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暮色降臨, 夏念蹬着自行車, 歪歪斜斜的前行。
時銳坐在後車座,兩條長腿彎曲着, 雙手拽着夏念屁股底下的坐墊。
夏念身形纖瘦,載着時銳有些吃力,旁邊紀子航使勁的拍着盛嘉木的肩膀,哈哈大笑:“阿銳, 你還能不能行了, 居然讓念念帶你。”
他一笑, 嘴角的傷口咧開,又龇牙咧嘴的喊疼。
黎馨跟着騎在他旁邊,望着他說:“哥,你消停點吧, 扯着傷口,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紀子航捂着臉說:“這點小傷算什麽,今天教訓狄偉那個龜孫子才是真的爽快, 以前我就看他不爽,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盛嘉木冷嗤:“是, 你紀少爺是誰呀, 打起架來不要命。”
三個少年中,盛嘉木年紀最長, 他從小就安靜, 性子沉穩, 相比之下, 同一年出生的時銳和紀子航就調皮很多,尤其是紀子航,幼時他外公給他做了把長木刀,他便拿着那把刀四處招搖,有一回他挑釁的舉着刀向盛嘉木沖過去,盛嘉木一言不發的,把他摁倒在地上。
由此可見,盛嘉木不贊同紀子航這種沖動的衆目睽睽之下動手,如果這件事交給他處理,他可以處理的更完美,而不是逞一時之氣。
“他踩阿銳腳,還拿球砸阿銳。”
盛嘉木說:“當時那場比賽,只要繼續下去,我們班一定會輸,狄偉那麽做,應該是想逼阿銳動手,讓阿銳犯規淘汰。”但是沒想到時銳沒炸,先炸的是紀子航,不僅僅如他所願的動手犯規,還鬧了那麽大的陣仗。
紀子航:“卧槽,這麽陰。”
盛嘉木:“阿銳要不是跑神,能被狄偉踩腳?”說到底還是時銳打球的時候不專心,頻繁跑神,看夏念,才會被人家捉住空子。
時銳假裝沒聽見盛嘉木的話。
紀子航揉揉臉說:“嘉木,不是我說,這回真是你們班不占理,就先說王主任舉報老高不好好教學這事,是個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老高他那是單單不好好教你們班嗎?他在我們班教課也那樣,他教學水平本來就一般。”
老高自從帶出百分之百的升學率後,整個人飄飄然,到了他們這一屆,整天不是和這個開會,就是被那個朋友請吃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就每次考試那幾天積極,分析分數,十三班能有如今的成績,那是初中時跟着陳老師打下的根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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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馨瞪了他一眼說:“什麽你們班我們班的,難不成還為了老高和王主任,傷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紀子航笑着說:“說什麽呢,老高哪比的過你們呀,哎,我們很久沒一起出去玩了吧,正好這陣子天冷,咱們約個時間去爬山呗,你說呢,阿銳。”
他沖着時銳挑了下下巴。
時銳看着他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剛想罵一句髒話,瞥了眼前面的夏念,又咽了回去,憋着氣說:“這狄偉确實陰,打人專打臉。”
紀子航:“他那是嫉妒我帥。”
他洋洋得意,夏念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紀子航伸頭說:“怎麽了?念念妹妹,你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
夏念淡淡的說:“沒什麽。”
說完又專注的騎車,紀子航哦了一聲,他有時候就覺得念念妹妹挺冷的,比盛嘉木還冷。
紀子航搓了搓手說:“趕明兒還得教訓教訓狄偉。”
時銳沒理他,一手突然前撐,掌住車把,腳脖子往夏念小腿上蹭了蹭,說:“我來。”
他摟着夏念,猛地一蹬,竄出去好遠。
盛嘉木常年騎車帶黎馨,養成了慢行的習慣,他騎車一直都是慢悠悠的,沒多會時銳就把他們幾個甩在了後面,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岔開了個路,和他們分開走了。
路過的行人往他們看,夏念不好意思的說:“時銳,要不我們倆換個位置吧。”
時銳笑着說:“換位置幹嘛,這樣剛好,念念,你剛剛怎麽不說話。”
夏念說:“沒什麽好說的啊。”
他們幾個在一起的時候,她不太能插上嘴,也不想插嘴。
時銳降下速度,湊着夏念的耳尖,輕輕的說:“我以後不打架了。”打架也不會讓她知道,他今天把她吓着了。
夏念微微縮了下脖子,不自然的說:“時銳,打架不好。”
時銳嗯了一聲,問:“你是在關心我嗎?”
“我當然關心你呀。”
時銳笑着,驕傲的揚起下巴:“你今天拿着牌子,我看你也跟她們一起喊了,你喊的是什麽?”
