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孟婆的辭職信（八）
雖然閻羅殿的大廳看上去空蕩蕩的, 但在地府百景圖上，這裏卻似乎藏着不少東西。程子墨研究了一番，發現這裏的功能似乎只是個接待大廳，除了孟婆湯的配料表之外, 還有許多諸如意見箱、客戶滿意度評價簿、員工花名冊、物品領取單、黑白無常工作日志、地府土地規劃手冊、死亡筆記之類零零碎碎的東西。
程子墨和楚升兩人分頭行動, 把大廳裏有的所有東西都翻找研究了一遍。
“咦？真奇怪, 我這裏竟然真的發現了有人投訴孟婆的記錄, ”程子墨把意見箱裏的信件拿出來, 發現裏面有很多類似牛郎織女之類神仙情侶對孟婆的投訴，大多數都是在說什麽孟婆的的服務态度不好, 對他們的态度很差, 大家都是同事, 卻連聊聊天交流一下也不肯。這些信件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幾百年, 但奇怪的是，寫信的人沒變，信的內容也沒變，每封信的語氣都像是第一次寫信似的。
楚升扭頭湊過來看了看, 皺眉道, “他們不會是因為喝了孟婆湯，然後忘記了之前的事, 才一直用相同的理由投訴吧？”
程子墨想了想她和楚升這兩次的循環, 又捏了捏手中信件的厚度, 深感孟婆的不容易……本來做重複的工作就會枯燥無聊，如果遇上的還是情緒不穩定的小情侶, 那工作痛苦簡直是幾何倍的增長。
“我這裏也有些發現。”楚升拿出了客戶滿意度評價簿, 說道, “這一本基本上是來投胎的人類寫的, 上面有很多人給了孟婆差評，說是因為她的湯太哭了，喝完之後幾乎下輩子都忘不了的難喝。”
說完，楚升又拿起了地府土地規劃手冊，那裏面不只有格局規劃，還有藥材的種植規劃，以及每種藥材的效果和性味。楚升對照着記錄着孟婆湯配料表的花瓶，一一核對上面所記載的藥材，須臾，才道：“孟婆湯配料表裏，根本沒有苦的東西。”
“怎麽會這樣？”程子墨連忙打開了那份物品領取單，詫異道，“每個月領取蓮子心、苦丁、皮鸠花之類東西的人不是孟婆，而是……判官？”
“有人往孟婆湯裏動了手腳，想陷害孟婆？”楚升道。
“有可能。”程子墨把黑白無常工作日志遞給了楚升，示意他翻開看看。這二位不僅工作兢兢業業，在八卦這一事業上也是混的風生水起。他們的工作日志裏除了記載着每天勾了多少魂，還詳細地寫了地府員工之間的各種恩怨。
比如孟婆，按黑白無常的記載，最近一百年以來，她似乎是被同事們有意孤立了，大家不論是聚餐還是出去玩都不會叫上孟婆，甚至有幾次還故意放她鴿子。
“這地府也這麽現實的嗎？”程子墨覺得孟婆簡直承受了職場電視劇裏所有的倒黴經歷，忍不住感嘆道，“做人難，到了做鬼，竟然也有這種髒事。”
“鬼都是人變得，這樣也不奇怪。”楚升道，“你看天庭的神仙，不是也有官職尊卑嗎，和人類世界有什麽兩樣，那些修仙小說裏寫人類主角拼了命地想成仙，但成仙之後，估計還不如在凡間呢。”
程子墨為楚升獨到的見解豎了個拇指，又翻了幾頁給楚升看。這幾頁上記載的能容更加奇怪。黑白無常竟然還發現地府的閻王似乎對孟婆有着難以言說的心思，經常借職務之便和孟婆拉關系、話家常，甚至還撞見過閻王朝孟婆表白，但被孟婆拒絕了，理由是：她喜歡熱血的人。但閻王還是表示不會放棄。
“熱血的人？”程子墨滿頭問號，“這孟婆……還挺中二？”
楚升也無法理解這句話，只能先撿明白的總結，道：“所以現在孟婆想辭職的理由有三個，一是被頻繁分手的神仙情侶折磨煩了，二是被同事孤立欺負，三是被頂頭上司職場|性|騷擾……你覺得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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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排除蛇男說過的第一個？”程子墨把自己代入孟婆想了想後兩個的可能性，“我覺得被同事孤立，孟婆還有挽救自己人際關系的機會，但被上司騷擾，會讓她更加覺得這份工作做不下去了吧？況且閻王這麽做，她也根本沒辦法向上級說自己被孤立的事情，會更加絕望。”
