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羽

第40章

只聽姜璃道：“爹，我與相公成親多年，我們夫妻相敬如賓，感情甚篤。相公對我的好，姜璃實在無以為報。只是我總忙着照顧衫兒，難免對相公有所冷落，實是心懷歉意。他若能在別處有所補償，我心中也會好過一些……況且，他正大光明地納妾也好，去別處尋花問柳也好，于我而言又有何區別？”

“……這……”葉辛聽連兒媳婦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再堅持剛才的說法，“……罷了！這點就姑且作罷！但是，自古正邪不兩立，商兒你和艾教主身份懸殊，若要來往，實在不便。”

“所以這不正是我剛才提到的問題嗎？”艾羽華見葉辛的口氣松了，态度倒也緩和下來，“只要葉家堡能先行與鳳凰教議和，再努力說服其他逐派，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嗎？這不但是你我兩家的家務事，更是整個武林之福！要知道，這些年來的腥風血雨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葉堡主就算再厭惡我艾某人、厭惡我鳳凰教，也該考慮為天下蒼生積福才是！”

“……！”葉辛萬萬沒想到艾羽華這邪教頭子竟會說出如此帶着浩然正氣的一番話來，一時間不由得愣住了。

葉靈商忍不住走到艾羽華身邊，而他耳畔輕笑道：“你居然會說這些話，真是吓死我了！”

“吓你個頭！”艾羽華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知道你爹就容易被這種大義凜然的話打動，我才不想說呢！”

“……呵呵，原來是這樣。”葉靈商不禁既為戀人的聰明機智嘆服，又是一陣感動，“真難為你為了我花了那麽多心思。”

“……誰說我是為了你……”艾羽華臉一紅。

忽然，只聽一個聲音冷笑道：“武林中的事我管不着，一切自有老爺做主，但身為一個母親，我至少可以管管自己的兒子要找什麽樣的兒媳婦！”

所有人聞言俱是一驚。誰也想不到，甚少在衆人說話時插嘴的馥娜竟然會強硬地表态！

下一瞬間，只見馥娜已經兩三步走到艾羽華身邊，在他的臉上重重地捏了一把，“瞧瞧這小臉蛋，比怡紅院裏的□□還嫩呢！是不是現在都流行放着自己的結發妻子不管去和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人鬼混？！”

“…………！！！”葉靈商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他知道，母親是在把這段時間對父親的怒氣集中爆發。可問題是，馥娜這婦道人家實在沒啥見識，對武林中的人物也了解得不多，她哪裏知道她此刻招惹的是一個脾氣暴躁、殺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

葉靈商原本已經準備沖出去阻止艾羽華向母親動手，誰知，艾羽華并沒有任何動作。他甚至任憑馥娜的手還捏在自己的臉上，過了許久許久，才淡淡道：“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我不覺得我和琦亭是一個性子。我想，我配你的兒子，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羽華……！”雖然艾羽華只是短短的一句話，葉靈商卻在一剎那間有種想流淚的沖動。他知道，要不是為了自己，自己心愛的人怎麽可能隐忍到這個地步！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沖母親吼了一句：“娘，你給我放開他！！”

“……！！”馥娜被兒子生平頭一次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吓了一大跳，“可惡！！你們父子都為了一個臭男人這樣對我！！我恨你們！！！”丢下這句話，她含淚轉身就跑。

“…………”葉靈商苦笑了一下，并未去追，而是輕輕摸了摸艾羽華臉上被母親剛才捏過的地方，“痛嗎？”

“呵，你覺得呢？”艾羽華淡淡一笑，“你娘應該不會武功吧，被一個弱女子輕輕一下，我能痛到哪兒去？”

這是葉家堡所有人今天第一次看到艾羽華傾國傾城的笑容——卻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就連葉辛，也終于被深深地震撼了。他總算是一咬牙，“……好！艾教主，就看在你對商兒情深至此的份兒上，我答應你，我一定努力促成議和之事！”

“謝謝爹！！”葉靈商忍不住一聲歡呼。

艾羽華微笑着一揖，“那就多謝葉堡主成全了。”

“嘻嘻，太好啦~~！！”琦亭也十分替他們高興，“二哥，教主哥哥，恭喜恭喜啊！！”

葉靈宮也露出微笑，道：“是啊，恭喜你了，靈商。”

“……………”艾羽華看到葉靈宮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他走到葉靈宮的面前，低聲歉然道，“對不起，上次都是我不好。”

