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要錢
三剛子垂頭喪氣的坐在副駕駛, 望着外面曲裏拐彎的山路提不起精神。
“你說我是不是就是沒財運?怎麽我就找不來又好又便宜的貨?”
“要不你下車再找找?”
三剛子被頂的沒話說,他找了一個禮拜,雞毛都沒找到一根, 沒臉再說找的話。
這一個禮拜闫冬也沒閑着, 就地接了幾個當天去當天回的短活兒, 順便摸清了本地的貨運情況,現在就正拉着一車肥料往臨市趕,估計天黑能到。
“要不咱們再去進一批毛線?家裏那車估計該賣完了。”三剛子又想起來一出。
“行啊, 你出錢,我給你運。”
“兄弟我怎麽能吃獨食,咱們們合夥兒嘛。”他也沒錢啊。
“呵呵,不合。”
“為什麽呀?有錢不賺你是不是傻呀?那錢不比咱們這苦哈哈的拉貨來的爽?”
闫冬不說話,就是開車。
三剛子一路就嘚啵嘚啵的勸,可任他嘴皮子說幹了也沒見人吐口,知道是當他是勸他掙錢,不知道的他以為在拉他犯罪呢。
闫冬就是不吭聲, 可把三剛子給郁悶的,恨不得撬開他的腦殼看看這人是不是傻了。
闫冬哪兒有心裏理他,他正踅摸要給宋時風帶什麽禮物呢,在家不敢多呆, 可出門就想他, 腦子不受控制,想着想着嘴就裂成了瓢。三剛子說的,像大傻子。
他現在是看到什麽好東西都想給他帶回去,人見不着。帶東西給他也好。他舍不得害他, 是的, 在他心裏自己肖想對方就是不對, 是條歪路,自己一個人走就夠了。他宋時風負責陽光燦爛的臭美就行了。
至于将來他要是娶妻生子……剛才還大傻子似的嘴咧成了瞟轉眼就拉下了臉,不行,他受不了,不能想。
Advertisement
小青年第一回 動了心,怕焦了更怕糟了,小心翼翼的踩着鋼絲,暗戀着心裏那個他。
三剛子看他突然沉了臉以為被自己說煩了,不甘不願的住了嘴,改在心裏罵罵咧咧。
等兩人終于回了老家天已經擦黑,三剛子暗暗準備跟這個大傻子拆夥。
路過自己的買賣攤子幫忙一起收攤,把貨運回了臨時騰出來當倉庫的屋子。
一進屋三剛子就覺得不對。
“怎麽毛線還有這麽多?”小山似的毛線堆在倉庫裏,不見少,反而好像還多了?
“都退貨了?”他瞪着眼滿臉崩潰,怎麽會退貨?貨有問題?他好像已經看見到手的錢飛了,沒了。
“想什麽!新貨!”早在他們剛出發的時候他就聯系廠家又拿了一批庫存,這麽好的買賣勢頭不幹那真成傻子了,但是,他也只準備就賣這一車,縣城就那麽大,消耗有限,再多就得往下面鄉鎮去,他沒那功夫,就是他二哥一家子也顧不過來。
賣完了之後,再說之後的事。就像這趟一樣,貨也不是說有就有的。
三剛子頓時激動的要抱闫冬,被一把擋了回去,轉而抱住大黃狠狠的親了一口,“哥給你買肉吃!”
拆夥?誰要拆夥!
大家哈哈哈一頓笑。
闫秋兩口子臉上的笑別提多燦爛了,這半個月累歸累,可掙的能頂他們三個月,累死也樂意!別人想累還沒機會呢。
闫冬幫着把東西規整好,把大黃從瘋了的神經病手裏搶出了,暢快的打了個呼哨,“大黃,走!”
