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狀元
“春風得意馬蹄疾, 一日看盡長安花。”當真是寫出了新科進士們的得意張揚與驕傲肆意,對于京城來說,這一日是屬于新科進士們的,更是屬于狀元郎的。身着緋色官袍, 帽插鮮花, 今日的陸離更顯得面如冠玉、豐姿卓絕。
新科三鼎甲騎馬在前, 只有今科的狀元正值青春年華, 榜眼與探花不是已過而立, 便是剛近不惑,越顯得狀元郎風神俊朗、儀态萬千。當新科進士們騎馬行走在長安街之時, 阿鸾坐在豐樂樓的二偻, 在窗子沒有打開之時,都能聽到滿街的尖叫聲。縱使來到大秦十多年, 進士游街也看了不下五回,她還是有點了恍惚,好似有種身處前世追星現場的感覺。
鄭氏有孕不足三月,胎還沒有坐穩,便沒有過來, 今天是長兄謝洵帶着家中的弟妹過來的。本以為謝二公子與當年的謝洵一般, 中個進士十拿九穩, 但是名次估計只會在十名開外。可是萬萬沒想到,謝二公子雖說沒有拿到三鼎甲,卻也把傳胪收入囊中。得到消息的徐氏與謝洵簡直就是喜出望外,本來徐氏今天沒打算到豐樂樓, 得了消息之後,立刻動作麻利的收拾好了自己,跟着阿鸾她們來到了豐樂樓。
六姑娘輕輕碰了碰阿鸾,笑道:“五姐,你再不開窗,姐夫就該過去了。”
“就是就是,五妹妹,你再不開窗,師兄真的要過去了。”因為今年沒有下場而跑來跟謝家人蹭位置的梅舒翹着二郎腿,一顆一顆的往嘴裏扔炸黃豆,還不忘跟着接話。
阿鸾嗔了妹妹一眼,也沒感覺到什麽羞澀啊,直接起身就推開了窗戶,恰巧旁邊雅座的客人也推開了窗,正與阿鸾對上。她一眼看過去便笑了,大方的打招呼:“張姐姐好。”隔壁坐的正巧是謝涵的未婚妻,吏部尚書張敞的嫡長孫女張瑩。張家姑娘一見到阿鸾,當時就紅了臉,小小聲的回了一句:“謝妹妹。”就害羞的縮了回去。
阿鸾轉回頭跟家人分享,“隔壁坐着未來的二嫂,明明是她自己推開的窗,看到我到害羞的縮回去了。”
徐氏笑道:“有幾個像你這樣臉皮厚的。”
阿鸾皺了皺小鼻子,“我這叫展樣大方,怎麽說臉皮厚呢。”
“還有自己誇自己的。”徐氏無奈的搖了搖頭。
六姑娘早就站了姐姐身邊,眼見着騎着馬的進士們已經過來,連忙拉了拉阿鸾的袖子,小聲的興奮道:“五姐,五姐,二哥和五姐夫過來了。”她都看到二哥和五姐夫的身影了。
“是麽,是麽。”阿鸾連忙扭頭看去,果然見到未婚夫和二哥騎着高頭大馬,神采飛揚的說着什麽,耳邊的尖叫聲更響,有那不耐煩的,現在就開始扔東西。她也急急的招呼丫環,“快把咱們準備的搬來,可不能讓別人比下去。”
謝洵略有些好奇妹妹都準備了什麽扔給弟弟和妹夫,等他看到阿鸾的丫環拎出兩個帶着蓋子的小竹籃,揭開蓋子一瞧,都是綁着各色花朵的香袋。到是沒繡花,只用各色绫羅拼接而成,到也有幾分趣意。他随手撚起一個香袋,觸手略沉,細細摸索,好像是顆粒狀的東西,“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阿鸾笑眯眯的道:“也沒什麽,不過是咱們園內結的各色香花異草的種子。”
謝洵很是同情未來的妹夫和弟弟,這玩意要是打在身上,當真是又香又疼的。幸好,當初他游街的時候,妹妹還小,沒弄出來麽多花樣來。阿鸾表示,當初大哥游街,她得讓着新進門的嫂子啊,不好搶她風頭。這次裏面有自己的未婚夫,她可是主力,當然不一樣。
六姑娘也撚起了一個香袋,聽得兄姐的對話,驚得微張着小嘴,特別誠實的問:“這,這個打到身上,會不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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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道:“沒事,只要不打到臉上,疼也有限。”不裝點壓手的東西,準頭怎麽可能夠。
說話間,陸離一行人已經緩緩接近阿鸾所在的酒樓,他早就看到未婚妻俏麗靈動的身影。自從過了年,因着兩人婚期臨近,他再也沒見過她,心中着實想念。長這麽大,他頭一次深刻理解了詩經中那句“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的含義。
謝涵自然也看到家人還有他的未婚妻一家,當時便得意揚揚的向着兩家方向招手,被阿鸾當頭扔下了一個香袋直接就打懵了。他低頭瞅着懷裏那個綁着花的香袋,下意識的揉了揉腦袋,跟陸離道:“小妹在這香袋放了啥,打得我疼死了。”話音未完,陸離揚手接住了阿鸾扔來的一個小繡球,他擡頭對着二樓的嬌豔妩媚的少女展顏而笑,含情脈脈的樣子,讓一衆因新科狀元的俊秀而尖叫的姑娘酸極了。
阿鸾眼見着自己兩投兩重,當下信心大增,她笑顏如花的低頭對上未婚夫滿含柔情的眼睛,俏皮的對他眨了眨眼,紅唇微啓,無聲的道了句:“恭喜!”
