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大早, 楚随珠穿上上次王玉蘭給買的衣服，将頭發像這邊的女人一樣束得高高的，這個身體的長相跟前世的她是有點像的，但沒有那麽精致, 這段時間她過來後，吃吃喝喝也沒虧嘴, 原本蠟黃的臉色恢複了不少白皙, 比之前可好看太多了。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她正好把昨晚沒吃完的豆渣餅給熱好，王玉蘭在廚房外喊道, “随珠，快點，要來不及了, 同澤已經來等你了。”
沒辦法，她趕緊抓了一塊豆渣餅咬着, 出去把昨晚翻出來的書包給背上，其實也不是啥書包，是王玉蘭用舊布條給做的一個斜跨的布包，放在之前她床頭那個櫃子的衣服下面, 難怪她都沒發現，書包裏放了好幾本書，楚随珠翻看看了眼, 裏面的字都方方正正的，看着是挺好看，就是都不認識。
王玉蘭見她嘴裏叼着一張餅, 又趕緊沖回廚房抓了一塊餅出來，塞給楚随珠，“給同澤拿去。”
楚随珠點頭，含糊不清的說道，“媽我走了啊。”
見到葉同澤的時候，楚随珠心裏贊了一句，好一個清俊的少年郎。
當初宋輝作為一個知青，能看上葉靜這個大字不識一個女人，說到底還是葉靜足夠好看，而宋輝自然長得也不差。葉同澤則融合這兩人的優點，墨眉如刻，雙眸看人的時候溫潤似水，弱化些許眉毛帶出來的鋒利感，有話說鼻子和臉型決定了一個人好看或難看，而眼睛和嘴巴則決定一個人是美人還是神仙。而他這兩樣都長得極其精致，卻又不顯得娘氣，只讓人覺得這人清新俊逸、清隽雅致。
就是人太瘦高了，顯得男子氣不是太足。
她看葉同澤的同時，葉同澤自然也在看她，楚随珠還小的時候，葉同澤倒是經常跟她玩，對她還算熟悉，雖然近幾年沒太見過。這會再見到她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楞，便挪開了視線，擡步往前走去，“我們走吧。”
楚随珠跟在後面将手裏抓着的豆渣餅遞給他，“給你吃，昨晚做的。”
葉同澤垂眸看了眼，豆渣餅因為煎過，兩面顏色金黃，散發着勾人的香氣。他早上也是吃了一點東西出門的，這會看到它，又餓了。
伸出手接過來，他低聲說了句謝謝，便低頭咬了一口。
這是豆渣餅？他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手裏的餅。
豆渣餅他以前也吃過，但味道跟這個比可差遠了。再想想昨天自家院子裏聞到的味道，也就可以理解了。
玉蘭嬸手藝可真好啊……
楚随珠跟葉同澤不熟，而葉同澤也沒有搭話的習慣，于是這一路就默默的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到學校。
他們學校是縣一中，目前是整個縣最好的學校了，坐牛車稍微快點，但走路的話得要點時間。到了學校門口，楚随珠還在想要不要說自己腦袋撞到了，不記得自己教室在哪，結果還沒等她準備好，一名少女就撲過來挽住她，“随珠，你總算回來啦。”
楚随珠完全不知道她是誰，但以微笑應對萬變總是對的，她嘴角一勾，點了點頭，“是啊，頭上的傷好差不多了，就趕緊回來上課。”
少女眼睛盯着她的頭，面露心疼，“真的太慘了，怎麽會摔了呢？可把我擔心壞了。”
楚随珠搖了搖頭，安慰道，“沒事啦，你看我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嗎？”随後她轉頭對身側的葉同澤說道，“同，同澤哥哥，謝謝你，我朋友來了，你先走吧。”
葉同澤是在學校住宿的，每個星期也就回去那麽一次，再加上之前他們家離楚随珠住的老房子有點遠，還真不知道原來楚随珠頭摔到了，這會才反應過來為什麽昨天玉蘭嬸讓他在學校幫忙看着點楚随珠。他眼神在楚随珠頭頂上掃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好，那我先進去了。”
直到人走遠了，少女甩了甩楚随珠的手，湊近了壓低聲音賊兮兮的說：“高三年級的葉同澤诶，你怎麽認識啊？”
“鄰居。”
