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評畫
寧王陳恒在謝茂的陪同下, 漫步在謝府內,滿眼皆是綠樹成蔭、芳草萋萋,微風過處,帶來玉蘭花的幽幽香氣, 當真是說不出的惬意。心情好, 自然面上便帶出了幾分笑意。謝茂見狀更為放松, 也有興致提起家中兒女的趣事, “伯益、仲達幾人這幾日正比着臨畫, 說是臨得最像者,可得京中名樓中的上等席面。”
陳恒一聽來了興致, “哦, 都說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這輸贏由誰定論呢?”尤其是繪畫這種,判決勝負者的主觀性太強。特別是參與的幾人水平差不多的時候,最後輸贏的斷定幾乎就是一家之言了。
謝大人有點茫然,他沒聽兒子說還有個斷勝負的啊,“應該是他們幾人共論先後吧。”
陳恒一聽, 這到也是個辦法, 就是可能吵的時間長點。不知, 他有沒有這個機會,去當個判者呢。懷着輕松的心情,跟着謝茂踏入了謝府的書閣之內。進了書閣的門,再轉過一道屏風, 最顯眼的便是東邊靠窗擺放的由整塊紅木雕成的書案,案邊幾個少年男女正就着幾幅畫在争辯,看樣子誰也說服不了誰。
其中那個紅裙少女明顯被幾個男人吵得有點不耐煩,纖細的玉手托着香~腮,漂亮的桃花眼瞅瞅這個,又瞄瞄那個,紅唇越嘟越高。
陳恒對着謝茂悄悄的擺了擺手,拉着他站在屏風邊,半隐住身行,有趣的看着幾人相争。
謝涵最先沒了耐性,“啪”的一拍桌子,吼道:“反正咱們誰也說服不了誰,不如讓阿鸾來評個高下。”
陸離含笑看看嬌俏的未婚妻,也跟着點頭,“阿鸾與畫一道極有見地,由她來評,再公正不過。”自從謝大人允了親事,陸離再見到阿鸾便不再喚她師妹,而是直接叫她的小字了。
阿鸾向來大方,除了頭一次聽到陸離喚她時的溫柔婉轉讓她紅了嬌~容,平時卻是落落大方的應了下來,讓一直等着起哄的梅二公子直呼沒意思。
“随你們,我無所謂。”梅舒聳了聳肩,他反對也無效,不如直接同意了,省得他師兄還得費二遍事。梅二公子覺得自從師兄定下親事之後,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淡漠從容,出塵脫俗的師兄了。他變得時時刻刻的都在讨好他的未婚妻,甚至連谄媚都無師自通了。哼,以後一定也跟他爹和他岳父一樣懼內。
謝洵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梅彥卻是因為有事,提前走了。因此擺在阿鸾面前,需要品評的畫只有四幅。她看看面前四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默默想了想,随手抽~出一張紙,撕做了四份,提筆在其中一份上寫了個“勝”字,然後把四張紙條各揉成一團,随意撿個小盒子往裏一放,一本正經的開口道:“我覺得我的評論你們肯定也不會服氣,沒準還會偷偷腹诽我偏心。”話到這裏,她特意看了梅二公子一眼,“不如讓昊天上帝來做這個品評人吧。”她對着小盒子一引手,“喏,抓吧,勝負就掌握在你們自己手裏。”
謝洵等四人真是四臉無奈,不就是抓阄麽,說得這麽鄭重其事的,連昊天上帝都扯出來了。謝洵笑着敲了敲幼妹的小腦袋,“調皮!”
謝涵哈哈一笑,率先伸手去拿了一個,“這樣也不錯。”
梅舒也跟着撿了一個,還不忘給自己辯解,“只要你說的在理,大家都會服氣的。”
陸離第三個伸手,取出小紙團後,還不忘對着未婚妻溫柔的笑笑,眼睛不自覺的在她頭上溜了一圈,顯然是有點心疼她剛剛被長兄敲的那一下。
阿鸾吐嘈道:“要我說,你們四人就沒有合格的,怎麽評勝負啊?矬子裏拔大個兒麽?”臨摹臨摹,當然要追求形似神更似,看看這四位畫的都是什麽,一個比一個有個性,畫得到是都挺好,可都不是徐大家的《鶴竹圖》。所以,還是抓阄吧,這樣最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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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恒這會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引得書案邊衆人側目相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謝大人那張黑着的臉。要不是陳恒在這裏,他早就沖出去教育阿鸾一頓了,評畫就好好評畫,抓阄是什麽鬼!
“殿下”“父親。”
見到寧王陳恒和謝茂,幾人連忙過來見禮。阿鸾腳下悄悄挪動,把自己嬌小的身子藏在二哥和陸離身後,立圖讓謝大人看不到她。陳恒忍不住低笑出聲,好奇的問:“昊天上帝判誰勝了?”
