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随珠, 你怎麽來了？”見到是楚随珠，葉同澤臉頰微微泛紅，昨天被她那麽叫過之後，也不知道怎的, 心髒發慌的亂跳，然後随口一句馬上要上課了, 就趕緊跑了。那句同澤哥哥更是鬧得他整個晚上都沒睡好, 老是從耳邊響起。
楚随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全然沒了昨天那股子甜勁, “我媽讓我帶你去我家吃飯。”
沒有再聽到楚随珠叫他的葉同澤心裏有些許失落，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去吃飯？”他昨天已經聽楚随珠說過他們搬到縣裏來了。
“對, 我媽特意讓我來叫的，不接受不去。”楚随珠點了點頭, 說道。
葉同澤笑了笑，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那你等我下，我收拾一下馬上出來。”
其實收拾也就是把筆等東西收起來而已, 很快他就出來了，“走吧。”
楚随珠看了他一眼，轉身帶着他往校外走去,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葉同澤還詫異，“住這嗎？”從學校出來沒走幾步路啊。
楚随珠掏出鑰匙開鎖, 回道：“對，就這，以後毛蛋讀書也離得近，我媽在離得不遠的菜場擺攤賣包子，住這都方便。”
葉同澤理解的點點頭，跟着楚随珠一塊走進房子裏，鋪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郁的香味，是楚随珠從昨晚就開始炖的白果煲老鴨，鴨還是王玉蘭特意從菜場買的新鮮鴨子。楚随珠想着今天既然要請葉同澤來吃飯，就把它給炖了，炖到現在鴨子估計也骨肉酥爛。
“玉蘭嬸，打擾你們啦。”葉同澤竭力穩住自己，見到王玉蘭，腼腆的笑道。
王玉蘭手上還拿着菜刀，聞言擺了擺手，“你這孩子，客氣啥。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水去。”
楚随珠上前把她手裏的刀給拿下來，聽到話回頭看來眼乖巧站姿的葉同澤。
葉同澤看到楚随珠的眼神，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像是生怕王玉蘭給他倒水似的，自己就走到放水壺的地方，倒了杯水趕緊喝了。
既然楚随珠回來了，王玉蘭就脫手把活交給她，其實她一直想着不能麻煩女兒，自己來幹的，但确實閨女切菜比她切得好，做菜也做得比她好，再加上女兒也不太願意讓她插手廚房的事，她堅持了幾回都沒搶過女兒，就放棄了。然後平時就會趁女兒還沒下課的時候，先把菜給切了。
“你這孩子，喝這麽急幹嘛？慢點喝。”王玉蘭見他喝得急的樣子，趕緊上前拍了拍他後背，生怕他給嗆着了。
葉同澤不太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王玉蘭個子不高，跟他媽葉靜個子差不多，此時輕輕拍他後背，滿眼關切的樣子，一下子讓他想到了他媽沒瘋之前，每次他喝水喝得急，也會這樣關心帶着抱怨的說他。
“沒事沒事，玉蘭嬸你不用管我。”他見楚随珠接過刀之後就進廚房去了，而王玉蘭則在這邊，覺得自己耽誤他們幹活了。
王玉蘭把他領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前面的茶幾上還擺着一籃子水果，她拿了個洗好的蘋果先塞給葉同澤，“來，先吃個蘋果墊墊，毛蛋，你過來。”
這會毛蛋正趴在自己房間的小桌子上畫畫呢，聽到媽媽叫他，趕緊踢踏踢踏的踩着小步子跑出來，因為之前太認真，他都不知道姐姐已經回來了。
出來的時候見到不認識的葉同澤，他好奇的眨巴眼睛看着這個好看的哥哥，然後拿着手裏的畫紙和筆害羞的窩進媽媽懷裏。
“毛蛋，來，叫同澤哥哥。”王玉蘭笑着指着葉同澤讓毛蛋叫。
葉同澤現在是有點懵的，一是面對長輩總是要局促些，二是楚随珠一進家門就去廚房了，現在裏面傳出來的聲音似乎是她在做飯，而玉蘭嬸則在這招待自己，這情況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他看着毛蛋大大的眼睛，努力揚起自己最和善的笑來，“你好啊，毛蛋，我是同澤哥哥。”