“哦，好吧，我還以為能看到點啥火花呢！”少女的語氣中不無遺憾。
托少女的福，楚随珠安然無恙的跟着她到了教室，随後又發現，她們居然還是同桌，這可真省事了。
少女的名字叫王芳，性格非常活潑，從她看到楚随珠後，嘴巴就沒停過，一直在和她說一些這幾天學校發生的事。楚随珠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倒也也對這個學校熟悉了不少。
雖然是縣裏唯一一所高中，但讀書的人卻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縣裏的人，只有少部分是從鄉下來的。他們村離縣裏還不是太遠，所以可以選擇住宿也可以選擇不住宿。其他更偏遠的，就必須在學校裏住宿了。
學校倒還不算破舊，只是窗棂間因為年久失修油漆剝落，顯得有些蕭條。他們的教室比較亮堂，桌椅雖然破舊，但擺得整整齊齊。桌椅正對着的是一大塊黑板，楚随珠還注意到上面寫着幾個字。
楚随珠坐在位置上的時候，就看到不少人都穿着簡陋，衣服上打一塊補丁的都是比較好的。王芳自然也注意到楚随珠身上穿的一身衣服是新買的，還是現在特別流行的運動服，可把她給羨慕壞了。
“你這衣服多少錢買的？”王芳伸手摸了摸料子，只覺得柔軟舒服。她身上穿的還是她姐姐以前穿過的，兩邊手肘處磨損嚴重，被她縫了兩塊花布，褲子也是她姐的，一點也不合身，穿起來寬寬大大的，鞋子就是一雙普通的黑色布鞋。
“不貴。”楚随珠沒有明言是多少錢，但根據這邊的物價來看，她這件衣服是屬于比較貴的那一類。
王芳也只是羨慕了一下，她自己家什麽情況自己清楚，能讀書就不錯了，買一套這樣的衣服想都不敢想。
她們坐下來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鈴聲，楚随珠注意到大家都拿出來一本書，這本書封面上印着兩個方方正正的大字，底部畫着一個像鳥的圖。
身邊的王芳邊往外拿書，嘴裏小聲嘟囔，“第一節又是語文課啊！”
楚随珠在自己的書包裏翻了翻，果然看到了這本書，就把它拿出來，有樣學樣的攤開放在桌子上。心裏琢磨着這上面兩個方方正正的大字，應該就是語文了。
她雖然不認識字，但記憶力尤其好，可以說是過目不忘，當下便把這兩字的形狀記了下來，而接下來一節課，她除了要記住老師講的什麽，還要把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字一個個記下來。還好她記憶力好，不然可真夠嗆的。
只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有些字會有那麽多意思？虛詞是什麽？有感情的朗讀并背誦課文是什麽東西？
語文在她面無表情的瞪視中過去了，接下來還有幾何地理等一系列她聽都聽不懂的課，如若不是她記憶力足夠的好，早就奔潰了。
堂堂九階膳師淪為文盲，怕不是要被尚食大陸的道友們笑掉大牙？
好不容易熬過了生無可戀的上午，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楚随珠跟着王芳一塊去了食堂，上午剛進學校的時候還沒有感覺，這會就能看出這所高中人還是很多的，食堂裏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食堂不是太大，只有幾個打菜的窗口，楚随珠跟在王芳後面排隊，排了好幾分鐘才輪到她。因為這裏吃飯的人多，她第一反應就是如果自己是在這賣菜的，那肯定能收到很多靈氣。不過她很快就否決了，因為菜必須要她自己來做，她還要上學，時間并不允許。
她有些好奇的拿着王芳塞過來的一個搪瓷大碗，然後花了一毛錢在食堂打了一份飯，一份青菜，一份豆腐白菜。然後和一塊來打飯的同班同學找了個位置坐，只是本來楚随珠還有心情嘗一嘗這些菜的味道，結果看了青菜葉子上明顯時蟲卵的的小黑點，瞬間喪失了吃它的欲望。
“不喜歡這個嗎？”王芳見她不動筷子，問道。她就只打了一份青菜，然後要了份免費的湯，再加一個饅頭，就是她的午餐了。
楚随珠搖了搖頭，将搪瓷碗往前推了推，“我頭有點疼，吃不下，你吃吧。”
