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演出、他目光真誠、熱烈、溫柔 【圖片】 (1)
阿點給她發消息的時間剛好是她下車去和方知時打招呼的時間,她沒有來得及看到,更沒有回複。
幾枝零散的、未包裝的栀子花的照片。
直到她坐在車上,才看到。
她看着這張圖片笑了笑,沒有回複。
但是悄悄按了保存。
方知時給她的門票上寫的開始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大概七點入場。現在是下午五點,還有很長時間。
葉霧打開導航,去了最近的一家飾品店,停留片刻,去隔壁買了瓶大毫升礦泉水。
她把包花用的紙放在後座,把花瓶放在副駕,靠着椅背,打開礦泉水瓶噸噸噸倒了點水,把那束栀子花拆開放進花瓶裏,胳膊一伸把安全帶拉過來,給花瓶系上。
在輸入框裏輸入地址之後,葉霧又去了下一個目的地。
下車的時候,葉霧拿着買的另一個花瓶,出花店的時候提着花瓶出來,裏邊是零散的各種花。
到達劇院外已經是下午六點半。
葉霧從駕駛位置下車,又跑到後邊去。
再下車,剛好六點五十。
排隊入場的時候,前後的人都注意到了她。
還有她手裏的這束花。
方知時給她的票是第二排正中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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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劇院第二排高第一排一些,第一排有點低,第二排剛剛好。
她記得她随口和阿點說過,她看電影不喜歡第一排,因為沒有安全感。
把手上的花安置好,葉霧安心等待音樂劇的開始。
七點二十五分,劇院的燈全部關閉。
劇院中喇叭裏傳來好聽的女聲,用中英文提醒觀衆手機開啓靜音模式,保持安靜。
葉霧旁邊的觀衆還沒有來。
黑暗之中,一點點聲音都被放大得格外厲害。
在不是故意的情況下,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相隔不遠的觀衆說話的內容。
旁邊傳來一片窸窣聲,似乎是碰到了她的花。
葉霧才要俯身去把花往裏邊收一收,耳畔傳來壓低的聲音:
“我來吧。”
黑暗之中,能看到他面部的輪廓。
是很完美的臉型和五官。
可以看出來,他已經完成妝造了。
方知時把花放好。
“不是要演出嗎?”
“我不是一開始就出場的,一會兒再去後臺就好。”
葉霧點點頭,又想到黑暗的環境中他看不到,應了一聲。
第二排離舞臺很近,一會兒再過去的話時間也充裕。
短短幾小時內,葉霧的心理發生了很強烈的變化。
知道阿點就是方知時,她突然萌生了不想和他合作的想法了。
如果合作不順利,如果後期産生利益上的沖突,她很有可能會失去這位“朋友”。
和她在各個方面都相談甚歡的一位朋友。
矛盾的是,她不願意看到自己這樣糾結、猶豫。
她一向灑脫,不知道為什麽在面對着這件事的時候會有這樣的心緒。
明明方知時很适合作為這部微電影的主人公的。
“劇本我在化妝的時候看過了,我希望能出演這個角色。”
葉霧沒有馬上回應他這句話,而是在片刻之後把自己打好腹稿的話告訴他:“方先生,我想——”
“我不要片酬。”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瞬間把葉霧的顧慮打散。
“不是黃廖的面子,是我自己想這麽做。題材我很喜歡,劇本也很不錯,我很希望可以和你一起呈現一個完整的故事。”
......
直到大幕拉開,葉霧眼前一亮,也發現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葉霧往前看,看到抓着大衣外襟匆匆去了後臺的他的背影。
零片酬演出......