一人一狗飛奔回家,想到宋時風這會兒可能在家裏大樹下乘涼,他的腳步更快了。
宋時風可沒他想的那麽好命,還納涼,他正蹲在水龍頭下面洗衣裳呢。
堆了一個禮拜的衣裳沒功夫洗,再不洗都得馊了。
洗衣機就在旁邊擺着,能機洗的都洗完了,剩下的全是精貴料子,得手搓。
穿時有多飒洗衣就有多煩,為什麽衣裳要髒呢??
洗衣裳洗的生無可戀的宋時風突然把衣裳往盆子裏一丢,真是讓這幾個月給窮傻了,明天把衣裳拿縣城送洗不好嗎?幹嘛要自己洗?
洗衣服這點錢他還是有的!
他盯着盆子裏泡着的衣裳半響,糾結又糾結,最後還是舍不得讓他們在水裏泡一晚。
都是命根子。
下次,下次一定不能犯傻。
闫冬回來正好看見他把最後一件衣裳晾開,洗的半透明的體恤衫在燈光下透出腰肢的輪廓,舒展出一個美好的弧度。
“幹嘛呢?裝雕塑呢?”宋時風搭好衣裳一回頭,就看見那人站在門口發呆,簡直莫名其妙。
“那個,怎麽晚上洗衣裳?”闫冬沒話找話,說完又感覺自己問了句屁話,自己腦袋肯定灌了水,比平時的自己傻一萬倍,簡直不忍直視。
宋時風一聽他問張嘴就把一肚子的廢話往外倒,“我都快忙死了,也就晚上這點空能讓我喘口氣,還得伺候它們。”他滿腹牢騷可算是找着吐的地方了,“我都不知道弄個破雜志這麽費勁,你說費勁就費勁吧,為了錢我認了。可它還燒錢,這才多長時間,好幾萬都沒了,再這麽下去不知道是它先倒還是我先玩兒完!”
說完他鼻子抽了抽,嫌棄的往旁邊撤一步,“一身汗味兒,趕緊洗澡去。”
“嫌棄個屁。”闫冬笑罵,被他一嫌棄人反倒正常了。跑大車哪個一趟下來不滿身味兒,煙味兒飯味兒汗味兒腳臭味兒,他都算幹淨的了。
自覺還算幹淨的闫冬沖了個澡清清爽爽的出來,院子裏的小方桌上已經擺上了一個切好的西瓜。
“又沙又甜,我在井裏鎮了一天,算你趕上了。”宋時風招呼。
倆人啥話沒說,吭哧吭哧先幹了大半個西瓜。
“你說怎麽樣才能省錢辦大事?”宋時風說出這幾天困擾他的大事。錢的事可不就是大事。
“做夢。”
“還得是白日夢。”他自己補充,接着兩眼一翻倒在躺椅上。真真是沒錢別出門,沒錢別辦事,到處都是錢錢錢,一分錢逼他這是死英雄漢。
“錢不夠了?”闫冬問。
“現在還湊合。”宋時風攤手攤腳的癱在躺椅上,“雜志還沒做成呢,後面還得印刷發行,那是大頭。”花的比入的多,這個大坑要把他坑死了。
闫冬沒吭聲又把那個鐵盒子拿出來,将剛剛到手的鈔票推過去。
“借我錢?”宋時風樂不可支沒心沒肺的笑了。不客氣的打開盒子,裏面厚厚了一打被猴皮筋捆着的人民幣特搶眼,看樣子最少上萬,于是很不正經的吹了個口哨,“呦,賣毛線這麽掙錢呢。”
“你拿去用。”他說的輕描淡寫的,好像送出去的是三頭兩百,不值一提。
宋時風卻把蓋子一扣,往回一推,“謝了,暫時不用。”
“我的錢紮手?”
“想多了,弟弟。”宋時風枕着雙手再次躺下,話裏帶着忍不住的笑意,“等需要的時候肯定不會放過你。”
“你才弟弟!”他讨厭宋時風叫他弟弟,最讨厭!
