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羽

第30章

“其實，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想離開這個所謂的家了。”這是琦亭的第一句話。

“嗯，我理解。”葉靈商點了點頭，“有時候我也覺得，你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件好事，所以我以前常常勸大哥別太擔心你。”

“……所以說……”艾羽華忍不住插嘴道，“琦亭當年并不是被人拐走，而是自己離家出走的？”

“是啊！”葉靈商答道，“這種事畢竟不太光彩，所以爹才對外聲稱自己的三兒子走失了。”

“還不又是為了面子！”琦亭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續道，“但是，我當時畢竟只是個10歲的孩子。要不是娘一直鼓勵我這麽做，還說會常常去看我，我也下不定這種決心。”

“……！”葉靈商聞言一驚，“原來是鳳姨支持你這麽做的？！”

琦亭沒好氣地道：“娘可跟你爹不一樣！她一直都很支持我，也一直在勸你爹要尊重我自己的選擇，可是你那個古板的爹根本就聽不進去！！”

葉靈商苦笑道：“爹的确有挺頑固的一面……不過你老是‘你爹你爹’的，那不是我們的爹嗎？”

“我才不會再認他這個爹呢！！”琦亭恨恨道，“娘心裏也舍不得讓我離開家啊！還不是因為無論如何也說服那個老頑固，又不忍心看我老是挨打挨罵，她才出此下策……後來，我離開葉家堡之後，她果然把我安置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也果然常常來看我，不僅每個月都給我一大筆錢，還總是給我一大堆吃的穿的用的……時間長了，我心頭不免有些不安——娘身上的錢畢竟也有限，難道我要一輩子靠她嗎？于是，我決定去找可以自己賺錢的門路。”

艾羽華聽到這裏，不禁生出幾分敬意，“呵呵，我以前就覺得，你雖然看起來嬌滴滴的，其實也有很獨立堅強的一面。”

“嘻嘻，教主哥哥，那當然啦！”琦亭沖艾羽華嫣然一笑，全然不同于與葉靈商說話時的兇狠态度，“所以後來，我就去了翠竹苑。”

“……啊？！”葉靈商吓了一大跳，“……能賺錢的法子多的是，你才10歲，就去那種地方……？！”

“哼！！看你滿腦子都是髒兮兮的東西！！”琦亭白了他一眼，“我有傻到那麽小就去賣身嗎？！那時我一般只是給客人端茶倒水而已，偶爾有客人見我長得可愛，願意花錢和我聊上一陣子，我也是求之不得——那麽輕松就能賺那麽多錢的事情，到哪裏去找啊？！”

“……我總覺得天下沒有白掉的餡兒餅……”葉靈商苦笑着問，“那你娘也同意嗎？”

“娘剛開始的時候也有些不同意。”琦亭知道葉靈商和母親剛知道那件事的時候一樣是在擔心他，語氣緩和了不少，“不過我反複跟他強調那個地方很安全，我們老板也再三跟她說明那裏絕不會發生強買強賣的事，再加上娘見我确實已經在那裏平安呆了好一陣子，也就放下心來。後來，娘來看我的地方就變到了翠竹苑……”說到這裏的時候，琦亭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無比凄楚，“……早知道呆在那裏會害死娘，那裏就是再好我也不會去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葉靈商知道琦亭的話已經到了最關鍵的部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琦亭看着他的目光重新變得冷若冰霜，“簡單地說，就是你娘發生我娘常常去翠竹苑，就給你爹打小報告。然後你爹在那裏發現了我娘。他以為她是去找男人，就逼死了娘！所以，你爹娘都是我的殺母仇人！！”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葉靈商總算是有幾分明白了。可是，對這件事，他的心中仍有太多太多的疑團。

艾羽華同樣也頗有些不解，問琦亭：“你說你爹誤會了你娘，那你和你娘怎麽不向他解釋清楚？！”

“我怎麽會想到他竟然會那麽狠心？！”琦亭的神情中滿是悲憤，“我當年親眼在翠竹苑的樓上見到葉辛喝問娘為什麽到這種地方來，娘卻只是閉口不言。我和娘都知道葉辛的死要面子——自己的兒子在翠竹苑這種地方工作，他要是知道了，不立刻沖過來把我打死才怪！！”

“我懂了。”艾羽華道，“所以你娘是為了保護你才不故意不解釋清楚的？”

