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死不離
“知道具體位置在哪嗎, 我要過去看看。”
等宋檀問完這句話，房間裏的氣氛都得到了極大的緩和。
有兩個站在陽光底下的人慢慢挪進了陰影處，大概是終于察覺到曬得慌。
胡導顯得很遲疑, “呃……這個要問問。”
說着，他看了眼湯戎, 後者苦着臉都想哭了——宋檀都說嬰靈是去找簡溪了，他要是送宋檀去找簡溪，那不等于是找嬰靈嗎？
然而這裏哪有他說不的份, 他只要還想要這份工作, 就必須送宋檀過去。
“我、那我打電話問問吧。”
湯戎一臉苦澀地掏出手機，給簡溪的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對方很快就接通了電話，湯戎詢問說：“媛姐诶, 我們請了宋觀主過來看看，宋觀主想見見簡溪, 簡溪現在在哪啊？”
電話裏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湯戎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精彩，他驚慌地看向宋檀, 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恐懼, 再應聲時連舌頭都要捋不直了。
“哦…哦哦，好, 宋觀主正打算去看看——”
湯戎才說完, 便又連忙回應：“好好，行。”
一看他的表情,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簡溪那肯定是出事了。
原本心裏還有幾分緊張的幾人徹底放下心，喬小菲的面色都恢複了些許血色。
——嬰靈是沖着簡溪去的, 總比嬰靈想要纏着他們所有人要強。
倒也不是說人性如此, 只是誰還不想自保呢？
“簡、簡溪那——”
湯戎挂了電話後, 連話都說不清楚，差點就咬到舌頭。
宋檀安慰道：“不要怕，你慢點說，不着急。”
這還不着急？
湯戎本來還有些驚懼，見宋檀不慌不忙、從容不迫，他驚恐的心情也平緩了許多，“…媛姐說簡溪好像見鬼了，好多人都聽到嬰兒的笑聲，現在攝影棚亂的要命。”
衆人：“！！！”
果然，嬰靈就是沖着簡溪去的！
發現這件事和自己沒多大關系後，心頭的恐懼逐漸被八卦所取代，幾個熟知內情的人忍不住相互看了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只不過，誰也沒開口。
宋檀注意到胡導的表情有些許變化，那表情夾雜着了然和不屑。
看來胡導多少是知道一點的。
宋檀沒有貿然詢問，這種事還是要見過當事人才知道真相，從旁人口中得到的多少有些偏頗。
她詢問道：“那她把地址告訴你了嗎？”
“說了說了，我——”
湯戎剛說完，表情變得格外苦澀，“那那……那我送您過去？”
他真是造孽，好不容易弄清楚嬰靈不會纏着自己，結果現在還得把宋檀送到簡溪那。
那嬰靈就跟在簡溪身邊，誰知道他會不會因此沾上不幹淨的東西？
宋檀看得出來他滿心不情願，但這會兒還真沒別的辦法，“行了，你也別苦惱，我不一定管嬰靈這件事，但我不會讓它誤傷無辜的。”
聽到這話，湯戎的面色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他幹笑了下：“…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法，這事實在怵得慌。”
他話頭一轉，轉身就要帶着宋檀出門，“那我現在帶您過去吧！”
“诶，宋觀主留步！”
見宋檀要走，胡導連忙出聲挽留，“宋觀主啊，那我們這些人……都沒事嗎？沒沾上什麽東西嗎？”
他剛說完，宋檀就察覺到十數道熱切的目光看向自己，她頓了下，開口說：“你們遇到這種事，運氣肯定是會受到影響，不過，過段時間就能恢複正常。”
“啊，那就沒有別的辦法，能避過去嗎？”
喬小菲忍不住問，她這段時間正在和對家小花競争一個奢侈品代言，這要是運氣差會影響她的事業的！
宋檀轉眼看向喬小菲，目光落在她那張清純漂亮的面容上。
