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克制 “那麽着急走幹什麽？”……
陸骁塵如金屬質地般的沙冷嗓音落在耳邊, 雲霓的細眉被撫過，她對上陸骁塵的目光，懵懂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的确很擔心他呀……
就像那次她被他從器材室救出來, 他不是也很擔心她嗎？
雲霓剛要說話, 忽而間門口傳來男生的聲音：“塵哥，水買好了！”
氣氛被打破。
陸骁塵坐直身子, 視線很快從女孩臉上偏開，掩去眼底的情緒。
朋友走了進來，遞給陸骁塵一瓶礦泉水，也遞給雲霓一瓶：“來, 妹妹，你也喝點水。”
“謝謝。”
陸骁塵旋開瓶蓋，随手把打開的這瓶放到女孩手中，而後抽過她手中的水。
他仰頭喝了幾口, 注意到掌心還有血漬, 站了起來，走去洗手池, 而後順便叫男生可以先回去了，男生見他已經處理好傷口了, 不需要幫忙，便離開了。
陸骁塵洗完手回來，雲霓看着他的臉, 指了指：“你臉上還有血。”
陸骁塵在她旁邊坐下, 長腿自然敞着，轉眸看向她，嗓音低而勾人：“你幫我弄掉一下？我看不見，不好弄。”
雲霓點了點頭, 拿出自己書包裏的濕紙巾，側身面向陸骁塵，認真地幫他擦掉臉上的血漬。
陸骁塵聞到女孩身上甜甜的荔枝果香，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臉上。
雲霓皮膚如上等白瓷，帶着點可愛的嬰兒肥，近看一粒痘痘也沒有，看過去就軟乎乎的很好捏。
他指尖動了動。
有一瞬間很想捏。
“今晚你怎麽會在學校？”他移開視線，随口問道。
“今晚是廣播站第一輪面試。”
他勾起唇角，“那我怎麽在球場看到的你？”
雲霓臉色有點燙：“是我同學說要去看球賽，叫我過去看看的……”
她不敢說卞曼蔓她們本意是來看帥哥的。
雲霓想到他今晚打籃球的樣子，莞爾一笑：“骁塵哥哥，我覺得你籃球打得特別帥。”
他笑，“這樣麽？”
雲霓看着男生俊朗的眉眼，回想起他在場上運球時緊繃有力的肌肉線條，透着滿滿的荷爾蒙，不禁點了點頭：“嗯，而且我感覺你是所有男生中打得最好的呢。”
陸骁塵從小到大受過很多女生的追捧愛慕。
這種話早已聽過數不勝數。
可是從小姑娘口中說出，卻莫名讓人心情愉悅。
雲霓幫他擦完臉上的血漬，把濕紙巾扔去垃圾桶，恰巧這時候周飛馳等好幾個男生趕到了醫務室，一群男生走進休息室：“陸骁塵，你還好吧……”
陸骁塵看着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無奈輕啧：“至于這麽多人來看我？”
“兄弟幾個不是擔心你嗎，诶張鑫和劉朗呢？”
“我讓他們先回去了。”
“塵哥，你這眉毛縫了幾針啊？”
“八針。”
“這不會留疤吧到時候？”
賈飛坐到陸骁塵旁邊，一臉笑嘻嘻：“你們聽過一句話嗎，傷疤是男人的榮耀！留疤了又怎麽樣，真男人才不在意這道疤，多帥啊！”
陸骁塵懶懶哼笑了聲，擡手按住他的脖子：“把刀拿過來，我給你劃上兩刀，讓你也多點榮耀。”
“塵哥我錯了我錯了……”
幾人說笑打鬧了幾句，最後陸骁塵起身，拿起書包和外套，看向雲霓：“走吧。”
本來他們今晚高二和高三友誼賽打完要約着一起去吃夜宵，但是陸骁塵受傷了，大家便都說改天再聚，也不差這一日兩日的。
走出校醫室，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着往學校門口走去，雲霓則跟在陸骁塵旁邊。
幾個對她不太熟悉的男生走在大部隊後面，看着前面的場景，疑惑問：“這個女生是雲楓妹妹？”
“對啊，之前我去潘學生日的時候見過。”
“這不是之前來我們班檢查儀容儀表的督察部女生嗎啊！難怪那天陸骁塵沒生氣！”
“感覺塵哥對她還挺好啊？”
“能不好嗎，陸骁塵和雲楓從小到大關系多鐵啊，他把人家當自家妹妹照顧着呢，你看要是換做哪個普通女生，能靠近塵哥身邊？”
“也是，塵哥向來不近女色了……”