一直以來,葉霧都是和應屆畢業生或者是在校生合作,這一次的題材是她很喜歡的,也是她最想要呈現出來的,所以,第一次,目光不止放在學校內。
遇到方知時可以說是很偶然。
而他确實也是合适的人選。
深厚的臺詞功底,應對鏡頭和目光、随機應變的能力,他都具備。
葉霧看了一眼自己腳邊的那束花。
演出正式開始。
在來的路上,等紅綠燈和堵車的時候,葉霧有簡單了解過一下這部音樂劇的內容。
這部音樂劇改編自國外一位作家的小說,主要內容是圍繞一件醫鬧事件展開的。
因一起醫鬧而喪命的醫生西蒙,在判定是步入天堂還是墜入地獄時為起點,來追溯整件事件的發生。
最先上臺的是一位穿着病號服的患者,他光着腳丫,面黃肌瘦,歌唱的時候把病人的虛弱體現得很好。
“The world,keep me please,I wanna go home!”
“The world,keep me please,I wanna go home——”
“The world,keep me please,I wanna go home......”
......
由倔強到絕望,三句同樣的歌詞,傳達出的情感卻是截然不同的。
最後一句唱完,心電監護儀滴聲,昭示着結局。
西蒙身穿白褂上場,他的表情由錯愕、吃驚,到逐漸冷靜、沉穩,告訴病人家屬傑森關于病人的情況。
但是傑森并不相信,聲稱自己有證據,但是人已經瘋了,沒有理智去拿證據。
“He could have lived!”
“He could have lived!”
“He could have lived!”
随着這句歌詞的不斷重複,刀光之間,鮮血滿地。
是燈光做出來的。
飾演家屬傑森的,正是方知時。
他拿着一把鋒利的刀,攥着西蒙的領子,白色的大褂慢慢變紅。
這個角色憤怒、偏激、發狂,甚至在發癫,和他穿着西裝在她面前的時候截然相反,簡直是兩個人。
此刻在舞臺上的,并不是方知時,而是已經發狂的病人家屬。
随着劇情的深入,她融入到劇中,思路跟着劇中的人物層層深入。
早年喪妻的傑森失去了最疼愛的兒子,警方也在傑森的家裏找到了他說過的證據,發現這家醫院在用藥上确實存在問題,并因此破了一宗幾年未解的用藥大案。
在警察發現櫥櫃裏的傑森時,傑森已經沒有了呼吸。
抱着雙腿,安靜地離開。
“Hees alone, he leaves alone......”
“What do you think......paradise or hell......”
......
待到大燈亮起,演員謝幕,觀衆散去,葉霧還是久久不能自拔。
葉霧第一次感受到了音樂劇帶給她的震撼。
是方知時、和方知時同臺表演的演員們帶給她的。
觀衆席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而臺上,也只剩下一個人。
葉霧起身,彎腰把花捧起來,朝着方知時走過去。
諾大空蕩的劇院,腳步聲格外明顯。
方知時站在原地沒有動,現在的他穿着一身破舊的衣服,頭發淩亂,甚至沒有穿鞋。面部是慘白的,嘴唇上沒有血色可言,唯有眼睛,和在臺上的狀态不一樣,在臺上入戲時迷離無光,現在是炯炯有神的。
葉霧把花遞過去,方知時接過來,道了聲謝。
他第一時間看到了這束花裏的某一枝,擡起眼眸看向她。
真誠,熱烈,溫柔。
三個小時前,劇院外。她從駕駛位置到了汽車後座,把下午買的花紙鋪在汽車後座,把買來的花一枝一枝放到上面,在捆成一束前,她探手從栀子花花束裏抽了一枝放在裏面。
這束花,配上花紙的顏色,自然、熱烈、溫柔。
這是她給他的回複。
“方先生,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第5章 稱呼、稱呼我的話叫名字吧 那天之後,葉霧和方知時保持着與霧和無點的聯系。
令葉霧不解的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晚上她開車到高鐵站,上了高鐵才看消息,看到群裏大面積的“撤回”,只看到群主說了句:
【好了好了,大家給阿點些時間~】
給他什麽時間?
她往上爬樓,也沒發現什麽,只看到了很多撤回的消息,還有說自己沒來得及撤回的。
繼續往上看,才看到一兩條。
【我靠!阿點!】
【恭喜恭喜!】
是在恭喜什麽?