那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的靈魂，喬小菲被她看得心頭一緊，面色微微發白。
宋檀眼眸微垂，“沒有，只能硬扛。”
她當然有辦法，沾了這種陰氣只要喝杯符水就行，以她的法力而言，一張陽氣符就足夠給這十幾個人去掉黴氣了。
但她不想給喬小菲喝，畢竟喬小菲身上同樣沾染了不詳的黑霧。
“放心吧，黴運不會要你們的命，只是稍微有點倒黴而已，扛一扛就過去了。”
宋檀擺擺手，跟着湯戎走出房間。
這種黴運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會有不同的體現，像湯戎這樣平凡的普通人，就算倒黴點也就只是不小心忘帶鑰匙，下雨天被快速經過車輛濺到一身水。
而喬小菲這樣本身就有厄運纏身的，那就會加重後果，例如投資失敗破産、出門不慎被車撞倒等等。
當然，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林清宜。
宋檀所能做的就是，冷眼旁觀。
……
宋檀抵達簡溪所在的大廈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她剛下車，就看到大廈門口站着一位穿着時尚幹練的短發女性，她正焦急地四處張望着，視線落在宋檀身上時，明顯的頓了下。
那女性快步走了過來，她主動朝宋檀伸出手：“是宋觀主嗎？我是簡溪的經紀人杜媛！”
看到她周身纏繞着并不弱于喬小菲的黑霧，宋檀忽視了她的手，“直接帶我去看看吧。”
杜媛面不改色，自然而然地收回自己的手，“好，請跟我來！”
——稍微有點本事的人都有些傲氣，這很正常，沒什麽好生氣的。
湯戎的任務是送宋檀去見簡溪，現在杜媛過來接宋檀，湯戎自然就不肯再上樓——沒聽說遇到這種事會倒黴嗎，他是瘋了才會主動去找晦氣！
宋檀也不介意，只讓他稍微等等，因為等會兒她還要麻煩湯戎送她回去。
湯戎沒有不應的道理。
杜媛帶着宋檀搭乘電梯，大概是都知道樓上在鬧鬼，大堂裏的氣氛格外詭異。
有眼尖的人認出杜媛身邊跟着的就是宋檀，一時間各種眼神都看了過來。
杜媛本身有些心不在焉，根本顧不上這些打量的眼神，而宋檀就更冷靜了。
進入電梯後，杜媛才開口把攝影棚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因為昨晚的事，簡溪今天的狀态很差，所以就讓他先去休息室休息，我當時在外面，對休息室裏發生的事情不清楚。”
“我當時就在外面接電話，突然聽到助理跑出來，喊着鬧鬼了鬧鬼了，我本身不信這種事——”
“抱歉，無意冒犯。”
杜媛先是和宋檀道了聲歉，這才繼續說：“我就去看了……”
說到這裏，她的臉色浮現出幾分恐懼，只是因為本身的性格和經驗問題，她還能保持鎮定。
“我看到簡溪懷裏有個嬰兒，那個嬰兒看起來好像剛出生沒多久，它身上的臍帶都還沒剪……它就抱着簡溪的脖子，渾身都是血，嘴裏還在發出笑聲。”
宋檀察覺到電梯轎廂有輕微的顫動，她看向杜媛，發現這位看着便精明能幹的經紀人在發抖。
杜媛盯着銀白色的電梯壁上映出的模糊人影，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她咽了咽幹澀的嗓子，“……攝影棚離休息室有些距離，但是那個助理跑得太快，當時很多人都聽到聲音過來看，場面全亂了……”
“叮——”
正好電梯已經抵達攝影棚所在的樓層。
宋檀主動擡腿走了出去，餘光瞥見杜媛沒跟上來，轉過頭才看到杜媛還站在電梯裏，她的視線越過宋檀看向遠處，眼神有幾分抗拒。
宋檀提醒着喊了聲：“杜小姐？”
杜媛像是驚醒般回過神，她尴尬地朝宋檀笑了笑，趕緊跨出電梯，“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宋檀眉梢輕挑，只說：“現在簡溪一個人待在休息室？”
她話音剛落，杜媛像是想起什麽，面色有些難看：“不…簡溪準備跑出去，被我們攔住了，他現在在攝影棚裏——那裏的燈光比較亮，會好一點。”
宋檀剛要說話，她察覺到一股極為濃重的陰氣正從前方傳來。
注意到她的表情有輕微變化，杜媛心口一緊，“您是發現什麽了嗎？”
宋檀果然是有些本領的！
