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錯位
看到魚妖欲哭無淚的模樣, 宋檀以為它是在害怕姬善。
“看到姬老板身上的霞光了嗎？他是瑞獸，不吃你這樣的小妖怪。”
宋檀耐心地安慰着，剛說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轉頭看向姬善，“對了, 你現在能吃妖怪、陰物之類的嗎？”
這魚妖就是靠着吞噬才能這麽快修煉出妖丹，顯然，主骨應該能夠幫助它消化那些東西化為己用。
姬善微微颔首, 眼底多了幾分笑意, “能吃。”
先前他給宋檀介紹的幾個委托，抛去大部分是出于想見她的私心，還有就是因為他無法消化那些陰物。
當然, 如果硬要吃也可以，只不過“吃”下去後, 那些陰物含有的怨氣會影響他的神智，讓他變得暴躁易怒、性格偏激。
這種體驗會一直持續到他的肉身強行消化完怨氣，粗略地算起來, 最短也要一個月左右。
不過, 主骨回歸後就不一樣了，他現在既能消化陰物、妖怪, 還能變化出原型。
宋檀是由衷的為姬善感到高興, 但聽到這話的魚妖差點要暈過去。
——他、他果然能吃妖怪！
魚妖不懂什麽瑞獸、霞光，它只知道這個漂亮男人很可怕, 對它也不是很友好。
魚妖求助地看向宋檀：“我…我不能留在姐姐身邊嗎？”
姬善：“！”
這小妖怪居然是個天然茶？
沒等姬善說話，宋檀就訝異地開了口：“你不想接觸更多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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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平時都在道觀裏, 只有在接受委托的時候才會離開道觀, 那樣的話, 我大部分時間都會把你封印在符紙中。”
宋檀搭住姬善的肩膀，“而這位能給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像人一樣融入社會，你會交到新朋友，其中有人，也有妖怪，你可以去認識這個世界，這樣不好嗎？”
魚妖被她說得心動極了，它不喜歡留在符紙裏的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金光，它哪裏都不能去。
可是……
看到魚妖投來的瑟縮目光，姬善明悟了。
他揚起一個無害的笑容，“你是因為誤吞了我的神骨才會開靈智、修煉成人身，這也算你我之間的緣分，你既然想融入人世，我就給你上一堂課。”
“什…什麽課？”
魚妖緊張地抱着自己的雙臂，試圖把自己縮得更小一點。
“這節課叫男女有別。”
姬善一本正經地說着：“你修煉出的人身是男性，而道觀裏住着兩位女性，你住在道觀，會給她們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聽到這話，魚妖有些茫然，他不解地看向宋檀：“……是這樣嗎？”
宋檀有些遲疑，但還是輕輕點了下頭。
“啊……”
魚妖有些失落，他眼巴巴地看着宋檀：“我可以在外面挖一片小池塘，平時就住在池塘裏，這樣也會給你們添麻煩嗎？”
宋檀：“……”
瞥見宋檀的面色軟化，姬善心底警鈴大作，他不慌不忙地開口接過話：“何必呢，既然想要接觸人，為什麽還要回到池塘裏？你完全可以像人一樣住在屋檐下。”
魚妖神情越發掙紮，他看了看姬善，又看了看宋檀，“我……”
姬善剛想再開口，就聽那魚妖語氣遲疑着問：“你不會吃掉我吧？”
“！”
姬善腦海中頓時浮現起前兩年很火的整活視頻——“哥哥，你女朋友知道不會打我吧～”
他，堂堂饕餮，居然被一條小魚妖挑釁了。
宋檀好笑地插嘴，“他當然不會吃你，他可挑食了。”
就以姬老板現在這生活水平，怕是都會嫌棄這小魚妖太肥，不好吃。
姬善：“……”
姬善感覺自己心口像是被插了一刀，他輕飄飄地瞥了宋檀一眼，揚起一抹矜持的假笑：“我不喜歡吃魚，太腥。”
雖然魚腥是實話，但是當着小魚妖的面說出來，未免有些傷妖了。
宋檀就算再遲鈍都發現姬善的态度不對勁——他在陌生人面前大多都是疏離冷淡的，從不會這樣當面嘲諷別人。
