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綜漫]腦殘兒童歡樂多

第14章 (14)

，好人這名頭你還是送給別人的比較好。”

三宮能美所有委婉的請求都被妖怪假裝聽不懂地幹脆駁回，頓時沒轍了。

難道要說“我睡不着了請給我一個像之前一樣的晚安吻”麽！就算不說出來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這相當丢人而且簡直變态了好麽！就連對着鐮霧哥她都沒說出過這麽害羞的臺詞何況還是個剛認識沒幾天的妖怪！

少女氣餒地嘆了口氣，把頭蒙進被子裏，拒絕再去看妖怪。

“真過分啊，少女。”妖怪長嘆一口氣，“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連話都不願意和我說了麽，人類之中也有這麽薄情的人呢……”

三宮能美把被子掀開一角冒出一個頭來，撇了撇嘴。

“別說的好像見過多少人類好麽，前兩天還說我是難得有趣的人類呢……诶？”

她仿佛突然發現了哪裏不對一樣，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最後撐起半個腦袋看向依舊坐在她窗沿上的妖怪。

“妖怪，你說過這句話麽？為什麽我總覺得你說過但是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聽過的樣……”

“你記錯了。”妖怪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回憶，“雖然不知道你哪裏來的這麽良好的自我感覺，不過我不得不告訴你，你錯了。”

三宮能美愣了愣。

自從認識以來他以來，這妖怪就從來沒對她用過這麽強硬堅決的語氣，這還是第一次，就算是別的什麽人碰上這種狀況也不免會忐忑一下，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話惹了對方生氣，更別說自小在優渥的環境下長大的三宮能美，身為大小姐的少女習慣了人見人愛所有人對她都柔聲細語，很少有人會對她用這麽嚴肅的語氣哪怕說一句重話，眼下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啊……我錯了。”她低頭反省，“是我記錯了。”

妖怪此時也恢複了正常。

“沒什麽。”他扶着窗框輕描淡寫，“少女，你睡不着？”

“恩，好不容易能有一天有空睡午覺，睡不着超困擾的。”她點點頭。

“要不要跟我走？”妖怪轉過頭來看她，“今天逢魔時開始山裏會有祭典，睡覺何時都能睡，可妖怪們的祭典一年卻只有一次。”

三宮能美看了看手表，時針指向三點半。

“還有一個半小時呢，你這麽早就來？”

“因為地方稍微有點遠，為了不讓人類發現，我們都在深山裏。”妖怪點點頭，“怎麽樣？能美，去？還是不去？”

“唔……那就去吧。”少女想了想之後點點頭，“現在就出發？”

“恩，不用做什麽準備，只要跟我走就行。”

“那我先去和學長打個招呼，你在我家門口等我吧。”

“恩。”

雖然三宮能美本來預計的是在桐島七葵與日生光回來之後參與音樂社的合練，不過這個只能算是她自己臨時盤算的計劃，去找遠野十夜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考慮過今天合奏的問題，只是囑咐了她注意安全帶好手機，三宮能美應了一聲之後拿上了自己斜跨在肩上的的小背包，從大門出門，同妖怪一起繞道一段路之後，終于從一條在外面看上去根本算不得路的小路進入了森林。

怎麽說都是夏天，七月份下午三點多鐘的陽光雖然沒有正午那麽逼人卻依舊相當毒辣，道路上沒有遮擋，曬得忘記帶帽子的三宮能美忍不住眯起眼睛。

走在她前面的妖怪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停下來回過了頭。

“你怎麽了？”他皺了皺眉頭，“看上去一臉要哭的樣子……難道不喜歡跟我一起出來麽？”

“不是。”三宮能美揉了揉眼睛，把剛剛逼出的眼淚擦掉，“怎麽說呢……嘛……總之就是太陽曬得眼睛疼。”

“唔……人類原來還會有這樣的麻煩啊……”妖怪撐着下巴若有所思，“哪怕樹林裏的陽光不太強烈？”

“不是陽光強烈不強烈的問題啦，主要是因為視疲勞？反正各種各樣的原因啦，人類本來就這麽麻煩嘛。”三宮能美幹脆地揮揮手，“我也不是學醫學的，解釋不清楚啦。”