走到校門口，一群人分道揚镳，周飛馳看向雲霓：“雲霓，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雲霓愣了下，還沒回答，頭頂就落下陸骁塵的聲音：
“我送她回去。”
“啊？你這傷不影響開車吧？”
陸骁塵笑，“能影響什麽？”
“那行，反正你也剛好順路，那你注意點，我們先走了啊。”
雲霓和周飛馳他們揮手道別，最後只剩下了她和陸骁塵。
雲霓看着他，心間猶豫：“骁塵哥哥，其實我自己坐公交車回去就可以了，你受傷了，還是早點回家休息比較好。”
陸骁塵擡手拍了下她腦袋：
“別廢話，走了。”
“……”
雲霓怔愣着，最後只好跟他走去摩托車那邊。
其實陸骁塵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之前小姑娘被鎖在器材室的突發意外讓他有些後怕，他還是想着把她安安全全送到家。
到了車旁，雲霓接過頭盔，戴好後，男生把幹淨的校服外套拿給她：“穿上。”
“啊？”
“路上會冷。”
淮城現在秋天了，早晚溫差也大。
雲霓推脫不得，最後只好穿上了外套。
她問到外套上幹淨清爽的味道，帶着淡淡的薄荷和白松木香，和陸骁塵身上的味道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稍稍湊近一些。
摩托車的速度很快。
二十分鐘後就停在了炸雞店門口。
雲霓下了車，剛好杜琴走到店門口倒垃圾，就看到了他們。
“诶，怎麽是骁塵送你回來？”
杜琴走上前，雲霓解釋了下，杜琴看到陸骁塵臉上的傷口：“這是怎麽搞的？受傷了啊？”
“是骁塵哥哥打籃球的時候受傷了，眉骨那邊裂了道口子。”
“诶呀這沒事吧？嚴不嚴重？”
陸骁塵語氣溫和：“杜姨我沒事，皮肉傷而已。”
杜琴溫聲囑咐了幾句，讓他注意傷口。
最後陸骁塵就說先回去了，他走後，雲霓和杜琴轉身走T栀子整理W回店裏，女孩一低頭，這才發現身上還穿着陸骁塵的校服外套。
“诶……”
她着急跑出去，可對方的車已經不見蹤影了。
雲霓低頭看着身上的外套，晃了晃袖子，十分為難。
這衣服該怎麽辦……
最後她找杜琴要了陸骁塵的電話，給他發了個信息，問他周一是不是要穿這外套，需不需要她把外套送過去。
對方過了十幾分鐘才回，應該是剛到家的緣故：【周一不穿，有時間還我就好。】
雲霓便問：【那你周一中午有沒有空？我把衣服送去你班上？】
陸骁塵：【行。】
公寓裏，陸骁塵發完信息，把手機扔到床上，拿了換洗的衣物走去浴室。
脫掉球衣，站到鏡子前，陸骁塵雙手撐着盥洗臺的大理石面，掀起眼皮，看向鏡子。
傷口此刻還在隐隐作痛，白色紗布蓋在他右眼的上方，在輪廓硬朗分明的臉上平添幾分冷厲。
陸骁塵看着傷口，腦中再次不受控地浮現雲霓的面容。
女孩身上甜入心脾的荔枝果香萦繞鼻尖，軟軟糯糯的聲音拂在耳畔如幾許清風漾過，幫他清理傷口時，溫軟的指尖不經意觸碰到他……
陸骁塵阖上眼眸，用理智遏制某種情緒的滋生。
他想要控制對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可事實證明——
越來越多的事，都在朝不受控的方向發展。
就像一開始就控制不住一樣。
周末過去，很快就到了周一早晨。
早讀課前，高三六班的班裏熙熙攘攘，陸骁塵是最後幾個到班的。
他從後門走進班級，後排的幾個男生看到他，視線一怔，紛紛站起來：“我靠，塵哥你真受傷了啊。”
幾個男生周五晚上不在比賽現場，今天到班上的時候聽同學說起才得知此事。
陸骁塵淡淡瞥了他們一眼，走到第四組最後一排，拉開椅子，把書包往旁邊的位置一丢。
他吊兒郎當坐了下來，手肘随意搭在課桌上，拿着剛在校門口小賣部的礦泉水旋開瓶蓋，眉眼微垂，帶着剛睡醒的倦意。
前排班裏許多女生聞聲偷偷轉頭瞥向他，都在關注着他臉上的傷。
幾個哥們走到陸骁塵課桌旁，關心詢問：
“塵哥，我們聽說你竟然因為打球受傷了，竟然是真的啊……”
“聽張鑫說你那傷口當時直接裂了道口子，流了好多血，卧槽給我吓到了。”