“要不要都寫上？”楚升提議。
程子墨想了想，覺得也對，這些事加在一起才是最糟心的。
兩人填好離職申請書後再次來到了滿牆都是箱子的偏殿，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屬于孟婆的那個。程子墨鄭重其事地把辭呈投了進去，屏息以待。
箱子再次響起了嗡鳴之聲，且這次吃醋的時間比上次還要長久，就在程子墨心裏慢慢騰升起些許這次能成功的期待時，箱子終于又說話了：“孟婆的辭呈審核結果：不通過。孟婆将繼續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再創佳績。”
程子墨：“……”
楚升：“……”
毫無疑問的，程子墨和楚升再次站在黃泉路的跟前，地府裏的陰風一吹，讓他們的心都哇涼哇涼的。
“到底哪裏不對……”程子墨覺得自己心态要崩。拒絕上司告白後還被繼續追求，這不尴尬嗎？這還還不足以構成孟婆的離職理由嗎？！
“又被耍了。”楚升冷不丁地說道，“蛇男一開始說的應該就是孟婆想辭職的理由！他知道後面會自己會曝光身份，所以故意那麽說，就是為了讓我們不去相信他的話。”
“那個蛇男到底是誰？”程子墨發自內心地疑問，“他的出現、行為都莫名其妙的很，如果這一關有個完整的故事的話，我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他這麽處心積慮地阻礙我們，到底圖什麽？！”
“正着想不通的話，那就倒着來。”楚升道，“目前已知的故事裏，誰最不願意讓孟婆辭職？”
程子墨皺眉想了想，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名字，她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道：“不會吧……”
楚升顯然也想到了那個名字，道：“蛇男最開始的時候說自己受了情傷，被小情人和奸夫害死了，他既然主要目的是阻止我們，那來到這裏就不可能是巧合，所以被害死應該是假的。”
他頓了頓，才又說道：“他說話向來真假參半，我傾向于受了情傷是真的。”
“在地府裏，不想讓孟婆辭職，又受了情傷的人……”程子墨還是覺得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我想起了一個冷笑話。”楚升忽然說道。
程子墨一愣，“什麽？”
“孟婆喜歡熱血的人。”楚升一字一頓地說道，“而蛇是冷血動物。”
程子墨：“……”确實……有夠冷的。
“蛇男，很有可能就是閻王。”楚升道，“這也解釋了那個僵屍機器人為什麽能給他這個絕不是來投胎的人按照投胎流程開條子，那個機器人肯定認識他。”
“但他如果想阻止我們的話，直接毀了那個小僵屍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大費周章？”程子墨道。
“也許是因為他毀不了。”楚升慢慢道，“既然有規則約束着我們，那肯定也有規則約束這他。除非他不想做閻王了，否則親手破壞地府規則，肯定會被問責。但他不做閻王，和孟婆更不可能。”
不得不說，程子墨已經逐漸接受了這個設定。
但楚升卻眉頭緊皺，思考了片刻，才道：“你有沒有發現，我們上一次的整個過程，都沒見到蛇男？按理說，他不在大廳堵我們，就一定是在我們完成任務最關鍵的地方，但我們全程沒有遇見他，只能說明……他知道我們上次肯定完成不了任務。”
程子墨覺得楚升說的在理，便道：“但我們該怎麽辦？百景圖上并不會顯示人的位置，整個流程中也不允許我們去別的地方，能去哪裏找蛇男？”
楚升冷笑一聲，到：“找不到，就讓他自投羅網。”
“怎麽做？”程子墨對這個提議很是心動。總是被動走劇情，實在是太煩人。