“哦。”妖怪點點頭，繼續在前面走着帶路，不再說話。

三宮能美于是就這樣在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對方身後。

走在小路上，看着前面妖怪披肩的長發和純白色幾乎一塵不染的和服，三宮能美其實心裏是覺得很神奇的。

自己明明是想要睡個午覺，睡醒之後去彈鋼琴的，結果對方只是普通地邀請了一下，自己居然會為了他這一句輕描淡寫而打破自己的計劃。

她一邊走一邊回想，最後發現就連鐮霧哥也很少讓她改變自己的計劃——主要三宮家的人都很尊重家庭成員的意願，所以就算是鐮霧哥找她有什麽事也會先詢問她當天到底有沒有預定，最後再約定時間見面。

三宮能美頭一次對自己的行為開始想不通了起來，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仍舊沒有産生哪怕一絲回家的想法，仍舊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他身後跟着。

大概……自己對妖怪的祭典有出乎自己想象的興趣？

少女最終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松了一口氣。

“又是怎麽了？”在前面走着的妖怪再次停下了腳步，“走不動了？”

“沒啊？”

“哦……”今天不知為何特別沉默寡言的妖怪再次點點頭，沉默下來。

“說起來，一直問我怎麽了，倒不如說你怎麽了？”三宮能美加快兩步拉住了妖怪的衣服下擺，“明明是自己約我出來的，結果一個人在前面走那麽快又不跟我說話……與其說我不願意跟你出來，其實更像是你不願意跟我出來吧？”

“不是。”他頭都沒回地回答，“你錯覺了。”

“我覺得沒有錯覺……”三宮能美皺了皺眉頭，“我直覺很準的。”

“都說了是錯覺。”他嘆口氣，“我只是在想怎麽掩蓋你的人類氣息。”

“诶？”

“我的少女太過美味，如果帶去妖怪的祭典，或許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也說不定。”他轉過頭，笑得一臉純情無邪，“為了不讓我的少女變成別人的東西，必須找個萬全的辦法，不讓任何人發現你才好……還是說，我的少女其實很願意自己被吃掉？那我可以順便把你送上祭壇，雖然原本只應該屬于我自己的少女被別人吃掉了有點不爽，可是如果是你的意願的話……吶？”

噗——

少女的臉頓時白了。

她以為妖怪祭典和人類的祭典差不了多少……既然名叫祭典難道不應該是充斥着撈金魚打氣槍鲷魚燒炒面面包之類的東西麽？！為什麽會有吃人的祭壇啊那是什麽啊！

她被妖怪追得還不算多麽為什麽還要答應來這種到處都是可能會吃了她的妖怪的祭典啊！

三宮能美一邊想象之後會出現的情景，一邊臉色從白變綠，和身上那身白色的洋裝放在一起，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根被太陽曬蔫了的蔥一樣。

“噗……噗！”妖怪終于忍不住，噴笑出聲，“不行了！所以我才說人類簡直是太有趣的生物了，尤其是你這種，騙多少次都不會學乖的家夥……妖怪的祭典如果會吃人我怎麽可能帶你去。”

三宮能美目瞪口呆。

“你……你又騙我！”

“抱歉抱歉……”再次笑出眼淚的妖怪擦了擦眼角，“逗你太有趣了，不小心就……”

“你去死好了呀！”

“抱歉抱歉……”妖怪再次道歉，随後向她伸出一只手，“來，之後的路會更難走，別走丢了。”

“哦。”少女把手遞給他，最後被凍得一哆嗦，“還是一樣冰，妖怪你就沒有讓體溫正常一點的辦法麽？”

“我願意把手借給你你就偷笑吧，少意見那麽多。”妖怪哼了一聲，“再廢話吃了你。”

“信你才怪。”剛被騙了的少女擡頭挺胸，“走啦走啦。”

“哼。”

白色茶花

妖怪帶她出門的時候預留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他們倆卻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到。

最後三宮能美走不動了，就由妖怪背着向前走。

“為什麽不直接飛過去呢？”趴在妖怪背上的三宮能美絲毫不滿足地提意見，“明明之前飛的好快威風凜凜的，為什麽現在非要用兩條腿傻走不可啦！”

