜敦道:“你們先退下吧!”顯然有些話不方便讓他們聽見。

兩人聞言立即退出文華殿,待他們離開後,他才嚴肅的對她說:“咱們來往穿越兩百年的事,除了父皇、母後以及師父外,再無人得知,你該明白這事若是透露出去,恐破壞天道輪回,後果難料,切勿在他人面前再提起。”

她冷靜下來,他說的沒錯,天機不可洩漏,此事說不得,只能當成他們之間的秘密,方才自己太着急才會在霍叔與拜敦面前問起這事。

“我明白了,以後當着旁人的面,我會小心不提此事的,不過,你師父到底怎麽了?”她憂愁的問。

“師父他——”

“太子殿下,不好了,國師似乎不行了!”剛離去的拜敦,在外頭急禀。

殿內兩人臉色大變。

瀝諾帶着藍筱悠匆匆來到國師住所,原來對外宣稱遠行的國師就待在東宮中的清華殿養病。

“師父!”床上的人面色死灰,氣息已是極淺,瀝諾憂心呼喊。

藍筱悠第一次見到國師,才知國師是個和尚,而且是個年紀極大的和尚,具體幾歲她猜不出,不過此人能窺得天機,已屬神仙人物,年紀或許過百。

霍叔與拜敦亦在床邊,皆是心急如焚之狀。

“有病要求醫,他已病成這樣,你們這時候不請太醫過來,這樣幹耗着做什麽,難道直要見他死?”她不解的問。

“藍姑娘有所不知,國師已是天年之歲,按他自己推算,會在今年圓寂升天,已非太醫能延命,國師需要的是生于東海,能延年益壽的和信珠,若有此物,當能再撐幾年。”拜敦告訴她。

“和信珠?我在靖王府後院時,亦聽見靖王妃提起這樣東西,而國師只要有這個就能延命?”

拜敦點頭。“是的,和信珠一般人收藏它,只當成夜明珠使用,雖珍貴卻無大用,但之于國師,卻是延命丹藥,此物為靖王所有,太子殿下會娶太子妃,為的就是希望借此取得和信殊。”

“我明白了,殿下将人娶了,可靖王這老奸巨猾的家夥還是沒交出和信珠來,但既然他不交出來,咱們搶不成嗎?”她蠻橫道。

“搶?那人可是靖王,開國第一功臣,連皇上都得禮讓的人,他手上之物如何搶得?”霍叔搖頭道。

“搶不得偷呢?”

“為了國師,太子殿下能行的招數都試了,是我等無能,連和信珠的影子都查不到,如何偷?”霍叔無奈地嘆氣,十分汗顏。

“要不到搶不得還偷不了,國師豈不只剩等死一途?”

瀝諾沉了臉。“本以為師父能再撐個幾個月,眼下是撐不了,不能再拖了,本太子這就找靖王要去,倘若他不給,本王即便拆了他的靖王府也要找出和信珠!”他轉身便要出宮去找周保強。

霍叔急忙将人拉住。“太子殿下萬萬不可與靖王翻臉,那為難的會是皇上!”

“父皇對師父的擔憂不下咱們,只是為了局勢穩定,這才隐忍下來,若知道師父危急了,他也顧不了這許多的!”

“話是沒錯,但您這麽做等于是逼反靖王,讓安穩沒幾年的王朝再度陷入混亂。”

瀝諾腳步一時頓下了,藍筱悠瞧見他那掙紮難忍、憤慨難消的神情,不由道:“有件事我本來要告訴你們,但今日發生的事太多,才沒馬上說出,據靖王妃跟太子妃說的,靖王因一個女人已對皇上生出異心,我猜這女人即是舒麗,靖王恐成了舒麗的入幕之賓,操縱靖王叛變,所以不管如何,靖王異變是早晚的事。”她将在靖王府後院聽見的話說出。

“舒麗藏匿于靖王府,與靖王必有奈扯,只是,舒麗愛慕皇上,殘害皇後之事衆所皆知,她對皇上可說迷戀至極,而她竟肯屈就委身靖王,這點倒令人意外,難怪靖王會冒險收留她,連國家大義也不顧了。”拜敦愕然搖頭。

