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了我如何

第26章

黃導的戲開拍了，衛敷是男二號。試戲那天來了三個人，衛敷一演完，黃導就直接宣布男二給衛敷，衛敷回國之後還沒有那麽高興過，他第一反應就是找葉岚，這麽好的一個表現機會，他怎麽肯放過，可沒想到的是，葉岚居然沒有來。葉岚有事，那會兒正陪着方淺談劇裏男三的角色。衛敷把電話打過去的時候，葉岚正幫着方淺看合同，條約繁雜，方淺又在一邊問題不斷，葉岚看的心煩，接電話的口氣就冷了些，說了句知道了就挂了電話。衛敷一腔熱血直接被葉岚掐死在電話線頭，衛敷忍不住心酸，想着是自己原本太混蛋，葉岚這樣子他還能忍。

可衛敷怎麽也沒有想到，到了拍戲的現場，葉岚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塊香饽饽。楚回那個女人仗着從前的關系，一看到葉岚有空，就把葉岚叫過去談心，簡韶在隔壁拍戲，一下戲就來叫葉岚去吃飯，不過這兩個人霸着葉岚也就算了，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那個娘兮兮的方淺，為什麽也喜歡粘着葉岚，衛敷忍了大半個月，終于壓不下自己不停冒酸的心，主動去問葉岚話了。

這部戲開戲的時候剛剛立夏，到了這會已經有大太陽挂在頭頂，衛敷在片場找葉岚，卻發現他親愛的經紀人居然不見了。楚回正在拍戲，簡韶這會肯定也沒有拍完，衛敷朝着方淺的助理走去。

方淺不在他那張大傘下面，衛敷問助理：“我找方淺有點事，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方淺的助理是方淺家裏人給方淺安排的人，知道葉岚馬上要做方淺的經紀人，于是對衛敷也有了幾分客氣，“方淺他正在車裏呢，這會兒熱，他進去吃點水果，對了，葉先生也在，您要是有事，不如直接過去？”

衛敷咬着牙根朝方淺的房車走去，還真叫他給猜着了，自己在這邊連人都找不到，人家倆個卻在車裏吃水果，還真是好興致。

“叩叩。”方淺鎖了門，衛敷滿腔的酸氣堵在嗓子眼出不去。

“誰啊？”方淺問。

“我是衛敷，找葉岚有點事。”

衛敷站在門外，聽到方淺不知道笑着朝葉岚說了句什麽，心裏突然密密麻麻地難受，那感覺就像是被人抛棄了一樣。

方淺放了自己手裏的一串葡萄，過來給衛敷開門。

“衛敷，快進來，我和葉岚正吃葡萄呢，你也進來嘗嘗，可甜了。”方淺亮着眼睛對衛敷說。愛屋及烏，方淺對衛敷一直很熱情。

衛敷跟着方淺進了房車，葉岚正坐在一個小方桌後面，面前一大串葡萄已經有些七零八落，看樣子兩個人已經吃了挺久了。

葉岚歪着頭看衛敷，等着衛敷開口。

衛敷委屈，耷拉着眼對葉岚說：“我找你有點事，剛剛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

“什麽事？你說。”葉岚根本不去看衛敷賣可憐。衛敷抿着嘴不說話，那意思明顯是方淺礙着自己的眼了，方淺在旁邊站着，兩只水汪汪的眼睛瞧出了衛敷的意思，于是便小跑到葉岚旁邊，折了一小支葡萄拿在手裏，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我看衛敷肯定是有什麽急事，我在這也不方便，你們慢慢聊，我出去看看戲，正好學習一下。”

“不用了，方淺。”葉岚叫住方淺，站起來往外走，嘲笑地看了衛敷一眼，一個小孩子都比你懂情理，又對方淺說“這會是你的休息時間，好好歇歇，再看看劇本，把臺詞記清楚了，等會盡量一遍過。”方淺演技不好，黃導一天得對着他生半天的氣。

衛敷跟在葉岚後面，到底氣不過，眼看一只腳都出去了，卻轉過來陰沉地盯着方淺，好像以為這樣子就能換回葉岚對自己的關注度，臨了還對着方淺下狠話：“離葉岚遠一點。”這才氣呼呼地反手狠狠甩上門走了。方淺怔怔地看着衛敷摔了門，笑得抱着肚子倒在沙發上，這個衛敷好好玩，比自己家裏那個還小孩子氣。