葉霧點開他的朋友圈,什麽也沒有發現,只看到一張薔薇花的圖片。
滿牆的薔薇花。
旁邊好像有幾枝白色的,栀子花。
不知道這是哪裏,但是很好看。
那天之後,葉霧和方知時又自動形成了一種模式。
說合作的正事,在現實的號上聊;不是現實中的事情,就在另一個號上聊。
兩個人的聯系沒有因為短暫的相遇而斷過。
籌備這部微電影花了不少時間,再見到方知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他們約好,一起去一家特殊兒童關愛中心。
算是為了影片的拍攝,但也不完全是。
本來黃寥要一起來,但臨時被葉霧安排了任務,葉霧也沒帶助理過來。
這家關愛中心開在城市邊緣的郊區處,葉霧和方知時約好在大門前見面。
是葉霧先到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純白的T恤,淺藍色牛仔褲配白色帆布鞋,紮着高馬尾,看上去和學生沒兩樣。
想和孩子們拉近距離。
身後傳來關門聲,葉霧回頭看過去,是方知時。
他穿的是一件黑色衛衣,很休閑,看上去很随意,并不嚴肅。
她揚手和他打招呼:“方先生。”
方知時走過來:“葉霧,早上好。”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真實的名字。
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稱呼似乎有些疏遠,擡頭看他,改口道:“方知時,早上好。”
“好。”
她看到方知時的嘴角向上勾了勾。
建築外圍着高大茂盛的樹,風穿過葉間縫隙沙沙作響。
葉霧過去和新來的門衛說了下情況,說完剛好等到了這裏的老師。
“葉小姐你來啦。”
“張老師你好,這位是方知時,我們今天一起。”
“方哥哥!”葉霧向張老師介紹完方知時,就聽到一道童聲在叫方知時,她看過去,是自己認識的孩子小十。
看來她認識方知時?葉霧有些驚訝。
“葉姐姐!”
小十和葉霧關系很好,因為有一只眼睛看不到東西,所以走起路來踉踉跄跄的,她抱着兔子走過來:“你怎麽和方哥哥一起來的呀?”
葉霧蹲下身和她平視:“我們是同事。”
“什麽叫同事呀?”
“就是一起工作的人,”方知時也蹲下來:“帶我們進去,好不好?”
“好!”
征得張老師同意之後,小十帶着葉霧和方知時進了學校,一只手牽一個人。
“經常來嗎?”方知時問。
“嗯,我在隔壁市,離這裏不遠,過來也很方便,只是最近忙着之前的那個片子沒怎麽來,”葉霧看向他:“你呢?”
看樣子,他好像也總是會過來。
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
“有時間會來,跟這裏多少有點緣分。”
說到緣分,葉霧也是。
“我父親之前是一家特殊兒童關愛中心的院長,我小時候也經常在那裏玩,也認識了很多好朋友。”葉霧回憶起以前那些事的時候,語氣都是淡淡的,像是在和老朋友追憶往事。“不過後來,”她笑了笑:“算了。”
後來都是不愉快的回憶了。
有時記憶一旦被回想起來,就像豔陽高照的日子裏陰雨突然來襲,雨水落在平靜的湖面上,落雨有聲。
敲在心房上。
“方哥哥,你怎麽了?”
小十聲音奶奶的,看向方知時。
剛才他的手指突然動了動,小十不解。
方知時朝小十笑笑:“沒事。”
三個人到了教室外走廊上。
現在教室裏的孩子們正在上課,是一節剪紙課。
老師示範的圖案不算簡單,講解過後,底下的學生動手開始剪。
葉霧聚精會神地看着教室內的學生們。
他們動手雖然慢,但是很細致。
約莫半小時過去,第一個孩子舉起手,連帶着舉起自己剪出來的窗花。
大紅色的窗花,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格外鮮豔,上面花紋繁複,非常精致。
這是一個輕度腦癱的孩子剪出來的,今年只有七歲。
“好厲害。”葉霧感嘆道。
張老師站在一旁,和葉霧說:“他們練了很久了,你最近忙沒過來,一會兒我上編織課,你們可以進來一起。”
下課鈴聲響起,教室裏的孩子們大多坐在原地等待下一節課。和他們不在一個教室不是同一時間的小十和他們倆告別之後回到自己教室上課。
在下節課上課之前,葉霧和方知時先從後門進了教室,吸引她注意的,是坐在角落裏的一個小朋友。
他和別人不一樣,坐得很離群。
葉霧和方知時靠在窗邊,她看向那個小朋友。
沒有注意到落在自己發頂的目光。
兩人安靜地并肩站着,葉霧目光遲遲未動。
張老師向他們打手勢,招呼他們過去。
“剛才一直看葉子吧,”身為這裏的老師,張老師對目光更敏感些:“你們和他玩一會兒?”