然而，宋檀只是搖了搖頭，“走吧。”
見她不說，杜媛有些失望，卻也沒強求什麽，繼續帶路。
這層樓的走廊裏特別安靜，那些人大概是都跑了出去，沒人敢待在這個樓層裏。
宋檀剛跟着杜媛走了幾步，便聽到了清脆的嬰兒啼哭聲。
“哇哇哇……”
旁邊的杜媛腳步一頓，她忍不住問：“宋觀主，您真的能解決這件事吧？”
看她臉色煞白，宋檀微微颔首，“我能——”
杜媛的面色有極大的緩和，然而不等她恢複正常，就聽宋檀繼續說：“但我不一定會出手。”
“什麽意思？”
杜媛脫口而出，她反應過來後立刻說：“多少錢我們都願意出，只要您能解決這件事！”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想你身為簡溪的經紀人，應該對他的私生活很了解，你真的不知道嬰靈為什麽會找上他？”
宋檀剛說完，就看到杜媛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格外難看。
看到這一幕，宋檀心底了然，“看吧，其實你很清楚。”
啼哭聲越來越響亮，隐約間還夾雜着“咚咚”的聲響，聽起來像是在砸門。
杜媛面色不斷變化着，她看向宋檀，咬牙道：“多少錢您才肯出手？”
宋檀很想說這不是錢的問題，但她意識到現在說這些話只是浪費時間。
她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徑直擡腿朝着嬰兒哭聲的方向前進——既然已經找到嬰靈的位置，也就沒必要再讓杜媛帶路。
看着宋檀朝着攝影棚的方向走去，杜媛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好一會兒才咬牙跟上去。
——萬一事情還有轉機呢？
啼哭聲越來越近，拐過彎後，宋檀終于看到了趴在走廊盡頭處的幼小身影。
那是一個還不到成人小臂長的軀體，它的腦袋幾乎占據了全身一半大小，它趴在門口哇哇大哭，舉着小拳頭拍着門，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無法引起它的注意。
宋檀快步走去，直到這時，她注意到這條走廊上所有辦公室的門都開了，門口下端都是重重疊疊的紅色手印。
很顯然，這些門都是嬰靈自己弄開的，它在找簡溪。
就在宋檀走到嬰靈身後時，那扇一直緊閉着的大門開了。
嬰靈的哭聲一頓，然而這扇門才開了一條極窄的縫隙就再也無法打開，有東西抵在門後。
“啊——”
驚恐的聲音從門後響起，裏面的人幾乎是聲嘶力竭般喊着：“別過來——滾啊！別靠近我！”
嬰靈像是被吓到，又一次哇哇大哭起來。
宋檀伸手推了推門，門後的東西抵得很死，就算她用盡全力，也只是推開了一點點縫隙。
這動靜再次引得裏面的人尖叫起來：“——滾開！別進來！”
宋檀低頭看向腳下，就見那嬰靈順着那條不到一個指節寬的縫隙鑽了進去。
随着它的動作，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條手掌寬、毫不均勻的血痕。
“宋觀主？”
杜媛沒敢靠近，站得離她有四五米，小心翼翼地開口，“門打不開嗎？”
她剛說完，裏面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叫喊聲，幾乎要震碎走廊上的窗戶。
宋檀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我倒是想進去，他把門給堵死了。”
裏面的人像是聽到外面的聲音，他恐懼地叫喊起來，“救命！救命！”
緊跟着是一陣噼啪地撞擊聲響，像是慌不擇路撞倒了大量東西，夾雜着嬰兒輕快的笑聲，一時間格外熱鬧。
那人透過門縫看到站在門口的宋檀，他直接掀開門口堵着的東西，一把撞開門跑了出來，“救我！救救我！”
宋檀盯着他看了會兒，好一會兒認出那張驚恐到幾近扭曲的俊臉正是簡溪。
他這會兒狼狽至極，身上穿着的襯衣沾滿紅到發黑的血跡，格外刺目，衣服上還沾着大量紅色小手印，連頸項、下颚處都沾着血跡。
但更讓宋檀在意的是，他身上纏繞着淡淡的煞氣。
這是沾了人命的象征。