“若此事當真,靖王被舒麗迷惑,那太子殿下就更需要勸阻靖王,而非逼他造反,百姓才剛休養生息,絕不能再動幹戈。”霍叔沉聲道,仍是極力阻戰。

“本太子早預料他有異心,藍筱悠只是替本太子證實這點,本太子也不忍百姓又一次生靈塗炭,但……唉,怕是很多事避也避不過的。”瀝諾嘆道。

“殿下,太子妃求見。”外頭傳來內監的聲音。

周婕婵自然知道國師在清華殿,想來在此也放了探子,好能随時探知國師的狀況,這會兒也得到消息,得知國師不行了,因此專程過來探個究竟。

殿內的人一凜,若不是靖王不肯交出和信珠,國師又怎會無法延命,靖王的女兒此時出視,衆人不免怒上心頭,義憤填膺,卻也拿她無可奈何。

“殿下做什麽去?”藍筱悠見瀝諾突然往外走,不安地上前拉住他問。

“本太子……去求她,讓她回去同靖王好好說,說不定真能取得和信珠來。”他低啞着聲音道。

霍叔與拜敦悲憤起來,明知靠周婕婵取得和信珠的希望渺茫,但他們已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委屈太子去求她了。

藍筱悠聽他要去求周婕婵,心下悶悶刺痛,說什麽也不願意他去對那女人低聲下氣。

“你這家夥何等驕傲之人,不喜歡周婕婵娶她已是不得已,若再要假意奉承她,未免太讓人看不過去,別去了。”

他輕用開她的手,“你不也希望師父活下來,如此你才有希望回去?”

“話是沒錯,但是我不想見你去讨好別的女人。”她又拉回他。

他狹長生輝的眸子閃動了一下,反拉過她的手,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聽見的音量低聲說:“藍筱悠,你曉得自己在說什麽嗎?本太子不去讨好周婕婵,要不來和信珠,你便要永遠待在這裏陪着本太子了,而你願意?”

“永遠留下……我……”她怔然了,手也慢慢柚回來。

見她抽手,他眼底的光淡去了,轉身朝霍叔以及拜敦吩咐道:“本太子出去試試,你們先照顧好師父。”他跨步朝等在外頭的周婕婵而去。

她看着他即将出去,心頭驀然發慌,遲疑了須臾,忍不住又沖上前去再次拉住他。“咱們再想想辦法,說不定還有其它法子救你師父的!”

他苦笑,“若真有,本太子當初就不會娶周婕婵了。”

“可是……可是……”

“別說了,你這樣也只是浪費本太子救師父的時間。”他拉開她的手。

她也不知自己怎麽了,立即又上前抱住他的豐管,不讓他走。“對了對了,你們剛說和信珠會發光,我在靖王府魚池撿到一顆石頭,這顆石頭之前在水裏時會發光,後來再看它卻黑漆漆一塊,不見亮光了,來,你們幫着瞧瞧怎麽回事吧?”她像想起什麽,由懷中掏出一顆醜醜的石頭。

“這……這不是和信珠嗎?”她剛掏出石頭來,拜敦就激動的驚喊。

霍叔也奪過去瞧個仔細。“居然真是和信珠!”

霍叔瞧過後趕緊呈給瀝諾看。

瀝諾将東西放在掌心,表情也不可置信起來。“這東西怎麽可能會在你手裏?”他訝然地問她。

藍筱悠呆了呆。“你們說這就是和信珠?”

“沒錯,這千真萬确是東海之珠,世間僅有的一顆夜明珠!”霍叔用力點頭。

“藍姑娘,快告訴我們,你是如何得到的?”拜敦興奮的問。

“這……就今日我跌落靖王府的魚池裏時,因不會泅水,在水草間胡亂拍打掙紮,無意間一只盒子被我丢出來,一顆會發光的石頭跌出盒子,我順手便将它收進懷裏……剛在來清華殿的路上,想起這事再将它拿出來瞧時,看它像普通一塊石頭,差點在路上就将它丢掉了,後來想畢竟是在靖王府裏拿到的奇怪東西,給殿下瞧過後再丢不遲,才将它又留着,想不到此物竟然就是你們費盡心思要得到的東西。”她解釋得到的經過。

