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鲬蟒
晏宥用玉匙将泥土從爪子上刮下,并且順便拿出手帕給貓貓的爪子擦了擦。他又從納靈镯裏拿出一瓶素痕水,滴了兩滴在泥土上。
素痕水乃是藥靈埔獨有的藥水,采自清鳴宗下的清雲河,并附之零零碎碎二十四種靈花藥草煎制而成。
這素痕水用內力揮發後,可清雜澈質,常被藥靈埔用來檢測藥材。
晏宥運轉真氣,兩指并攏,向滴了素痕水的泥土中,注入一道內力。
內力揮發後,只見泥土開始融化成泥水,順着玉匙滴落。
融到最後只留下一指甲蓋大小的深綠色稠液,稠液散發着甜膩膩的腥臭,在玉匙柄處腐蝕出一道裂縫。
好強的腐蝕力。
晏宥掩住口鼻,将這滴稠液滴到農田上。
稠液一滲入農田,土壤裏的水分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流失,
黃二在一旁瞪大了雙眼,他指着已經滲入農田的稠液,震驚道:“有、有之修士,就是這、這東西吧!”
“應該是這稠液的緣故,但是這稠液從何而來還需要探究。”晏宥沖黃二點點頭,他用玉匙撥動着土壤,被滴了稠液的土質幹硬,水分皆失。
既然個中關竅在這深綠色的稠液,那麽如果能使百頃農田同時幹裂,或許和晏宥聽到的溪水聲有些關系。
晏宥把小黑貓抱入懷裏,站起身,“黃二大哥,我聽見村落周圍仿佛有溪水聲,不知是否真的有溪河?”
黃二撓撓頭,“的确有,我們黃家村落幾裏地外有一末塗河,這河可是養活了村落幾十年。”
晏宥挑了挑眉,果然有溪河。
“那黃二大哥可否帶我去河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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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之修士,不是小人不肯。”
黃二聞言,面露難色,他指了指遠處的山。“只不過這末塗河在小次山腳下,而我黃家村落有訓,日落之後,不得有人進入小次山,違者,天靈将降罰于衆人。”
他語氣顫抖,眼睛裏流露出驚恐之色,仿佛想起什麽極其害怕之事。
晏宥和小黑貓對視一眼,這末塗河定然有問題。
晏宥語氣溫和,但實則不容拒絕。
他向黃二問道:“黃二大哥,可否詳細與我說一說?或許我能從中找到農田幹裂的線索。”
黃二拳頭緊了又緊,嘴巴幹澀。心裏掙紮了許久,最終垂下頭,磕磕絆絆地開口講訴。
“本來這訓言沒有人放在心上,只是前兩年有一農戶,為了打獵,不顧祖訓,深夜進入小次山。從那天晚上後這農戶就再也沒有回來,全村落的百姓都去山上尋,也沒有下落。
幾天後,突然小次山傳出好幾聲厲叫,聽起來像那農戶的,叫得人心裏直發毛。後來大家去山上看,只看到那農戶的五髒六腑都被人挖了出來,全身沒留下一絲好肉,直剩一把皮包骨頭扔在山路上。”
他說到這,身體打了個寒顫,牙齒都在打抖,那副慘狀黃二是親自見過的。眼下在這深夜說起來,只覺得遠處的小次山鬼.影幢幢,好不瘆人。
打量着黃二實在被吓得厲害,晏宥思忖片刻。
現在不去也好,待他今晚好好準備一下,明日再去會上一會。
晏宥:“既然夜晚不方便,那便明日白天再去勘探,可好?”
黃二聽了這話,松了口氣,連忙點頭,“好!明日我再喊上兩個壯實的弟兄與有之修士一同前往!”
—
深夜,晏宥借宿在村長黃海石家中。
黃海石雖然身為村長,但是他家境也十分苦寒,房子還是曾祖父在世時修繕的,如今已是破敗不堪。
晚上陰風刮過,屋外的破舊木栅欄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明明還未出三伏,天氣依舊炎熱,但這陰風透過窗,卻帶來一股涼飕飕的寒意。
晏宥平躺在床榻上,小黑貓窩在裏側的手腕處,一人一貓表面上睡姿安靜,氣息平穩,實則都還清醒着。
晏宥想着剛剛黃二與他說的事情,心裏總慌茫茫的,看來這黃家村落的古怪并不如付令上說的簡單,也不知明日會遇到什麽事情。
而小黑貓則與晏宥不同,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這黃家村落,管它是什麽牛鬼蛇神,在蕭郁淵面前,總歸是蹦跶不起來。
只是……
蕭郁淵微微蹭了蹭,他擡起頭瞥向晏宥。
不知道溫介清有沒有收到傳音鈴的消息……
這兩天看着晏宥為了一把破青銀劍忙東忙西的,他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說起來,如今這小劍修也算是他罩着的人,竟然用把青銀劍,傳出去都丢魔界的臉面。
蕭郁淵擠着眉頭,思忖着如何才能讓溫介清趕快把鳳翎劍拿過來給晏宥。
這時,晏宥突然轉頭對上小黑貓的視線。
趁着月光,他看到小黑貓還睜着眼睛,貓貓柔順的毛發微動間拂過他的手腕,一絲輕柔柔的癢意從皮膚處傳來。
“喵喵?還沒睡呀。”
晏宥手掌輕輕呼嚕了幾下貓貓的下巴。
小黑貓伸出爪子想揮開晏宥的手,可是下巴被揉過的地方卻泛起一陣舒服的漣漪,讓他不禁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蕭郁淵聽到這聲音竟然是從他自己的喉嚨處發出的,墨黑的眼瞳升起一股惱怒,他張開嘴,對着晏宥的手指就咬了過去。
小九:“宿主不得傷害任務目标,黃牌警告!警告!”