宋檀往後退了一步，簡溪見狀激動地沖過來，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卻被宋檀敏銳地躲開。
這個動作讓簡溪從攝影棚門口離開，宋檀得以看到攝影棚的內部，裏面燈光亮到刺眼，在攝影棚的中央，站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姑娘。
她面容秀美、氣質清純，身上的淺綠色連衣裙染着大量血跡，血不斷地沿着她腿部內側往下落，在她的腳下彙成一灘殷紅的血水。
是怨靈。
這怨靈已經在攝影棚裏待了許久，那雙略顯圓鈍秀氣的眼睛一直追随着簡溪的背影。
簡溪對這個女孩的存在一無所知，他的神情透着癫狂，“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快幫我解決那個孩子！”
宋檀的目光落在那怨靈的腳邊，方才鑽進去的怨靈正在她腳邊歡快地爬來爬去，像是爬得膩味了，嬰靈伸出小手扒住怨靈的小腿，小手小腳撥得飛快，很快就順着爬了上去。
怨靈的目光終于從簡溪身上挪開，她的神情變得柔軟溫和，伸手抱住嬰靈，嬰靈滿足地躺在她的懷中。
毫無疑問，這是一對母子。
見宋檀看着攝影棚內部不說話，簡溪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剛要說話，就看到宋檀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宋檀伸手扣住簡溪的手腕，後者手腕一麻，下意識松了手。
她語氣淡淡道：“這是你自己造的孽，我管不了。”
說着，宋檀往旁邊走了兩步，拉開距離後才看向那名怨靈，“你是來找他報仇的？”
聽到這句話，那怨靈訝異地看了眼宋檀，“不…不是，他答應過會和我永遠在一起，我愛他。”
說完，怨靈的目光再次落回到簡溪身上，她的眼神交織着愛戀、恨意與不甘，身上的怨氣……與其說是怨氣，不如說是強烈的情緒。
“你在和誰說話？！”
簡溪這會兒猶如驚弓之鳥，他驚恐地往四周看着，卻什麽都沒看到。
他順着宋檀的目光看到自己身前兩米處，驚恐地連忙後退，“你要多少錢都行，一個億怎麽樣？只要你能解決，我給你一個——不，兩個！兩個億！”
只要能解決，多少錢都可以！
宋檀沒有理會他，看着那位怨靈說：“既然是這樣，我希望你能管好那個孩子，別讓它影響其他人。”
嬰靈本身的靈力就非常強大，它的存在又格外特殊，造就它能夠在情緒激烈的情況下在現實留有痕跡——也就是那些小手印。
宋檀頭一次見到這樣特殊的嬰靈，它在母親怨念的影響下化為厲鬼，偏偏又對生父沒有特別強烈的恨意，只執着于要和生父在一起。
“你們母子倆只纏着他，我不會管，但這孩子如果傷害到其他人，我就必須管了。”
怨靈伸手撫摸着那個渾身泛青又染着血的嬰兒，神情溫柔的不像話，“我會的，它是個好孩子。”
宋檀不置可否。
簡溪一聽她任由這母子倆糾纏自己，立刻激烈地叫起來：“不行！不行！！！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感情破裂要分手不是很正常嗎！我又沒做錯，憑什麽要被纏着！”
他像是知道纏着自己的是誰，沖着宋檀看着的方向怒吼道：“滾吶，是你自己的選擇，關我什麽事？！都說好的好聚好散，錢我也給你了，都是成年人，至于那麽幼稚嗎！”
他的選擇有什麽錯，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她對他的事業毫無幫助，只會拖累他、毀了他！
如果她真的愛他，難道不應該放手讓他追逐事業嗎？！
宋檀沒有理會幾近癫狂的簡溪，她繞開簡溪，朝着走廊走去。
察覺到她要離開，簡溪一震，伸手就要抓住宋檀的手臂。
怨靈的眼神中情緒翻湧，她懷裏的嬰兒像是有察覺般，“哇”地哭了起來。
簡溪驚恐地捂住耳朵，快步跑了出去。
杜媛自然聽到了宋檀說的那番話，簡溪出價兩個億都沒讓宋檀松口，她也沒必要再用錢去打動宋檀。
“宋觀主——”
見宋檀過來，杜媛剛想說話，忽然聽到那陣可怕的啼哭聲——就在宋檀身後！
“不必說了，這件事我不會管。”