“有我背你你應該感恩戴德，你管我是走路還是不走路，廢話那麽多……吃了你哦！把你綁在祭壇上開膛破肚哦！”

“你不會的啦騙不到我。”三宮能美揮揮手表示自己不會再被騙，“妖怪你就沒有什麽把體溫恢複正常的方法麽？我總覺得被冰塊背着很冷的啦……”

“……少女你講講道理，對我來說這種體溫才是正常的好麽。”妖怪嘆口氣，“嫌冷我也沒辦法了，已經特意穿了厚衣服隔離溫度，要不自己下來跑要不就給我乖乖呆着，選一樣？”

“我覺得你其實領子上的毛還算挺舒服的。”三宮能美聞言立刻把臉貼上對方衣領上綴着的動物毛皮，相當乖巧地一動不動，“而且仔細想想，夏天天熱，妖怪你就跟空調一個效果了。”

他并沒有回答，無論是三宮能美想象中的嘲笑或是嗤之以鼻都沒有出現，他只是頓了頓，然後繼續背着她向前走。

少女将頭埋在妖怪的衣領裏，眼睛雖然閉着，可被咖啡因刺激過的大腦卻在拼命運轉，滿腦子亂七八糟不知道是什麽的想法一刻不停地奔騰着。

“吶，妖怪。”

“恩？”

“還有多久？”

“不遠了。”

“為什麽要用走的呢？”

“不為什麽。”

“妖怪都不睡覺麽？”

“哪裏來的蠢想法？”

“其實我好困啊，可是睡不着，吶，妖怪，有沒有讓我稍微睡一會兒，到地方就睡醒的辦法？”

“……你把我當安眠藥還是牛奶用？”

“有什麽關系啦，不是蠻好麽，小氣鬼。”

“這段路似乎比之前好走一點诶，你要下來自己試試麽？”

“诶呀妖怪你最好了！溫柔美麗善良大方聰明可人！”

“……”

三宮能美一路上廢話不停，終于在妖怪都快要受不了她準備幹脆扔她下去的時候，勝利的曙光出現了，作為妖怪們的祭典的入口的紅色鳥居醒目而壯觀。

從妖怪背上被扔下來的三宮能美一臉驚嘆。

“诶……這座山裏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啊……從前都不知道，如果有人發現的話大概能作為新的風景區了诶。”

“沒有人類能看見，這是妖怪們的地盤。”妖怪擡頭望了望鳥居，然後伸手按住了三宮能美的腦袋，用自己寬大的衣袖将她徹底擋在了自己身後，“先別說話，放輕呼吸，跟我走。”

“哦……”

他的移動速度不算快，很快三宮能美就到了仰頭就能看見鳥居橫梁的位置。

而後妖怪停下了腳步，開始和人說話。

三宮能美一邊嚴格遵循着他所說的“不要說話放輕呼吸”，一邊聽他和人交談的內容。

“有人類的氣息？”那個聽上去很是尖細的聲音，帶着些不滿地開口了，“不僅有而且還特別濃厚……你帶了人類來？”

“沒，只是來之前見到了一個人類。”妖怪搖了搖頭，“看上去挺美味的，所以吃了她之後才過來的。”

“這樣啊，如果是剛吃掉的話，那難怪味道這麽濃厚了。”對方沉吟了一下，而後大手一揮，“進去吧，如果沒帶人類的話。”

“那麽，謝謝了。”

三宮能美只聽見妖怪心情甚好地朗聲回答，直到最後都沒看見和他對答的另外一只妖怪長什麽樣，就這樣跟着他進入了妖怪祭典之中。

剛剛離開鳥居所在處不遠，妖怪就撤下了自己一直遮着三宮能美的衣袖，看上去就像松了一口氣一樣。

“好了，這樣就安全了。”他說。

“哦，謝謝。”雖然不明就裏，可三宮能美卻還是下意識地道了謝，之後才開始就自己困惑的事情詢問，“之後不是還有妖怪麽？為什麽這樣就安全了……”

“那是山狗。”黑發的妖怪頭都沒回，“妖怪之中嗅覺最靈敏的種族，擔任祭典的守門工作，除了山狗之外，沒什麽妖怪能嗅到你的人類氣息了。”

“诶？”

