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名字
“哪個外面?”玄安帝奇怪地看着安祁,轉回了頭說,“你還想去哪個外面?送你回安府要不要?”
安祁頓時攥緊了他的衣服,悶着腦袋說不要。
玄安帝揉揉他的腦袋,低聲道:“吓唬你呢,哪裏舍得送你回去,朕還怕你不樂意在這兒呆呢。”
安祁聽他這樣說,忽然想到一個念頭,于是擡頭看着他,試探着:“陛下,您以後若是不樂意讓安祁待在這兒了,要将安祁送走的話,可不可以把我送出城外,我不想回安府。”
玄安帝神色淡淡,沒答應他的話,而是問:“你為什麽會覺得朕以後會趕你走?”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輕輕一聲擱在桌上,那響動叫安祁的心也跟着顫了顫,他小聲說:“如果……”他是說如果。
玄安帝卻打斷了他:“朕帶你回來,給你好吃好住,讓太醫給你看病,幫你解決你奶娘的事,哄着你,給你講故事,你就是這麽想的?想着朕遲早會不要你?”
安祁被他這一連串的質問問得慌了神,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因為他心裏就是玄安帝這般想的——自己早晚會走的。
“不、不是這樣的……”安祁急着說。
“那是如何?”
安祁又不肯開口了。
玄安帝将安祁從自己身上抱下來,落到地上:“站好了。”
安祁局促不安地站在地上,手已經握在了一起,緊張又不安,他似乎想說些什麽,卻不敢開口。
玄安帝将視線從安祁身上重新放到桌上的奏折上,四周靜悄悄的,他的注意力時不時拐個彎,安祁卻始終不開口。
玄安帝心裏有氣,饒是知道安祁膽子小,會這麽想是應該的,可是只要他說一句,解釋一句,無論是什麽,只要他肯開口,自己就會放過他。
可是安祁就像個悶葫蘆,一聲不吭,腦袋低低的,規規矩矩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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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帝捏着手中的奏折,那上面的字都快被他看穿了。
“小白眼狼。”玄安帝将奏折啪地一聲丢在桌上,輕聲說了句,随即起身準備走出去。
随着他的動作,安祁被吓得不輕,那句小聲的責罵落到了心裏,他的臉煞白一片,腳下突然湧上一股力氣,他跟在玄安帝身後踉踉跄跄地走了兩步。
玄安帝扭頭轉過去,看見安祁跟在他後面,小模樣可憐得很。
他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兒,誠然,安祁是他撿來的,可是安祁這副怕極了他的模樣一時讓自己覺得是自己虧待了他,想态度幹脆點可是又舍不得。
兩人膠着着,最後是安祁先打破了沉默。
安祁握了握手心,大着膽子上前兩步,走到玄安帝面前,解釋了一句:“陛下,草民不是……小白眼狼,只是陛下您是國君,所有人都聽您的,安祁只敢聽您的話,您說不會不要我,可是我——”我不信。
玄安帝面無表情看他繼續往下說。
安祁深吸一口氣,眼睛不敢看對方,默默盯着自己腳尖,把委屈憋進心裏。
“陛下若是願意給安祁什麽憑借……”他越說越小聲,偷偷擡起腦袋去看玄安帝,“那安祁就不怕了……”
玄安帝皺着眉,憑借?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也對,安祁孤身一人,本就忐忑,若是有什麽承諾的東西自然是最好。想到這裏,他無形之中竟然也松了口氣,緩了緩語氣:“你等着朕。”
玄安帝來到裏間,裏面傳出翻箱倒櫃的聲音,安祁沒敢過多好奇,只是将頭轉向那邊,不一會兒便看見玄安帝手上拿着一個東西走出來。
玄安帝将手上的玉牌放進安祁手心,說:“這是朕當王爺時一直戴在身上的玉牌,見此物如見朕親臨,以後誰欺負你,你就把這個拿出來,這也算是一個…你要的憑借,若有一天,朕真的不要你,你把這個拿出來教訓朕就是。”不過,不可能會有那一天的。
安祁愣愣地看向手中的玉牌,牌面幹淨瑩潤,上面刻着一個字,他不認識,但他明顯猜出來這是玄安帝的字,他的手一抖,差點就要将手上的東西抖落到地上。
這東西也太貴重了,雖然他要一個保證,不過他們才認識幾天?玄安帝就敢把這種東西拿給他?
安祁擺擺手就要拒絕,玄安帝卻直接将那紅繩吊着的玉牌拿起,沉靜道:“轉身。”
安祁僵硬着身體,啞口無言,片刻,他默默說:“謝陛下。”接着轉身。
等到玉牌被他戴在了脖子上,玄安帝不由得彎了彎身,問他:“這下好了嗎?信了?”
安祁努努嘴,沒說話。
一整個下午,安祁就坐在玄安帝身邊陪着他看奏折,他雖然不識字,但是總能找到事情做——桌子很大,玄安帝在一邊做事,他就在另一邊拿了毛筆練字,時不時還要歇歇,趁着玄安帝沒注意的時候低頭去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玉牌。
安祁的小動作被玄安帝看了個清清楚楚,他見着他對玉牌上的字很好奇的模樣,不由得咳了聲,打斷了安祁的思緒:“過來,來朕這裏。”
安祁放下手裏的毛筆,兩步走過去了。
玄安帝将他抱進懷裏,手指勾出繩子,玉牌落到了他手上,安祁聽見他在笑,“安祁,你想知道朕的名字嗎?”
安祁坦然地搖了搖腦袋,他不想。
玄安帝被安祁的反應噎了下,又笑:“小笨蛋,這時候得順着朕來說。”
安祁不大明白,只是看見玄安帝拿了紙筆,行雲流水般寫下兩個字。
“帝……?”安祁脫口而出将紙上自己認識的那個字念了出來,念完以後立馬捂住嘴,将自己的反應吞進了喉嚨裏。
玄安帝沒說他什麽,而是誇贊似的點點頭:“嗯,是‘帝’,帝玄的‘帝’。”
“安祁,朕名帝玄。”
他的表情一派正常,說出的話卻沒由來地讓安祁的心跳了一下,腦子裏開始充/血,脖子耳朵都緋紅一片,他看着玄安帝,嘴唇上下動了動,沒将那兩個字念出來。
玄安帝卻安慰似地看着安祁,說:“沒事,現在不敢念以後就敢了。”
安祁點點頭,紅着臉看着那兩個字,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來,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