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羽

第37章

除了琦亭之外，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叫琦莺的戲子竟真的頗有幾分虞曉鳳當年的風範。

他扮演的花木蘭不但扮相英氣逼人、毫無可挑剔之處，一言一行也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了其巾帼不讓須眉的風範，當然，偶爾也會展現出女性的柔美一面。

而且，有幾場武戲琦莺也是信手拈來，像葉辛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些真功夫的。

一場戲下來，衆人都還沒看過瘾，直到琦莺已經離去，所有人都愣了半晌，這才由衷地開始熱烈鼓掌。

琦亭對父親抿嘴笑道：“爹，我沒騙你吧？琦莺哥哥的确很厲害是不是？他和我一樣，也是這裏最受歡迎的頭牌之一呢！要不然，你讓他單獨陪陪你吧？”

“……什麽？！”葉辛聞言一驚，随即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戲看完了，我們就快回去吧？”

“嘻嘻，何必這麽急着回去？”琦亭笑道，“爹你不想看看琦莺哥哥卸妝之後的真面目嗎？我敢保證，絕對不必戲臺上的差喲~~”

“………………”葉辛倒是對此還真有幾分好奇。

葉靈商笑道：“既然如此，靈爵你就讓你這神通廣大的朋友以真容來見見我們吧。”

“好~我這就去跟他說~你們稍等一下下喲~~”琦亭說着，就起身離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他果然領回了琦莺。

衆人見了琦莺的模樣，皆是一驚——果然就如琦亭所說，不但分毫不比戲臺上的差，甚至有給人更加國色天香的感覺。而另一點令人吃驚的則是，這琦莺與包括琦亭在內的翠竹苑中所有的其他小倌截然不同，不僅全然不施煙黛，而且神情中透着一股冷傲高貴，完全沒有扭捏或谄媚之态，倒真還保留着些許剛才戲中花木蘭的感覺。他見到衆人，也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聲，“各位好。”

琦亭對父親笑道：“爹，你是不知道啊，琦莺哥哥挑客可嚴了，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才不會接待咱們呢！”

“哦，是麽？”葉辛也沖琦莺微微颔首致意，“绮公子，您好。”

“不必如此客氣。”琦莺淡淡道，“叫我莺兒就好。”

“莺兒麽……”葉辛喃喃地重複了一句，總覺得除了歌聲同樣婉轉動人這一相同點之外，叽叽喳喳的黃莺鳥和眼前這個冰冷淡漠的男子很難讓人聯系到一起去。

琦亭又道：“爹，琦莺哥哥他很可憐的~他從小就被父母抛棄了，先是被一個戲班子老板撿到學唱戲，可是你們也知道，戲班子的處境通常也很慘的，所以後來他又來了咱們這裏，境況才稍微好轉了些。”

“………………”琦莺眉頭微皺，看了琦亭一眼，顯然是在責怪他不該把自己的隐私說給那麽多人聽。

可琦亭卻像是不明白一般，偏偏繼續說個不停：“琦莺哥哥做所有的事都是為了賺錢養活自己，他只想把錢攢夠了，就……”

“夠了！”琦莺忍無可忍地打斷了琦亭的話，“我只答應過陪你們半柱香的時間。如今時辰已到，我也差不多該去幹別的了。”

“別別別，琦莺哥哥你千萬別急着走啊~”琦亭一邊撒嬌地笑着，一邊掏出一疊銀票，“再一盞茶的時間好啦！”

“………………”琦莺略一遲疑，還是接過了銀票，“這麽多錢的話，半天都夠了。”

琦亭笑眯眯地道：“那我就繼續剛才的話啦~

“等等！”琦莺冷冷地打斷他，“繼續陪你們是可以，但別再說這些無聊的事了！就算我為了錢絕大多數事都可以幹，畢竟至少還是有底線的。”

琦亭笑道：“琦莺哥哥你為了錢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出賣，怎麽陪我們說幾句話就觸犯你的底線了？”

“……爵兒，別說了！”這時葉辛終于忍不住出聲制止小兒子越說越是傷人的話，“你們既然是朋友，你總該顧慮他的感受才是。”

“………………”葉靈宮和葉靈商詫異地對望了一眼，也覺得此刻的琦亭十分反常。

琦亭卻對這些異樣的眼光渾然不顧，抿嘴一笑，道：“按照咱們翠竹苑的規矩，他既然已經收了我的銀子，我叫他陪我聊天他就絕不能擡腿走人。咱們這裏固然不能強買強賣，可也是講誠信的，已經完成的交易，雙方都不能随便反悔的~琦莺哥哥，你說是不是？”

“……是。”琦莺咬了咬嘴唇，輕輕說出一個字。

“所以，琦莺哥哥……”琦亭的笑容愈發的詭魅，“現在咱們來說說你的第一次好不好？”

