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微笑的彭格列的頭頂,骸看見了,自己一直想念又不敢想念的人正昂着頭,穿過草地向他走來。
流雲
篝火在林間空地上燃起一堆暖紅色。綱吉、獄寺和山本圍坐着,背對着山脊上漆黑的夜幕。山本和其他兩人交換了彼此知道的信息,拼圖合并起來,目前發生過的事情大部分變得比較明朗了。在講到斯佩多對自己和對骸的兩次攻擊情景時,山本看見兩位好朋友都不由自主露出揪心的樣子,忍不住有點感動。
“不過為什麽初代霧之守護者要跟六道骸翻臉啊。他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情報交換完畢,沉默一陣之後獄寺說。
“我也說不準。”山本思索地說,“當初在并中棒球部那裏,骸怎麽也不肯透露給我……不過感覺他既不願我們卷進來,也不想跟那個戴蒙交惡。”
“是啊,和我們見面的時候,他還掩護了那個人……”綱吉喃喃地說。
“沒準這也沒什麽複雜的,”獄寺坐直身子,“十代目,一定是那兩人本來打算沆瀣一氣跟您作對,後來因為利益分配不均之類的就決裂了呗。黑手黨之間也常常有這種事的!”
“唔……”斯佩多說過他威脅了骸,可骸似乎又不是被動在為他做事。綱吉覺得憑自己的直感,稍微能抓住一些什麽東西,但那好像又并非能說出口的事情。
“你們要是這麽在意的話,幹嘛不直接去問本人呢?骸不就在那兒嗎。”山本說。
看見他大咧咧地就要起身去喊六道骸,獄寺和綱吉連忙一齊把他摁了回去。“你個情商負值的少根筋的白癡!”岚守低聲罵,“這麽多事之後你還以為那家夥會和盤托出嗎!笨蛋!!”
“也是啊哈哈哈……”
他們的話題暫時轉向了別處。綱吉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視線卻轉向了不遠處的骸。骸和庫洛姆坐在另一塊幹燥的空地上,女孩似乎正在給骸換藥,低垂的臉頰上帶着幸福的微笑。是啊,終于用真身相見了,雖然經過了這麽多波折,但庫洛姆一定還是相當高興的。骸也看着她,不過溫柔的表情之下若有所思。
換做是我,大概會難堪吧,綱吉想。和舊日夥伴分道揚镳,卻又沒能被新的一方接納,最後只能回到原來的陣營中,這整個過程聽起來多少有些灰溜溜的自作自受。但骸是那樣高傲的人,即使面臨這種窘境也沒有喪失自己的尊嚴。落魄時仍保持得體,或許這也是學長所謂的肉食動物的一種表現?
(不過學長大概會說他只是臉皮比較厚……)
“阿綱想什麽呢?一臉的笑。”
他回過神來,獄寺瞪了山本一眼:“你這混蛋別打斷十代目的冥想!!”
“啊,沒事啦……”綱吉連忙擺手,“抱歉,怎麽了嗎?”
“其實是這家夥在問我,”獄寺又瞪了山本一眼,“複仇者首次在島上出現時曾經說過,關于初代的記憶,他們被要求‘在後代起争執的最後時刻将它公之于衆’。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等最終勝負見分曉,我們才能看到初代的真相吧?可為什麽一定要等到最後呢?萬一這中間有什麽誤會,子孫卻打到奄奄一息了才知道,那不是晚了嗎?”
“對啊,”山本擺弄着撥火棍,火堆裏的柴噼啪作響。“幹嘛不在開戰之前就讓我們看看那些記憶呢?”
三人一時無言,綱吉低頭摸了摸在自己膝蓋上熟睡的藍波。
許久他說:“我覺得——只是猜測——我覺得初代們是想讓我們靠自己去認識到一些什麽。大概,他們希望我們和炎真不依靠祖輩揭示、而是全憑自己的心去達成互相信任吧。”
篝火映亮了他的眸子,金紅顏色很像彭格列I世。
“一路到現在,已經能确定西蒙家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只要能找到炎真,一定可以重新和解的。白天從雲雀學長那裏我也得到了一些啓示……”
綱吉頓了頓。雨守和岚守都會心地看着他。
“剩下要做的只有兩件事:救回炎真,還有,去見戴蒙斯佩多!”
