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晚,方家的別墅內。
今天是方家的聚餐日。
明明家族成員之間,平時沒任何交流,但為了保持一個模範家庭的樣子,方郡芝要求每周必須有一次全家都在的晚餐,吃飯時每人都得做一周總結。
方桢山洋洋灑灑,談自己在分公司的功績,又拿下了多少個項目,又做出了多少盈利……
方郡芝沒怎麽認真聽,用刀叉把牛排切得很碎,視線散漫,落在自己老婆米藍身上時,總帶着一絲厭煩和嫌惡。
米藍拿了一塊面包,方郡芝漫不經心說道:
“你最近胖了點。”
米藍手一抖,面包跌落回盤子裏,她縮回手去,默默吃着自己碗裏的沙拉,用叉子一粒一粒的叉玉米。
方桢山講了好久終于講完了,輕蔑的瞥了一眼方稚水,故意挑起話題:
“那麽,方稚水,這周你做了什麽呢?”
方稚水快速的在吃飯,她只求盡快吃完,盡快回自己房間,可是別人總是不讓她如願。
方稚水放下刀叉,面無表情:
“學習。”
方桢山嘲諷的大笑起來。
方郡芝猛地一拍桌子,方桢山的笑聲戛然而止,米藍渾身發抖,玉米粒掉在桌上。
“方稚水,你還沒有分化的跡象嗎。”
方郡芝語氣平淡,眼神只是淡淡落在方稚水臉上,卻帶着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方稚水神情淡然:
“沒有。”
方郡芝略有些懷疑的打量她,慢慢眼神變得溫柔,視線穿過方稚水,投在對面的牆壁上,似乎在回憶。
“我記得……你在高一三班吧?”
方稚水點頭。
“你們班有一個姓阮的姑娘,對吧?”
“我不清楚。”
“那姑娘怎麽樣?你把她的信息明天整理一份給我。”
“……為什麽?”
“不是你該管的事。你努力,早點分化,寒假去公司實習。”
“……我不要。”
方郡芝視線陡然犀利起來,恐怖的壓迫力從她身周散發出來,壓得方桢山和米藍同時半趴在桌子上,都不敢看她。
這是屬于頂級Alpha的精神壓迫,能讓所有不如她的A,和所有的O,全都臣服在她的意志之下,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念頭。
已經在商場歷練多年的方郡芝,早已将這種壓迫鍛煉到極致,收放自如。
此時她長發無風自動,烈焰紅唇微微張開,眼睛眯起,眉頭高高挑起,擺出滿臉做作的驚訝,故意誇張地問:
“你不要?不要什麽?”
方稚水在強大的壓迫力之中,依舊昂首挺胸,盡管這樣她脖頸和肩背都會疼痛,心頭更有強烈的痛苦,她還是堅持着,擡起眼睛盯着那個高高在上的母親:
“我說,不要。”
方郡芝陡然将壓迫力提高一個臺階,米藍痛苦的扼住喉嚨,伸手去抓方稚水的胳膊,頂着巨大壓力低聲勸道:
“孩子別這樣……別……聽話……”
方稚水卻一把甩開米藍那只手,為了對抗壓迫,她站起身來,目光緊緊盯着方郡芝,嗓音即使顫抖,也絕不停歇,一字一句的說:
“我,不去你公司實習,也不會,給你任何……報告!”
餐桌兩邊,兩個面容有三分相似的女人,彼此對視,巨大的壓迫感讓空氣變得粘稠滞重,餐桌似乎都在微微搖晃。
這短短的幾分鐘,仿佛一整個世紀那麽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衆人忽然感覺身上一松,是方郡芝收回了外放的威壓。
“不錯,不愧是我的孩子,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頂級Alpha,比你哥要強。”
方郡芝重新懶散的躺在靠背上,仿佛閉上眼睛的獅子,順帶還誇了一句方稚水。
方稚水撐着桌子,緩緩坐下去,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根本無法動彈。
“孩子大了啊,開始叛逆了。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你的零花錢家裏不會再發,除了學費生活費之外,你想花錢,就自己去掙,頂級的Alpha都要在磨練中産生。你哥這麽垃圾,就是過得太舒服了,明天,方桢山你也下基層去吧。”
方郡芝說完這些,端起紅酒喝了一口,若無其事的繼續切牛排。
旁邊被無辜波及的方桢山,瞠目結舌,最後只能瞪一眼方稚水,冷哼一聲。
米藍擔憂的左看右看,什麽也做不了,眼裏又蓄起淚水,卻無人在意她。
一頓飯吃的兵荒馬亂,方稚水回房後,呆呆坐在桌前,半晌才拿起手機,撥通了阮眉的號碼。
“喂?方同學嗎?有事嗎?”
阮眉的聲音傳遞過來。
方稚水眉頭輕輕舒展開,她難以理解,為什麽阮眉說話永遠帶着朝氣,輕快又活潑,像一道明麗的陽光,光是聲音,都能驅散她周圍的黑暗。
“……沒事,就是想問問你,今天的……英語作業是什麽。”
方稚水聲音沙啞,說話一字一頓。
“噢,就是那個一課一練上面……”
阮眉說的很詳細,方稚水卻根本沒在聽,只拿着手機出神。
被阮眉充滿活力的聲音包圍,她好像就能短暫脫離這令人窒息的生活……
“……方同學,你還在聽嗎?”