“………！！”琦莺聽到“第一次”三個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爵兒！！”葉辛“啪”的一聲重重拍了下桌子，“你适可而止吧！！”

“嘻嘻，爹爹你心疼啦？爹爹還真是憐香惜玉~”琦亭對父親盛怒的反應似乎十分滿意，“其實吧，這件事也有一個解決的方法啦~反正我們都是一家人，我的銀子就是你的銀子，要他不陪咱們也行，就陪你一個人好啦~”

“……什麽？！”葉辛聞言一驚。

“………………”這下葉靈商總算知道琦亭是在打什麽如意算盤了。看着早已氣得七竅生煙的母親，他苦笑了一下，試圖幫父親解圍，“那讓這位琦莺公子陪我是不是也一樣？”

“呵呵呵~”琦亭忽然十分恐怖地笑了幾聲，用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葉靈商，“和我睡覺這件事也就算啦，要是讓羽華哥哥知道你還和一個小倌單獨相處過……你知道會是什麽後果麽？你覺得~琦莺哥哥還能活多久呢？”

“………………”葉靈商知道琦亭這話絕不只是威脅。琦亭曾經為了蘇魂殺過無數無辜的人，艾羽華只怕不會比他心慈手軟多少。

“……呃，那個……我……”這時，葉靈宮也有些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

琦亭當然也不會允許大哥壞了自己的好事，他壞笑着打斷葉靈宮的話：“大哥你也不會閑着啦~我已經幫你和蘇魂安排好一間上好的廂房啦~~你們就去裏面慢慢溫存好啦~~”

“……啊？！”葉靈宮頓時臉一紅，“靈爵，你別誤會，我和蘇大哥不是那種關系……”

“什麽？！”琦亭有些驚訝，“你們這段時間還沒有做過那種事情啊？！”

“……嗯……”這下就連蘇魂的臉也有些紅了。

“哎呀呀，姓蘇的你真是太差勁了！！”琦亭怒視着蘇魂，“你難道要讓他這輩子對你的身體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被強迫的那次嗎？！這種事你不知道主動，難道還要大哥來主動？！”

“……我……我只是怕再給他造成傷害……”蘇魂輕聲解釋道。

“天天看着自己愛的人在身邊就不能和他做些什麽難道不是一種傷害啊？！”琦亭怒道，“你這個白癡！！”

“……對不起……”蘇魂這三個字是看着葉靈宮說的。

葉靈宮羞澀地一笑，“沒關系，我知道蘇大哥你都是為我着想。”

“好啦好啦，過去的事情就算啦，”琦亭又重新笑了起來，“你們現在開始好好珍惜就是了~喏，你們看，就是二樓的最邊上那間房！”他說着，用手指了指樓上。

“靈爵，謝謝你。”葉靈宮輕輕說了幾個字，就快步上樓去了。

“……！”蘇魂見他竟然對這件事毫無抗拒，而且還如此積極地配合，這才知道其實他內心一直都是向往着的，連忙也跟了上去。

“嘻嘻，爹爹，琦莺哥哥，現在輪到你們啦~”琦亭又笑着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那間是你倆的~”

“………………”葉辛當然也不是個傻瓜，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小兒子是早就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分明是擺了自己一道。

葉辛還在猶豫到底該如何處理之時，琦莺卻已經先他一步面無表情地走向了那個房間，還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們家的事怎麽樣都好。對我來說，只要能賺錢，都一樣。”

“………………”葉辛琢磨着，這事要是不順了琦亭的心，他是怎麽都不會善罷甘休的。為了自己家裏的事而連累琦莺這個無辜的局外人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倒不如這次就幹脆遂了琦亭的意吧。但願他能就此收斂。想到這裏，他便也歉疚地看了妻子馥娜一眼，就跟了上去。

“……哼！！”要不是葉靈宮和殷子夷都在場，馥娜真有種想要沖上去掐死琦亭的沖動。

“嘻嘻~~”琦亭的笑容十分得意，他靠在殷子夷的肩上，對葉靈商道，“二哥，我也給我自己和殷大哥訂好房間啦~就麻煩你留在這裏陪你娘吧~~”

“……你會遭報應的……”葉靈商哭笑不得地抱怨了一句。這下可好了，所有人都去幹自己該幹的事了，就留下自己一個人來處理這大麻煩，該如何才能平息母親的憤怒啊？！！

“嘻嘻嘻……”琦亭可不管他會怎樣，只顧挽着殷子夷邁開了步伐。

但路過葉靈商身邊的時候，他忽然異常嚴肅地輕聲在其耳畔說了一句：“你覺得爹和你娘那種女人在一起一輩子真的會幸福嗎？”

“…………！！”葉靈商猛然一驚。不等他作出反應，琦亭和殷子夷就已經走遠了。他直到此刻才意識到，琦亭這麽做似乎并不是個單純的惡作劇，而是在認真地撮合父親和琦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