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羽

第22章

琦亭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果然順利地引開了守衛。

蘇魂背着穴道未解的葉靈宮穿過了那條長長的地道，終于抵達了安全的地方。

“抱歉，讓你受苦了。”蘇魂這才終于解開了葉靈宮的穴道，“剩下的路，請你自己走吧。”

“……蘇大哥你不跟我一起走？！”葉靈宮頓時明白了蘇魂的言下之意。

“……哎！”蘇魂苦笑着長嘆了一口氣，“不管你說我是愚忠也好，是什麽也好，總之，我還是不能就此背棄教主，背棄鳳凰教。對不起！我……”

“……嗯，你不用再說了。”葉靈宮微微一笑，捂住了他的嘴，“我理解。我都懂。我也和你一樣，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我永遠不會背棄爹和葉家堡。但是……”他忽然又收起了笑，神情變得無比嚴肅認真，“答應我！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靈宮……”蘇魂心頭一熱，“……好！我答應你！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那麽……”葉靈宮臉一紅，輕聲道，“那麽蘇大哥能不能給我一樣貼身的物件？”

“……？當然。”蘇魂以為他是想留作紀念，想了想，解開脖子上的玉佩遞到他手上，“這是先父留給我的……我身上一時也沒有什麽其他東西，只好拿這個給你的。”

“啊？這麽說是蘇家的傳家之物嗎？！真是很珍貴的東西呢！”葉靈宮輕輕接了過去，小心地收好，“蘇大哥，我會等着把這樣東西親手還給你的！”

蘇魂這才明白葉靈宮的意思。他的眼圈不禁有些濕，忍不住在葉靈宮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放心，我們一定會再次見面的。”

“嗯！”葉靈宮略帶羞澀地一笑，“那麽，你就趕快回去吧……我……走了……下次見！”他心中雖然萬般不舍，但為了不耽誤蘇魂的時間，增加他被發現的可能性，只得一狠心，頭也不回地轉身快步走了。

“………………”蘇魂怔怔地看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才失魂落魄般地掉頭再次穿過地道，回到了鳳凰教。

他沒走幾步，就看到有人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蘇左使，不好了！绮右使放走了葉靈宮，教主正在沖他大發雷霆呢！”

“………！”蘇魂一驚，一時也顧不得再去挂念葉靈宮的安危了，連忙跟着那人趕到了大殿。

只見琦亭正跪在地上，兩邊臉頰都高高地紅腫着。

當看到蘇魂出現的一剎那，琦亭臉上露出十分氣惱的表情，仿佛在說：“你這個大白癡！你以為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什麽？！”

艾羽華沒有去注意他的表情，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了過去，“你到底為什麽要放走他？！”

“因為我喜歡他。”琦亭淡淡地回答。

“你喜歡的不是蘇魂嗎？！什麽時候又喜歡葉靈宮了？！”艾羽華怒不可遏地诘問道。

琦亭的雙頰已是慘不忍睹，但他溢血的嘴角反倒勾起了一絲淺笑，“我對大哥的喜歡和對魂哥哥的喜歡是不一樣的。他們兩個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為了他們，我什麽都願意。”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艾羽華此刻哪裏有心情聽他抒發情感，怒喝道，“說！！你的同謀是誰？！”

“我沒有同謀。”琦亭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當我是白癡？！”艾羽華一聲冷笑，“你沒有同謀，他能一個人跑得掉？！是誰送走他的？！況且，你與葉靈宮不過是初次見面，你又絕不是個同情心旺盛、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所以，我猜你絕不是這件事的主謀。你若是老實交代，我就饒你一條小命！”

琦亭卻一口咬定：“沒有人送走他。我只是告訴了他地道的入口，他就是一個人跑掉的。”

“……你！！”艾羽華終于徹底失去了耐心，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鞭子，“好！！我本是念在你多年來對我忠心不二的份兒上想對你手下留情，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要怪我了！”說罷，他“啪”的一鞭子抽在了琦亭的身上。

“……唔！！！”琦亭一下子再也跪不住了，整個身體撲倒在了地上。

這下艾羽華可謂是用足了全力，威力可是不剛才的巴掌能比的。琦亭從背至臀頓時綻裂出一道深深的傷口。艾羽華內勁深厚，即使只一鞭，也很可能讓一個不夠硬朗的人就此喪命！

“…………”蘇魂此刻有種沖上去承認放走葉靈宮的人就是他的沖動。可他想起了臨別時承諾過葉靈宮自己一定會平安無事，又想起琦亭剛才看他的眼神。他若是此刻說出真相，多半是性命難保，那豈不是既辜負了葉靈宮，又辜負了琦亭？！但他難道就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一直深愛着自己、現在更是甘願為了成全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而喪命的男子被艾羽華活活打死在自己面前？！

就在蘇魂遲疑不定之時，忽然有另一個人比他先出聲：“教主，這件事的主謀是我！！”

“………？！”蘇魂、琦亭和艾羽華三人皆驚訝地循聲望去，見出聲之人竟是殷子夷！

“你別胡說！！”琦亭知道他是想保護自己，急道，“教主哥哥，這件事根本與他無關！！他根本就不認識葉靈宮，怎麽可能叫我放走他啊？！”