宋檀面色冷淡地打斷她接下來的話，“你們應該慶幸這對母子倆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要他的命。”
偏頭看了眼仍在恐懼之中的簡溪，宋檀慢悠悠地說：“放心吧，你可以繼續追求你的事業，她只是會抱着孩子跟在你身後，和你生死不離。”
說到生死不離，宋檀想起南餘山上的姻緣樹靈。
要是姻緣樹靈在這，她就請那靈幫忙給他們倆系個紅線，正好滿足這怨靈的心願。
可惜了。
“你！”
簡溪面色巨變，他剛要說話，更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打斷了他。
“哇——”
杜媛被這突然爆發的啼哭聲吓得連連後退，正好退到簡溪的前方，簡溪吓得瘋狂地往前跑，他直接撞在杜媛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道把杜媛撞得摔到地上。
怨靈下意識就要抱着孩子跟上去，宋檀卻伸手攔住她，“等等。”
怨靈不解地看着她，宋檀朝着杜媛的方向擡了擡下颚，又看向怨靈，“這孩子年齡小，不懂控制自己，我幫你們換一換。”
嬰靈年齡小，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能力，一旦它想要利用啼哭引起簡溪的注意，根本不會管旁邊有沒有其他人。
“換？”
怨靈不明所以。
而杜媛聽到宋檀的說話聲，意識到那對母子就在這！
她渾身一冷，背後寒毛直豎，下意識就想逃走，可偏偏她腿腳發軟，根本站不起來，只能狼狽地癱坐在地。
“把手伸出來。”
怨靈依着她的話，朝宋檀伸出手。
宋檀握住她的手，飛快地在她掌心寫下一串符文，符文金光大亮，宋檀捏住怨靈的手往嬰靈身上按去。
怨靈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抽回手，卻被宋檀阻止：“別動！”
金光開始往怨靈的手掌外蔓延，很快就包裹出嬰靈的全身，泛青的皮膚上像是烙下了無數符文，那些符文扭動着，很快便沒入嬰靈的皮膚中。
宋檀這才松開手，“行了，你試試從它身上吸取力量。”
“你是它的母親，它不會介意把力量借給你的。”
只要怨靈借走嬰靈的力量，怨靈就能暫時化為厲鬼，她有足夠的理智控制住自己不去影響其他人。
而嬰靈因其特殊的能力，就算只是怨靈，也有足夠的力量吸引簡溪的注意。
這樣一來，這母子倆都能影響到簡溪，而不至于影響其餘人。
怨靈嘗試着吸取孩子身上的力量，很快，她的輪廓越發清晰。
“嘀嗒——”
安靜的走廊裏突然響起滴水聲，杜媛渾身一震，她不受控制地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那裏憑空出現了一灘血水，血水中央是一雙□□的腳和被血色浸透的淺綠色裙擺。
杜媛僵硬地擡起頭，看到一張慘白的臉正幽幽地看着她。
是、是她！
“啊——”
剛從嗓子裏擠出一個氣音，杜媛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宋檀眉頭微皺，強調道：“記住，如果你試圖傷害和你無冤無仇的人，你，連同你的孩子都會立刻魂飛魄散。”
這是必要的保險。
“我知道，我不會的…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怨靈溫柔地撫摸着孩子，“謝謝你，我要去找他了。”
“不客氣。”
宋檀不在意地擺手，“去吧。”
母子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間，地上的那些血跡漸漸淡去，最後消失不見。
宋檀彎腰拍了拍杜媛，“醒醒。”
好一會兒，躺在地上的杜媛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宋檀的瞬間，她下意識彈坐起來。
要不是宋檀躲得快，就要被她撞到了。
杜媛指着剛才看到血跡的地方，滿臉驚恐：“她、她——”
剛說了兩個字，她才發現那女鬼不見了。
別說女鬼，就連方才的血水都不知所蹤。
剛才看到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