“真的嗎？”王芳喜不自禁，但又不好意思真的吃別人的飯菜，都是錢買的呢。
楚随珠點了點頭，确認道：“嗯，真的吃不下，倒了浪費，你要是也吃不完，就分給其他人吧。”
她們中午也不是就她們倆個，班裏還有好幾個女生跟着一塊，這會大家都坐一起，大部分人都是一個饅頭，一碗湯解決午飯的。現在聽到楚随珠說自己吃不下，要分出來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聽到楚随珠是真的要把飯菜分出去，王芳這才将她的碗拿過去，放在桌子中間，招呼着大家一起來吃。然後她将自己要的那一份湯放到楚随珠面前，“你要是吃不下，就喝碗湯吧，不然下午該餓了。”
學校的湯其實就是為了貼補學生的，一分錢也不收，誰要是想喝都可以去要一份。不少家裏比較困難的學生，一般都是一碗飯或一個饅頭來配湯。雖然沒有菜有滋味，但能吃飽就算不錯了。
雖然是免費的，但偶爾也會弄一些青菜肉絲湯，或者西紅柿蛋湯之類的，雖然只是飄着幾根可憐的肉絲蛋花，可也算很不錯的了。
今天的湯就是豆芽湯，王芳這個碗裏只看到了零星的幾根豆芽，湯色清亮，就跟白開水似的。也沒看到什麽不幹淨的地方，楚随珠倒不算抗拒，雖然味道一般般，就當喝水了。
其他人因為分了楚随珠的飯菜，都不是太好意思，見楚随珠喝了湯，有些沒喝的也把自己打來的湯放在她面前，不一會，她面前就擺了四五碗湯。
葉同澤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幅畫面。因為昨天玉蘭嬸跟自己說讓自己照顧點楚随珠，所以中午在食堂見到了，就想着過來問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結果還沒走進，就看到這個姑娘正端着一碗湯在喝，面前還擺了好幾碗。
這是？沒錢吃飯？
不怪葉同澤這麽想，他因為成績好，有學校照顧，平時餓不着。但是有不少家庭條件不好的，連饅頭都吃不起，只能領免費的湯來喝，所以他看到楚随珠喝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沒錢吃飯。
“楚随珠。”葉同澤走到楚随珠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皺着眉頭看她。
楚随珠正好咽下一口湯，聞言回頭就見到了葉同澤，因為她是坐着的，所以還得仰頭看着。她邊從位置上站起來，邊疑惑，“怎麽了？”這是有什麽事找自己嗎？
葉同澤兩道墨眉微皺，看她一臉沒事人的樣子，又不好意思說，總不能對她說，你去吃飯吧，她要是真沒錢怎麽辦？萬一傷了人自尊心呢？
憋了半天，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買的準備下午餓了再吃的饅頭，他現在正是飯量大的時候，下午要是餓了就會再吃個饅頭。
他一把将自己手裏用油紙包着的饅頭塞進楚随珠手裏，臉泛赩然，“我中午吃不下，你幫我吃了吧。”說罷，幾乎是腳底抹油般，從楚随珠面前消失。
楚随珠愣愣的看着手裏兩個拳頭大的饅頭：這什麽玩意兒？
葉同澤誰不認識啊，只要在這個學校的，就沒有不知道他的，常年占據成績第一，去年春節前夕全市統考的時候，他就排名第一，甩了第二名幾十分。所以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都對他極其關注，這會見他給一個女生塞了個饅頭，哪有不好奇的。
好在這個年代的學生都不太八卦，在楚随珠回來的時候，也只有幾個女生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被王芳注意到之後，還特意幫楚随珠解釋了一遍。
“是鄰居，葉同澤和随珠是鄰居，之前随珠不是摔了腦袋嗎，還請了好幾天假，到現在都沒好全，所以她媽拜托葉同澤看着點随珠。”
楚随珠之前摔到了腦袋，班裏人都知道，其他人在聽到王芳的解釋後，馬上就理解了，鄰居相互照顧是應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