“和信珠外表不起眼,若不是會在暗處發光,一般人只會将它當成破爛石頭,幸好藍姑娘沒将它丢了。”霍叔慶幸道。

“咱們怎麽也沒料到靖王會将和信珠藏在魚池下,難怪我們的人如何也遍尋不着!然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靖王大概作夢也沒想到藏在魚池的寶貝,會陰錯陽差的讓藍姑娘拿走了。”拜敦大笑道。

“嗯,師父命中注定該再多活個幾年的。”瀝諾緊握着和信珠,面露喜色。

“那快拿這玩意救你師父吧,再遲了,怕是來不及救人了。”藍筱悠開心地催促。

“好!”瀝諾走過去床邊,将和信珠放進床上老人的口裏,說也神奇,一入口那老人枯黃的臉色立刻有了紅潤之感,不再那麽死氣沉沉了。

“父王,你怎麽來了?”正當殿內的人欣喜之際,外頭傳來周保強的聲音。

“靖王來了!”拜敦驚道。

“哼,他定是發現和信珠不見了,追着進宮來讨的!”瀝諾沉笑。

“太子殿下請交出和信珠來!”清華殿外被攔着進不來的周保強果然怒聲大喊。

“這顆珠子還得放在國師口裏三天,才能為他延命,若此時被奪走就前功盡棄了,如今該怎麽辦,可不能讓他将東西槍回去。”拜敦急了。

藍筱悠眉似彎月,慧黠揚笑。“奇了,我方才拿出來的那不過是石頭一塊,你們可有見到什麽珠子?”

瀝諾同樣淺笑,“走吧,出去會會靖王了。他慢條斯理的走出去了。

“太子殿下,你以明欺暗,竟然派人偷走臣的和信珠,此乃臣之物,請交還給臣吧!”周保強一見他出來馬上說。

瀝諾露出驚訝神态。“靖王說的以明欺暗是什麽意思?本太子記得你說過,和信珠被不肖奴才盜走,你手中并無此物啊。”

周保強竟是忘了之前不給珠編的謊,頓時噎住了。“這……這……和信珠确實一度讓人盜了,可……可這兩日又教臣找回來了,但今日在太子殿下造訪靖王府後又丢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王爺這意思是,太子殿下專程上靖王府去偷珠?”藍筱悠湊上前問道。

“沒錯——”

“沒錯?王爺說話可要三思而後行,誣指儲君偷竊,這罪名不管落在哪一朝,罪都不輕喔。”她冷笑提醒。

周保強聞言心驚,除非有實質證據,否則即便是自己位高權重也不能說太子偷竊,這是诋毀儲君之罪,要殺頭的。

周婕婵見她父王語塞憋怒,咬牙替他解圍道:“父王未曾說殿下偷竊和信珠,這趟來不過詢問殿下,可知和信珠的下落?”

“本太子今日與太子妃去到靖王府,便和靖王待在前廳,直到悠兒出事才和靖王一起去到後院救人,之後便在靖王妃安棑的廂房更衣,接着就回宮了,這過程靖王若未陪同也派人盯着,本太子何時有機會見到什麽和信珠?”瀝諾反問向周保強。

周保強又噎了一回,好一會兒才像找回舌頭般的說:“殿下難道忘了,藍姑娘曾假扮內監混到臣的後院,這還落水入池,而恰巧臣的和信珠就藏在池底。您若沒見過,那問問藍姑娘是否見過。”他瞪向藍筱悠,矛頭指向她了。

那池子又深又大,專程下去找都不見得能找到珠子,本以為藍筱悠落水只是意外,且才下水不久就讓瀝諾救起來了,這麽短的時間要在水裏取得和信珠,機會幾乎微乎其微,哪知,他們離去後,珠子就真的消失不見了,他這才氣急敗壞的進宮讨要。

藍筱悠笑着點頭。“王爺果真厲害,曉得我确實在池裏撿了樣東西,王爺可要瞧瞧?”她笑嘻嘻的在袖子裏掏來掏去。

“你撿到什麽了,快拿出來!”他聽了老眼瞪大,急急催道。

“王爺別急,我這衣裳是殿下特別請人做的,袖子是當今最流行的雲朵闊袖,袖子大得很,掏個東西不容易,等等,等等——欸,掏着了!”

掏了半天,吊足周保強胃口後,她才由袖子裏掏出一塊石頭來。“王爺說的可是這樣東西?”她笑臉問,這是她方才順手從殿裏盆景順來的,想着或許能派上用場。

周保強瞧見權是塊普通的破石頭,頓時怒火高張。“你敢戲弄本王?”