“……是啊……娘真傻，我也真傻……”琦亭說到這裏，眼淚忍不住涔涔而下，“要是早知道娘回去的第二天就被葉辛給逼死了，我怎麽可以因為怕挨打就不出去救娘呢？！所以，害死娘的元兇……還包括我啊！！”

“……不可能的！！”葉靈商忽然厲聲道，“就算爹懷疑鳳姨對她不忠，也絕不可能狠心到把她逼死的地步！！你一定是弄錯了！！”

“我弄錯了？！”琦亭悲憤交加地咆哮道，“那你能給我一個更合理的解釋嗎？！！莫非娘真恰好在那個時候突發疾病了？！在僅僅一天之後？！你覺得世界上有這麽巧的巧合？！！”

“可是，你也沒親眼看到爹把鳳姨逼死，不是嗎？！”事情有關父親的清白，葉靈商也不由得激動起來，“這些不也都是你的猜測嗎？！就算鳳姨的死和這件事的确脫不了關系，那她也有可能受這件事的刺激而發病而死啊！！如果是這樣，爹不才是最傷心的人嗎？！”

“他還有資格傷心？！就算娘是受刺激才發病，那也是他的錯！！再說娘的心理哪兒有那麽脆弱啊！！你根本就是強詞奪理！！”琦亭氣得就快要沖上去打人了。

“……好了好了，你們都冷靜點。”艾羽華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勸道，“難道不能用更理智的法子去探查事情的真相嗎？你們這樣争來吵去，根本毫無意義不是嗎？！因為你倆都不是當事人，你倆都同樣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是啊，羽華，你說得有道理。”葉靈商聽了這番話，頓時冷靜了下來，“靈爵，你和我一起回家一趟吧！我們一起去問個清楚！”

“這還有什麽可問的？！”琦亭卻仍然十分激動，“我絕不會再跟葉辛廢一句話！！”

“………”葉靈商想了想，忽然話鋒一轉，“那你不想去葉家堡看看大哥和你的魂哥哥現在過得怎麽樣了嗎？”

“………………”這下琦亭倒真有點心動了。事實上他确實一直在牽挂着這兩個人之間會不會順利——尤其是身在葉辛那個男人的眼皮底下。

艾羽華也忙趁機道：“對哦！你也知道蘇魂是個十分死腦筋的男人，我雖然叫他不用再回來了，但誰也難保他會真的願意留在葉家堡啊！說不定他報完信又跑回來了……畢竟，他對鳳凰教一向忠心耿耿，而如今雙方仍舊處于敵對立場……當然，如果你大哥肯像你一樣嬌滴滴地說一句：‘魂哥哥，你不要離開我嘛’，也許他會舍不得走……但你覺得你大哥說得出那樣的話來嗎？”

“………………”琦亭不得不承認，憑自己同樣是對蘇魂的多年了解，艾羽華的每個字都極其有道理。

“……哈！”葉靈商稍微想象了一下大哥沖蘇魂撒嬌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當然，他沒忘記繼續趁熱打鐵，“靈爵你想啊，反正現在連我都不認識你了，爹也一定認不出你，你就以琦亭的身份過去。至于事情的真相，我自己向爹查證就是了。如果鳳姨真是爹逼死的，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如何交代？”琦亭一聲冷笑，“拿他和你娘的人頭來交代嗎？”

“………………”葉靈商默默地凝思了半晌。過了良久，他終于說出一個字：“好。”

“…………！！！”此話一出，不但是琦亭，就連艾羽華也吓了一大跳，“……喂！你真要殺父弑母啊？！”

“呵呵，當然不是。”葉靈商微笑着搖了搖頭，“我之所以敢作出這樣的承諾，不是因為我下了殺父弑母的決心，而是因為，我敢肯定，爹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原來如此。”艾羽華聽了這話，也微微一笑，“那麽，但願你的猜測是對的。否則，你可就真要做件被天打雷劈的事了……”

琦亭冷笑道：“我倒是很期待着這一刻。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我就跟你回去一趟吧。等你結果你爹娘之後，我就可以回鳳凰教繼續當我的右護法了……哎，只能讓殷大哥等我一陣子了。”

艾羽華對葉靈商道：“不過，你多留幾天你們再回去吧。至少要等你臉上的傷看不到了……”

葉靈商笑着打斷他的話：“你舍不得我那麽快就走直說就好啦~羽羽你放心，你好不容易才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要是我不留在鳳凰教小住一段時間，別說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啊！”

“………………”艾羽華本來想怒吼一句“誰舍不得你了？！”，但他終究只是淡淡地道：“哼，就算是那樣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