系統在小黑貓的神識海裏發出刺耳的聲音,吵得蕭郁淵腦袋痛,一時間準備咬人的牙齒洩了勁。
晏宥只覺得自己的手指被小貓的舌頭舔了一下,舌頭上的倒刺劃過手指帶起一點點癢癢的疼。
晏宥眼睛一下子睜大,喵喵這是在撒嬌?
他這麽想着,嘴裏也這般說了出來。
本座撒嬌?蕭郁淵嗤笑。
這小劍修的神識海裏是不是比旁人多了根夢識,不然怎這般會做夢?
他撐起身子,想要從晏宥的身上跳出去。就在這時,蕭郁淵看到一條枯黃色的黑紋蛇飛快地從床榻下爬了上來。
黑紋蛇張着嘴,深綠色的黏液在口腔裏粘連着,尖銳的牙齒像淬了毒似的泛着寒光。
眼看黑紋蛇就要咬上晏宥,蕭郁淵眼神變得陰翳,他冷笑着揮出一股魔氣。
本座都沒咬到的人,豈能讓你這小東西得逞。
魔氣像一把銳利的劍,徑直刺進黑紋蛇的七寸。黑紋蛇一下子就跌落在地上,抽動了兩下後,便軟綿綿地死去了。
晏宥在小黑貓揮出魔氣的一瞬間也察覺到了危險,他從納戒镯裏取出一塊燈石。
暖黃色的燈石将漆黑的屋子照亮,只見木門大開,陣陣陰風從門口湧進屋裏。
那裏伫立着一個人影,身着布衣,衣衫空蕩蕩地打擺。他靠着木門,眼眶處黑洞洞的,頭顱軟綿綿地耷拉着,脖子像斷了一樣,看起來沒有一絲力氣。渾身地皮膚呈青白色,露出的手腕上透着幾絲黑色的血管。
他步伐沉重而笨拙,兩只腿很不協調,走路的樣子歪七扭八,像是身上的每一根經絡都在打架。眼睛也好像看不見路,只見他撞向了桌子,轟地一下,他像雪山融化似的,身上的血肉頓時流了出來。
下一刻,晏宥頓時愣在原地,他背後冒出一身身冷汗。
他看到那人影身上爬出數十條密密麻麻的枯黃色的蛇,蛇的身上繞着一圈圈的黑色紋路,紋路粗細不一,全部吐着蛇信子,和之前要咬晏宥的蛇長相一樣。
原來支撐着人影的血肉就是這些黑紋蛇。
此時那人影已經只剩下一層薄薄的青白色皮留在地上,如果黃二在這裏,他定然會尖叫出來,這人影赫然就是當初死去的那個農戶。
黑紋蛇爬出後,徑直朝着晏宥他們爬來,有幾條蛇已然爬到了床榻下,分食着剛剛死去的那條蛇。
幾息之間,地上就只剩下由舔舐産生的墨綠色黏液。黏液一旦沾染土地,土地就開始幹涸裂縫,連帶着整間屋子都冒着那股甜膩膩的腥臭味,令人頭腦發昏,它們身上的黑色圈紋盯久了,也使人感到懸暈無力。
晏宥拿着燈石的手逐漸變得軟綿,眼神也逐漸迷離。
蕭郁淵察覺到晏宥的狀态,厲聲“喵”了一聲,可此時的晏宥絲毫沒有反應。
眼看着晏宥逐漸陷入昏迷,蕭郁淵只好狠狠朝着晏宥的手腕處咬了下去。牙齒刺破晏宥的血管,朝着裏面注入一絲血氣。
魔尊之血可破天下妖魔。
一股熱流自手腕處的擴散至全身,晏宥的眼神逐漸清明。
這時,幾條黑紋蛇已經爬到了床榻上,晏宥當機立斷抱起小黑貓,運轉真氣,從床榻上跳下去。
讓小黑貓趴在肩頭上後,他取出幾道清妖咒,朝着地上的黑紋蛇扔去。
符咒挨到黑紋蛇的剎那,一陣烏黑霧氣“嗤嗤”的冒出,夾雜着一股腐肉般的腥臭味。
看到清妖咒有用,晏宥松口氣。
正準備再取出幾道對付其他蛇時,那些黑黑點點的霧氣竟然又重新聚齊在了一起,朝着其他黑紋蛇聚了過去。霧氣一接觸蛇,蛇身上的黑色圈紋就變得愈加粗壯了,随之而來的眩暈感也加重了。
不對,這是鲬蟒。
蕭郁淵見狀,立即用魔氣在空中聚成幾個字提醒晏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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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蕭郁淵:還是被本座咬到了。
晏宥: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