“欸?是王爺要看我檢到的東西,我把石頭給王爺看,這就是戲弄您了?這何故呢?”她拍掌佯裝不解。

“你!”

“父王,別與藍筱悠多說了,女兒得到消息,國師不好了,而他人就在裏頭,和信珠應該也在裏頭。”周婕婵将消息告訴周保強。

周保強沉目。“國師時候到了嗎?本王與他畢竟相識一場,這就進去送送他!走,我們進去。”得知國師危急,他立即入內找回珠子。

“靖王是否忘了這是東宮,如此闖入未免放肆!”瀝諾沉聲道。

“那太子是否忘了,臣與皇上有過命的交情,皇上曾允臣可自由進出宮中,這應包含您這座東宮。”

霍叔與拜敦互看一眼,靖王竟拿皇上反壓太子!若讓靖王進去,必會奪走和信珠,兩人趕上前去攔人。

霍叔暗笑道:“王爺,國師狀況确實不好,您這時候還是別進去打擾他吧。”

“是啊,等國師精神好了,必會上靖王府拜訪,與您敘舊的。”拜敦也說。

周保強眯了眼。“你們兩人睜眼說什麽瞎話,一個行将就木之人還能醒來與本王敘舊嗎?全給本王讓開!讓本王進去送他最後一程!”

他将兩人推開,快步要進去。

“王爺恐怕還不知道吧?我今日在靖王府後院不小心聽見靖王妃對太子妃說起,王府後院多了個女子,是王爺的新寵,自這女子出現後,王爺性情大變,冷落後宅一幹女人,衆女今晚打算夜審妖女,為王爺除害。”藍筱悠在他踏進殿門前揚聲告訴他此事。

周保強神色驟變,萬分緊張,怒目看向周婕婵。“你母妃說了什麽?”

周婕婵臉色一白,瞧父王的樣子似要宰了母妃與她。“這……母妃的确有提及那女子,可并沒有說要夜審,父王不要被藍筱悠這賤人給騙了——”

“王爺信她還是信我?她可是王妃的親生女兒,她替王妃遮掩也屬正常,可您若不趕快回去,那心愛的女子恐怕會被一堆女人撕成肉塊了。”藍筱悠打斷周婕婵的話,冷笑的說。周保強慘白了臉孔,再也顧不得要取回和信珠一事,轉身疾步離去了。

“父王,父王,你受騙了,母妃并沒有要夜審那女子,父王——”周婕婵追了上去。

周保強父女一走,衆人松了一口氣。

“多虧藍姑娘機智騙走靖王,否則我們真攔不住他,和信珠定是保不住的。”拜敦朝藍筱悠感激地說。

“藍姑娘不僅取得和信珠還足智多謀,這回全靠你救了國師一命。”霍叔也贊道。

藍筱悠笑容藏不住,得意的笑到嘴角都快咧至耳朵去了。

“你們都別再稱贊她了,她猴尾巴翹起來後就收不回去了,還有,以後別稱她藍姑娘了,今後要改喚娘娘,明日本太子便請旨納她為側妃。”瀝諾笑道。

藍筱悠頓時笑不出來,急哇哇道:“我立了功,你還罰我?”

他拉下臉來,“納你為妃算罰?”

“怎不算,當然算,咱們——”

她還嚷個沒完,他已轉身要回殿內去瞧他師父了。

“欸,你聽我說,你是天上的神仙,我是地上的潑猴,搭不上,搭不上!”她追到他身後繼續說。

“不識好歹!”

“你罵吧,就罵吧,反正我不要做側妃,你請旨封我做将軍吧,那威武些,更适合我!”

“你找死!”

“死不足惜,就怕死得沒尊嚴,做側妃多沒勁啊,我說真的,別玩我,你要納妃我負責給你挑人去,環肥燕瘦我給你找齊,包君滿意,失望退貨,絕對品質有保證!”

“藍筱悠,再不住嘴,我要人拿針縫了你的嘴——”

還留在外頭的霍叔與拜敦忍不住笑出聲,這藍筱悠真厲害,所謂蛋殼無縫,殿下這顆無縫的蛋,卻被她敲出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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