“你覺得蛇男的目的是什麽？”楚升問道。
程子墨：“不讓孟婆辭職？”
“那我們就把事情鬧大點。”楚升頓了頓，忽然問道，“幾點了？”
程子墨一愣，不明白他問這個幹嘛，但還是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才道：“五點多了。”
“走吧。”楚升道，“打蛇打七寸，咱們去幹票大的。”
兩人再次踏上了黃泉路，但就在程子墨和楚升離開後不久，一條比蚯蚓還要小，橡根嫩綠的菜葉子似的蛇從石碑後面鑽了出來，飛快地往閻羅殿的方向游去。
……
再次回到閻羅殿，這次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去管門口迎賓的小僵屍，竟直奔死亡筆記。
就在他們轉身走向配料表的時候，閻羅殿突然一陣地動山搖，不消片刻，一條将近百米長的巨蛇游了進來，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用身體和尾巴堵死了所有的門，顯然蛇男現原形了。
程子墨等的就是這一刻，飛快地掏出早就準備在兜裏的東西，戴在了眼睛上。她看着蛇男，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讓開。”
鏡中窺神，佩戴者可以通過意念控制別人的思想。
但巨蛇卻只是愣神了一瞬間，緊接着又滿是譏諷地看着她，“你憑什麽覺得，我能乖乖聽你們的話？真是愚蠢的人類。”
程子墨心裏一驚，鏡中窺神竟然對蛇男沒有用！看來這個東西說明裏寫的“別人”僅包括玩家，對于游戲裏的NPC，是沒辦法操控的。
真是坑爹！程子墨在心裏暗罵系統不靠譜，這種事情竟然也不說清楚一點，幸好他們還有後手，要不然今天還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呢。
只見楚升掏出筆，龍飛鳳舞地在那本死亡筆記上寫道：“今日酉時二刻，溺亡于忘川河中。”
他寫完，直接把本子舉到了巨蛇面前，冷道：“你想讓孟婆死嗎？”
地府裏的死亡筆記，還有另一個名字——生死簿。
“只要孟婆在這個時間點前辭職，她就不會死。”楚升道。
巨蛇立刻僵在了原地，半響後，他慢慢縮小，又變回了蛇男的模樣。
程子墨見他這樣，心中一喜。打蛇打七寸，只要抓住了孟婆，就等于抓住了蛇男的七寸！因此他們兩個也不再顧忌其他，頭也不回地去取孟婆湯配料表，兌換完辭呈後直奔偏殿。整個過程蛇男都站在閻羅殿的正中央，一動沒動。
離開之前，程子墨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蛇男的背影挺拔，仿佛一座雕像。
他可能真的很喜歡孟婆。程子墨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這回投入辭職信，箱子照例嗡嗡響了好久，但最終，還是出現了審核通過的提示音。
“叮咚！游戲結束，恭喜玩家程子墨、玩家楚升完成隐藏關卡‘孟婆的辭職信’，獲得孟婆制作的特殊孟婆湯一碗，喝下去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哦。”
玩家！楚升！
程子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升竟然真的是玩家身份？！她轉頭去看楚升，就發現他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震驚模樣。
大概是這個消息太過震驚，程子墨直接用了鏡中窺神，想了個楚升絕不會做的事情，喃喃道：“學大猩猩！”
楚升的腦子：“？？？”
楚升的身體：雙手舉過頭頂，半蹲着身體乖乖跳了起來。
楚升：“……”救命，他女朋友可能瘋了！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