毛蛋也很乖，小聲叫了句“同澤哥哥”後，就跑進廚房了。
同澤哥哥是什麽？哪裏有姐姐重要。
很快廚房裏就傳出毛蛋的小奶音，“姐姐，姐姐，你看，這是毛蛋畫的姐姐哦。”
楚随珠非常配合的驚喜聲也跟着傳出來，“哇，毛蛋太棒了，把姐姐畫得很好看呢。”
“哈哈哈，毛蛋膽子太小了。”王玉蘭不好意思的對葉同澤說道，自家兒子哪裏都好，就是可能之前關在房間裏太久了，整個人非常腼腆，見到生人就會往後躲，想着女兒說的到時候把毛蛋送到旁邊幼兒園裏，到時候認識的小孩子多了，應該就會好一些的。
葉同澤搖頭，聽着廚房裏傳出來的姐弟倆的聲音，想到平時有些冷淡的楚随珠誇獎弟弟的時候，露出誇張的表情，臉上的笑更大了些，“毛蛋現在還小，以後就會好的。”
這邊葉同澤和王玉蘭聊着，廚房裏楚随珠一邊做飯一邊應付着毛蛋。
王玉蘭不止請了一個包包子的，還請了一個賣包子的幫手，早上也不用楚随珠和毛蛋過去包子攤，每天早上楚随珠醒了就先做點早餐，然後把毛蛋叫起來，一塊吃完早餐，再把毛蛋送到包子攤，把他一個人放在家着實不放心。
家裏除了王玉蘭也沒有其他人，楚随珠就特意去買了一些适合小孩子畫畫的畫本，讓毛蛋在王玉蘭做事或者休息的時候畫着玩。
卻沒想到毛蛋還真的是很喜歡畫畫，這段時間幾乎是天天抱着畫本不放，并且表現出非常高的畫畫天賦，王玉蘭有次看到毛蛋畫的畫後，怔了片刻，然後拉着楚随珠說過段時間看看有沒有專門教畫畫的，想把毛蛋送去學畫畫。
王玉蘭非常清楚一個人的天賦是不能被浪費的。
這次毛蛋給楚随珠看到是他畫的姐姐，雖然筆法稚嫩，但對于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确實可以說畫的非常好了。所以楚随珠也非常高興的誇了一通毛蛋，把毛蛋誇得小臉通紅，然後就默默的坐在廚房裏的用來擇菜的小板凳上，嗅着鼻子等着。
今天除了那道白果煲老鴨，楚随珠還準備一道番茄油焖蝦，蝦是王玉蘭早上從菜場買的，用盆裝上水養到下午，楚随珠回來的時候蝦還都活蹦亂跳的。楚随珠先是将蝦用靈氣給梳理了一遍，體內的雜質全部清除出去，然後開背把蝦線給取出來。再放進大火油鍋裏過油至外殼變紅起酥後撈出。
鍋內再留少許油，将切碎的蔥姜蒜放入鍋內炒香；她來這邊後最喜歡的食材是辣椒，那第二喜歡的就是西紅柿，她聽王玉蘭說過一次番茄醬，就記住了，随後就自己試圖将番茄醬給做出來。她做的番茄醬呈橘紅色，番茄的味道特別純正，酸酸甜甜的，直接拌飯吃都相當好吃。
楚随珠取出放在罐子裏的番茄醬，放入鍋內炒出紅油，然後再把大蝦放進去翻炒，大蝦變得更為紅亮，酸甜的味道也傳了出來，坐在小板凳上面的毛蛋吸溜了下口水。
最後倒入一碗溫水，大火燒開後轉小火蓋上蓋子焖一會，再大火收汁就盛到盤子裏。一個個飽滿鮮亮的大蝦呈花瓣狀置入盤中，中間再撒上翠綠的蔥段，紅綠相配別提多好看了。
土豆也是楚随珠來這邊後很喜歡的一種食材，口感軟糯，大人小孩吃起來都很輕松，所以她也倒騰了不少好吃的做法，見王玉蘭買了一小袋土豆過來，楚随珠就琢磨着做一道鍋巴土豆，味道微辣，毛蛋也能稍微吃一點。
等全部做好後，外面王玉蘭跟葉同澤也被香得早就聊不下去了。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葉同澤站在廚房門口問道，王玉蘭去收衣服了，他想着自己坐在客廳實在是不像樣子，就準備過來幫幫忙。
楚随珠回頭看了他一眼，下巴指了指邊上已經盛出來的湯，“把湯端過去。”
葉同澤忙走進來，“行，剩下都我來端吧，你小心燙。”他小聲說道。
楚随珠無所謂，有人幹活正好，她牽着毛蛋去洗了洗手。
葉同澤長這麽大，吃過很多頓飯，小時候爸爸還在，媽媽也沒出問題，那時候媽媽會做好吃的土豆餅，會将米飯蒸得軟軟糯糯的，奶奶會踩着小腳給他炖湯，各式各樣的。
但他印象最深的，卻是那年他跟着媽媽去找爸爸，回來的路上，媽媽給他買了個饅頭，讓他吃，他想說真的好硬啊，又冷又硬的饅頭，他吃不下。但是媽媽摟着他一直在哭，流出來的眼淚滴在饅頭上，浸到面皮裏面，咬起來又酸又澀的，一點也不好吃。
再然後，他長大了，知道爸爸不要他和媽媽了，也不要媽媽肚子裏面的寶寶了，媽媽也瘋了，外公外婆帶着他去改了姓，住進了家裏，他也開始改口叫爺爺奶奶。