“呵呵，你千萬別這麽說。”葉靈宮搖了搖頭，“真要說起來，我和蘇大哥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因為你，我們也無法結下這緣分。”

“……呃……”艾羽華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大哥你真是個善良的人。難怪靈商和蘇魂都那麽喜歡你。”

“……啊！”葉靈宮聽艾羽華直接叫自己“大哥”，不禁略微吃了一驚，“……呵，那我也可以直接叫你羽華嗎？”

“當然。”艾羽華微笑着點了點頭，“……對了，這個時候，差不多可以讓他們進來了……阿輝，”他向一直尾随自己的盤輝道，“你出去叫一聲。”

“是，教主。”盤輝領命下去了。

“…………？”葉靈商一臉茫然地看着艾羽華。

艾羽華只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片刻之後，跟着盤輝進來的人竟是小霧和艾逸母子兩人。

“葉叔叔！”艾逸親熱地跑向了葉靈商。

“……！逸兒？！”葉靈商也很自然地一把抱起他親了一口，然後沖着艾羽華笑道，“我剛才就說某人是專程來見我家人，順便談議的事，某人還不承認……這不，連兒子都帶來了，還敢說自己不是為我而來？”

“呵~是又如何？艾羽華這次倒一口承認，“不過，我可是不一定要帶他們來見你家人，要是談得不愉快，他們也就不用進來了。”

葉靈商笑道：“你的考慮果然很周全……但也不用第一次上岳父家就急着拖家帶口吧？”

艾羽華“哼”了一聲，“你不是早就說過要讓你的衫兒和我的逸兒一起玩一玩嗎？我可還記着這事呢！你不會是忘了吧？”

“沒有沒有，我當然也沒忘！”葉靈商笑着招呼了兒子一聲，“衫兒，你過來。這位是你小逸弟弟。”

“呀！好可愛的小弟弟呀！”葉衫看着艾逸贊道。

艾羽華也對兒子介紹道，“逸兒，這位是小衫哥哥。”

“小衫哥哥！”艾逸甜甜地叫了一聲。

“衫兒，你帶着小逸弟弟在葉家堡好好地逛一逛、玩一玩，可要看好他，不能怠慢了他，更不能讓他受傷。要是他少了一根頭發，我唯你是問！知道了嗎？”葉靈商囑咐兒子。

“知道啦知道啦！”葉衫連連點頭，“爹爹你就放心吧！！……小逸弟弟，我們走！”說着，他就拉着艾逸的手蹦蹦跳跳地一起走了。

看着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遠去的背影，葉靈商和艾羽華相視一笑，都十分欣慰。

這時，葉靈宮忽道：“今天既然是這麽好的日子，不如我為你們撫琴一曲，如何？”

“……嗯？”葉靈商一驚，“大哥你什麽時候學會彈琴了？！”

琦亭忍不住插嘴道：“二哥你真是的！怎麽居然連這麽明顯的事都沒發現？！這段時間我都常常聽到大哥的房裏傳來悠揚的琴聲呢！”

“……呃……”葉靈商苦笑着對大哥抱了抱拳，“抱歉抱歉，大概是我最近每次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不是在想怎麽樣讓正魔雙方都如何和平共處，就是在思念羽華，所以別的聲音都聽不進耳裏。”

“呵呵，無妨，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這就去取琴來。”說着，葉靈宮就暫時轉身離去了。

琦亭笑道：“你這兩件事說來說去不就只是為了教主哥哥這一件事嗎？”

“看來你總算還有點良心。”艾羽華倍感甜蜜地一笑。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又何嘗不是在苦苦思念着葉靈商呢？

葉靈商笑道：“我當然是大大地有良心……對了，爹，”他把目光轉向父親，“你現在也不反對大哥彈琴了嗎？”

“嗯。”葉辛點了點頭，“這倒也多虧了魂兒的提醒。”

他口中的“魂兒”，自然就是蘇魂了。

蘇魂雙頰微紅地回應道：“當時是我太沖動了。”

“沒事沒事，魂兒你不用介意。”葉辛笑着搖了搖頭，“不用重錘怎麽點得醒我這老古板？”

“哈哈哈！”衆人聽了這話，也都笑了起來。

在幾人說笑之際，葉靈宮已經取了琴過來。

他将琴放下，坐在琴的旁邊，然後便開始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

頓時，一陣天籁般的樂音響了起來。

每一個音符，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每一個聽着這音符的人，也都沉浸在幸福當中。

唯有幾個人，是例外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