“還是說，你其實很希望被吃掉……？”妖怪挑起眉毛笑得相當欠揍，“如果我的少女有這樣小小的願望，我一定會幫你的。”

“……敬謝不敏……”少女的表情立刻和吃了個蒼蠅一樣糟糕，随機立即轉移了話題，“說起來，祭典還需要守門？”

“恩，為了不讓人類進入。”他扭過臉，“對于人類來說妖怪是異物，可對于有些妖怪來說，人類一樣可以致命，所以妖怪的祭典才規定了人類不能進入。”

“致命？”

“恩，我有一個朋友，因為觸碰到了原本所不能觸碰的人類，死了。”外表是少年模樣的妖怪雖然在說話，可表情卻看起來比平時沉默百倍，斜眼瞥見三宮能美一臉不知道該不該安慰的樣子又随意地笑開，“你也不用考慮那麽多，即使是對于我們妖怪來說，那也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妖怪這種存在本身就看透生死，不必為此太過悲傷，而且到最後他終于達成了自己的希望，我們都替他高興。”

三宮能美沒說話。

“……你那副蠢樣子是想表達什麽？都跟你說了沒人會傷心。”妖怪撇了撇嘴，伸手一絲情面不留地敲上了三宮能美的腦袋，“區區人類而已，不要搞得一副好像能了解我們的想法一樣的偉大架勢好麽？”

“喂！”少女捂着額頭跳腳，“好難得我有興致擔心一下妖怪你就不能哪怕裝得好像很感動的樣子麽！不就是個妖怪而已我幹嘛要試圖了解你的想法啊別自戀了快走開啦！”

“要你擔心。”妖怪毫不領情地翻白眼，“能管好你自己我就很欣慰了。”

“不！勞！煩！你！操！心！”三宮能美一腳踩在妖怪腳上，恨恨地率先走在了前面。

身後妖怪被狠狠踩了一腳，立刻面上的表情變得相當微妙，可眼見着三宮能美越跑越遠，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她。

她就沒想到她一個普通人類在這種妖怪橫行的祭典裏到底有多危險麽？！

妖怪心裏滿滿的都是“這種一點防備心都沒有的家夥還是現在立刻馬上就在這裏由自己吃掉比較合算”的暴躁感，可在看到走在前面的少女看上去比他還忿忿的背影之後，卻忍不住消融了憤怒，嘴角也泛起了些許笑意。

人類……真的是怎麽看都會覺得有趣過頭了的生物……

妖怪默默地跟在少女身後，甚至有些雀躍地想道。

和幽靈們的賭雖然他絕對不會輸，可是光是這樣認真觀察人類卻的确是很好的體驗。

雖然三宮能美一開始怒氣沖沖地走在了最前面甩都不甩妖怪一下，可兩個人最後還是和好了。

并不是三宮能美率先意識到這裏其實是個對于人類來說很危險的祭典的原因——因為比起遙不可知的所謂“危險”，少女此刻切身體會到的大問題其實是“肚餓”。

累的快瘋掉了的三宮能美中午并沒有吃下多少東西，而晚飯之前就被妖怪拐騙出來參加這個奇怪的祭典，時間全耽擱在了路上，晚飯也沒吃，此時三宮能美雖然因為咖啡因的作用而精神萬分，但是肚子餓這種事情，咖啡因表示實在是愛莫能助。

而三宮能美一匆匆出門沒帶錢，二不知道妖怪的食物人類到底能不能吃，所以到最後一臉理所當然地回頭求問妖怪這種事也就顯得順理成章，而無論妖怪到底有多不情願，最後卻還是搖了搖頭，任命地找食付錢。

誰讓他一時嘴賤腦抽帶了這麽個人來祭典呢，眼下除了諄諄囑咐她千萬別說話不許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之外，妖怪再怎麽意見巨大也只好乖乖付錢。

本來應該是想想就不爽的事情，可是看着三宮能美那張理所當然的臉，妖怪卻也沒能發得出火來。

罷了，也就當做賭約的一環吧。

妖怪淡定地想。

參加祭典的中途三宮能美的手機響過一次，接起來之後是跡部大爺那把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聲音。

“你跑哪裏去了？”隔着電波三宮能美都能感覺到他在皺眉頭，“他們吵着說等你回來吃晚飯，都這時間了你還在外面跑？我倒是沒問題，可是你哥囑咐過我看着你。”