姬老板這是怎麽了？
對上她懷疑不解的眼神，姬善心底越發惱火。
他有時候會恨宋檀那顆遲鈍的腦袋，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
姬善眸中冷光乍現，正要說話，就聽那魚妖語氣認真道：“不吃魚就好，我跟你走！”
至于魚腥不腥，它連“腥”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更無從覺得受傷。
同意了？
姬善到嘴邊的話一轉，“那好，我明天就帶你走。”
以後它就別再想見到宋檀了！
見魚妖親自答應要跟姬善走，宋檀這會兒也松了口氣——願意跟着姬老板就好，它跟着姬老板肯定比跟着自己強。
至于剛才那點怪異，她準備等會兒再詢問姬老板。
……
夜幕降臨，蟲鳴聲起。
吃過晚飯後，宋檀躺在院子的躺椅裏吃零食、玩手機。
“你打算什麽時候重建道觀？”
姬善開口問到，“我可以幫你介紹合适的施工團隊。”
本來他沒打算在道觀留宿，因為那小魚妖茶裏茶氣的叫宋檀姐姐，他覺得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至少在把那條魚妖帶走之前，他不會放任宋檀和魚妖待在一起。
宋檀正在篩選私信消息，聽到這話眼睛都沒擡一下：“那得等繳完稅再說。”
費會計是姬老板昨天給她介紹的會計師，她昨天就聯系了人家，就等着算完報稅。
“如果要重建的話，我建議你早點，不然今年過年都未必能完工。”
姬善剛說完，就見宋檀點了點頭，眼睛卻絲毫沒有從屏幕上移開的跡象。
他忍不住問：“你到底在看什麽？”
“篩私信呢，萬一有人委托我呢。”
宋檀朝他晃了晃手機，然後埋頭繼續篩選私信。
這個效率其實非常低，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只收到過闵欣怡的委托，其他的私信消息不是八卦就是辱罵。
不過好在現在熱度減退，她收到私信的數量也大大降低，與靈異事件相關的詢問占比提高不少，只是絕大多數都是随便問問。
姬善：“……”
他不甘心地提醒道：“你不是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嗎？”
宋檀嘆了口氣，“話是這麽說，但要是人家找我幫忙，我沒注意，結果最後人死了，那也不行啊。”
說着，她的目光一頓，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看到她的表情變化，姬善有了幾分猜測，“看來有委托了？”
“大概。”
宋檀點開那條最新消息為：「我現在已經不敢回去了，您能幫我看看嗎？」
是一位名叫“賣火柴的小紅帽”的網友發來的消息：
「宋觀主好」
「從上周開始，我感覺家裏好像有其他人的存在，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聽到房間外面有腳步聲，以為是小偷進來了，就偷偷報了警，那腳步聲最後停在卧室門口，我當時吓壞了，坐在床上不敢動，一直在等外面的動靜」
「我真的很害怕，所以聽得特別仔細，他沒有擰門鎖，也沒有離開，但那個腳步聲再沒響起來過，我以為他一直站在門口沒動」
「但是等到警察開鎖進屋之後，他們什麽都沒發現！警察還檢查了門窗，所有能闖進來的地方，全都沒有入侵、破壞的痕跡，也就是說根本沒有小偷進來過，除非他是跟在我身後進的屋！」
「我當時也以為是自己神經緊張，後來想想可能是把地板膨脹的聲音誤當成腳步聲」
「正好第二天休息，我中午吃飯的時候又聽到那個聲音，這次我坐在客廳裏，清楚地聽到那個聲音是從卧室到衛生間，我還特意跑過去看，發現的确沒有人，只有那個聲音，我更肯定是地板的問題」
「後來每天晚上都有這種聲音，從客廳到衛生間、再到卧室，我就沒放在心上，就是聽到的時候會有點吓人」
「問題是昨天晚上，我不小心把水灑在地上，正好這個時候聲音又響了，我怕地板會壞的更厲害，就去陽臺拿拖把想把水拖幹。」
「但是等我拿着拖把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從水面前面有一串腳印！！！」
