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夢碎
西園軍不搭理這些便衣駐軍, 這些駐軍立即想其他辦法,他們除非把始作俑者周挺弄出來,要不然這群瘋了的部曲是不會饒了駐軍的, 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駐軍去找周挺,周挺早就知道了錢家的部曲回來了。
他手裏只有幾個家将,卻把事情玩的如此大,只能說這人好膽識,當時的周挺冷笑了幾聲, 大丈夫都是富貴險中求, 部曲回來了又怎麽樣?他手裏捏着兩張王牌。
這兩張牌就是頭上在不斷流血的錢家少主和家主的嫡女,一個嬌滴滴的小姐。
這位錢小姐抱着哥哥, 哥哥穿着單衣頭上流血, 吸氣多進氣少,眼看就活不成了。
她蓬頭垢面,摟着漸漸冰涼的哥哥, 這時候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周挺進來,看到他們兄妹, 對周圍的家将問:“怎麽樣?人死了嗎?”
“還沒死, 但是也快了。”
“沒事, 沒死就行。帶上他們跟我去前院。”
家将們卸下來一塊門板,把少主放在門板上,拖着錢小姐去前院了。
前院還在拼殺,西園軍進進出出, 能救的人放在一起,不能救的放在一起, 還有找書的, 清點財務的, 清理房屋的,忙的不可開交。
周挺帶着人出現,一路走過來敲鑼打鼓,這動靜讓交手的部曲和便衣駐軍暫時停手。
火光下,家将們擡着一頭血的少主出現在交戰的場地,刀架在少主的脖子上,周挺說:“你們少主還活着,要是我們一個不放心,他小命就完了。你們想讓他活嗎?想讓他活着就把兵器放下。”
部曲們緩緩彎腰,要把兵器放下,這拖着的錢小姐恨的咬牙,她立即嚷出聲:“別放,我哥哥已經不中用了。殺了這姓周的為我們家報仇。”
部曲瞬間握緊了刀,周挺眼神一暗,沒想到這錢家的小姐是個烈性的,立即一腳踹出去,這小姐被踹的在雪地裏翻滾了幾下,吐出一口血,掙紮了幾下爬不起來了。
部曲那邊開始騷動,周家的一個家将一把提起躺在門板上的少主,“再亂動我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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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曲安靜了下來。
場面仿佛靜止了,便衣駐軍的軍官一看,覺得可以脫身了,立即對部曲們說:“兄弟,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事兒我們是幫兇,但是你們也殺了我們這麽多弟兄了,咱們這恩怨一筆勾銷,如今真兇就在你們跟前,我們兩不相幫,就此告辭。”
說着這些便衣駐軍帶着傷員緩緩退走,想要脫離戰場。部曲們傷亡很大,根本沒辦法把便衣駐軍留下來,只能先顧着少主這邊。
周挺一看,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候旁邊忙着的西園軍瞬間抽出了兵器,一個魁梧的漢子對便衣駐軍的軍官說:“你們的賬算完啦,咱們的賬還沒算呢,都放下兵器蹲着,要不然格殺勿論。”
周挺這才看清旁邊有很多穿白色的軍士來來去去,他眯着眼一字一頓的問:“各位兄弟是哪兒來的?”
這魁梧的漢子就是西園先鋒營中因為雪地脫鞋迎敵被提拔的軍官,大聲的回答:“我們是西園軍,從城外來的。”
城外?
周挺心裏着急了,難道是城破了!
他這會想開口罵人,他娘的,大晚上沒有攻城,城門是怎麽開的?幾萬駐軍連城門都看不住嗎?!
齊公子哈哈哈哈笑起來了,這場景特別可笑,越想笑的越歡樂,哎呀,笑的肚子疼!
齊公子第一次後悔當初沒好好讀書,要不然這時候在這場景中,骈散結合也能抒發出一篇傳世名篇了。
周挺看着一個角落裏有一群人,中間坐着的那個笑的全無形象,問道:“這位又是從哪兒來的?”
齊公子笑着擦掉了笑出來的眼淚,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也是打城外來的,對了,我們家姓齊,曾經在綠水縣為匪。”
周挺的心瞬間活了起來,他對家将說:“正好,把錢公子送給齊公子。齊公子,我知道你們兩家素有恩怨,這份大禮是我的心意,他們錢家已經死的只剩下這對兄妹了,這位少主是唯一的男丁,交給你了。”
齊公子笑着問:“天才沒有白收的禮,我要是拿了,該給點什麽才算是回禮呢?”
周挺也不掩着藏着:“請齊公子退兵,這城裏是駐軍和西園軍争奪的地方,您留下沒好處了。帶着這人回去祭祀先君,豈不是皆大歡喜。”
如此也能引得禍水東流,這些部曲自然要營救他們少主,到時候自然會追着綠水軍往西去,到時候城裏留給西園軍和駐軍厮殺,萬一駐軍不敵?
周挺只盼着駐軍能有點用,他這時候計劃着把北郭縣拖進來。如果駐軍吃了敗仗,讓北郭縣和西園縣消耗去,他要握着均縣不吐口。
齊公子難道看不出他的算計,齊公子佩服周挺在絕境裏還能有這樣的心計,只是他看到滿地的屍體後,心裏釋然了。
“多謝周大人了,這一份大禮對我來說是燙手的山芋,我還是不收了。至于兩家的恩仇,這事兒要從幾十年前說起,說是我們齊錢兩家的仇,不如說是綠水縣百姓和朝廷的仇,當年朝廷進入山陽郡,在綠水縣大開殺戒,連個理由都不給,殺了十幾萬年輕的婦人,我兩個姑媽一個姨媽都沒能幸免,不是我一家遭此災禍,是整個綠水縣皆是如此。錢家的可恨之處在于他們是操刀的,說起來是幫兇,今日看到他們的下場,對我來說恩怨一筆勾銷。接下來是我們和朝廷之間的賬了,所以”他看着便衣駐軍“咱們的賬還沒算呢。”
便衣駐軍立即嚷嚷:“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周挺瞬間覺得大勢已去。
均縣對于他來說,成了鏡中月水中花!