此時少女抓着一盒章魚燒吃得滿嘴流油，經過跡部景吾這一提醒又看了看天色才發現自己已經錯過了三宮家的晚飯時間。

這會兒要趕回去的話，憑借妖怪最開始展現在三宮能美面前的速度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本人來說還是更願意在妖怪的祭典這裏多呆一會兒，畢竟據說是一年一次的祭典，而且祭典上的小攤賣的東西甚至比家裏糕點師做的更好吃……

“啊……我那個啥……”下定了決心不回去的少女對着電話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在朋友家裏！”

“誰家？”對面的大爺語氣稍微好了一點，不過還是處于“語氣不善”的範疇中。

“啊……那個啥……我在路上遇見了水戶學姐啦，學姐說好久沒見了于是就來了學姐家！”

不擅長說謊的少女一番話說得支支吾吾的，算是徹底引起了跡部景吾的疑心。

“水戶學姐麽？好吧。”跡部大爺答應得很是爽快，可下一句話就把三宮能美的冷汗都吓了出來。

“那讓學姐接電話吧，正好我也很久沒見過學姐了。”

“喂……喂！”三宮能美立刻試圖補救，“學姐出去了啦現在不在我旁邊而且小景你怎麽這樣啦學姐都拒絕了你那麽久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我回頭絕對會在學姐面前說你壞話的！”

為了掩飾心虛，三宮能美一番話說得相當迅速，反而變得流利了起來。

可跡部景吾不是傻子，三宮能美這番話幾乎就等于她不在水戶學姐那裏的佐證。

“行了你站在原地，我會讓大家來找你。”跡部景吾邊說着邊準備挂電話。

三宮能美剛想說什麽，冷不防就被妖怪搶走了手機。

“能美別鬧。喂？小景麽？能美在我這裏。”他淡定地對着電話出了聲。

三宮能美剛想尖叫的聲音就這樣被妖怪的發言堵回了嗓子裏。

無名花

三宮能美眼睜睜地看着比她高不少的妖怪搶走了手機自顧自地開始說話，剛想阻止卻被驚得發生不能甚至動彈不得。

“恩，在，她挺好。”妖怪神色自若地對答，“對，今晚她會稍微晚點回家，我讓人送她。好，那麽再見。”

妖怪連把手機還給三宮能美的的過程都沒有，自顧自地切斷了電話。

少女一臉目瞪口呆。

“你……你就這樣把小景打發了？！”

“不然你覺得呢？”妖怪挑了挑眉。

“你……你怎麽做到的……”

“哦，不過是下了個暗示而已。”他輕描淡寫得仿佛只是吃了個章魚燒一樣。

不過就是下了個暗示而已……

三宮能美眼角抽搐。

原來她經常覺得鳳鏡夜的起床氣大魔王會順着電話線爬過來其實不是錯覺只不過是鏡夜的起床氣大魔王畢竟産生于人類爬得比較慢自己又挂得快所以這才免于被殺麽！原來暗示這種東西真的能順着電波傳遞的麽！妖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對對一直暗戀水戶學姐終于有機會和她說話了超級開心（才沒有！）的小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啊！

少女在心裏猛烈地吐槽着，如果忍足侑士在場大概會欣慰于自己的潛移默化教學多麽成功——可惜他不在，就算在也聽不到三宮能美的心聲，而作為唯一能聽見她心裏在想什麽的妖怪本身是不懂得吐槽這門高深的需要天賦點的技術的。

所以他只會攤攤手，然後把手裏的銀灰色手機丢還給三宮能美，然後對她伸出一只手。

“走吧，手給我，祭典快結束了。”

少女小跑跟上，然後順從地把自己的手塞進他的手心。

“祭典結束？要放花火了麽？”

“花火？不，我們的祭典結束之後是許願的時間。”

“唔？妖怪的祭典最後不是花火大會麽？”三宮能美皺了皺眉頭，“這樣不好玩啊，夏天的祭典沒有花火大會的話很可惜的。”

“沒看過你們的花火，所以不覺得可惜。”妖怪搖搖頭繼續給三宮能美潑冷水，“況且你也沒看過我們的祭典結尾，怎麽知道比不上花火大會……好了少廢話，走了。”