“塵哥，你傷還好嗎？”
陸骁塵擡手按了按左眼的眉心，一臉倦怠地擡頭看向他們：“特麽能不能別跟探望重症病號一樣？”
幾人笑，“你別說，剛才張鑫還騙我們說你被送去醫院了，我他媽我差點今早當場翹課，打算買完鮮花水果牛奶後去醫院看你！”
陸骁塵擡腳揣了他一下，給氣笑了：“有病。”
幾個男生正開着玩笑，有個同學走了過來，對陸骁塵道：“陸骁塵，楊老師叫你下去辦公室一趟。”
“啊？語文老師找他幹嘛？”
陸骁塵擡眸看他，男同學對上他深不見底的視線，吓得心口一顫：“我不知道……我就是個負責傳話的……”
同學飛快遁走後，幾個男生皺起眉頭：“塵哥，你這是咋的了？語文作業沒做？”
有人笑：“他什麽時候做過了？”
陸骁塵的語文成績一直都在班級末尾飄着，上課一般以睡覺為主，發呆為輔，語文老師最氣的學生就是他，奈何拿他沒辦法。
“我覺得不妙，楊老師找人一般都沒好事，塵哥你得保重啊……”
半晌陸骁塵推了把桌子，椅子往後一挪，發出咯吱的聲音，他懶散地站起身，眼底微沉，擡步走出了班級。
走到辦公室門口，他敲了下門，直接進去。
語文老師桌前，一個女生正站着，手裏抱着一沓試卷，烏發柔順，戴着眼鏡，和老師講着話。
女生聞聲轉頭看向門口走進來的陸骁塵，目光一停，握着試卷的手忽而一緊。
陸骁塵走到桌前，看着老師，語調漫不經心的：“老師您找我？”
楊老師擡頭看他，眉頭皺起，把一張卷子拍在桌上：
“陸骁塵，你看看你的月考試卷。”
男生低眼，看到上面的成績，神色仍舊無波無瀾。
“陸骁塵，你知道你偏科多嚴重嗎？語文也是很重要的學科，你以為少了這幾十分對你高考沒什麽影響？！我聽教導主任說，你提早一個小時交卷，都高三了，你能不能拿出一點态度，把試卷給我好好寫完？”
老師翻開他的卷子，指了指幾處的空白：“你是不會還是不想做？”
陸骁塵瞥向窗外，随口道：“不會。”
“行，”老師看向旁邊的女生，“倩然，你剛才說你有時間可以輔導一下同學，要不然你中午找個時間，把陸骁塵這張卷子中不會的題目教他一下，可以嗎？”
蘇倩然偷偷擡頭看了眼陸骁塵，腼腆彎唇：“我可以的。”
“陸骁塵，傍晚放學你把訂正好的試卷交給倩然。我讓語文課代表教你，人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你要是再不好好配合就別怪我放學把你留下了。”
老師朝女生笑笑：“倩然，要辛苦你了。”
女生莞爾：“沒關系，同學之間本來就要互幫互助，如果能提高陸同學的語文成績……我挺樂意的。”
陸骁塵眼底一斂，舔了舔後槽牙，忍着沒有開口。
“行了你們倆上樓早讀吧。”
陸骁塵邁開腿直徑走出辦公室，往樓梯口走去，想和他搭話的蘇倩然被甩在了後面。
她看着陸骁塵的背影，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她追上去，對他道：“那今天中午你記得呀……”
然而樓梯上人來人往，她的聲音被喧鬧聲掩蓋。
到了班上，男生看到陸骁塵回來，又看到蘇倩然跟在後頭，訝異問他：“語文老師找你幹什麽了啊？難道蘇班花也在？”
陸骁塵坐回位子上，看了他們最後一眼，薄唇吐出幾字：
“別吵我睡覺。”
“……”
他趴了下去，男生們看到蘇倩然一直往陸骁塵的方向看過來，更加稀奇：“這怎麽了到底？”
有人調侃：“你們知道一個事兒嗎，咱們班花好像喜歡陸骁塵。”
“喜歡塵哥很稀奇嗎？塵哥多有魅力啊。”
“不過班花算什麽啊，來個校花陸骁塵都看不上。”
“……”
中午，第四節 課打鈴。
餓了好久的學生們收拾書包，興沖沖地沖出教室，激動得誰都攔不住。
高三學業繁忙，每天唯一開心的就是幹飯時間了。
尤其因為學業壓力大，大家的食量都比從前多了，很多人不是因為讀書而消瘦，反而是因為多吃少運動而胖了。
隔壁班的周飛馳沒等到陸骁塵走出班級，他納悶地走到高三六班，看到還坐在位子玩手機的陸骁塵：“幹嘛啊你？走了吃飯去。”
“你們去吧，我自己吃。”
“為什麽？”
“不餓。”
周飛馳覺得他稀奇古怪的，也沒多想，“那我們走了啊。”