葉岚等着衛敷開口，這會正熱，楚回那邊拍了幾條都過不去，片場好像被籠罩在一片焦躁的空氣中。

“那個，”衛敷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阿姨說今天在家裏包餃子，你晚上早點回去。”衛敷磕磕巴巴對葉岚說，其實他只是想找到葉岚，可自己太着急，連借口都忘了提前準備。

葉岚看着衛敷小心翼翼，心裏突然一陣煩躁，衛敷這個樣子是要做什麽呢？他是想要告訴自己他在彌補自己嗎？可是這太沒有意思了，倆個人的關系不過是藝人和經紀人的關系，這樣簡單的工作關系，不需要有什麽彌補，不需要有什麽暧昧，他根本不想和衛敷有任何表現出親密的行為，那樣子讓他覺得很可笑。

葉岚伸手解自己袖口的紐扣，他不介意再和衛敷說一遍，認認真真地再說一遍，于是葉岚擡着頭，對着衛敷說：“衛敷，你不用這樣，我是你的經紀人，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衛敷看着葉岚那張冷絕的臉，即便在這樣的大熱天，衛敷都感覺到了葉岚從心底裏發出的對自己的冷漠。葉岚一遍遍提醒他兩個人的關系，那樣官方的關系，可他不甘心，他也不願意，叫葉岚只成為一個所謂的經紀人的身份，他想讓葉岚成為他的愛人，成為那個可以在自己晚上回到一個屋子後，能上去抱着他說“我回來了”的人。衛敷這樣的想法日趨強烈，他只要一想到葉岚能夠成為自己生命中扮演這一角色的人，他就幸福地想要多陪在葉岚身邊，時時刻刻地看着這個人。

可葉岚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盡力去靠近，葉岚卻日趨煩躁地推開自己。

“葉岚，除了你是我的經紀人，你就沒有什麽別的話和我說嗎？”衛敷可憐地對葉岚說，幾乎有了幾分懇求。

葉岚往後退，甚至故意撇開頭不去看衛敷一臉慘淡的樣子。他不知道衛敷為什麽要這樣，或者說他不相信衛敷這樣做背後的目的，他知道衛敷想要告訴自己他在喜歡自己，他在愛自己，可是，喜歡？愛？這樣的情感遇到衛敷，仿佛就是個笑話。

“別的話？衛敷，可能過不了多久，我連這句話都說不了了。”葉岚幾近殘忍地說道，急促地打斷了心裏不斷竄出來的為衛敷開脫的想法。衛敷站在大傘的陰影下，看不清臉色。

“你最近應該也看出來了吧，那我就給你說透了，我已經和向總商量過了，等你拍完這部戲，我就去做方淺的經紀人，憑着你現在的人氣和電影的加值，我終于可以甩開你，去做更适合我的人的經紀人了，所以，衛敷，你可以選擇好好珍惜最後的這段時間的。”

“你怎麽能保證我這部戲就能成功？”衛敷被葉岚逼到不能再退，他苦澀地從嗓子底提出唯一一個可以讓葉岚給予他回答的問題來質問葉岚，又無不難過地想，原來到今天，你都想着要甩開我嗎？

“你放心，既然我給你選擇了，就算是個男二，也絕不會叫衛先生失望的。如果做不到，我自然會繼續跟着衛先生，您不用擔心。”

衛先生。衛敷看着葉岚頭也不回地走遠，心酸地笑自己，衛敷你怎麽這麽可憐，努力了這麽久，在葉岚的心裏，卻還是那個第一次見面的衛先生，葉岚，比心硬，你才是贏家。

可衛敷不知道，那個背影挺拔的葉岚，早已心亂如麻，如果衛敷能看到曾經，他就會知道，當年楚回喜歡上葉岚的時候，葉岚甚至沒有給楚回表現的機會，他在楚回有這個念頭的開始，就明明白白告訴楚回，別白費力氣，沒那個可能。

沒有人告訴衛敷，葉岚給了他多少耐心，或者說，連葉岚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衛敷從一開始，就享受着自己近乎過分的縱容。

原來孤家寡人，也終有動心的一天。只是，第一次，他總是需要更多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