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羽

第52章

平靜的日子就這麽一天又一天地過着。

葉靈商的武館招收的弟子多是些懷揣武學夢的年輕人，由于各大門派要入門都幾乎需要嚴格的入門試煉，所以他們在能進去之前都只好自己先學習一些基礎的入門武學，在這過程中，他們也能知道自己是否有習武的天賦。這也就是這個教習基礎劍術的武館存在的意義。

也正因如此，雖然葉靈商已經算是武林之外的人了，他也能常常聽到一些弟子議論江湖中最近發生的大事。

對于與葉家堡無關的事，他只是事不關己地淡淡聽着——當然，由于現在與家人關系密切，葉家堡的事他也用不着從他人的口中直到，更加不會有弟子敢在他面前對葉家堡的是非說長道短。所以，一切都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談。

直到有一天，一句話傳入了葉靈商的耳中。

“你們聽說了嗎？鳳凰教剛剛易主了耶！現在教主都不是艾家的人了，而是個叫盤輝的家夥……”

“真的啊？！那個盤輝之前名不經傳的，想不到那麽厲害！”

“……你們說什麽？！！”葉靈商頭一次沖過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這消息确切嗎？！”

“當然确切啊~”一開始說話的黃衣男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師父，我的消息可是最靈通最精确的！你們等着吧，這消息不久就該在大街小巷傳遍啦~~”

葉靈商急切地追問，“那原來的教主艾羽華呢？！！”

“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黃衣男子攤了攤手，“不過按照一般的情況，有人篡位的話，一定會斬草除根吧？要不這禍害遺留下來……咦？師父，你要去哪裏啊？！”

不等聽完那句話，葉靈商已經發瘋般地往鳳凰教發足狂奔。

他似乎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

為什麽艾羽華那時會說內部有些麻煩，一時顧不上議和的事。

為什麽他後來又改口說并沒有什麽事，因為那時的大局恐怕已經無力挽回了。

以及為什麽，他要承認盤輝的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離開。

白癡！！

艾羽華真是個大白癡！！

他為什麽要獨自承擔所有的事？！

自己也真是個大白癡！！

自己怎麽可以相信艾羽華是那樣的人？！！

如今才知道真相，一切都已經都來不及了嗎？！

難道自己和艾羽華已經天人永隔了嗎？！！難道自己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嗎？！！

不！！不可能的！！老天爺不會那麽殘忍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讓自己陪心愛的人死好了！！

懷揣着這樣的信念，葉靈商義無反顧地一口氣跑到了鳳凰教門口。

“見盤輝給我滾出來！！我有話要問他！！！”

“……是葉公子？”其中一個侍衛道，“請您稍等。屬下這就去通傳盤教主。”

“哼！！你們這群見利忘義的狗奴才！！那麽快就把其他人叫作教主了？！！”視死如歸的葉靈商毫無忌憚地痛罵着。

“…………”那侍衛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匆匆轉身離去了。

不多時，有一個人出來了。但那個人不是盤輝，卻是手中抱着艾逸的小霧。“你放心，教主他還活着。”

“…………！！”這是葉靈商聽小霧說過的最最動聽的話。在那一瞬間，他幸福得幾乎快要暈了過去，“羽華他現在在哪裏？！他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小霧搖了搖頭，“當日盤輝答應我，只要我今生今世乖乖當他的人，他就饒教主一命。至于教主在那之後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姓葉的，你真是愚蠢！要不是今天盤輝正好不在，是我聽說你來了，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嗎？！你必須好好留着你這條命，才能和教主團聚！”

“……你……？！”葉靈商怔怔地看着小霧，思索着她剛才那番話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她并未像剛才的侍衛一樣把盤輝叫作教主，反倒還繼續那麽稱呼艾羽華，可見她對艾羽華的情深意重。然而，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能無私地撮合自己和艾羽華啊？！

“我沒時間跟你說那麽多了！”小霧把艾逸遞到葉靈商面前，“趁他還沒回來，帶逸兒走！帶逸兒去找他的父親！不能再讓他留在那惡魔身邊了！！”

“……？！”對于這突然之舉，葉靈商更是莫名其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願意把你的寶貝兒子交給我？！”

小霧苦澀地一笑，“……你看看逸兒如今的模樣……你覺得他還能再繼續留在這裏嗎？”

葉靈商這才注意去觀察艾逸——只見他竟神情十分呆滞，目光中全無色彩！“……啊！！逸兒他怎麽了？！莫非他是因為被父親的刺激過大？！”

“也不光是這樣。”小霧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略微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幾道明顯的傷痕，“還好盤輝現在只是沖我撒氣，怪我忘不了教主，并沒有去虐待逸兒。但我又怎能讓逸兒目睹這一切？而且，我怕逸兒若繼續留在這裏的話，早晚會有這一天的！”

“…………！！”葉靈商只覺得一陣觸目驚心，連忙從小霧手中接過了艾逸，“這個盤輝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男人？！他想怎麽樣？！”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小霧淡淡道，“他只是個正常的好色男人罷了。我雖已為人之母，但還頗有幾分姿色，不是嗎？其實，也多虧他看上了我，教主和逸兒才能保住性命。當初他便以将來繼位後逸兒的安全來威脅我告訴他那日教主到葉家堡時我們之間的細節。我知道他想幹什麽。他只是不想解決教主的時候多你一個麻煩罷了。教主同樣也知道他的想法。你留下來，對教主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麻煩？所以事情就那樣了……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我明白了……”葉靈商總算大概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忽然對眼前這個女人産生了深深的敬意。“小霧，我代羽華跟你說一聲謝謝。我自己也要跟你說一聲謝謝。從前，我的确是很讨厭你，可是現在……”他看了一眼自己懷中仍舊沒有任何表情的艾逸，壓低了聲音，“就算我能帶逸兒順利找到他的父親，但他還那麽小，他同樣需要母親啊！不如，我帶你一起逃吧！我們一起去找羽華！”

“……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小霧凄然一笑，“你以為盤輝那麽傻嗎？他難道就不怕我會逃嗎？所以他當初曾逼我發誓，若我今生今世不安心地做他的人，就讓逸兒和教主不得好死……你說，這種事是不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能拿他們父子的性命來開玩笑嗎？”

“………………”葉靈商一時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

小霧也沒有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不能再耽擱了！你趕快走！！”

“……好，那我就走了。”葉靈商只得對小霧留下最後幾句話，“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羽華，好好照顧他，也好好照顧逸兒。我會對你的大恩大德感念于心！羽華也一定會記住你！”

“………………”小霧默默地看着葉靈商和兒子走遠，才低聲喃喃自語了一句，“感激又如何，記住又如何？我今生最大的所求，終究是永遠也得不到了。一直以來，我都很矛盾。我想讓教主開心，但又不想他是因你的存在而開心。所以我做了那麽多矛盾的事。而現在，我終于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祝你們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