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笑着放下手中的棋子,親昵地對她招了招手:“來亭子裏坐。”
亭中焚着香,袅袅的香氣混着炭火的溫熱撲面而來,令人忍不住自骨子裏生出一股慵懶來。
花朝在瑤池聖母的示意下在她身邊坐下,看了一眼棋盤,聖母執白子,另一人執黑子,此時黑子占盡了優勢,白子不過茍延殘喘罷了。她好奇地擡頭,去打量那個膽敢如此不給聖母面子的男人。
那是一個完全看不出年紀的男人,雖然容貌十分漂亮,但卻暮氣沉沉。
“不玩了。”瑤池聖母嘆氣,任性地伸手攪亂了棋盤,嗔道:“慕容先生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給面子呢。”
慕容先生?
花朝稍稍一怔,想起玄墨同她說過,它之所以會咬死紫玉閣那位夫人,是因為那位夫人和一個名叫慕容月瑤的人有舊怨……便是眼前這人嗎?
注意到花朝在打量坐在對面的男人,瑤池聖母笑着介紹道:“這位是慕容先生,是仙莊的貴客。”
花朝心下一驚,會讓姑姑介紹說是山莊的貴客,那便定然不是男寵了,她點點頭,稱呼了一聲:“慕容先生。”
那位慕容先生笑了笑:“聖女有禮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淺淺的細紋,才顯示出他其實已經不年輕了。
同花朝打過招呼,他便兀自低頭去收拾被聖母任性攪亂的棋盤,不過須臾,竟是将之前被打亂的棋盤恢複了原樣。
瑤池聖母一手支着下巴,看他如此執着,有些苦惱地嘆氣:“好了好了,我認輸便是,何必如此較真。”
“是贏是輸,不到最後一刻也未可知,聖母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自己一定會輸呢?”慕容先生笑吟吟地道。
瑤池聖母卻是一點都不想去看那局被她下得亂七八糟的棋,拉了花朝道:“花朝,你來替姑姑下。”
花朝看了看那局棋,思忖片刻,伸手取了一枚白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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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先生的眼神便是微微一變,這一子下得極是刁鑽,若說白子原先已是茍延殘喘,此時卻硬生生被她尋到了一條生路。
他笑了笑,伸手落下一枚黑子。
兩人便這樣你一子我一子地下了起來,瑤池聖母漸漸看出了一些門道,坐壁上觀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一局終了,花朝還是輸了。
“哎呀,怎麽就輸了呢!”瑤池聖母一臉懊惱地看了看棋盤,對慕容先生嗔道:“你這把年紀了,也真好意思欺負一個小姑娘。”
“慕容先生棋藝高明,我自愧不如。”花朝也看了慕容先生一眼,由棋觀人,這位慕容先生是個狠人啊。
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想起那位閣主夫人慘烈的死狀,以及死後都不肯給人安寧的狠絕,花朝默默地想,無事千萬不要得罪這位慕容先生。
“承讓。”仿佛是察覺到花朝異樣的眼神,慕容先生微笑着看向她,暮氣沉沉的眸中閃過一絲讓人看不懂的意味。
瑤池聖母哼了哼,眼睛一轉看向侍立在花朝身後的兩名少年,拉了花朝的手,一臉關切地道:“我送你的這兩個仙侍伺候得可還好?若是不喜歡姑姑給你換兩個如何?”
花朝垂下眼簾,在清寧和莺時陡然僵直的視線裏淡淡地道:“不用了,他們挺好。”
瑤池聖母便笑道:“你喜歡便好。”
花朝淺淺地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心道她這位姑姑可真是用心良苦呢,連美男計都用上了。
二十二、兩邊
下過棋,賞過雪,花朝又耐着性子坐了一陣。便提出要去看看聖獸玄墨。
這個時候玄墨已經在聖殿冬眠了。玄墨自幼是用花朝的血喂養大的。花朝出走十五年它一直再沒有得到花朝的鮮血供養,雖然表面看起來并無異樣,其實內裏已經十分虛弱了。更何況還有花暮粗暴的強行馭使,簡直雪上加霜。
經過花朝的調養。此時進入冬眠可以最大程度地修複它內裏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
看過玄墨。剛走出聖殿,花朝便看到了斜倚在門外的慕容先生。
雖然有出入瑤池仙莊的自由。但是聖殿卻不是可以随意進入的地方,花朝在外頭看到他不由得微微一驚,随即垂下眼簾。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聖女。請留步。”身後,傳來慕容先生的聲音。
花朝雖然完全不想和這個感覺十分危險的人物打交道,但遲疑了一下。還是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轉身看向他:“慕容先生有何指教?”
