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收買”
陽光,落地窗,躺在地上專心致志玩玩具的小貓咪,以及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看書、絕對不會幹擾自己玩游戲的好友。
這樣的休閑方式對于連續高強度出差了半個多月的宮實辰來說,無疑是舒适的;但當這種舒适持續了三天之後,他終于坐不住了:“你這幾天抓子了哦?”
穆清從書中擡頭:“我沒事啊,怎麽了?”
宮實辰皺起眉頭看着他:“一下班就回家,不出去喝酒也不出去玩,天天除了喂貓就是種花,你甚至——”他深吸一口氣,用眼神表達着對穆清這種夕陽紅生活方式的譴責,“你甚至晚上還在小區裏散步!”
穆清看着滿臉寫着譴責的宮實辰,卻完全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認為——我應該在小區外面散步?”
“不是散步的問題!”宮實辰丢下手裏的游戲手柄,苦大仇深地看着穆清,“你不覺得你現在的生活一點都不像個年輕人,而是像退休老大爺嗎?”
“不覺得。”穆清一臉坦然,“我又沒有去公園練太極拳,也沒有去學校門口跳廣場舞。”
宮實辰:“......”
他瞪着穆清,撸了撸袖子,一副準備真人PK的架勢:“你找茬是不是?”
穆清過了一把嘴瘾,便沒有再繼續刺激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最近沒有時間......”
“可是你今天4點就下班了。”
“最近雲絲比較粘人......”
“從我進你家門到現在它一直在睡覺,根本沒有理你。”宮實辰搶在穆清編出下一個借口之前,搶先打斷了他的話,“我說真的,你到底怎麽了?不會真的遇到什麽麻煩了吧?還是姓喻那小子趁你不注意拍了你的X照威脅你不許出去勾三搭——”
“不是。”
眼看着宮實辰越猜越離譜,穆清不得不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遇到麻煩,喻一楓也沒有威脅我,更沒有拍我的那種照片,你想的太離譜了。”
穆清把書放在桌上,看着滿臉不信的宮實辰,慢條斯理道:“我只是覺得,出去玩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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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意、思!??”宮實辰睜大了眼睛看着穆清,仿佛像在看着一個剛剛來到地球的外星人:“你沒病吧?”
“說不準。”穆清順着他的話随口敷衍了一句,又沖着屏幕擡了擡下巴,示意宮實辰回頭看,“你要死了。”
宮實辰回過頭,正好看到他的角色被一道雷光從馬上劈下來,僅剩的血皮被耗空,黑色的屏幕中央緩緩浮現了一行巨大的“you dead”。
“林克——!”宮實辰哀嚎一聲,迅速被游戲吸引了注意力。
穆清摘下眼鏡,閉上了有些酸澀的眼睛,思緒卻不知不覺飄散開了。
是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覺得出去玩、去認識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變得無趣了呢?
宮實辰絮絮叨叨的川味吐槽源源不斷灌進穆清的耳朵,可穆清的腦子裏卻無比清晰地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臉。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穆清此刻不得不承認,這個變化和喻一楓有脫離不開的關系。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穆清睜開眼睛望過去,正看到雲絲丢下玩膩了的小球,跳上了放凍幹的櫃子上,伸出小爪子抓撓着嚴絲合縫的封口處。
穆清看着雲絲锲而不舍、大有不把袋子撓出個口來誓不罷休的架勢,認命地走了過去,拿了一塊遞給它。
得到零食的小貓咪歡天喜地,叼着凍幹快樂地跑回了貓窩裏。
穆清看着雲絲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他不僅影響了我的生活習慣,甚至還收買了我的貓。
宮實辰打完一個boss,一擡頭發現原來在自己身後的穆清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不遠處的櫃子邊上,吓了一跳:“你走路咋個悄悄咪咪的哦?!”
穆清回過神來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後忽然開口:“我現在和家裏出櫃怎麽樣?”