「【圖片】」
「這是我當時拍的，當時那個腳步聲還沒停，腳印跟着聲音一直到卧室方向才消失，我真的吓壞了！」
「一想到我和這個看不見的人相處這麽久，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但是我交了半年房租，家裏還背了債，實在沒有多餘錢折騰」
「我現在已經不敢回去了，您能幫我看看嗎？」
宋檀點開圖片，左上方是較窄的走道，深色的木地板上有一灘水漬，兩行像是成人的腳印沿着走道的方向沿伸到照片之外。
大概是因為拍攝時站得比較遠，手抖得厲害，照片稍微有點模糊，不過這兩行腳印卻拍的非常清晰。
看着這張照片，宋檀皺起眉毛。
她已經發過很多條辟謠微博，只要是關注她微博的人都知道，鬼的任何動靜都是無法用電子設備捕捉的。
如果這個網友在撒謊，那她撒謊的意圖是什麽？
宋檀點開這名網友的微博主頁，簡單翻閱了下，發現她在上周時的确發過一條微博：
“@賣火柴的小紅帽：昨天晚上搞出個大烏龍，半夜聽到有腳步聲，還以為小偷進來了，吓得我報了警，警察來之後檢查發現——可能是木地板膨脹發出來的聲音，結果我鬧得報了警，真是丢死人了／捂臉”
發了這條微博的兩天後，她又發了一條相關微博：
“@賣火柴的小紅帽：好吧，房東說是房子久了會有這種動靜，但這個聲音真的好像腳步聲啊／跪了／跪了／跪了”
三天後的微博則是：
“@賣火柴的小紅帽：雖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它突然冒出來的時候怪吓人的／捂臉”
而最新一條微博發表于昨天晚上十點：
“@賣火柴的小紅帽：那不是地板的聲音，是真的有一個人！【圖片】”
該條微博下方還有十幾條評論，是一個網友和她的對話，那網友在無意中刷到這條微博後，詢問她發生了什麽事，了解完前因後果後，這網友建議她去找宋檀。
就在那網友建議完大概半小時後，“賣火柴的小紅帽”給她發來私信。
從時間上看，這件事應該是不是假的。
見她眉頭緊擰，姬善意識到這次的委托可能有些古怪，“怎麽了？”
“你看吧。”
宋檀幹脆把手機丢給姬善，拿起旁邊的零食，開始咔擦咔擦地吃了起來。
她得想想這是怎麽回事。
姬善拿起手機看到的就是“賣火柴的小紅帽”和“汪汪隊蹲大牢”兩名網友的評論對話，從對話和微博內容基本能了解個大概。
看完這條微博和評論，姬善也皺了眉：“這應該不是鬧鬼。”
他沒有正經接觸過玄術，不過一些玄學常識還是有的，比如鬼的動靜無法被除了感官之外的任何東西捕捉。
既然能拍到腳印，這就證明肯定不是鬼。
姬善把手機還給宋檀，“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一周，對方也進入過卧室，我覺得對方沒有傷害她的意圖。”
這件事看起來有些吓人，但仔細想想，其實沒多大危險性，至少放在目前并不危險。
“你說的對。”
宋檀也是這麽想的，對方能踩着水漬留下腳印，說明可以接觸物質東西，但對方這一周除了走路，沒有鬧出其他任何動靜。
“只不過當事人不一定這麽想。”
宋檀擦掉指尖的碎屑，開始回複私信：「如果你說的全部真實，我可以确定不是鬧鬼。就目前來看，對方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可以再考慮一番是否要委托我來查這件事。」
她放下手機，繼續吃零食。
“你會接這個委托嗎？”
姬善有些好奇，他以前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不過因為當事人是陌生人，他沒有在意，後來聽那位處理的玄門弟子說當事人後來結婚生子，倒也沒遇到任何危險。
宋檀含糊着說：“如果她非要請我，我當然會接。”
聽她語氣還算輕快，姬善也意識到一件事，“這麽說，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确定，等看過就知道了。”
她沒有處理過類似的委托，倒是曾經聽說過一件類似的事情。
某位前輩在跨越空間時，導致附近的空間發生扭曲錯位，從而造成A在家裏倒水，卻倒在B家裏的床鋪上。
這位網友的經歷和這種事有些相似，如果真是類似的事情，也不需要特意去處理，等到後期，空間會自然恢複歸位。