他學會自己做飯了，因為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回家的時候能幫着幹點活就會盡量幫忙。一開始奶奶不讓他幹，但爺爺把奶奶拉了出去，奶奶再進來的時候就不再說了，而是教他怎麽燒火，怎麽洗菜，怎麽炒菜。在奶奶的聲音裏，他聽到深深的無奈。
但他可能是真的沒有天分吧，不管做了多少次，他做的菜味道依然不是很好吃，不過還好，爺爺奶奶還有媽媽不嫌棄。曾經小時候各種香甜食物的味道已經遠離他很久了，他想着，吃的東西應該也就是這樣吧，不好吃也不難吃，但又能讓人活得下去。
直到他聞到了隔壁人家傳進來的香味，直到他吃了那一口豆渣餅，直到他咬下那一口包子，直到他坐在桌前，看着滿桌大盤大碗裏各色豐富，擺盤精致的各種食物。
小時候那股食物香甜的味道才突然再次湧現出來，好像就像現在一樣，坐在餐桌前，都忍不住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
“同澤，你吃啊，呆着幹啥？”王玉蘭給毛蛋夾了一個大蝦，看到葉同澤傻乎乎看着一桌子菜笑，也不動手，還以為這孩子不好意思呢，于是催促道。
“啊，好好好。”葉同澤回神，看了一眼其他三人已經低着頭吃得香噴噴的，伸手夾了一塊土豆。
嗯~他瞪大了眼睛，土豆表皮有些酥，因為撒了少許辣椒粉還有花椒粉帶着微微的辣和麻，咬進嘴裏還有些燙，但就是這樣反而将辣和麻給放大了，豐富的口感讓土豆塊變得格外的好吃。
他又忍不住夾了一個大蝦，這次，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大蝦沒有一點腥味，只餘鮮味，軟嫩的蝦肉吸收了滿滿的番茄醬，酸酸甜甜，讓人吃完一個忍不住吃第二個，當然他自己也确實又夾了第二個，然後就是一筷子土豆一筷子蝦，再來一筷子楚随珠随便炒炒的小青菜。
飯桌上沒有其他聲音，只有咀嚼聲和夾菜的聲音，誰也沒有空說話。
吃完了飯之後一人又來了一碗炖得正好的白果老鴨湯，湯色清亮，老鴨的骨肉都已經炖的酥爛，輕輕一咬，鴨肉就能輕易與骨頭分離，鴨肉一點腥味也沒有，滿口下去，只有一個字，那就是鮮。
楚随珠雖然只做了四個菜，但是量都很大，四個人把菜和湯全部吃完了不算，餘下的湯汁都被葉同澤毫不客氣的拿去拌了飯。他現在哪還有一點剛進門的拘束，都跟在自己家似的，吃得自在極了。
楚随珠瞥了他一眼，給人的感覺倒還是清隽雅致的，就是這吃起飯來吧，一點都不客氣，跟毛蛋搶起大蝦來一點都不讓步，毛蛋這會都瞪了他好幾眼了。
葉同澤吃完之後确實有一瞬間的不自在，這不是在自己家呢，自己就是來做客的，居然這麽悶不擡頭的一直吃，但很快他就釋然了，反正玉蘭嬸是看着他長大的，楚随珠又是屁颠颠跟在自己後面叫哥哥的，都是自己人。
再說了楚随珠這做菜的手藝實在是太好吃了，他相信只要是嘗過她做的菜的人，肯定都跟他一樣，甚至表現可能還不如他呢。
不過說到這做菜的手藝，他眼神古怪的看了眼正在給毛蛋擦手，溫柔說話的楚随珠，之前他一直那個豆渣餅啊還有包子都是出自玉蘭嬸之手，現在才知道為什麽一進門玉蘭嬸就把刀給楚随珠了，原來都是她做出來的。
他們家的碗一向是王玉蘭洗的，因為楚随珠不喜歡處理這些，但今天吃完飯後，葉同澤非常有客人的自覺性，不僅麻利的把碗拿進了廚房，還很麻利的把這些都洗刷幹淨了，半點不讓王玉蘭沾手，讓王玉蘭又是高興又是不好意思。
這孩子來做客，哪能讓他來洗碗啊。
晚上葉同澤還要上晚自習，洗完碗之後就提出了告辭，王玉蘭特別喜歡葉同澤，又确實存了照看葉靜孩子的心思，于是她真誠的說了一句，明天周末，要是放假的話，就再來吃飯。
葉同澤也毫不客氣的點了點頭，答應了，并保證自己明天中午一定過來，并再三表達了對王玉蘭還有楚随珠的感謝，高興得王玉蘭連連擺手，大聲讓他以後一定要常來。
葉同澤走後，王玉蘭還喜滋滋的，這葉靜的兒子啊，又好看又有禮貌，關鍵是幹活還利索，這碗都洗得賊幹淨，聽說成績還非常好。
楚随珠一邊調着餡一邊翻白眼。
大尾巴狼裝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吃飯去了，要喝老鴨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