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六寶玉石
夤夜死寂如墓,黃家村落此時家家戶戶門庭緊閉,宛如鬼市。
只有祠堂裏有一絲微弱的燭光翕動着,一陣風吹過,燭火似明似暗,顫巍着仿佛要熄滅一般。
從傳聞村落有妖魔作祟時,衆人便提心吊膽起來,生怕自己哪天深夜就會死于非命。于是,有幾戶人家便收拾了被褥,晚上到祠堂裏睡覺。
恐懼如風過漣漪,沒幾天,村落裏的村民們都自發聚集在祠堂。大家被褥一攤,或卧或坐,橫七豎八地席地而睡。
“囡囡不哭啊,不哭……”臉色枯黃的農婦抱着嬰兒低聲哄着。
嬰兒約莫幾個月大,瘦小如柴,沙啞的啼哭聲連綿不斷,還夾雜着令人心驚的咳嗽聲。
農婦心疼極了,呢喃着,“真是作孽,讓這樣小的孩子遭罪……”
可她一點旁的辦法都沒有,只能用枯柴一樣的手不斷安撫着嬰兒。
“吵死了!”突然,響起一聲兇狠洪亮的咆哮聲,“還媽的讓不讓人睡?不睡滾出去!少在這礙眼!”
本就受驚的嬰兒被咆哮聲吓得開始嚎啕大哭,農婦手足無措,一下子淚花就在眼眶裏打轉。
她看向角落裏兇神惡煞的男人,張了張口,又畏懼地縮了回去,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麽話來。
“黃麻子,你吵吵甚?”
“怎麽又是他生事?”
“嬸子,別理這爛人!”
……
被吵醒的衆人皆不滿地抱怨着,他們對黃麻子這人也怨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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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麻子五大三粗,從爺爺輩開始就做着打獵的買賣。自小就性格無賴,不受人待見。
自從三年前黃麻子的爹去世後,就更是變本加厲,在村落裏橫行霸道。可不知怎的,每次黃麻子犯事,村長都護着他,這使村民們敢怒不敢言。
當衆被人嚼舌根,黃麻子一股怒火從心中騰起,他順手抄起手邊的酒瓶,沖着人群就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酒瓶碎裂在地上,酒水四濺,劣質的酒味在空氣裏彌漫開來。
一時間,祠堂裏寂靜無聲,氣氛凝固。
“吵啊?怎麽都不給老子吵了?”黃麻子罵罵咧咧,氣焰嚣張。
忽的,燭火變得及其閃爍,一恍神之間,燭火全都熄滅了。
祠堂如濃稠的墨色漆黑一片,一陣狂風呼嘯而過,門窗像散架了一樣嘎吱嘎吱作響,擺放高臺的祖宗牌位如同石塊一樣紛紛砸了下來。
在黑暗中,衆人皆是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重新點燃燭火。
燭光亮起的剎那,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随着而來的尖叫聲像是要把屋頂掀翻。
“妖……妖怪!”
!!!
透過燭光,村民們驚恐地看見窗戶處投進來一個巨大蛇頭,它扭動着身軀,呼哧呼哧地吐着蛇信子,青黃的眼瞳裏寫滿嗜血。
鳙蟒王一從溫介清手中逃走,便嗅着空氣裏的人味,追蹤到了祠堂。
它看到衆人都聚集在一起後,興奮地搖了搖尾巴,用力一擡頭,窗戶便從中間裂成兩半。
村民們尖叫着亂成一片,不管不顧地想要逃出去。
燭燈亂七八糟地被丢在地上,火星沾染上滿地的被褥,剎那間火光四起。映着猩紅大火,原本安靜祥和的祠堂仿佛變成了人間煉獄。
鳙蟒王的蛇尾處還卷着黃二,它将人随意地朝門口丢過去。
此時的黃二已經奄奄一息,身體像沙袋一樣撞在準備從門口逃跑的幾個村民上。
村民們被砸地腦袋一懵,看清是一具“屍.體”後,臉色煞白,腿腳發軟地攤在地上。
祠堂裏救命聲、謾罵聲、哭聲亂成一片,鳙蟒王高高地盤旋在半空中俯視着這一切。村民們越驚恐,它就越興奮,不斷地搖擺着蛇尾。
片刻後,鳙蟒王似是想起來了什麽,神情劇變,怒氣沖天。
它靈活地游走在慌亂的人群間,像是在尋找着什麽,不斷地嗅着每一個村民的氣息。
被近身的村民兩股瑟瑟發抖,有的人早已暈厥過去。