雖然是不想跟他打交道。但是更不能得罪了他啊。
慕容先生笑了笑道:“指教不敢當,敢問聖女可曾習過武?”
“不曾。”花朝搖搖頭。她只在小時候跟阿娘學過一些流星錘的耍法,只當玩具耍來玩的。并不曾修習過內力,也沒有學過什麽正統的招式。
“真是可惜了。”慕容先生面露惋惜之色。随即又道:“我觀聖女骨骼清奇,天賦異禀。實在不忍心你的武學天賦就這麽被埋沒下去。”
花朝聞言,不自覺抽了抽嘴角,這場景如此熟悉。
袁秦喜歡聽說書,每每聽了回來總喜歡在她面前回味一番,那他複述的那些說書先生的故事裏,總會有隐世高人出現在主角面前,說出這段十分套路的臺詞,接下來大概就會掏出一本武學秘籍來相贈了吧?
剛這樣想,便見慕容先生自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她:“我有一書相贈,我想這本書只有在你手裏,才不致被埋沒吧。”
花朝接過那本有些破舊的小冊子,忍不住面露怪異之色:“我這般年紀才開始習武,已經晚了吧?”
慕容先生搖頭:“你的根骨異于常人,雖已過了習武最好的年紀,但以你的資質,此時開始卻也為時不晚。”
唔,按照故事裏的套路,她是不是會就此習得絕世武功,從此橫行江湖,成為武林第一高手了?
在她自詭異的幻想中回過神來時,那位奇怪的慕容先生已經走遠了。
“哦對了,這本秘籍乃是江湖上人人趨之若鹜的東西,切記萬萬不可現于人前。”遠遠的,那位奇怪的慕容先生揮了揮手,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
雖然這話中之意是告誡她在慎重對待這本秘籍,但他的語氣卻是十分的散漫。
真是一個矛盾且奇怪的人。
花朝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本小冊子,小冊子薄且舊,是手抄本,還裝訂得亂七八糟,看起來十分的不起眼,怎麽也不像是那慕容先生口中所說的什麽高深武學。
她有心丢棄,但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收了起來。
理智告訴她這位慕容先生來歷不明行為怪異且不合邏輯,而且絕不是易與之輩,但不管他有什麽目的,對她而言……只有習武,才能讓她擺脫目前這種不得不受制于人的窘境吧。
又逢朔月。
傅無傷最怕朔月之夜,可是今夜不同,因為他已經從那個魔窟裏逃出來了,再也不必害怕每個朔月之夜的換血之刑了。
與他一同逃出的,還有五人,此時正隔着生起的火堆,坐在他對面。
劫後餘生,按說該是慶幸的,可是此時氣氛并不好,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就坐在他身邊。
傅無傷神色複雜地側過頭,看向那個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小姑娘,不過四五歲的模樣,身量未足,同他們的蒼白虛弱不同,這小姑娘端的是粉雕玉琢,如果正常打扮的話,這樣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娃任誰都要稱贊一聲可愛的。
偏她穿着一襲厚重繁雜的宮裝,滿頭都是搖搖欲墜的珠翠,還畫了略顯怪異的蛾翅眉,如玻璃般漂亮的眸子也靜寂如一汪死水,不見半點波瀾,渾然不似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連帶着眉間一顆朱砂痣也死板板不見半點靈動之色,如同一個精致卻詭異的傀儡娃娃,在這無星無月、霧氣沉沉的夜裏,端的是鬼氣森森,今人心頭發涼。
火堆上烤着一只剝了皮的兔子,帶着焦氣的香味引人垂涏,對面五人中唯一的少女站起身,開始分兔子,一只兔子并不大,三兩下便分完了。
傅無傷默默吃完了分到的兔肉,并沒有去看那個安靜地坐在他身邊,沒有分到肉的小姑娘。
吃過東西,留一人守夜,其他人或坐或卧,閉目小憩。
入睡前,傅無傷忍不住又看了那個小姑娘一眼,她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和衣躺着,大約是因為閉着眼睛的關系,除了裝扮有些怪異之外,她看起來無比乖巧。
火光下,她的眉目出奇的精致漂亮。
睡到半夜的時候,傅無傷猛地驚醒,便見那個乖乖躺在他身邊的小姑娘不見了,同他一起逃出來的五人也只剩下那個正盤腿坐在火堆前撥弄着火堆的少女,他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