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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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驕陽下意識只有一個反應,就是踩着欄杆翻進學校裏,他一條腿還瘸着,此時動作卻非常的麻利,落地之後拉着那位同學說:“他們在哪兒?”
“在、在班主任那裏……”同學愣愣的回答。
“快帶我去!”他不管不顧的拉着那位同學就往前跑,跑起來還是一瘸一拐的。空留在後面喊他,他就說:“都這樣兒了你就從正門進來吧!”說的時候頭也不回。空留沒辦法,只得掉頭往學校正門去,現在距離放學還有一段時間,她怎麽進校門還是個問題。不過看現在這個樣子,估計門衛應該也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吧。
空留的班主任是個小辦公室,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這會兒只有班主任和申翼兩個人。申翼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臂,沒什麽緊迫感,反而有點悠閑。他都這麽大歲數了要是再怕高中老師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班主任顯然很生氣,不過事情還沒有一定要鬧大的地步,空留只是個複讀班的學生,又不計入學校升學率裏,她就把申翼帶到了辦公室來,叫他說清楚,然後聯系了空留的家長,這會兒應該正在往學校趕。
申翼是長的好看,然而這份好看在學校這個環境裏就顯得非常妖魔鬼怪妖豔賤貨,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誰知道是不是什麽社會敗類。班主任拿出了平時訓學生的口氣,說道:“說說吧,怎麽回事兒?你叫什麽?哪個單位的?劉欣人呢?”
一連串的問題抛出來,申翼面不改色的看了看班主任的臉,沒說話。他表面冷靜,內心自打穿幫的那一瞬間就開始狂風暴雨了。他事先又沒和那倆人對過臺詞,萬一再說出來什麽奇怪的話那豈不是更拆臺?沒滲到不能滲着的時候,申翼不打算開口。
“說話啊!”班主任叫道,“裝什麽啞巴?我的學生呢!再不說話我就報警了!”
“我建議你先報警。”申翼好心的說,“因為就算你問我,我也沒辦法事無巨細的把經過講給你,我不知道你的學生去哪兒了。”
班主任臉都黑了:“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只是來幫人個忙。”申翼不急不慢的回答。
班主任還沒咆哮出下一句,門口就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有人跑來,急吼吼的抓着門框大喊:“刀下留人!”
“……”申翼和班主任紛紛往門口看,就看見一個更社會青年的人滿頭大汗的站在那裏,後面還有一個人班主任倒是認識,是自己班上的學生。她瞪了那個學生一眼,學生就躲在了門後面,班主任的目光轉而放在那個白毛小流氓的身上,問:“你是誰?”
“我我我是他朋友!老師,你聽我解釋!你學生空留……”李驕陽卡殼,跟空留認識了這麽久都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只能一筆帶過的說,“她一會兒就出現,我們不是壞人,真的,這中間有點誤會。”
“誤會?”班主任氣的想跳腳,“什麽誤會?你們怎麽混進學校來的?不聲不響的把我學生弄沒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一會兒學生家長來了誰能交代的了?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快給我說!”如果不是為人師表,班主任恐怕早就氣到罵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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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會兒空留也過來了,李驕陽剛平複了呼吸,辦公室裏又響起了空留呼哧呼哧的喘氣。班主任見空留回來了,剛才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髒這才落下去一半。人沒事兒就行,接下來就是搞清楚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
空留的父母随後也趕到了,空留她媽一進來就哭天喊地,連問都不問抓着空留的手臂就要拿包打她。其他人趕緊攔了下來,連班主任都不像剛才那麽咋呼了,好生勸說她媽媽冷靜冷靜。空留她爸反應不如她媽大,站在一旁黑着一張臉,嚴肅問空留這都是怎麽回事兒。他只在意自己的女兒,李驕陽和申翼何許人也他似乎毫不關心。
小小一間辦公室擠着幾個人一下子就滿檔了,空留和李驕陽垂着腦袋站在中間,仿佛三堂會審一樣。
“是我拜托他們幫我忙的,跟他們沒關系。”空留說,“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劉母呵斥道:“你閉嘴!你才多大,你知道什麽?”
“我都十八了!”空留也叫道,“我怎麽不知道?你們還當我是小孩子麽?我有自己的想法!”
“那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學生的第一要務就是好好學習!你還有幾天就高考了?怎麽有心思去參加什麽配音比賽?”劉母“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教訓空留的時候還用手指她,“成天到晚弄這個有什麽用?能當飯吃麽?你已經落榜一次了,這次還考不上大學誰能養你?沒學歷沒文憑,你要出去給人家洗盤子麽?啊?你想過自己以後怎麽辦麽?我和你爸養不了你一輩子!”