到底是不是，還得親眼去看看才知道。
手機正平躺在宋檀的腿上，姬善瞥見彈出來的新私信，提醒道：“回信了。”
宋檀正吃得歡快，懶得擦手再去拿手機，“你幫我看看，她說了什麽？”
姬善唇角微揚，“她問請你需要多少錢。”
“你幫我回她，具體看情況，可能不收費，如果收費就是五千起步。”
姬善很快幫她回完消息，沒等一會兒，那位網友再次發來消息。
“她想請你過去看看，還給了她的住址——很巧，就在本市。”
……
清河路，安寧小區
這是一棟頗有些年限的老式小區，因為小區附近的超市餐館等一應俱全，讓這一塊的煙火氣息變得非常濃厚。
至少姬善在送她們過來時，一度沒有找到停車的地方。
在踏進安寧小區的瞬間，宋檀就感覺到一股擠壓錯位感，她掐指一算，擡頭看向東南方向一棟樓的樓頂。
——那裏就是空間撕裂的地點。
沒想到現代還有能夠撕裂空間的存在，即便是她這樣即将飛升成仙的都無法做到，或者說，無論是人還是妖，都必須位列仙班才能做到這個程度。
但已經成仙的不可能留在人世間，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天生神子。
比如饕餮。
“觀主在看什麽？”
跟在宋檀身後的張姣姣好奇地順着她的目光朝那邊看，只是一棟平平無奇的老式樓房而已。
難不成觀主算出來那就是委托人住的地方？
宋檀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沒什麽，先去找當事人吧。”
她基本上可以确定，當事人遭遇的異常現象就是撕裂空間導致的，只不過對方是誰，她暫時無從得知。
當事人所租的房子位于1棟4單元302號。
宋檀根本不需要去找，她才剛開始尋找4單元的位置，一位面色蒼白的年輕女士就從樓道前面快步迎了上來，“宋觀主，這邊！”
這位女士名叫程夏，因為被腳印吓到，她昨天是到朋友家裏住了一晚，直到看到宋檀要過來，她才從朋友家趕過來。
程夏有些懷疑：“真不是鬧鬼嗎？”
她都看不見對方的身型，只能聽到腳步聲，這居然還不是鬧鬼？
宋檀跟着她進入樓道，耐心地解釋說：“如果真是鬧鬼，那麽你只會聽到腳步聲，絕不可能看到腳印。”
“它既然能踩到水漬、留下腳印，這說明它是有實體的，有實體當然不會是鬼魂。”
“真的嗎？”
程夏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這個說法她還比較贊成，問題是她根本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啊，這也算有實體嗎？
宋檀正要說話，察覺到上方有一股扭曲壓抑感，她做了個噓聲的口型，指了指上方。
程夏下意識停下腳步，擡頭朝着上方看去。
下一秒，清脆的腳步聲從上方響起，“噠噠噠……”
聽着像是踩着拖鞋，那腳步聲一路向下，像是正在下樓。
程夏還以為有人要下樓，快步走到樓梯上層，準備給人讓路。
然而等她走到上層，卻發現通往樓上的樓梯根本沒有人，可那腳步聲還在繼續。
“噠噠噠……”
腳步聲路過程夏，從宋檀和張姣姣身旁走過，又突然消失在這片空間內。
樓道內一片死寂，張姣姣本能地抓住宋檀的衣擺，“觀主——”
這也太可怕了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夏神情驚恐地看向宋檀，小臉煞白。
“我說過，這不是鬧鬼。”
宋檀朝她安慰地笑了笑：“看，這種事不僅僅發生在你住的房間裏，而是在這一片區域內。”
“我相信不僅是你，這片小區裏的大多數居民，這幾天都經歷過這種事情。”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只有這麽一點點……or2
明天我肯定日九！
感謝在2022-06-08 21:00:12~2022-06-09 20:42: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工)￣) 5瓶；Go ahead！、三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