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羨仙

第13章 地下城（三）

陌塵與青虞分別後，先繞着四樓走了一圈，發現通向五層的兩處樓梯皆被封了起來。

想起店小二的話，特意強調“別破了規矩。”

那麽這樓閣內又有何規矩？

陌塵不願耽誤時間，他重新走進錢庫，敲了敲掌櫃面前的桌子，問道：“掌櫃的，您這裏可有什麽規矩？”

掌櫃似乎已經記不得他，他微微佝偻了身軀，問道：“取錢嗎？取多少？”

陌塵盯着他空洞無神的眼睛，“我取過了。”他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您這裏有什麽規矩嗎？”

“取過了？竟然取過了。”掌櫃重複着。

“規矩啊？”

“讓我想想。”

掌櫃伸出幹枯的手撓了撓頭皮，沒想到頭皮瞬間見血。他越撓越用力，滲出的血也越來越多。

陌塵看着掌櫃的模樣皺緊眉頭，他對受傷流血早已司空見慣，但這種場面卻還是将他惡心到了。

“啊！想起來了！”掌櫃的拍了拍頭皮，血流得更快了，“不能見血，不能見血！”

他捂住頭，驚恐地喊道：“怎麽辦？怎麽辦？主人看到了又該打我了！”

陌塵得了訊息，擡手在掌櫃身上結了一印，轉身出了門。

他來到樓梯口，看着面前封閉的大門，在指尖劃了一道口子，将手貼了上去。

大門緩緩而動，在血的浸潤下開了一道口子，但只有拳頭般大小。

陌塵微微蹙眉，這陣法似乎需要更多血液才能打開。

他收回手，大門又慢慢恢複成之前的模樣。

陌塵心中一陣冷笑，看來要想進入五樓，必須以血獻祭，還得是大量的血液。最後人是進去了，但恐怕也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他四下張望着，恰好看到一名身着錦緞長衫的胖子從樓下走了上來，從他腳步的方向來看，似乎是想取錢。

他迅速探看了此人的生平，發生此人并非善類，便快速走上前去攬住他：“兄臺可是要取錢？”

胖子似乎是嫌臉上的面具礙事，他摘掉臉上的面具，一臉不悅“關你什麽事？”

他想掙開陌塵搭在他肩上的手，卻發現無論怎麽用力都甩不開。

于是他拉下臉來，怒罵道：“還不趕緊放開你爺爺！”

陌塵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掌櫃的這會兒恐怕沒空見你，不如跟我走一趟？”

他不顧胖子的劇烈掙紮，将他帶到了轉角的大門前，割開他的掌心貼到了門上。

胖子怒極，卻又受陌塵鉗制動彈不得。

他威脅道：“你知道我爹是誰嗎？若是被我逃出去了，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陌塵一手将他的頭按在門上，冷着聲道：“恐怕你沒那個機會了。”

男子的血迅速從頸間湧向大門，大門緩緩開啓，陌塵将男子的屍體推入門中，趁此機會跨了進去。

陌塵摘下面具，沿着樓梯上了五樓，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巨大的、裝飾得過分華麗的屋子。

滿屋皆鋪着金絲錦織珊瑚毯；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黑漆嵌玻璃彩繪福扇錯落有致地擺放；燭火在仙鶴騰雲靈芝蟠花燭臺和九彩鳳戲凰燈臺上熠熠閃爍。

饒是陌塵見慣了奢靡之相，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一愣。

“怎麽樣？我這裏還不錯吧。”一女子的聲音從屏風後響起。

陌塵擡眼，剛剛拍下丹藥的女子越過屏風走了出來。

只見她摘掉了面具，身着一身桃花雲霧煙羅衫，一簾直垂腰間的秀發随意披散着，發尾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蕩。

她走到陌塵面前，紅唇微張：“老朋友見面，不問候我一聲？”

陌塵冷眼看着她，“我與公主，恐怕算不上朋友。只是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公主竟成了這地下交易城的主人。”

女子勾唇一笑，然後倚上了一旁的梨木镌花椅。

“不敢不敢，至少和應淮你的身份比起來，我不過一不起眼的平民罷了。”

陌塵一愣，随即想起在書塾陣中的虛像，恐怕那時，她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的眉宇間滿是厭惡。

當初在人界，趙明月幾次向他示好皆被拒絕。她心高氣傲，忍不了這口氣，便選擇對青虞下手。

宰相是她的外祖父，一番商議之後，決定從青輝入手。也不知青輝作何打算，竟真将青虞送到了宰相府。

趙明月和宰相原本的計劃是将青虞送至怡紅院，但京城裏的商戶大都認識青虞，皆不願應下此事。

于是青虞就一直被關在柴房中，一直到應淮查出她的下落。

“費盡心思将我引到這裏，恐怕不只是為了敘舊吧？”

趙明月的臉上依舊是那股不鹹不淡的笑意，“如果我說是呢？難道不能找你敘舊嗎？”她眉眼一轉，又說：“哦，對，我忘了，閻王大人看不上我這等平民也是正常的。”