“……不錯，這話也有道理。”艾羽華轉過頭，冷冷地凝視着殷子夷，“殷先生，你可能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就相信那個人是你。”

“我當然能回答！”殷子夷道，“我原本就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教主您也是知道的。我見葉公子受傷在床，心生憐憫，就忍不住去給他上藥。與他言談之中，我發現，葉公子他雖是葉家堡少堡主，卻自幼愛文不愛武，和在下可謂是興趣相投。我們相談甚歡，互為知己，遂産生了惺惺相惜之情！我知道教主多半不會就此放過他，實在不忍他再在這裏受苦，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至于琦右使為什麽要幫我……”他頓了頓，然後微微一笑，“教主你還記得他剛才說的話？”

“……啊！”艾羽華也驀然間想起了琦亭那句自己剛才并未太過在意的話：“我對大哥的喜歡和對魂哥哥的喜歡是不一樣的。他們兩個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為了他們，我什麽都願意。”琦亭一直把殷子夷叫作大哥，和他交往密切，所以，如果葉靈宮是殷子夷喜歡的男人，他的确很有可能願意為了殷子夷铤而走險！“……可惡！！姓殷的，你竟如此利用琦亭對你的情誼，真是卑鄙！！我殺了你！！”他話音一落，就一鞭子往殷子夷頭頂上打去。

“不要！！”蘇魂終于忍無可忍地飛身擋在了殷子夷的跟前。他知道文弱的殷子夷不是他們這些習武之人可以相比的，哪裏受得起艾羽華對他要害處的致命一擊？“教主手下留情！！”

“……哦？”艾羽華冷冷一笑，“蘇左使不是一向不喜歡多管閑事的嗎？”

蘇魂急道：“就算如此，琦亭畢竟是真心喜歡我的啊！我怎能忍心放着他的事不管？！”

艾羽華冷冷道：“你放心，琦右使雖然其罪可誅，也算其情可憫。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這殷子夷！我可以饒了琦亭一條性命，但我今天非殺了殷子夷不可！”

“…………”善良的蘇魂又哪裏肯讓無辜的殷子夷為了替自己頂嘴而喪命？！“殷先生他在鳳凰教辛勞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閉嘴！！”艾羽華厲聲打斷他，“我絕不會放過這個罪該萬死的男人！！”

“殷先生怎麽就罪該萬死了？！”蘇魂忍不住頂撞道，“他只是放走了自己愛的人而已！！”

“這我可不管！！”艾羽華怒道，“葉靈宮是他愛的人，卻是我恨之入骨的人！！我原本是打算慢慢折磨他至死，讓葉靈商也痛不欲生，方能洩我心頭之恨！！”

情急之下，蘇魂一句話脫口而出：“害死一個無辜的人又有什麽意義？！我要是葉靈商，我也不會選擇你！！”

“……你說什麽？！！”艾羽華萬萬沒想到一向服順的蘇魂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不由得怔住了。

而此時此刻，殷子夷和琦亭兩人卻反而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殷子夷在正琦亭耳邊輕聲道：“葉靈宮就是你真正的大哥吧？你只是覺得我和他很像，所以才一直叫我大哥，對不對？”說到這裏，他淡淡一笑，“呵呵，還好我猜對了……要是他其實不是和我一樣喜好詩文的話，剛才可就蒙混不過去了。”

“……對不起……”琦亭卻哪裏還能笑得出來？他的眼眶早已經濕透了，“殷大哥，我以後不叫你大哥了……你明知道我只是把你當成大哥的替身……為什麽還要對我那麽好？”

“因為……”殷子夷凝視着他，一字一頓地道，“我喜歡你。就像你喜歡蘇魂，喜歡到甘願為他去死一樣。”

“…………！”琦亭聞言，渾身猛的一震。

“其實另一件事我也猜到了。”殷子夷又是淡淡一笑，“除了那個人，沒有人會讓你心甘情願地替他送命。他之前照顧葉靈宮的情景，我也無意中看到過。”

“………”其實，琦亭剛才已經對蘇魂湧起了一種絕望的感覺。雖然從理智上說，他是希望蘇魂能好好活着，和葉靈宮團聚；但在內心深處，自己又何嘗不希望蘇魂出言庇護自己？！可蘇魂只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挨打！他是想為了葉靈宮活下去，那自己對他又算什麽呢？！

“小亭，我聽我說。”殷子夷柔聲道，“教主他畢竟還是個顧念舊情的人，只要我一死，相信他不會再為難你。這件事也就徹底解決了。”

“……不！不行！！我不能讓你替我們去死！”在那一剎那，琦亭忽然覺得自己終于明白了誰才是真正值得自己珍惜的人。他對艾羽華高聲道，“教主！！放走葉靈宮的人是蘇魂！！這件事和殷大哥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錯。”事已至此，蘇魂也不能再否認了，“教主，真正喜歡靈宮的人，是我！”

“……什麽？！”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好不容易理出了頭緒的艾羽華聽了這翻話，頓時更混亂了，“……可惡！！你們幾個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自己煩亂得近乎崩潰，“……來人！！把他們三個一起押入大牢，來日再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