讨厭,太讨厭了,看着他笑嘻嘻的臉怎麽就那麽讓人恨!闫冬把盒子狠狠怼進他懷裏,忍了又忍才把手緊緊按進褲兜,拳頭都捏硬了。
“幹嘛,強買強賣?”宋時風挑眉壞笑,摸着盒子心裏卻是軟乎乎的。大高個有個軟心腸,遲早讓人騙光光。幸虧遇上了他,他可不坑朋友。
“我入股!”他硬邦邦的說。
宋時風搖搖盒子,“這點錢可不夠。”
正說着,楊二嫂端着半筐大包子進來,手裏還拎着個布包。
寒暄兩句,楊盼娣明顯有話要單獨說,宋時風很識相的找了個借口溜出去,鐵盒子就放在桌上,沒有拿走。
闫冬張了張嘴,想說他不介意,可還沒說出來人已經跑了。
跑的比兔子還快。
宋時風一走,闫冬被他弄的又蕩漾又憋屈又煩惱的心情全收了起來,幹正事。
兩人把賬理一遍,交接了錢,毫無錯漏之後楊盼娣長長的松了口氣,笑了,“我這心可算是能放肚子裏了。你不知道,這些天我跟你二哥睡覺都得睜一只眼,這麽多錢呢,生怕招了賊。”
“這些日子辛苦二嫂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楊盼娣笑得爽氣,“再辛苦我都樂意,這麽高的工資上哪兒找去。我還得謝謝你想着我們,這種讓人辛苦的好事以後有多少我都接着!”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楊盼娣開玩笑似的說,“三弟啊,要是以後還有這種貨能不能也給我們勻點,不跟你搶生意,就在我們小賣鋪賣,你也知道那現在小賣鋪的生意就是餓不死,家裏幾個半大的小子能吃死老子,實在太能吃了。”
闫冬笑笑,應了下來。
他這二嫂能幹不假,順杆兒爬也是能人,不過辦事也算講究。上回大黃的事後來就是這位過來賠的不是,賠錢他當然不可能要,她就送了三斤大骨棒,多少也算是心意,要不然這回他也不能找他們給自己賣貨。
這回就算了,等什麽時候找着合适的貨源,勻他們一點不費什麽勁。
等楊二嫂走了好一會宋時風才溜達回來,闫冬已經把晚飯收拾得了,現成的大包子又騰了騰,順手打個雞蛋方便面湯,就算好了。
家裏別的也沒有,一根青菜都沒找着,他又懶得出去就決定湊合了。
倆人頭對頭啃包子,順便喝口面湯,吃的是分卷雲殘,半點老板氣質都沒有,活像難民。
明明回來之前吃過飯了,聞到飯味兒又餓了。
闫冬幾口解決完最後一個大包子,手指一翻把鐵盒子打開,推過去。滿滿一盒子碼的整整齊齊的鈔票堆到宋時風眼前,“入股。”
宋時風手指頭從一捆捆鈔票上劃拉過來劃拉過去,他,心動了。
送上門的大筆鈔票,他又不是柳下惠,呸呸呸,錯了,反正就是那個意思。這些錢就算不夠後續的費用也能辦不少事,況且還是入股,賠了都不用賠償,穩賺啊!
他劃拉呀劃拉,闫冬的目光就順着他的手指飄呀飄,跟被栓上線的風筝似的,忽上忽下。不像送錢,倒像送上去一顆心。
就見宋時風突然把蓋子扣上,鄭重的拿起來。
闫冬心也跟着不由的提起來。
盒子突然又被放下,闫冬心跟着一沉,緊緊盯着他的手,看他打開盒子,從裏面挑出兩捆拿出來,又把蓋子蓋上。
盒子又被推了回來,耳邊是宋時風的聲音,“這些算我借你的。”
闫冬瞪着他,特別特別不滿意,這家夥就是在敷衍他,大捆的不拿就拿倆小捆,當他瞎嗎?
“瞪什麽瞪,一會兒給你寫借條!”宋時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闫冬抄起盒子氣哼哼走了,氣的連大黃都忘了招呼就哐當把門帶上。
宋時風人模狗樣的嘆氣,這年頭不坑人都成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