陌塵匿在袖口的指尖微微蓄力，但靈力剛要成形又如同棉花一般散開。

趙明月站起身，狀似不滿地說道：“怎麽我好心邀請你進來，你竟還想對我動手呢？應淮，我真是太傷心了。”

陌塵化出佩劍直指趙明月：“廢話少說，書塾的古怪與你定脫不了幹系。”

他現下已經确定，玄玉碎片就在這地下交易城中。

一路上他探查過許多人，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存在惡念，但周身卻沒有一絲蜃氣存在的痕跡，書塾內空無一人卻蜃氣滔天。

趙明月不過是一介普通凡人，如今卻能将掌管這座古怪的地下交易城，顯然有什麽暗中相助。要麽是得到了玄玉碎片，要麽就是她修了邪門歪道。

但無論哪一種，他都得盡快破之。

趙明月順着鬓邊的頭發，笑道：“就算與我有關系，如今你又能奈我何呢？剛剛你不也試了，在這裏根本動不了一點靈力。”

陌塵冷笑一聲，“那便試試。”說罷便提劍而上。

此處無法動用靈力，那便只能依靠手中的劍逼一逼趙明月。

他算了算時間，進五樓前加在四樓的印應該也開始起作用了。

趙明月眼見着陌塵的劍逼近，迅速擡手往後退去。

或許是因為她曾對陌塵心生愛慕，饒是此刻陌塵的劍橫在她面前，也不願動手傷他。

看着陌塵面上的寒意，趙明月拂了拂額前的碎發，有些遺憾地說道：“這張臉不适合你，看着太冷了，還是之前的臉更令我心動。”

陌塵面色更冷，見趙明月躲開，迅速提劍追了上去。

趙明月似乎像是尋到什麽樂趣一般，一直躲卻不還手。

看着一件件破碎的瓷器，趙明月興致更高，但她卻說：“這些瓷器可都是我尋了好久才得到的寶貝，本想着同你分享，但應淮你可真是不解風情。”

應淮揮劍更快，凡間二十年學到的功夫在此刻派上了用場。他觀察着趙明月的神色，留意着她的動向，尋找着這間房的破綻。

突然，趙明月躲閃不及，陌塵的劍劃過她的裙擺，瞬間割一下片紗。

趙明月臉色微變，她看着地上掉落的那層薄紗，似乎是發現了什麽。

她猛地擡頭，“你做了什麽！”

陌塵微微挑了挑眉：“現在才發現會不會晚了點？”

血确實是通往五樓的鑰匙，但整棟樓的關鍵所在，其實是那個掌櫃。

當他看到掌櫃幹枯的手時便覺疑惑。這地下城的所有下人，連同入口處的守衛，皆有着完整的上半身，只有掌櫃，上半身仿佛是拼湊起來的一般。

加上他在掌櫃手上以血為引，竟讓他探出了點東西。

若要形象點說，掌櫃的就是鑰匙，而那些下人，組成了這把鑰匙的鎖。

上樓之前他曾給掌櫃結了印，又在兩道樓梯口處加了陣，過不了多久，這個陣就會從內部慢慢破開。

趙明月眼睛一轉，冷笑道：“是我小瞧你了。不過你也別太得意，你既孤身前來，那有沒有考慮被你留下的青虞呢？”

陌塵不為所動：“如今她已有能力自保，不需要我為她擔心。”

話雖如此，但陌塵心中已經開始緊張。起初她怕五樓會有更厲害的陣法，所以才支開她獨自前往，可如今看來，似乎帶着她一起才是更好的選擇。

趙明月近乎癫狂地笑了起來。

她看着他，諷刺道：“可惜呀可惜，你為她做了這麽多有什麽用呢？你處處為她着想，她卻不知都是受你恩惠。”

陌塵冷聲：“與你無關，我從未想過從她那裏得到回報。”

趙明月似乎是聽不懂他的話一般，又說：“不如我們合作如何？你不是閻王嗎，我可以讓下屬幫你抓魂，還可以給你提供無限的法寶和財富，怎麽樣？”

陌塵緊盯着她，看着她緩緩往後挪動的步子，警惕道：“據我所知，公主從來不會虧待自己，我該給公主怎樣的報酬呢？”

趙明月退及牆壁，臉上仍維持着那抹假笑：“只需将捉鬼的差事交給我便是。”

陌塵不管她此話的真假，但結合書塾和地下城的情況來看，他也猜到趙明月的目标是凡人身上的蜃氣。

可她要蜃氣做什麽？她如今非人非鬼，蜃氣于她并無用處。

況且凡人死後，周身的蜃氣若是沒找到下一個宿主便會慢慢消散，她的目的是什麽？

還未等陌塵想通，趙明月突然觸碰牆上的機關，瞬間沒了蹤影。

整個屋內的燈火瞬間熄滅，趙明月的聲音在房內回蕩着：“你就好好享受享受我為你備下的這份大禮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幾章都将du場換成了地下交易城，因為太容易高審了[捂臉]。這一章寫完回去看前面寫的，我的天！依托答辯！感謝點進來的小可愛們，對不起讓你們看到這麽一言難盡的文章了[再次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