“哦。”

祭典已經到了末尾，所有人都向着一根立着的高聳立柱湧了過去。

三宮能美本以為他們也要向着那個方向走，卻沒想到自己被妖怪抱着腰，帶上了一顆巨大的樹。

在枝杈上顫顫巍巍地坐下的時候三宮能美也都還沒有什麽實感，對這種開放式的，看上去随時都會掉下去的高處有種本能的心理陰影的少女除了死死地拽着妖怪的衣服不撒手之外幾乎什麽都做不到，更別提欣賞什麽祭典，鬧得帶她出來的妖怪簡直哭笑不得。

“你就算來這兒光為了吃也好歹得給我看到最後吧。”

“我知道啊可是為什麽要來這種危險的地方啦！”

“不然你想湊上去被吃掉麽？就連不少山狗都在那個隊伍之中，你以為我真的萬能到能護着你在那種地方都不被發現？”妖怪皺了皺眉，可發現三宮能美根本沒聽進去，無論他說什麽對方都是一副拽着他衣服死也不撒手閉着眼睛什麽都不敢看的架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從答應了幽靈那個賭約惹上了這個人類少女，自己嘆氣的次數比從前悠長的生命之重加起來的都要多，頓時由心裏生氣了一種莫名的暴躁感，“真是……為什麽我非得保護一個人類不可！”

“我哪知道啊你不要問我不是你自己帶我出來的麽！”

“那是幽靈們讓我這麽做的！”

“別人教唆了你就去行動你是十歲以下的小孩子麽！讨厭我的話就趕緊把我放下去啊我真的對這種高空苦手拜托了求你了……”

少女的話說到最後幾乎已經帶上了哭腔。

這種毫無遮擋的高處只能讓她想到之前的那次墜崖，一個人從高空墜落，頭腦充血，滿耳的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會徹底落入地面死去，即使那天浦原喜助因為三宮鐮霧的拜托而救了她，可直到現在她都偶爾會做夢夢見自己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砸上岩石破碎成紅紅白白的肉塊的場景。

這心理陰影太嚴重了，就連與她最親近的三宮鐮霧都無能為力，絕不是妖怪輕描淡寫的幾句“不會有事的”就可以解決的東西。

妖怪有些愕然。

三宮能美一向精神滿滿，就算是之前被幽靈們追得最狼狽的那次，最後都很輕易地打起了精神來，看上去很是理直氣壯地和自己讨價還價，更別提平時他偶爾說錯了話，這家夥才不管你是不是妖怪性別是不是男性，在床上抓到什麽是什麽地都能砸過來，就這一周他就已經被枕頭被子睡衣——甚至有一次被內衣砸過，雖然他對于這種身材跟女性妖怪比起來簡直可以用搓衣板來形容的小女孩沒興趣可是這家夥難道不能有哪怕那麽一點點自覺麽？！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真的不應該知道咳，等等，扯遠了。

總之，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挺有趣的人類少女一邊說話一邊要哭出來的樣子，說實話，着實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別怕。”他愕然了一陣子之後嘆口氣，“能美，別怕。”

犯規。

說話的途中，妖怪的心裏出乎意料地一直在轉着這兩個字。

這是犯規，他正在犯規。

因為他在三宮能美不知情的情況下拿着她的名字，所以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會聽，所以她就算因為不知道什麽原因呢而害怕得不行，有他這一句話，她仍舊會壓制住自己的恐懼感。

可是除了這種犯規的辦法，他找不到別的辦法讓她冷靜下來。

在他長時間放空的腦袋裏，最後剩下的就只有兩個字。

——後悔。

他從作為妖怪而存在的這麽長久的年月裏，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情緒。

這種情緒讓他異常暴躁。

和幽靈的賭約，這麽多年來玩了那麽多次，他從未輸過。

這次卻有種“或許會輸”的感覺。

那之後，三宮能美很長時間都沒再和妖怪鬥嘴。

從每天來一次的頻率變成了隔幾天才來一次，晚安吻倒是每次來都沒落下來過，可卻鮮少再和她像從前一樣聊天吵架。

因為晚上沒人和她扯皮的緣故，所以睡得稍微早了一些，平時的精神也好了一點。

不過也總有失眠了妖怪卻沒來的晚上，每到晚上一個人盯着月亮發呆，就總覺得像是少了什麽一樣，空落落的不太得勁。

這種不得勁的情緒連帶着她偶爾在不能走神的時候變得精神恍惚了起來，而因為精神不集中的緣故，在網球場履行經理的責任的時候被旁邊球場出界的球砸中也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了。