宮實辰想也不想:“叔叔阿姨大概會打斷你的腿。”
穆清笑了一聲:“我猜也是。”
宮實辰順嘴回答完之後才反應過來穆清說了什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怎麽忽然問這個?你不會是對那個喻一楓——你不是吧!?”
穆清沒有應下,但也沒有反駁,屈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只是随口一說。”
宮實辰卻沒有被他糊弄過去,他仔細觀察着穆清的神色,眉頭深深皺起:“這事兒大,你別蒙我。”
穆清沉默片刻,緩緩道:“有一點兒。”
他活了28年,該明白的事情心裏明鏡似的,自然不會看不出喻一楓和他相處時真假參半的态度。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和喻一楓接觸時,他才能夠同樣面不改色編瞎話,踩在危險的邊緣和喻一楓玩旗鼓相當的戀愛游戲。
可是那天喻一楓臨走前,那一次指尖相觸時心底裏傳來的悸動,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你對人家動真心了。
宮實辰啞然半晌:“你瘋了?那個姓喻的第一次見面就查你信息,還硬跟着你去了朝海大學,一看就是對你圖謀不軌!”
穆清看着宮實辰:“但後來在學校見面的時候我一直在勾引他,所以我其實更圖謀不軌。”
宮實辰:“可他追你的時候那個手法太熟練了,很明顯是在套路你啊!他只是想釣你上鈎跟你上床!他——他是個渣男!”
穆清沉吟片刻:“你是在罵他,還是在罵我?”
宮實辰:“........”
他狠狠地“啧”了一聲:“我忽然明白了你為什麽會看上他。”他一直以為是穆清吊着喻一楓玩,原來這兩個人竟然是神仙鬥法!
穆清笑了笑:“我該謝謝你肯定我的眼光嗎?”
宮實辰瞪了他一眼:“你還笑!這事兒要是給陶阿姨知道了,你有四條腿都不夠他們打的!”
穆清不置可否,宮實辰苦口婆心:“反正阿姨只硬性要求你的婚姻,又不要求你必須和女孩談戀愛。你要是真覺得他不錯,那和他拉扯的時間長點不就行了?即便到時候你倆真的王八看綠豆......不是,兩情相悅了,那也可以一直用朋友的身份相處——”
“然後像他們一樣聽從家裏的安排,去找一個完全不知情的女孩騙婚,騙人家生孩子?”穆清嗤笑一聲,“我還沒這麽惡心。”
宮實辰原本想說你可以先拖着,拖到他們同意,但想到穆清家裏那嚴苛到幾乎有點病态的“家規”,卻忽然沉默了。
良久之後,宮實辰才重新開口:“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打算先不辦。”穆清垂下眼睑,笑容淺淡,“告訴我媽是所有假設都能達到最理想水平之後才需要考慮的,現在還不用擔心。”
“所有假設......理想水平?”宮實辰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有些心驚:“你要做什麽?”
穆清看了他一眼,笑意比方才還要柔和:“我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麽感興趣,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我會慢慢來,用足夠的時間去一點一點了解他,去驗證他到底是不是能和我走下去的人。”
傍晚的陽光逐漸傾斜,将穆清一半的表情籠罩在了陰影裏。宮實辰看着他,思緒卻忽然飄回了高中時候。
也是這樣的傍晚,也是這樣的夕陽。
穆清把書包丢進了他手裏,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帶着輕柔的笑容狠狠揍向了堵在他們面前的人。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穆清這樣的表情,也是第一次意識到,他印象裏漂亮又文弱的學霸好友,原來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
思緒回籠,宮實辰看着一副高嶺之花模樣的好友,忽然對喻一楓産生了濃濃的同情。
喜歡上僞裝成高嶺之花的恐怖人類,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市郊的一座私人療養院裏,喻一楓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正在問詢的醫生看着他沒什麽形象地抽紙揩鼻涕的模樣,皺了皺眉頭:“喻先生,如果您感冒了的話,請及時就醫。”
喻一楓将手中的紙團丢進了垃圾桶:“比起感冒,還是有人罵我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我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