夏念有些不自在,胡謅着謊話說:“我喊十三班加油。”
時銳悶笑一聲:“胡說,我聽見了。”明明就是說自己帥,喜歡自己。
夏念嘴硬,覺得時銳是故意诓自己。
“你聽見什麽了?”
時銳:“我聽見你說......”
“那是佳纾讓我喊的。”
“哦——”時銳拖長尾音,眉眼含笑:“原來是童佳纾讓你喊的呀。”
夏念縮在他懷裏,頗有一種掩耳盜鈴的感覺。
靜谧的小路,自行車壓過地面,暗流湧動,英俊的少年,楚楚動人的少女,心照不宣的停止了進一步交流。
清晨的陽光不是特別濃烈,夏念吃完早飯,坐在窗戶前,盯着外面逐漸光禿的樹枝丫發呆,桌面上的手機發出震動的聲音,她捏起手機,是時銳發過來的消息。
“不出來透透氣?”
夏念回消息:“你在哪裏?”
時銳:“家裏。”
夏念:“??”
時銳:“到陽臺上來。”
夏念:“陽臺?”她屋裏只有一個大飄窗,沒有陽臺。
“你家二樓三樓都有陽臺,你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道吧?”
知道倒是知道,不過她的卧室和黎馨的卧室分列在樓梯東西兩側,陽臺在黎馨那一邊,她沒去過。
“上來,我等你。”
夏念握着手機放在胸口,盯着書桌上的鏡子,梳了梳,打開卧室的門出去。
她走到房間的最東面,拉開擋在面前的門簾,當場便愣在那裏,玻璃門外,沐浴在陽光下的時銳,穿了一件長款大衣,腳下踩着白色的球鞋,雙手插在兜裏,身姿挺拔。
她的手指微曲着放在玻璃門上,時銳笑着喊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擰住門把手,把門推開。
方形的小陽臺上擺了兩把椅子和一張圓桌,她剛邁出去,就見時銳含着笑說:“是誰家姑娘,亭亭玉立,杏眼桃腮,嬌俏動人。”
“時銳,你別亂說話。”
她的聲音裏微不可察的羞意:“有事嗎?”
兩人對視着,兩家陽臺雖然離得相對而建,但中間還隔了好幾步的距離過不去,時銳其實想要過去也是有辦法的,小時候他和紀子航經常搬個梯子架在兩個陽臺之間,直接爬過去,不過他怕他按着這個方法爬過去,會吓到夏念。
“喊你上來當然是有問題要請教你。”
時銳指了指身後小桌子上的作業本說:“昨天的事,我要寫一封檢讨書,我從小到大都沒寫過檢讨書,不會寫。”
夏念說:“我也不會寫檢讨書。”
時銳嘆了口氣,說:“我周一還要當着全體師生的面把檢讨書讀出來呢。”
夏念坐在椅子上,摸出手機百度檢讨書,兩個學霸在陽臺上研究檢讨書的寫法。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
夏念讀了一句,等着時銳寫。
時銳捏着筆,哭笑不得的說:“能換一句開頭嗎?”他上次演講的開頭就是這個,被紀子航他們笑話了很久。
“各位老師,同學們,大家上午好。”
時銳俯身按照她讀的寫了。
“上周五中午,我在學校籃球場籃球比賽的時候,因為一點小摩擦,與班級其他四名男生對十二班五名男生,進行毆打。”
時銳糾正她:“我們是打架,不是單方面毆打他們,有區別的。”
夏念哦了一聲:“那你自己改成打架。”
一封檢讨書寫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基本都是夏念說,他寫。
時銳把寫好的檢讨書放在一邊,擡起頭說:“作為答謝,不如我教你打籃球吧。”
夏念:“打籃球?”
時銳:“是呀,運動運動,對身體好。”
夏念趴在陽臺上說:“我從來沒打過籃球,你不嫌棄我?”
時銳說:“當然不,來我家,我家沒人。”
說完便轉身往屋裏走。
夏念回卧室裏把披散着的頭發紮起來,下樓的時候剛好在客廳裏碰見黎鴻斌在喂魚缸裏的魚。
“念念是要出去嗎?”
夏念嗯了一聲,“我有兩個問題不懂,想去請教銳哥。”
她雙手緊緊的搓着,黎鴻斌是個成功的商人,夏念擔心他看穿自己,特意稱呼時銳為哥。
黎鴻斌倒也沒有懷疑,說:“今天你時叔叔時阿姨不在家,中午可以喊阿銳來家裏吃飯。”
夏念說好,快步的走出去,剛走到門前,就又被叫住了,這回叫她的是她媽。
“念念去哪啊?”
黎鴻斌替她回答:“念念要去找阿銳。”
丁淑宜看着夏念,笑着說:“念念和阿銳處的還不錯啊。”
夏念莫名心虛,說:“我過去了。”
她走到外面的時候拍了拍臉,心想,我緊張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