阿鸾躲在未婚夫身後,悄悄白了陳恒一眼,這位王爺真過份,那壺不開提那壺。他這麽一問,又讓謝大人想起來了。
謝洵回去取了最後一個小紙團,直接打開,展給幾人,“不是我。”
梅舒也跟着搖頭,“也不是我。”
謝涵幹脆的一指陸離,“受昊天上帝眷顧的人在這兒。”
陸離把握于手中的紙條展開,果然寫着一個“勝”字,他笑道:“看來,這局是我贏了,這可是我親手贏來的。”
謝大人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的道:“怎能如此兒戲!”
寧王笑着攔道:“不過讀書閑暇時的游戲之作而已,岳父不必當真。”
“就是就是。”謝二公子嘴這個快,立馬就接上了,還不忘掩護他妹妹,“阿鸾,剛剛我好像看到母親院裏的丫頭來尋你了。”
“啊……哦,那我馬上過去。”阿鸾端端正正的給寧王和謝茂行了禮,道過了惱,才轉身慢慢退了出去。謝涵跟她眨了眨眼,悄悄做了個口型,阿鸾會意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陸離把兄妹兩人這場眉眼官司看在眼裏,不知怎的,突然有種酸酸的感覺。
阿鸾本以為謝涵說看到徐氏院裏的丫頭只不過是讓她出來的托詞,卻沒想到真的在門外見到了秋容。她比之前瘦了些,透過臉上的薄粉隐隐能看到青黑的眼圈,“姑娘,夫人請您過去。”
阿鸾知道秋容的心事,無非是想給謝涵做妾。可她知道,徐氏并沒有這個想法,反而打算在二兒媳婦進門前,把秋容嫁出去。阿鸾對徐氏的這種做法到是持肯定的态度,這對于徐氏和新二嫂的婆媳相處很有益處。
徐氏剛剛跟寧王的侍從打聽了他的喜好和一些忌諱,見阿鸾進來,忙道:“阿鸾,今天寧王要在府內用飯,你去做幾個拿手的菜,要略清淡一些的。羊肉、魚肉這些都不要。”如今京中吃魚,大多都是魚脍。可是寧王那個身子骨,根本就不可能吃生的,徐氏幹脆就這魚這道菜給劃掉了。“還有,冷盤要少,最好不上。”對的,寧王還不能吃太涼的食物,會容易引起胃疼和嘔吐。
阿鸾想了想,“我知道了,多上兩次湯羹吧。”
徐氏雖說讓阿鸾去做菜,卻也不是真的所有菜都讓她動手,大部分的時候她還是動嘴比較多。想着剛剛見到的寧王,面色蒼白得半點血色皆無,身形消瘦,一幅大病初愈的樣子,阿鸾覺得還是略略有點滋補效果的湯羹菜更适合他。不過,他病了的這段時間肯定常常喝湯羹,甚至就可能是白粥,只怕都吃膩煩,還得搭配點其他看起來就會有食欲的菜。
正好陸離送來的火腿還有,阿鸾片下了薄薄的十來片,打算做個鮮筍火腿湯,也不用放太多的食材和調料,只這兩樣就很鮮了。她覺得寧王殿下肯定是很久沒吃肉了,菜裏還是略略帶點葷腥吧,至少能開開胃。至于其他的菜,除白菜、就是豆腐,再不就是雞蛋,羹卻是太極羹,以時蔬和豆腐做的一道羹湯。
唉,謝府大概從來都沒擺過這麽素的宴席,就不知道無肉不歡的謝大人能不能吃得下了。
菜送到後園時,謝涵正手舞足蹈的描述自己搭花牆的過程,“想要薔薇花牆開得好,頭一茬花都不能要,需得先剪了,後面花才能開得多,開得密。”這都是他跟着妹妹學來的,正好現學現賣。
陳恒圍着三米多長、近二米高的花牆轉了兩圈,“聽仲達說的有趣,我都想自己親手搭一個了。”就算跟謝二一樣,弄成了個泥猴樣,也不失為一種體驗。
謝大人瞪了二兒子一眼,心道:就你話多,又給你老子找事,這就是平日留得課業太少的緣故。
“大人,宴席已經備好了,請入席。”伺候的丫環過來輕聲回話。
謝茂連忙将寧王讓到了席上,再不打斷一下,不定他那兒子又會說出什麽來。他平常跟阿鸾兩人淘氣的事做了不知多少,可不敢讓寧王都知道,萬一他真去試了怎麽辦。
寧王其時對吃飯真沒多少想法,随意坐了下來,不免有些意興闌珊,等到丫環把一個小碗放在他面前時,一種特殊香氣湧~入鼻子,到令他難得有了些胃口。
陸離一見碗中的湯就笑了,明明湯中有着火腿的清香味,卻只見春筍,不見火腿。他慢慢啜了一口,便能肯定這必然是出自阿鸾之手。也只有她,才能将這道湯的鮮味把握的這麽好。既知是未婚妻親手所作,陸離喝得分外仔細。
謝涵幾口就把小碗裏的湯喝完了,舔舔唇,十分肯定的說:“這是小妹做的。”
陸離陡然生出一股惱意,還夾着些許酸澀感,明明就是謝府大姑娘與丈夫感情不好,卻還要阿鸾洗手做羹湯來哄人,真的好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