“我自己能養自己!”空留說,“這都什麽年代了,我幹什麽還吃不上一口飯?我就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已!”
“有你這麽跟你媽說話的麽?”劉父這時候也開口了,“沒大沒小!”他轉頭又帶着歉意的微笑對班主任說,“哎,老師,真是讓您看笑話了,我們家劉欣打小兒就擰巴……”
班主任趕緊打圓場說:“劉欣既然喜歡藝術類專業,也是可以報考播音主持的嘛……”
怎料劉母臉色突變,尖銳的說:“就她這個樣子還學播音主持?人家一個個都條靓盤順的,她怎麽比的過?學了還不是白浪費錢!學出來誰有錢給她安排進電視臺工作?”
聽到這裏,李驕陽都要聽不下去了。他覺得空留她媽特別煩,聲音很尖,一直喋喋不休的叫嚷着,非常刺激。而且劉母講話一直愛用手指往外戳,李驕陽看着都眼暈,生怕她戳到自己。他很不能理解為什麽劉母一定要在老師的辦公室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攻擊羞辱空留,這話難聽的連他一大老爺們兒都覺得臊得慌,就更別說空留一個小姑娘了。
劉母既然能大庭廣衆之下評論空留的樣貌不行,那麽肯定也說過其他類似的話。這樣的父母總是帶着一股自嘲的情緒,仿佛自家孩子永遠不值得一提,賤養一下長大,永遠比不上別人家的孩子。
女孩子剛剛開始發育知道臭美了要買漂亮的衣服,她可能會說,穿這樣有什麽用?成績下來了,哪怕考的還可以,她也總有理由對着其他家長說,我們家孩子不行,打小就笨,不如那個誰誰家的誰誰誰聰明。哪怕唱歌跳舞很好,或者在某一方面有非常突出的特點,可就是學習成績不好,到她這裏都是與廢物相提并論,學生時代就是以學習為主,搞那麽多有的沒的,能當飯吃?
也許在她的眼中,孩子都是沒有自尊的,可以随意攻擊和批評。
或者在她的眼中,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是在攻擊和批評,因為按照她的話來說,孩子這麽小能懂什麽?自然是連“自尊”連個字都不知道怎麽寫的咯。
“阿姨,您少說兩句吧。”李驕陽說,“雖然我們的做法是不對,但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吧。”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完全吸引了劉母的注意力,炮口從空留身上轉向他。
“你是誰?怎麽跟我女兒在一起?”她又開始叫喚,“是不是你教唆我們家劉欣逃課的?她原來不這樣兒!”她說着仿佛自己提醒了自己一般,抓着劉欣炮轟:“你怎麽跟這種社會上的小流氓勾搭上的!哎呦你可真是……你可真是要了我的親命了!女孩子家跟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名聲還要不要了!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玩意兒!”她說着不服氣,竟然眼中隐隐浮現了淚水,當即捂着心髒哭了出來。
這一哭還了得?跟哭喪一樣,劉父也有點受不住,趕緊和班主任一起拉着自己的老婆坐下。他還扯了空留一把,低聲呵斥:“還不趕緊跟你媽賠禮道歉!”
“我哪兒錯了?”空留也有點急,“她鬧半天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屋內又是叫喊又是哭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大型親情倫理節目拍攝現場。饒是班主任執教多年經驗豐富,也很少見到這種令人頭疼的場面。複讀班其實是比不上高三班的緊迫程度的,也不是學校裏的升學生力軍。而且這都還有一個禮拜高考了,她不想弄出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影響學生考試,本來只是擔心空留跑丢了交代不過去趕緊通知了家長,誰成想一發不可收拾了。
“你也別太生氣了。”班主任開始好生勸說,“劉欣人沒事兒就行。逃課确實應該要反思,有什麽事兒不好商量呢,為什麽一定要選擇逃課這種方式?”她又對空留說,“這還有一個禮拜就高考了,萬一真出點事兒,且不說擔責任的問題,你想想父母得多着急?你在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麽?”
“那你們考慮過我的感受麽?”空留說,“如果我能跟我爸媽說通,我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麽?你們只會事後馬後炮講大道理罷了!”
“你!你你!”劉母本來倒在椅子上捂胸口,聽空留這麽講話,又氣的跳腳,直接站起來拉過空留。兩人拉扯之間把空留的書包給拽掉了,裏面的書散落一地,有一張紅彤彤的證書特別明顯。空留想去撿,就被她媽先拾了起來。
那是空留入圍決賽的資格證書,參加決賽是要拿着這個進場的,空留見自己的命根子落在自己親媽手裏,當即說道:“你還給我!”