***
“這麽長時間,你們過得很辛苦吧。”骸說。“能自己用幻術維持內髒了,很了不起呢。”
庫洛姆髑髅搖了搖頭。
“阿犬和千種都很好,還有首領和雲雀先生很照顧我。維持內髒的事也是雲雀先生幫忙才做到的……”她小聲地說着,抱着膝蓋坐在骸的旁邊。夜空很晴朗,少女享受着這難得的共處。她是很容易感到滿足的,因為已經嘗了太多漠視和遺棄的滋味。但滿足是暫時的。害怕失去就意味着把某些東西看做了自己擁有之物,庫洛姆不清楚這是不是狂妄或者貪婪的表現,但她抑制不住那樣的念頭。
“骸大人,之後是怎樣打算的?白天和首領講話的時候——”
“我回來這裏情非得已。是的,”骸很敏銳地明白了女孩的心思所在,而他并不想給她虛假的保證。“雖然還沒有最終下定決心,但我并不準備留下。”
“……”
庫洛姆低着頭,一時茫然。六道骸擔心會助長她的依賴感,所以克制着不去安慰。他正想着自己是否表現得過于無情,然而姑娘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懂事。
“骸大人不用挂念我們,庫洛姆沒事的。”
她的十指交握在一起,擡起頭看夜空裏的雲朵。
“雲雀先生在救我的時候,曾經問我想呆在骸大人的哪裏。我認真地想了……骸大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我們或許并不總是一致,雖然曾經做過您的容器,但我和您确實是兩個不同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姑娘縮了下肩膀,好像被什麽蜇疼了似的。骸看過去,她的臉卻是微笑的。“所以庫洛姆決定呆在骸大人需要的地方。即使不在身邊,對我來說,能幫到骸大人,無論在哪兒都願意。”
“你一直都幹得很好。不過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你是否公平?你不想要完全屬于自己的人生嗎?”
“骸大人已經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所以這人生本來就屬于庫洛姆自己,不是嗎?”
骸凝視着她,然後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頂,看見女孩像從前一樣微微紅了臉。
“只是……”過了一會她說,“雲雀先生那裏您要怎麽做……”
鳳梨少年kufufu地笑了。
“我可愛的庫洛姆,如果你都已經想到了剛才說的那麽多,你覺得雲雀恭彌難道會一點都沒想過嗎?”
也許,正是從剛剛和少女的對話當中,骸意識到了一些事情——在不同的地方,雲雀和他一樣,自我探詢着,前進着,并且也在一點點改變。
***
雲雀獨自休憩在溪流邊一塊巨大的岩石頂上,和其他兩撮人保持距離。聽見後面有誰爬上來時他正側躺着,把刺猬和雲豆罩在外套的一角下面。澤田綱吉當然不會傻到故意靠近來打擾他,所以不難猜出來者何人。
六道骸在他背後坐下,噓了口氣。
“到哪裏都不忘挑個高處築巢,果然是屬鳥的。”
一如既往的挑釁調調又回來了。雲雀翻個身坐起來:“吵醒我睡覺的後果,看來很需要提醒你一下呢。”
“唔,罰唱并盛校歌100遍?”外校生裝傻地說,見對方的眸子像黑珍珠一閃,他的嘴角線條便柔軟了些。“想聽催眠曲的話,我可是有保留曲目。”
他們的肩膀互相碰觸着。雲雀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這麽想被咬殺?我對喪家犬可沒興趣。”
骸摸着自己身上纏着的繃帶,“雖然很想反駁你的用詞……恭彌,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和某人的巧言令色有本質區別。”雲守挑起眉:“想說什麽?趕緊的。”
“……”
如果是道歉或者其他的喪氣話就立刻把他咬殺成渣渣,雲雀這樣想着。然而骸的神情稍稍出乎了他的意外。
“恭彌,你殺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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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森林發出多聲部合唱一樣的飒飒響聲,偶爾有鳥獸的啼叫在山間回蕩。雲雀的頭發微微被風掀動,他用手指逗弄着肚皮朝上的刺猬,沒有看骸。他在并盛做混世魔王很多年,把人揍到傷筋動骨進醫院的情況數不勝數,不過他确實沒有置對手于死地的經歷。
“問這個做什麽?”
骸轉開頭,沒有立即回答。
“小時候我帶着犬和千種四處流浪,一路狠狠報複過很多黑手黨。是黑手黨——只要是黑手黨——在我們眼裏就是披着人皮的野獸,是碾成粉末也不足惜的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