“好。”
葉霧和方知時都不是初次過來,算是有經驗的。
編織的任務是一個蘋果,把線從紅色珠子裏穿過去,編成一個紅蘋果。
葉子剛開始的時候對他們有很大的戒心。
葉霧接觸過孤獨症兒童,她把一切動作都放得很慢,盡量不發出碰撞的聲響,對着葉子面帶微笑,盡管葉子現在還理解不了“微笑”的含義。方知時顯然也懂得該如何和葉子相處,他緩慢坐下,和葉霧配合得很默契。
遠遠看過去,像是一對夫妻在和自己家的孩子玩玩具。
葉子的戒心慢慢消融在葉霧和方知時的耐心和細心裏。三個人一起,花了三個小時,完成了一個手工編織蘋果。
他們離開的時候,天色漸晚。
走去大門口的路上,方知時突然問她:“你說你父親做過院長,有什麽......記憶很深的事情嗎?為什麽那麽關注那個孩子?”
“我小時候和我爸爸那裏的一位疑似患了孤獨症的小朋友相處過,是個男孩,和我年紀差不多。”
方知時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終究是未言一字。
安靜地聽她說。
“不過後來他們發現那位小朋友不是孤獨症,只是性格內向,後來就被接走了,我們就再也沒見過。”
葉霧沒看到方知時的神情,看向遠處的樹。
那麽挺拔,那麽蒼勁。
“後來我接觸了很多患了孤獨症的人,他們和世界就像是有一層透明的隔膜。”
剛好路上有小朋友在玩泡泡,被微風吹着刮過來。
“就像——”
方知時看到的泡泡:“是不是像是被困在泡泡裏了?”
他的這句話,讓葉霧一怔。
她是要說這句話的。
記憶深處的什麽東西被突然喚醒了。
她好像和誰說過這句話。
是和誰......?
“聽到你說隔膜,又看到他們吹泡泡,有端聯想。”
葉霧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可能,只是巧合吧。
食堂就在大門旁邊,他們走到大門前時,正好張老師帶着學生們過去吃午飯。
葉子的手被張老師牽着,走在隊伍最前面。
葉霧一直看着他,想目送他進食堂。
又一次地,張老師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和她揮手告別。
這一揮手,讓葉子注意到了葉霧和方知時。
葉子學着剛才葉霧的笑,甚至弧度都差不多。
葉子,對着他們揚起了一個笑臉。
第6章 同行、有機會一起吹海風 盡管葉子并不知道笑臉意味着什麽。
他模仿着葉霧的表情,朝他們“笑”回去。
葉霧頓時感到鼻尖一酸。
她真的太希望這樣的群體能夠被社會關注、關愛了。
這次的片子,她真的花了很大的心血去準備。
也是她第一次在事業中涉足這個領域。
走到門口,兩個人默契地沒有說話。
方知時走得稍快一些,但離她不遠。
在給她消化情緒的時間。
門前的樹木長得很高,樹後是潑墨般的晚霞。
綿延到天空的盡頭。
兩人走出大門,葉霧才朝着自己停車的位置看過去——
她的車怎麽沒了!
車就停在這裏了,怎麽好端端憑空消失了?