劉母已經看清了上面的幾個字,她不管空留,長長的指甲捏着證書“唰唰”幾下就撕成了碎片,邊撕邊聲嘶力竭的說:“我讓你參加比賽!我讓你參加比賽!這是什麽破爛玩意?考上大學之前想都別想!你為了這麽個不務正業的東西分心有什麽用?拿了第一有什麽用?你去社會上混,讓我的臉往哪兒放?你怎麽不替我想想?我養你容易麽?”
她的咒罵空留一個字都沒聽見去,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證書被親媽轉眼睛撕的細碎,她傻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也沒有想過應對的方式。此時她站在衆人面前,眼眶紅了一圈,但是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凝固。
其餘衆人也呆愣住了。
只聽一個聲音冷靜的說:“您生她養她,這就代表您可以不顧她的意願,替她決定自己的一生麽?”
申翼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剛剛一直忍着沒說話,就怕把事情越攪和越亂。可是當劉母親手把自己女兒的證書撕掉的時候,申翼再也忍不住了。他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讓他想起了多年之前因為考試成績下滑而被父親撕漫畫書的情景。
當時他也是站在父母的面前,看着碎片散落如漫天雪花,不同的是,他不如空留勇敢,不敢對着父母大喊大叫,不敢問他們看漫畫怎麽就不務正業了。他只會默默的躲起來哭,就好像一個夢在心裏頭死掉了一樣。
空留現在也應當是這種感覺吧。
“你是誰?”劉母才看見申翼。顯然申翼的模樣在家長眼裏并沒有比李驕陽好到哪兒去,可能更過分一點。長頭發自然而然就被聯想到了流裏流氣,再加上申翼穿衣打扮自帶暗騷,這就更難說了。“我教育我女兒,哪兒輪得到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東西說話?”劉母接着說。
申翼也被她惹毛了,非常不客氣的說:“您管我是誰?我還要問您是哪塊兒小餅幹呢?”
這麽劍拔弩張的時刻他忽然來這麽一句,給劉母頂的一下子沒說出來話。反觀李驕陽,他看申翼起來剛正面兒了,本想攔一下,這一句也給他弄的差點笑場。他往前一步拉了拉申翼,小聲說:“好了好了,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我很冷靜。”申翼卻是對着劉母說,“我不否認逃課這件事兒做的很操蛋,我為我的過失行為道歉。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步,我想在坐的所有人都應當負起一些責任來吧?劉欣只是喜歡配音,并且想把件事兒當做自己奮鬥的目标,我覺得這沒什麽不對。如果家長老師覺得不合适,不應當在高考之前做,完全可以跟她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十八歲已經成年了,我想一個成年人有足夠的自我思考能力,而不是接受強行打壓。退一步講,你們覺得劉欣是不務正業,但是現在就是有聲優這個行當,這跟公務員、老師、醫生一樣,是正當的職業,不是什麽不務正業。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學生說自己未來的夢想是當老師當醫生當科學家就是值得欣賞和表揚的,而當這個學生說未來想當聲優,就要遭受如此大的非議。”
他頓了頓,見劉母沒發話,就繼續說:“這是互聯網時代之下高速發展的中國,每時每刻都在産生着新興的行業,新興的行業注定需要的是新鮮的血液去灌輸。職業玩家、職業主播、職業聲優、職業漫畫家……這可能在你們那個年代就是沒正形兒的玩兒鬧的,可現在不是屬于你們的時代了,這些行業都在蓬勃生長,一個人只要肯努力,那麽就可以在自己喜歡并且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是一定就要去羅馬才行麽?”
“你倒是說的好聽。”劉母道,“你是個什麽玩意有資格說我?你自己有沒有正經工作就跑來說三道四?”
申翼道:“我從事的就是您看不上的‘不務正業’的工作,但是我可以告訴您,我的工作就是我的愛好,合理合法。怎麽,要不我也給您點東西撕一撕才算過瘾?很抱歉,因為您是劉欣的媽媽,所以我才這麽客氣的跟您說話。您不是我媽,到我頭上來作威作福,我可是會給您遞律師函的。我不僅會叫您公開跟我道歉,還要跟我所熱愛的事業道歉,并且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共計人民幣一塊錢。”
劉母怒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要面子的麽?你有本事告我去啊!我怕你不成?”