“怎麽會這樣，我看到張——”
杜媛說到一半，像是被掐住脖子似的，她僵硬地轉頭看向宋檀，正對上她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果然知道。”
杜媛面色大變，她死死閉上嘴，不肯再吐露一個字。
宋檀冷笑了聲，擡腿越過她，“事情解決了，我走了。”
“——等、等一下！”
杜媛倉皇地爬起身，腳步踉跄地跟在宋檀身後，“宋觀主，你賣護身符嗎？我買！我出十倍的價錢買！”
“你要是真害怕，以前做過的什麽虧心事，該賠償的賠償，該道歉的道歉，興許能多活幾年。”
宋檀漫不經心地說着，“總之，我是不會幫你的。”
“多活幾年？！”
這話讓杜媛陷入更深的恐懼之中——這是什麽意思，她快死了嗎？
“您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要死了嗎？”
宋檀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前，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天機不可洩露。”
杜媛如遭雷擊，一時間面如死灰。
……
宋檀出來的時候，湯戎正在打電話。
看到宋檀走出大廈，湯戎眼睛一亮，他連忙對電話那邊說了幾句，随後匆匆挂斷電話。
湯戎主動為宋檀拉開車門，“宋觀主，事情解決了嗎？”
“算是吧，總之你們以後不會再聽到嬰靈的哭聲了。”
宋檀彎腰進入車內，“麻煩你送我回去。”
“好嘞！”
湯戎松了口氣，他順勢啓動車輛，透過後視鏡看向坐在後面的宋檀，試探着問：“那……我們劇組還能繼續開工嗎？”
宋檀語氣輕松道：“能啊，只要簡溪不掉鏈子，你們當然能繼續拍攝。”
“哦——”
湯戎剛要說好，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什麽叫做簡溪不掉鏈子，他們就能繼續拍攝？
不等湯戎追問，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宋檀拿起電話，發現是郝琨打來的電話。
她接通電話放在耳邊，“喂？”
郝琨的聲音有些急迫，還帶着幾分讨好：“宋觀主，您看得怎麽樣了？能解決嗎？”
“能啊，問題出在簡溪身上，劇組以後是不會再聽到嬰兒哭聲，不過簡溪的狀況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宋檀相當坦誠，“這次委托我只收你五千，稍後記得把錢打給我。”
五千？
前面開車的湯戎震驚地看了眼後視鏡中的宋檀，心裏又有些驚疑不定。
先前那些大師動不動就是幾十萬，宋檀是唯一一個找到源頭，還跑過來幫忙解決問題的，她居然只要五千塊。
對面的郝琨也愣住了，“…五千嗎——好好好，但是您剛說才簡溪的狀況不是您能控制的，這是什麽意思？”
宋檀耐心道：“這話的意思是，簡溪活該，我不會幫他的，幫他會折我的壽命。”
湯戎：“！！！”
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
郝琨一聽這話，也不敢再追問簡溪的具體原因，“我知道了！這次麻煩您了，委托費我馬上轉給您！”
都要折壽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劇組還是趕緊換角吧，他是想賺錢，但是比起賺錢，當然是小命更重要！
宋檀強調了只要五千塊，這才挂斷電話。
挂斷電話沒多久，她就收到了五千塊的轉賬信息。
至于這五千塊錢——
二十分鐘後，車停靠在熟悉的高檔小區外。
宋檀臨下車前給了湯戎一張陽氣符，“這個給你。”
這位好歹接送她跑來跑去，她不至于連張陽氣符都舍不得給。
而那五千塊的委托費用，就是為了這張陽氣符。
拿着那張陽氣符，湯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
“這是陽氣符，你回去之後把符紙燒了放到水杯裏，化成一杯符水，喝下符水，你的黴運就去了。”
湯戎一愣，他記得剛才喬小菲詢問的時候，宋檀說沒辦法去黴運，但現在……