班裏漸漸只剩下了陸骁塵。
他百無聊賴玩着手機，時不時瞥向門口，像是在等人。
到了十二點半，有些同學都吃完飯回到班級了。
有個女生來到班上時看到陸骁塵，心裏一驚，飛快拿出手機給蘇倩然發信息：【陸骁塵他在班上！他是不是在等你給他輔導試卷呢？】
蘇倩然：【他在班上？他沒先去吃飯嗎？】
【他好像沒去吃飯，搞不好一直在等你！你還不趕緊吃完飯回來！】
另一邊，蘇倩然吃完飯後趕緊趕回了教室，她走進班級，看到坐在後排的陸骁塵，心跳怦怦。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同意了她幫他輔導？
蘇倩然坐在位子上，稍稍整理了下發型，又吃了個薄荷糖。
最後她拿出試卷和紅筆，深吸一口氣，起身，往陸骁塵的桌子那邊走去。
走到他面前，她看到男生剛結束一局游戲，溫聲開口：“陸骁塵，你現在有時間嗎？”
男生把手機擱在桌上，身子往座位一靠，掀起眼皮看向她，帶着幾分疑惑：
“有事？”
兩人對着話，班裏幾個同學都偷偷瞄了過來。
蘇倩然愣了一下，柔聲道：“今早楊老師說，讓我輔導一下你的月考試卷，你忘了嗎？”
然而陸骁塵是真的忘記了這事了。
女生坐在陸骁塵前桌，面對向他，嫣然一笑：“我現在有時間，你拿出卷子我教你吧？你有哪些不會的地方告訴我。”
他神色淡淡地拒絕：“不用了。”
蘇倩然一愣：“可這是楊老師說的……”
陸骁塵唇線平直，垂下頭繼續看着手機，語氣冷淡又疏離：“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必浪費時間了。”
“不會啊，怎麽是浪費時間，”蘇倩然把卷子放在他桌上，“幫助你也是在提高我自己呀，而且你不能對你的語文這麽不上心，如果你語文成績提高了，年段排名肯定會拔高很多的。”
蘇倩然笑笑：“我要是告訴楊老師，你不配合我，她估計生氣了會找你家長哦。”
陸骁塵聽着這說教的語氣，眼底湧現煩躁，掀起眼皮看她，冷淡開口：
“随便，你和老師說去吧。”
“？”
蘇倩然震驚得剛要說話，突然有一個同學走過來，把手裏拿着的袋子拿給陸骁塵：“塵哥，門口一個女生讓我給你的。”
陸骁塵倏地轉頭，就看到雲霓站在後門門口。
女孩明眸皓齒，烏發散落在肩頭，看着他的水眸，透着點懵然。
剛剛雲霓從食堂吃完飯就趕來高三教學樓，想把校服外套送還給他。
誰知她來到高三六班後看到陸骁塵正和一個女生說話，似乎是在談什麽事，她不好意思走進去，也怕打擾他們，就想托着其他同學把外套拿進去。
雲霓正要走，對上他的目光，就見男生直接從位子上站起來，朝她走來。
位子上的蘇倩然再度呆住。
陸骁塵走到雲霓面前，堵住女孩要走的去路，垂眸看她，嗓音低沉而克制：
“那麽着急走幹什麽？”
他已經等了她好久。
雲霓愣了下，軟軟彎眉：“啊？沒有，我看着你好像在忙，就想着先走了，外套我放在袋子啦，已經洗過一遍了。”
“我不忙。”
他似乎在解釋着什麽。
雲霓怔愣地點了點腦袋，又注意看到他臉上的傷，關心詢問：“你的傷怎麽樣啦？今天換藥了嗎？”
“還沒換，在學校不方便。”
陸骁塵低垂着眼，漆黑的瞳仁中獨獨映着女孩白皙的面容。
雲霓隐隐聽出他似乎話中有話，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下一刻就聽到他問：“你着急回班上？”
“沒……”
陸骁塵唇角極淺勾起，語調慵懶：“我剛好也沒事，進來坐坐。”
“？”
沒等雲霓回答，陸骁塵擡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領着她進去，坐在位子上的蘇倩然看着他們走近，目光落在從未見過的雲霓上，瞠目結舌。
這女的是誰啊？
陸骁塵為什麽把她領進教室？？？
陸骁塵在位子上坐下，拿起了放在旁邊椅子上的書包，讓雲霓坐了下來。
而後，他掀起眼皮看向蘇倩然，冷淡開口：
“你還有其他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