按照一般的劇本來說，被從背後急速而來的小黃球砸中了腦袋的少女應該就地暈倒才算得上對得起觀衆，可事實上三宮能美只是默默地揉着被砸中的後背倒吸一口涼氣，隔了很久才重新覺得呼吸正常，而緩過勁來的三宮能美默默地在心裏淚流滿面了。

這地方有點靠近脖頸，勉強算得上給她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沒得到休息的脖頸的按摩……才怪啊！這個力道打下去都該青了吧！這讓她回去怎麽掩飾啊回頭晚上練琴的時候必須把身上這件運動服換掉啊到時候沒有高領的運動衫學長們看到了就算不問但是也會擔心的啊！

少女心裏已經暴走了，可面上卻波瀾不驚，只是晃了晃脖子又揉了揉被砸的地方，彎下身撿起了砸過來的網球，遞給了接球失誤砸到人，一臉濃烈的歉意地跑過來的宍戶少年。

“抱歉！”宍戶亮接過球，立刻彎腰致歉，“都是我失誤的錯……”

“嘛其實是我走神的錯。”三宮能美擺擺手，“不過宍戶學長果然還是要鍛煉一下接球的力道呢……”她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了今次作為宍戶亮的對手，同樣一臉歉意跑過來了的鳳長太郎，“鳳君的發球力道控制明明已經調整好了來着，不過為什麽宍戶學長會脫手……”

“啊……因為最近的訓練的緣故所以似乎力量又有增加，所以……”鳳長太郎摸了摸鼻子，“總之這次的事故我也有責任，非常抱歉！經理！”

“沒什麽抱歉的，力量增加是好事，我會重新制定有利于鳳君控制自己發球力度的訓練。”三宮能美搖搖頭，斜眼瞥見另一邊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的對練也已經結束了，于是重又擡頭看向一臉歉意站在她面前的兩人，“我這裏沒什麽事，宍戶學長和鳳君經過這場練習賽下來對互相的了解有加深麽？”

一對雙打搭檔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那接下來就當做配合度的訓練好了。”三宮能美點點頭，把手裏的訓練單卷起來當做話筒，對着另一邊的球場喊話，“忍足學長，向日學長！”

“經理你……真的沒事麽？”深知自己發球力度的鳳長太郎又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真的不需要去處理一下受傷的地方麽？”

“嘛那個算不得什麽啦。”少女随意地揮揮手，“從前有過比這個更糟糕的時候都過來了，你們別管我專心訓練就行。”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加上忍足和向日也已經到了這片球場上，一副做好了打雙打比賽的準備的樣子，鳳長太郎自覺自己總不能當場要求看一眼女孩子處于背後的傷口，這才沒繼續多問下去，快速地進入了自己在球場上應該的角色。

從發呆愣神狀态中回複過來的三宮能美安排起網球社的工作仍舊井井有條，于是少女也就把剛剛的發愣和讓她發愣的事情忘在了腦後，專心應對起球場上的事情了。

從前忍足侑士曾經跟她說過，畢竟是運動類社團，誤傷的情況很多，傷到別處倒是無所謂，可唯有手指不行，如果她下次再發呆的時候被那個力道的球打中手臂的話，音樂部的訓練大概就不得不停止了。

既然她說了兩邊都不想放棄的話，三宮能美少女就不得不在球場上灌注更加集中的注意力才行。

她實在沒有功夫分給走神。

秋牡丹

那天晚上三宮能美換了一件可以遮住網球砸出的淤青的高領衣服才去參加的音樂社練習，況且鋼琴聲部一向排在最後不可能背對別的聲部，勉強算是混過了一晚上。

可無論如何努力淡化疼痛感，淤青也都還在，疼痛感更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淤青大概已經擴大了好幾圈，少女不得不在家裏随便拉了個路過的女仆幫她找點紅花油之類的消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