陸離頓時笑意盈眸,他對着阿鸾舉了舉自己剛剛接到的小繡球,愛惜的收進懷裏。阿鸾有點害羞,悄悄移開了眼神,随手将自己準備好的香囊扔了下去。不得不說,她的準頭沒白練,圓滾滾的小香囊直接跳進了陸離懷裏,他只覺得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溢滿鼻端。
阿鸾這裏一扔一個準,六姑娘只想給自己哥哥扔兩個,卻都打歪了,落在了別人身上,被打到進士直呲牙,真疼。謝涵看得直叫僥幸,還好六妹沒有小妹的扔的準,不然他今天回家身上肯定青一塊紫一塊的。誰家的新科進士游街有他難,得顧忌着未婚妻扔香囊、荷包之類的扔不準,他得看好了落點去接着。還得防着他妹子扔香袋砸他腦袋,真是太艱難了。
陸離他們不能停留太久,接到了心愛人的香囊便可以走了。他一催馬,謝二公子立馬投來了萬分感激的眼神,實是是就這麽一會,他都被他妹子砸了好幾下了。
阿鸾有點可惜的看着陸離和哥哥走遠,無限遺憾的說:“準備的多了,沒扔完。”
謝洵把剛剛的情景都看到眼裏,他拎起一個小香袋随意的抛着,忍笑道:“沒事,這些留好了,明年還可以用來砸恩科的進士。”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正巴着窗戶看熱鬧的梅舒,換來妹妹了然的點頭。今年梅二公子本來也要入場的,可他太作死,入場的頭一天晚上因為太緊張,灌了自己不少酒,成功的把自己灌醉了,也遲了考試。弄出這場烏龍的梅舒,差點沒被他大哥揍死,還被禁了一年的酒,不到明年恩科結束,不許他沾染分毫。
梅大公子不只是在自己家裏下了禁令,怕他爹娘和妻子心疼梅舒,特意開了個家庭會議,與家人約法三章。還不放心的來到謝府,千叮咛萬囑咐,不許謝洵和謝涵兩人給他酒吃。阿鸾知道後,真是笑得前仰後合的,成功的笑毛了梅二公子,到現在他還在跟阿鸾和陸離冷戰呢。
陸離、謝涵游過長安街,便要去宮中赴聞喜宴,宴席要開到入夜才散。謝家人見過了陸離和謝涵,便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還未出門,便遇到隔壁間的張家人來拜訪。張家今天是張瑩的長兄帶隊,并無長輩在此。等見了徐氏,幾人慌忙來拜。張大公子還連連請罪,“不知伯母在此,晚輩拜見來遲,還請海涵。”
張瑩羞羞答答的過來見禮,被徐氏一把拉住,溫言笑道:“我不過是在家中閑得無聊,跟他們兄妹出來湊湊熱鬧。”張瑩是她親自給二兒子選的妻子,溫婉嬌怯,雪膚花貌,她與謝涵都非常滿意。
兩家人寒暄完,便各自歸家。五日後謝家嫁女,待到五月榴花勝火時,張家也要嫁女了。張家十分重視這門親事,要不以張家一慣端正嚴肅的家風,是不會讓女兒來看新科進士游街的,即便是未婚夫也不成。當年張家大公子中進士,除了兄弟來看,家中姐妹與妻子全都不曾到來。徐氏自然知道,因此上對張家兄妹态度十分親近,笑得也格外慈祥。讓張瑩略有些忐忑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阿鸾眼看着未來二嫂神色舒緩,不由得對嫡母再次升起濃濃的欽佩之意,她以後的為人處事方面,得跟嫡母好好學學。以她現在的行事,真是差得遠啊。
謝家一行人回到謝府,才走到徐氏的正院門前,便見徐氏的心腹管事李氏與劉氏兩人笑着迎了出來。阿鸾一眼便看出兩人肯定有事要跟嫡母說,而且應該還不是小事。看兩人雖笑着,笑意卻未達眼底,還透着幾分緊張。她想到今日被單獨留在家中的四姑娘,有了點不大好的預感。再者,大嫂鄭氏也未見人影兒,讓阿鸾那種不好的預感更重了。
阿鸾出嫁在即,有些事情徐氏并不希望她看到,便對兩個女兒笑道:“你們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阿鸾與六姑娘對視了一眼,同時垂手應是,便相攜而走。
徐氏見兩個女兒走遠了,沉着臉進了正房,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淡淡的問道:“四姑娘今日都做什麽?”
李氏瞅了一眼劉氏,硬着頭皮上前,“老奴截到四姑娘寫給楚王的信兒。”
徐氏笑了,一字一頓的道:“我還真小瞧她了,居然是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