鳙蟒王對一連幾個村民的氣味都不滿意,于是變得越來越暴躁。
蛇尾不住地抽打地面,發出“砰砰”聲,仿佛直直敲擊進了每一個村民的心髒處。
猛地,鳙蟒王突然轉頭,盯着角落黑暗處的一個人影頓了一下,旋即迅猛地沖着那人飛了過去。
角落處的人見到鳙蟒王沖他而來,發瘋似的向門口逃跑。鳙蟒王自是不會給他跑掉的機會,身形擺動間,蛇頭正面對上那人的臉。
這人正是黃麻子。
透過大火,鳙蟒王通紅滴血的眼睛就像閻王索命般可怖,黃麻子眼孔暴漲,豆大的汗珠剎那浸濕衣衫,他哆嗦着不敢動彈,褲子上也濡濕一片。
幾息之間,黃麻子腦海裏閃出不少念頭。
他曾經也見過這般模樣的蛇,只不過沒有眼前這只妖怪這麽大,這麽恐怖……
鳙蟒王仔細挨着黃麻子的脖頸處嗅了嗅,它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暴躁,眼睛裏竟慢慢湧上水光。
它轉身沖上天,發出一聲怒吼,聲音裏噙滿了滔天恨意。
而後,鳙蟒王死死盯着黃麻子,嘴巴翕動着,好像在念符咒。逐漸,它額頭上的六寶玉石開始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紋,身上的黑色圈紋也變得血黑,渾身泛着喋血殺氣。
當最後一段圈紋也變成血黑色時,它沖着黃麻子奔突襲來,一路上蛇身沾染上的東西全部化作齑粉消失不見。
黃麻子僵滞在原地,竟生不出一絲逃跑的氣力。
他瞳孔裏鳙蟒王的臉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至成為一個白點……
就在他以為他死了的時候,鳙蟒王定在了他的臉前。
鳙蟒王的身上纏附着一根泛着金光的繩索,緊緊把它勒住,它越是掙脫,繩索越是緊繃。
鳙蟒王恨恨地轉過頭望向身後。
只見溫介清踩着一片玉骨扇葉飛了過來,晏宥肩頭窩着小黑貓,手持銀劍緊跟其後。
銀劍是溫介清剛剛遞給他的,其貌不揚,是把在普通不過的劍了。
“本閣主說了,你跑不掉的。”
他暖玉般的臉龐微笑着,語氣雖溫柔,可看向鳙蟒王的眼神卻冰冷刺骨。
鳙蟒王感覺全身上下都在被怒火灼燒一般,它不明白為什麽眼前這人不肯放過自己,一直壞它好事。
可今日,它可以不要自己的命,眼前這個凡人必須死!
鳙蟒王深深看了一眼溫介清,像是做了什麽決定。
原本已經布滿裂紋的六寶玉石發出詭異的血霧紋路,形成了一個複雜的,充滿邪氣的符咒。血黑色的圈紋變得腫大,圈紋的邊緣卻十分銳利。
見狀,溫介清臉色變了變,“殺血盟的招數?”
還沒等他細想,鳙蟒王的身體竟被圈紋割裂成了數十塊,每一塊血肉在幾息之間全部重新幻化出了身體。
一時間,空中密密麻麻出現了數十條一樣的鳙蟒王,而被鎖魂繩困住的那一個,竟然已經幹癟成了屍.體。
半空中的數十條鳙蟒王卻和之前的略有不同,它們更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仔細觀察下,可以發現所有鳙蟒王的身子都微微傾側向其中的一條,而這一條鳙蟒王額頭上的六寶玉石散發着幽深的暗光。
原來鳙蟒王的靈魂就附着在這一條身上。
溫介清神情不虞,笑容也變得淡了幾分。
“晏宥,你對付其他的。”他給晏宥留下句話,便沖着那條真正的鳙蟒王飛去。
以晏宥如今的修為,獨自應對其他的鳙蟒王顯然有些吃力,并且他還要保護黃麻子的性命。
不過,還好這些傀儡鳙蟒的實力已經大打折扣。
傀儡鳙蟒們像發瘋般的沖着黃麻子殺去,晏宥頓時就被圍了起來。
他運作靈力,一手揮出符咒,一手持劍施展逸彰劍法,勉強頂住了一波攻擊。
可他身後卻偷偷潛伏了一條,它用蛇尾趁機向晏宥偷襲過去。
晏宥一時不察被重重掼到在地,發出厚重的悶疼聲,胸口處如同被一擊擊重錘掄打般疼痛。他左手捂着胸口,“噗呲”一聲,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半數血液都浸在了銀劍上,剎那間,銀劍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把整個祠堂都照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