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會盟
秋葉在會議結束之後回去的路上, 就覺得自己激動的顫抖。
作為一個農業大縣,在廣袤的平原下,并沒有什麽礦, 也就是說西園縣根本沒有獨立冶鐵的能力。一直以來所用的所有兵器都是從外邊買的,前些年還屬于太平年間,根本不敢大規模的買賣兵器。
而現在已經到了亂世,手中有糧,如果再弄到一些合手的兵器, 就算是手下是一群烏合之衆, 好歹也是帶了兵器的烏合之衆。
秋葉一路盤算着到時候弄多少兵器铠甲和戰馬,回到房間之後, 她對着衣櫃那個方向坐下來, 心裏面默默想着:“老母,我已經踏出第一步了。咱們的宏圖大願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但是上天是公平的,讓秋葉有機會發育, 也會讓富貴有所進步。
最近秋葉一系列行動讓富貴知道了。富貴就特意邀請了東渠先生一塊兒來說話。
外邊大雪紛飛,大家坐在屋子裏面, 一邊烤着火一邊欣賞外邊的雪景。
每當看到這種景象, 富貴總是生出無限感慨, 他忍不住跟東渠先生說:“像去年這個時候,大家都餓着肚子,我出門之前,家中老母跟我說, 讓我帶回來二斤肉,我到了鎮上, 別說二斤肉了, 連二斤面都弄不來。鎮上大部分地方都已經關門了, 就算開門的也跟我說沒什麽可賣的,這會兒能去吃樹皮草根都是菩薩保佑了。一轉眼,高床軟卧……我是無話可說”。雖然嘴上唠叨着無話可說,但是富貴還是說了:“我那閨女,不是我這當爹的擡舉,她有的時候确實比我強多了。”
東渠先生知道富貴想說什麽,“主公是想說分地的事是嗎?”說完之後東渠先生就覺得這件事非常棘手。
“關于此事我思考了很久,如果任憑她這麽整下去,早晚要出事兒。”這位老求生把手伸出來,“就如一只手,有正反兩面。她如今在隔壁折騰一下不算什麽事兒,因為隔壁早就被長生老母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反抗。可是一旦她把這樣的手段用到外邊去,外邊的那些地主鄉紳大戶們誰同意?她分得地是從哪兒來的?現在分的是漫水縣的地,漫水是端木氏吐出來的。其他大戶人家可不願意就這麽束手就擒,所以早晚都會對她群起而攻之。”
富貴點了點頭,他心裏面承認老先生說的對。“只是,單單在咱們六縣來說,就她這樣的做法,早晚必要稱霸。說句不客氣的,天下已經成這個樣子了,各地豪強無疑是天在養蠱。就看誰成為最後的蠱王吧。”
富貴說的沒錯,這個樣子和養蠱沒什麽區別。先是每個地區厮殺一陣子,然後厮殺出最厲害的那個和其他地區贏的那個厮殺,最後贏的那個人取得天下。
富貴現在所憂慮的是:“……想要成大事兒無疑是要先出了山陽郡,可是先在山陽郡厮殺,我的閨女是我的攔路石,如果要讓她這麽折騰下去,我是絕對打不贏她的。”
東渠先生搖了搖頭:“主公你只看到了她風光,卻沒有看到她根基不穩。我的意思并非是她沒有徹底握住西園縣,而是徹底握住了,只是這個法子用錯了,如果将來把地分給了這些人,怎麽收稅?收的多了,是盤剝百姓,收的少了,她又不夠用。”
富貴現在還沒有達到這種看破政策好壞的程度,他根本不知道治理一個縣和治理一個郡有什麽區別。更別說如何去治理天下。
稅收……到現在為止,富貴确實沒有接觸過太多的稅收。應該說到現在他還沒有收過稅,畢竟富貴還沒有在此地盤踞滿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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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先生你說的那麽玄乎吧”?
東渠先生一笑:“您到時候看吧,有她為難的時候。您要知道長生老母給她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家底兒,所以她還有錢糧拿出來貼補那些無地百姓,一旦這些錢糧耗盡,哼!”
說完搖了搖頭,哼了幾句小曲兒,看上去很高興。
富貴就對這件事兒期待了起來,心想:我就慢慢等着,那丫頭早晚自取滅亡。
只是目前大事還是要和錢家鬥一鬥,在富貴看來,錢家是老牌的家族,對大家的殺傷力很大,無論是齊家還是西園縣,或者是自己這裏,大家都是泥腿子。泥腿子相鬥,用的招呼都熟悉,可老牌家族,總有些壓箱底的東西,只有聯手才能鬥倒。
至于結束之後,當然是各憑手段了。他希望,到時候這個戰場放在均縣或者是西園縣,讓這兩個強勁的對手先兩敗俱傷,他在出來坐收漁利。
如他設想的那樣,實際情況是錢家在悄悄的準備,秋葉在暗戳戳調兵。可是幾方誰都沒有想到,先亂起來的居然是老土匪他們所在的綠水縣。
自從有一股子的土匪盤踞在綠水縣的西邊,經常下山搶劫,老土匪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把一股子小土匪放在眼裏,他自己有一種前輩看後輩的那種輕視,不認為這一股子的土匪能成氣候。
在出發之前還跟兒子說:“老子當年聚嘯山林的時候,這一群小兔崽子還沒出世呢,現在敢在老子頭上動土,這回要給他們個教訓。”
聽說那群土匪也不過是幾十個,撐死了也是上百人,老土匪就帶了幾千人出發,打算給那些小土匪們個教訓。
天寒地凍,他騎着馬帶着一群人來到了一處山谷邊,一個老兄弟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哥,這地形怎麽看着有點奇怪。”
這是一段狹窄的山道,下面窄,上面寬,并且是很長的一段羊腸小道,老土匪根本沒有派人先去查看地形,帶着人直接沖進來這條羊腸小道。他們現在幾千人已經全部進入這個山道裏面了。
周圍特別安靜。
老土匪的老兄弟就說:“我總感覺這裏有埋伏。”
老土匪根本不在乎:“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他們才有區區一百多號人,怎麽埋伏?”