“嗯,謝謝。”
“沒事啦,那我就先挂了,晚安哦!”
“……嗯,晚安。”
十一月中旬,班上忽然吹起了一股織圍巾的風,每天課間和午飯時,就看見好多學生,手裏拿着棒針毛線,戳來戳去。
北方的冬季,來得極快又極猛,荷爾蒙沖動之下,班裏又成了一對情侶。
那還是一對罕見的女A跟男O,現在這個男O正在織圍巾,時不時看一眼自己對象,臉上都洋溢着幸福。
這位男O,就坐在阮眉右側位置,阮眉每天看他在桌肚裏打毛線,覺得挺有意思,又想起自家奶奶也沒個圍巾,幹脆就去跟男O學習。
不僅是她,班裏許多女B都跑來學習,讓這位男O充滿成就感,還趁午休時間在班裏給大家開小竈。
“你們看,這個是最基礎的平針,還有反針、斜針等等,打毛線這件事情不能着急,穿過去一個眼,就要記得收緊……”
男O講着講着話風一轉,捧着臉開始秀恩愛:
“你像我們家小麗啊,她就很喜歡那種比較粗的圍巾,所以我現在都是用大棒針在織……我們家小麗真是太好了,她說不管我織成什麽樣,她都會很珍惜的每天圍着,嘻嘻嘻~人家好幸福哦!”
圍觀的女生都一臉羨慕,有女B扯着阮眉的胳膊:
“我們都沒有分化,不知道你們這種已經分化的,談戀愛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好想體驗一下哦!”
阮眉在旁邊聽着,尴尬的咧嘴一笑。
“就是,我只要一看見我家小麗,那就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我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她在我眼裏就是最獨特的,當然她的信息素也是,特別好聞,是讓人很有安全感的朗姆酒味哦!我每次聞到她的味道都覺得自己醉了呢,啊~我好幸福!”
男O一臉陶醉的捧着臉,又去看自家小麗,得到小麗熱情爽朗的一個飛吻,男O馬上羞澀的低頭笑。
“咦——那你們已經标記過了嗎?”
阮眉豎起耳朵,關于AO标記,她知道的知識不多,學校生理課也不會講太詳細。
“哎呀,幹嘛問這麽隐私的問題……人家好害羞哦……好啦好啦,我們是嘗試着,臨時标記過的,可以維持兩個月左右,我們現在還年輕嘛,以後應該只是臨時标記,不可能終身标記的,終身标記要留在婚禮以後啦!哎呀好害羞……”
女生們探索到了八卦,都是滿臉興奮加粉紅,回到座位上。
阮眉也有點羞澀,回到自己位置,想象了一下以後自己标記一個男O的畫面……嗯,畫面太美,她竟有些想吐。
不知為何,她現在覺得還是标記女孩子比較舒服,畢竟女孩子們一般都香香軟軟,後頸的腺體應該也更好下口吧……男生的話,總覺得會一啃一口油。
唉算了,自己只是個草莓味的超級娘炮A,估計根本不會有對象,現在考慮這些幹什麽,還是努力給奶奶織圍巾吧。
阮眉搓了搓臉,正要低頭看題目,忽然聽見方稚水的聲音,帶着笑意傳來:
“你對男O感興趣嗎?”
阮眉:
“!”
她都不敢擡頭了,方稚水這話是什麽意思!刺探自己的性取向嗎?等等,所以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是A呀!不不不不是吧!
阮眉“啪”一下,把手裏的繪圖鉛筆給捏斷了。
方稚水:
“……”
阮眉收起鉛筆,語無倫次,擡頭看向方稚水:
“我沒有,我不是……”
方稚水輕笑一聲,狀似不經意的偏過視線:
“我更喜歡女生。”
阮眉:
“哦哦……啊?不可能吧?”
方稚水不是女主嗎,以後要跟男主談戀愛的,怎麽可能喜歡女生?
完了,這世界亂套了!
阮眉不敢再搭話,低着頭裝聾子。
方稚水看了她一會兒,面色平靜的回過頭去。
過幾天,阮眉在商場裏用員工價買了一些毛線和棒針,課間也跟其他人一樣,很努力的織起了圍巾。
她發現,自己織圍巾的時候,方稚水經常有意無意的路過自己身邊,還總是挂着神秘的微笑。
阮眉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放在心上,繼續織着圍巾,她想盡量在冬至之前織好送給奶奶。
“其實冬至之後織好也沒關系。”
方稚水趴在阮眉的桌上,看着她運針如飛,笑盈盈的說。
阮眉奇怪的擡頭看她一眼:
“冬至之後就太冷了,越早用上越好。”
方稚水笑得更燦爛了。
阮眉:
“?”
好像哪裏不對呀,但是……算了,女主的事情,自己不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