葉霧眉頭一皺,馬上拿出手機。
“別急。”方知時迅速反應過來:“去調監控。”
葉霧正打開手機打算問助理是不是開走了,注意力全都在手機上,忽然感受到腕間一股力量。是方知時,一把拉過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同時在她耳邊響起一道汽笛聲。
但她只聽到了很短的一聲。
後面的長音被一雙手捂住。
她的側臉撞到他胸膛上。
擡起頭時,方知時剛好低頭看她。
她看到了方知時慌張的神情。
從他眼裏看出了擔心。
但他情緒轉換得很快,手從她耳朵上拿下來,馬上從剛才的狀态裏脫離,語氣柔和:“別怕,我們去調監控。”
我們。
奇怪。
他的眼神好像能安撫人一樣,聲音也是。
和那天臺上的傑森簡直是兩個人。
葉霧心想。
現在的他,讓她感覺到安心。
“沒事,不用去了。”
葉霧打開微信,是她助理給她發過來的消息。
【姐,黃寥說今天方先生也回c城,今天4s店來電話說車該保養了,我就先開走了,後面還要合作,你們正好熟悉熟悉~】
【就不給你打電話打擾你了哈~】
兩個“~”看得葉霧心情複雜。
助理很體貼,是她沒有看到消息。
她把手機屏幕扭向方知時那邊給他看。
“恐怕......要麻煩你了。”
“正好,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葉霧頓時想起剛才那雙捂住自己耳朵的手,她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耳朵現在發燙。
“好。”
從他車的價位可以看出來,他真的是個努力的人。
當然不排除他是富二代的可能性。
葉霧打開車門,看到副駕有一本書。才剛看到書封,書就被方知時拿走。
這本書......他們倆昨天晚上才激烈地讨論過。
不知道為什麽,和方知時見面之後,兩個人對于在網絡上聊得熱絡的事情避而不談,現在看到這本書,竟會有點不言而喻的不自在。
葉霧原本以為,她如果和阿點見面,兩個人一定會漫聊徹夜的。
可能是這段見面的打開方式不太對。
坐到副駕上,為了避免尴尬,葉霧手機一直接連蹦出來消息,她被消息提示搞得忘記系安全帶。
等她回複完一部分朝窗外看的時候,突然發現他們還在原地。
四周的植物和建築還是這麽熟悉。
“還有事情要處理?”
為什麽沒有走呢?
葉霧看向他,發現他坐在駕駛位置上,手裏正翻看着剛才她一上車就注意到的那本書。
方知時聽到葉霧的問句,放下手裏的書,身子一側放到後座上。
正是那本書。
他從兩個座椅中間放書的時候,她能夠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氣味。
很好聞。
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不知道他用的什麽牌子。
接着,她看到方知時側了下頭,目光停在她右邊肩膀上。
安全帶。
再不反應過來,肩膀就要被他的目光穿個洞過去啦。
他一直在等葉霧回完消息系好安全帶再走。
沒有打擾她。
“出發。”
方知時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兩個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知道話該從哪裏說起。
窗外的風景不錯,離開關愛中心外圍一片樹木過後,入眼是公路和綠植。
兩座城市都沿海,回去的高速上會經過一段海岸。大海遼闊,海岸線很長。
因為是周末,晚上的路有點堵。
葉霧降下車窗,趴在車窗邊,隐約聞到海水的氣味。
她突然想起一個電影片段。
“我之前看過一部電影,”葉霧趴在車窗邊,回頭看向方知時。見他微微側頭看向自己,是在聽自己講話,她講:“是說一方約另一方晚上出去,去海邊走走,吹吹海風。”
葉霧想到接下來不解風情的對方回的那句話,咯咯地笑了兩聲,接着就聽到方知時說:
“晚上吹的是陸風。”
“沒錯!”葉霧坐回身,笑得肩膀發顫:“但是這部電影很好看的!”
“《不要擡頭》。”方知時後知後覺,想到剛才自己快速接上她的話,笑着解釋:“不是我在不解風情。”
“我知道!”葉霧連連點頭,話語裏帶着笑意。
葉霧的笑很有感染力,笑起來的時候兩個淺淺的酒窩兒很矚目。方知時看她笑,不由得也笑。
氣氛一下開始升溫。
她突然想起今天的孩子,問方知時:“你還接觸過像葉子這樣的孩子嗎?”
“不多,算是有過。”
“我一直記得我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小男孩兒。”葉霧胳膊撐在窗框上,把車窗往上升了點。
“他......是什麽情況?”