這個時候,山坡上男女老少被用繩子捆着腰,系成了一串兒,這些人又不敢哭,只能抹着眼淚背着大石頭放到了山坡邊兒,他們的背後是一群孩子被用東西堵住了嘴,這一群孩子們被綁在一起,周圍全是一些土匪舉着大刀。各家各戶的孩子在這些人手裏,當家長的自然是不敢亂來,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唯恐到時候孩子被刀斧加身。
有一個土匪蹲在山坡邊上看着下面的人騎馬進入了山道,張狂的笑了幾聲,跟後面的人說:“大當家的您說的沒錯,這齊家已經不是咱們綠林好漢了,瞧瞧,那身官皮已經穿上了。”
一個土匪邁着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官步,一搖三晃的來到了山坡邊上,手裏握着一個酒壺,滋溜的喝了一口酒,也跟着哈哈笑了幾聲。
“行了,讓他們把石頭推下去,夠咱們這位齊大當家的喝一壺了。”
其他的土匪都吆喝着推石頭,山坡上的這一群百姓們不敢慢,一起将各自推着的大石頭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下面老土匪正和老兄弟們吹牛逼呢,沒想到滾滾如雷霆一般的聲音傳了過來,再一擡頭兩邊山坡上石頭像是下雨了一樣的砸了下來。
可憐縱橫了将近三十年的老土匪,這一次終于栽了。
齊公子收到消息的時候都已經是三天後,老土匪連同他的一些老兄弟,因為享了這麽多年的富貴,早就不複當年的悍勇,再加上是老胳膊老腿,根本沒有逃過石頭,直接一命嗚呼了。
齊公子披麻戴孝要給父親報仇,帶着人在山林裏面搜索了幾天之後,把這一股土匪逼的直接逃竄到了綠水和均縣邊上,這一群土匪得知齊家和錢家這三十多年來都未曾結恩,全是結怨,果斷投奔到了錢家那邊。
錢家一向看不起周圍的鄰居,對這些土匪更是瞧不上。但是秉承着能給綠水縣填麻煩的念頭,庇護了這群土匪,得到資助的土匪膽子更大,直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在綠水,西園,均縣三家的交界處來回橫跳。
均縣倒好,沒受什麽實際損失。西園和綠水縣當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秋葉知道這是大戰将起的征兆了。
于是就派人聯絡富貴。
富貴緊急從縣城來到了駐軍的地方,一身重孝的齊公子,和一身素服的秋葉,以及一身黑衣的富貴,在冰天雪地裏,三人共同面對着一張桌子,桌子上鋪着的是均縣的地圖。
大雪呼嘯,地圖很快被飛雪蓋住,三個人站在雪裏,都沒有提怎麽分地的事兒,富貴對齊公子說:“節哀啊,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因為當時老土匪來祭拜過老母,秋葉說:“我來的時候帶了祭祀之物,因為大戰當前,只能先放着,回頭抓了土匪,拿他的人頭祭祀齊伯伯。”
齊公子看的開:“我們家往前推好幾代人都是良善人家,後來過不下去,餓死了。自從祖父上山當了響馬,才沒有餓肚子的日子,我爹跟我說了很多回,我都記着呢,我們道上的規矩,死了是自己本事不濟,怨不得旁人。他一直想着讓我脫了匪皮,換身官衣,可也不忘跟我說道上的規矩。所以我在這裏跟二位說‘我就按照道上的規矩把殺父仇人結果了’兩位不必插手。”
說完伸手在地圖上一拽,團吧團吧把地圖拿走了一部分。
齊公子走了之後,富貴和秋葉身上都落了一層雪。
富貴笑着說:“孩子,爹爹教你個乖,吃太多容易撐着。”
秋葉也笑着:“爹,閨女從小就沒吃飽過,一上來桌就容易吃撐,這也怪您,誰讓您不讓我在小時候吃飽,要是我小時候但凡懂點規矩,也不至于現在一點規矩都沒有。你說是不是?”
兩個人都笑着,然後彼此哈哈大笑。
誰也不管桌子上的地圖,富貴說:“太冷了,爹爹就回營裏。”心裏想着:哼,這孩子是不自量力,沒事兒,讓她搶吧,搶的越多,将來越是難收拾局年。
秋葉就急忙說:“我也是覺得冷,咱們就此別過吧。”
秋葉不把報仇心切的齊公子放在心上,一直盯着富貴,她知道,富貴不好打發。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