他當機立斷,對周圍的家将說:“帶上少主和小姐,咱們立即撤出均縣。”
對這些錢家的部曲說:“我勸你們最好別追,要不然我現在把他們碎屍萬段。”
這裏他們匆匆撤走,錢家的部曲自然不肯放棄,立即追着他們離開。
西園人手充足,也跟了上去,發現周挺彙聚了家眷帶着錢家的人質是從北門離開的。走的時候騎着馬,這時候折返了回來,往北就是駐軍,也不知道周挺是不是真的要往北去。
城裏只剩下了駐軍和西園綠水三方勢力,一夜激戰到天明,齊公子一直坐在錢家的前院,這時候坐着打盹的齊公子被自家兄弟搖醒。
“大哥,那群癟犢子駐軍往北跑了,如今西園打開了南門,他們的神女要來了。”
齊公子揉了揉臉,知道重頭戲來了,喝了一口水,到南門迎接神女。
秋葉一晚上沒睡,非常興奮,這時候眉眼都帶着笑。
齊公子能理解,有這麽多的好處到手,自然是要高興的。
齊公子驅馬往前走,到了秋葉跟前:“妹子來晚了啊!哥哥在這裏一晚上,好戲看了一遍,你就沒眼福,什麽都沒看到。”
秋葉與他并駕齊驅,“兄長,不能這麽說,你在城裏看來一場好戲,我在城外也看了一場好戲。”說着往後看了一眼,後面拉着兩輛馬車,前一輛是林榮的,後一輛是錢家少主的。錢家僅剩的幾百個部曲圍着馬車跟随在周圍。
齊公子一看,“錢家的人到你手裏了?”
“昨日後半夜,東門的将士們聽到了一點動靜,過去查看,發現是一群家眷跟着一輛馬車急匆匆的步行向東,他們就去問問這是幹嘛的,要是能幫一把是一把,畢竟是大冬天,還是都靠步行,夜晚路黑怕他們出事兒。誰知道剛一靠近,這群人別看是婦孺,都是帶着兵器,才知道這是周家的家眷,帶着受傷的錢家少主,準備投奔北郭縣。”
齊公子往後看了一眼:“你就順勢把這些人留下了?”
“沒有,我當時和我娘夜奔出逃,被周家公子放了一馬,昨日他出面交涉,用昔日的恩情讓我放他們離開。周挺昨晚上兵分兩路,他帶着家将騎着馬一路往北奔,想要引開錢家的部曲,這一路帶着重要的人質往東去,想要求北郭來支援。我就答應了周家的公子,放他們離開可以,但是必須拿錢公子當買路錢,也不用提什麽恩情不恩情的,當初的那恩情先記着,下次再用。”
“所以這錢公子就成了你的了?”
“這話說的不過腦子,你還是當兄長的呢,錢公子是個男人,妹子我是個小姑娘,什麽我的你的,傳出去不好聽。”
齊公子點點頭,再回頭看看馬車周圍的錢家部曲,“你不是說周挺引着部曲往北去了嗎?怎麽這會......?”
“所以說後半夜是一場大戲啊,我把錢公子留下來,還沒回到南門就聽見有馬蹄聲,大軍去攔截,才知道是殘存的錢家部曲帶着他們的小姐往東追。那周挺半路金蟬脫殼,部曲們只搶到了小姐殺了幾個周家的家将,這時候自然是不敢停留連夜往東追,想要把他們的少主救回來,後來得知少主在東門大營裏醫治,就全部留下來守着了。”
“這麽說那小姐也在你這裏?”
秋葉微微一笑:“兄長,我昨日看到了,那小姐長的可美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去去去,還說我說話不過腦子,你也不是個好姑娘,以後這話少說,人家怎麽說也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名聲很重要。我這種已婚泥腿子,能跟人家扯上關系嗎?不可再瞎說。”然後壓低聲音:“你嫂子是個醋壇子母老虎,她要是聽見什麽流言蜚語會回來罵我的,你別害我啊!”
“看不出來兄長還是個妻管嚴啊!”
“我們做土匪的都要對老婆好,老婆能陪着當土匪婆子,這證明是真的想跟我過日子啊。”
兩人騎着馬已經走了一段路程了,城裏昨日有很多民房也失火了,街上到處是燃燒後的痕跡,快到衙門了,秋葉知道有些話不得不說了。
“看兄長說的,您現在是一縣之主,嫂子哪裏是陪着你做土匪,您也不能老是把土匪土匪的挂在嘴上。”
“妹子,出身土匪這事兒沒什麽可掩飾的,當年要是我爹不做土匪,我們家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現在。我這個人沒什麽大志向,不求升官發財也不求光宗耀祖,只求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将來子孫不至于流離失所就行。妹子,我這點心願不算是太難實現吧。”
“看兄長說的,咋們兄妹這幾次打交道誰不了解誰啊,我敬重兄長,兄長也對我愛護有加,而且兄長是難得的實在人,這點心願,自然是能早日實現的。”
兩人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說:
有蟲,我晚上有時間再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