“太具體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他被送來的時候誰也不說話,他爸媽和他告別,他都不帶理一下的。”
“後來呢?”
“後來啊,”葉霧回憶道:“後來發現他并不是孤獨症,只是性格很內向。那時候,那時候還欺負過我呢!”
方知時才要說點什麽,就聽到葉霧悶悶地說:
“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長大啊。”
“有的。”
方知時這句話跟得很緊。
聽得葉霧一怔。
“希望是吧。”
堵車高峰過去,汽車行駛順暢。
怕打擾他開車,葉霧只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和他說說話。
到家已經是晚上。
“啪。”
燈打開後,黑暗的客廳瞬間被燈光盈滿。
她的房子風格随性,藍色綠色黃色的懶人沙發圍着一張木制的桌子,牆角是瓶挨着瓶的各種酒瓶子。
藍色加粗的“ABSOLUT VODKA”印在透明玻璃酒瓶上,通過燈光,影子落在裏面插着的花莖上。
栀子花被她做成幹花,保存在這裏。
她放下包,換好鞋,拉好窗簾,又收拾了一下家裏的東西。
窈窕忙碌的身影映在窗簾上。
收拾完,她懶散地往柔軟的沙發裏一坐,兩腿搭在一起,才拿出手機,就收到了消息。
這是與霧那個賬號上的消息。
她打開看。
阿點:【晚安。】
阿點:【有機會一起吹海風。】
第7章 進組、偷情被發現? “一起吹海風”這件事不止是說說,葉霧的劇本裏第一幕就是在海邊。
那天收到那條消息,葉霧馬上想到的就是劇本裏自己設置的情景。
【好】
她回道。
不久之後。
她在微博上官宣了陣容,引起了一小波熱度。
沒想到方知時在網絡上是這樣的存在,她收到了很多方知時粉絲的私信,有給她發要她多照顧方知時的,也有給她發鏈接的,還有私信告訴她他哪半邊臉更好看。
這些消息看得葉霧哭笑不得。
之前一直都是找學生拍,就算官宣陣容,也沒有什麽找上她的,她找的學生大多沒什麽名氣。
還是頭一次這樣。
有位粉絲鏈接是某視頻網站的視頻,是博主剪輯的。
題目是【方知時安利向混剪】。
封面就是她曾經百度出來的那張方知時期末彙報演出的劇照。
下午沒什麽事,葉霧窩在沙發上,點開這個視頻打算好好看看。
點進去,首先是那天她看的那場音樂劇,他飾演傑森的角色,剪進去的是他抱着膝蓋在櫃子裏被發現的片段,背景音樂很凄美。
他閉着眼睛,面色蒼白,給人一種破碎感。
葉霧瞬間就想到了自己片子裏會出現的幾個鏡頭,在腦海中這個角色安上了人臉。
有一條高贊彈幕吸引了葉霧的注意:“a城之光方知時!有沒有同意的!”
難道他和自己一樣,也是a城人?
緊接着,音樂變了調子,切換到他的另一個角色,戴着高禮帽,身穿黑色披風,還戴着面具,高歌着後退。雖然戴着面具,但是狐疑、猶豫、吃驚這些情緒通過細微的肢體動作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的表演功底可見一斑。
但是葉霧又有了別的擔憂。
最後,還有一個彩蛋。
三秒倒計時過後,出現的是方知時身穿西北地區風格服飾演出的片段。
還真是什麽風格都能駕馭。
葉霧就這樣看了一下午,直至窗外天光漸漸淡了,夜幕落下。
城市睡着了。
沿海城市總是清涼的,還沒等到立秋,寒風就先吹過來了。
葉霧和方知時的合作也在早至的秋風中開始了。
兩個人都早早地到了片場,一同......吹海風。
葉霧以為自己會是最先到的,沒想到方知時比她還要早。
她到的時候,見他已經到了。
他坐在車上,車門沒關。穿着件黑色的衛衣,坐在汽車副駕駛的位置上,捧着個大白本子看得認真。
本子上有勾畫的痕跡,是劇本。
腳踩在沙灘上沒有很大的聲音,葉霧慢慢靠近,他似乎沒有察覺。
直到葉霧站在他旁邊,看向他劇本。
上面很多勾畫的痕跡,有很多筆記,也有他按照語言習慣為了順口做了些許改動的部分,他的字很好看,是連筆字。
也可以看出,他真的很認真。
“早。”
在葉霧以為自己沒有被發現時,方知時突然和她道了聲早。
“劇本還沒看完,早飯我還不太想吃,你先吃,不用等我。”
原來是把她當成他助理了。
葉霧低頭拉開自己背包的拉鏈,拿小面包的時候塑料包裝袋作響,她朝他遞過去:
“多少吃點吧。”
聽到她的聲音,方知時微微擡起頭,思緒從劇本裏出來,放下劇本下車:“早。”
“吃點。”
“蕪湖!!”