他不是傻子，立刻明白宋檀只是不想幫喬小菲而已。
湯戎面色微動，他真心實意地向宋檀道謝：“我知道了，謝謝您！”
“不必客氣，你們制片給過我委托費了。”
宋檀搖頭，“對了，這杯符水必須全部喝完才會有效，如果轉送給他人——”
“不會的！我等會兒就倒杯水把它喝了！”
湯戎哪能不明白宋檀的意思，他連忙出聲保證，就差沒舉手起誓了。
“那就好，今天麻煩你了，請回吧。”
……
宋檀回來篩選消息，看到張姣姣發來的消息——
「張姣姣：觀主，嬰靈是沖着簡溪去的？」
這消息是一小時前發送的，她那會兒剛見到杜媛、準備去看看簡溪的狀況。
宋檀看得一愣，姣姣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宋檀：你怎麽知道？」
張姣姣應該正在網上沖浪，這消息剛發出沒多久，就收到了回複：「熱搜剛撤下來，又爆出尹禹城出軌，微博現在亂七八糟的」
尹禹城是最近剛走紅的練習生，即便是像宋檀這樣不關注選秀消息的人，也經常在新聞推送中看到這個名字。
緊跟着，張姣姣發來一張截圖。
宋檀點開看了眼，發現是微博的熱搜榜截圖，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 簡溪見鬼 #，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爆字，這條熱搜下面則是# 铄金大廈鬧鬼 #。
铄金大廈也就是她剛剛去的那棟大廈。
看着兩條熱搜內容，宋檀想了想，覺得也能理解。
聽杜媛說，那助理跑出去嚷嚷着“有鬼、有鬼”，很多工作人員都過去圍觀了，誰都能看到簡溪正抱着那渾身是血的嬰靈。
等她抵達的時候都是半個小時之後，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消息醞釀發酵開來。
當時她跟着杜媛進入搭乘電梯時，可是有不少目光明裏暗裏地打量她。
張姣姣又發了幾張截圖過來：
「張姣姣：還有人偷拍你呢，不過微博很快就删了，幸虧我手速快截了圖」
宋檀點開看了眼，圖片是一個名為“圈內小馬甲1219號”的網友發布的消息：
“@圈內小馬甲1219號：# 簡溪見鬼 #铄金大廈16樓鬧鬼的事情是真的，簡溪的經紀人在樓下等宋檀、親自帶着宋檀上去。宋檀是幹什麽的，大家都忘了嗎？[圖片][圖片]”
第一張照片是斜着拍的，照片上杜媛站在門外，她的側臉清晰地展露出來。
第二張則是杜媛帶着她往電梯的方向走，照片是從她這邊拍攝的，杜媛被她擋住大半，但也能辨認出是杜媛。
宋檀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皺着眉給張姣姣回信：「删得好」
這家夥也不知道是怎麽偷拍的，居然把她拍得這麽醜。
「張姣姣：所以嬰靈的事情是真的？」
「宋檀：嗯，其實還有一個怨靈，是一對母子，我幫了她們一個小忙。」
「張姣姣：！！！」
「張姣姣：這麽說簡溪真抛棄了那對母子倆？」
宋檀：“……？”
連她都只知道一個大概，張姣姣這個網上沖浪的竟然全都知道了？
「張姣姣：熱搜出來之後就有人爆料，說簡溪有一個談了七年的女朋友，女朋友幫他特別多，簡溪家裏欠的債就是她幫忙還的，後來還幫簡溪參加選秀、出道，據說在她懷孕六個多月的時候，簡溪攀上了卓清科技的千金，就把女朋友甩了」
「張姣姣：那個爆料人說，當時簡溪的經濟公司幫他向女方施壓，各種手段威逼利誘，沒過多久，女方就出車禍死了」
「張姣姣：我就看了個大概，都沒來得及截圖，那條微博就沒了」
看着這幾條消息，宋檀有片刻沉默。
她覺得自己幹得漂亮，又替那姑娘感到不值。
算了，只要不妨礙到其他人，她尊重那位姑娘的選擇。
作者有話說：
嗯，這位就是文案中的當紅小生！
以後我再寫到前面出現過的人，會在作話裏提一下，免得大家都不記得……
感謝在2022-06-16 23:31:20~2022-06-17 21:36: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寒夜生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