方知時接過來時,一束強光突然照向他們這邊,兩個人瞬間被光亮包圍,兩人的裝扮一黑一白,在黃色燈光的照耀下很有大片即視感。
攝影師當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葉霧才要回頭看看是誰在惡作劇,就聽到方知時在她頭頂上方說:
“別回頭。”
現在回頭很刺眼。
“姐!”黃寥一手拿着大燈一手朝她招手:“師哥!”
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大燈把對面兩個人晃到的事情。
晃完他們,拿着大燈晃向波光粼粼的海面,也不知海裏的魚兒們受驚沒有。
燈光道具組到了。
是黃寥最先到的。
黃寥在葉霧眼裏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大學畢業兩年了,也跟着她從事這行兩年了,好像就沒受到什麽污染一樣,一直孩子心性“姐”、“姐”地喊她。
“姐!”
黃寥平時上竄下跳的,現在三兩步到了他們倆面前,手裏還抓着大燈。
“吃早飯沒?”葉霧問他。
“吃了吃了,”黃寥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你和師哥吃了嗎?”
方知時此時手上還拿着葉霧給她的小面包。葉霧一把把黃寥“拎”走,跟他囑咐今天需要注意的事情。
被留在原地的方知時稍顯孤獨,他看着葉霧和黃寥舉止親昵,半晌沒有什麽動作。
海風吹過,味道鹹鹹的。
他清楚意識到,看着兩個人的背影,自己心底竟滋生出一點羨慕的情緒。
移攝設備馬上準備完畢,此刻太陽剛好露出半個身子,染紅了大片的海。方知時站在海邊等待開拍。風吹起他白色襯衫衣襟,吹過他手腕上戴着的黑色電子表,以及已經濕掉的淺藍色牛仔褲。
等待的時候,方知時沒有和人說話,他低着頭看海水一次又一次漫過自己的腳面,沉浸到角色當中去。
他要飾演的角色是一位十七歲的孤獨症患者。
“好了,第一場第一次,action!”
随着方知時邁出步子,攝像機跟上他。他步子不算大,沉浸到角色當中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漫不經心,有種頹廢感。忽地,他的腿似乎小小地痙攣了一下,走路也踉跄了下,一邊胳膊稍擡高了些,險些失去平衡。
正當葉霧想過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因為早上海水太涼他的腿凍抽筋了,卻被方知時的助理攔住。
“葉導,這應該是我們家大哥的即興表演,沒事的。”
葉霧看過去,果然沒有什麽事。他只是踉跄了一下,然後接着向前走。倒正是這一下踉跄,拍出了他的虛弱感。
這個鏡頭,拍得很成功。
一早上過去都進行得很順利,也成功拍到了大家都比較滿意的鏡頭。
方知時的雙腳一早上都泡在海水裏,現在正在泡熱水回溫。
葉霧的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是攝影師發給她的。
是一條圖片消息。
點進去,是今天黃寥拿着大燈照向他們,給他和她拍的合照。
她背對着光,他向着光。他像是在低頭和她說話。
喔,她知道了。
這裏恰好是他和她說“別回頭”的那個剎那。
他低頭的角度,好像在護着她一樣。
不過......
越看越怪。
怎麽有一種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