“您現在知道面子了?”申翼笑了笑,“那您的女兒呢?她不要面子的麽?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去斥責她,難道她心裏就好受?如果為人父母要經過考試才有資格的話,我想您這輩子可能都別想通過了。您剛剛說不知道養她有什麽用,有沒有問過她要不要選您做母親?我們的文化總是喜歡強調倫理關系,強調家長權利,但是家長就一定是對的麽?家長就一定有為人父母樹立榜樣的自覺麽?很抱歉,在您身上我完全看不到這一點,我只能看到父母皆禍害。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也許對一個人有着至關重要的影響,但是家庭教育的失敗能夠徹頭徹尾的毀滅一個人。”
這話連劉父都聽不下去了,指着申翼“你”了一聲,看上去像是要動手。李驕陽眼疾手快,拉了申翼一下,擋在他面前對劉父說:“你什麽你?這裏是學校,我勸你放尊重點啊!”他也就動手的事兒反應快,要是叫他理論,他肯定不如申翼這樣滔滔不絕。申翼這番話叫他嘆為觀止,平時申翼才不會跟自己講道理,犯了錯直接罵,怎麽難聽怎麽來。這一次,申翼盡量保持着調理和邏輯,雖然沒有講髒話,但也真的不怎麽好聽就是了。
文化人打嘴架,李驕陽只有看熱鬧的份兒。
并且他覺得舌戰大媽的申翼特別犀利特別帥,比他自己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班主任怕事情再鬧大,趕緊也上來當和事佬,說:“逃課這件事是不對,但是家長也應該注意孩子的方式方法,總不能一上來就喊打喊罵的。好了,事情弄明白了就行了,劉欣先回教室吧。你們……”她看了看申翼和李驕陽,又看了看空留的父母,真不知道這話要怎麽繼續說下去了。平心而論,她還是有些贊同申翼的觀點的,可她處在這個位置上,有些事情不能一概而論。
她帶過太多青春期反骨又叛逆的學生,他們張揚自我,處處與老師家長對着幹。但是多年之後,當他們在社會上扮演着各種平凡的角色時,總會悔不當初。這樣的故事她見過太多太多,便總是告誡着後來的學生,有什麽感情啊愛好啊,放到大學再談也不遲。然而老故事講給新人聽,難免如同耳旁風一樣。
除非自己也走那麽一遭,否則怎麽能知道生活的苦呢?
空留緩緩回神,她眼眶是紅的,但是沒有哭,蹲在地上慢慢的撿起來自己的書包和散落一地的書,那些碎片也被她小心翼翼的收好。站起來時,她擡眼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這一眼很用力,像是射出釘子一樣。她一句話不說,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留下了一屋子的大人。
“你們……”班主任剛要跟申翼李驕陽說話,劉母便說:“你們對我女兒做了什麽!是你們帶壞了她!”
李驕陽擺手:“別別別,我們可沒那麽大能量。我看您今兒也氣的夠嗆,要不然回家歇會兒?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您可別跟我們兩個社會青年太認真,反正我是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晚上肯定能睡着覺的。反倒是您……這要出個什麽事兒,北京醫院挂號這麽難,再給耽誤了多不好?”
他可跟申翼那種講事實擺道理型選手不一樣,他就會胡攪蠻纏。不過他也是仗着有申翼撐腰,才過來嘴賤兩句的。
“我們也走吧。”申翼懶得再跟空留的父母磨嘴皮子,班主任那表情也是意思讓他們趕緊滾蛋,今天這一出還不夠鬧心呢。
“嗯嗯,我們走。”李驕陽笑呵呵的朝大家揮手,“叔叔阿姨再見,老師再見!”
他嬉皮笑臉的模樣足夠讓劉欣的父母全都黑了臉。人都走了,黑臉還有什麽用?難不成要追出去打架麽?
兩人出來時趕上學校下課,一群人烏央烏央的往學校外走,這倆人造型獨特,又不穿校服,引來了好多學生側目圍觀。
之前情況太過緊迫,李驕陽沒顧上自己腳腕,現在松了力氣,馬上就覺得疼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只得扶着申翼。他不太想跟申翼說自己腳的問題,要不然申翼肯定又得罵他一頓,剛剛跟空留的父母大戰一番,可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做的不對。要是自己沒自作主張幫空留逃課,哪兒還有後面這些?
李驕陽特別怕申翼反應過來跟自己算總賬,就顧左右而言他的說:“小鳥,你今天特別特別帥!”
“所以呢?”沒想到申翼低頭看着他的腳,“還疼麽?”
“啊,不疼。”李驕陽說,“沒多大事兒。”
申翼蹲下來,不由分說的擡起李驕陽的小腿,把鞋往下一拉,說:“就這還不疼呢?都腫了!你到底有沒有神經啊,能忍到現在?”
“也不是吧……哎哎哎!你別碰!”李驕陽掙紮着想甩拖申翼,“我覺得我還能再堅持一下啊啊啊啊啊啊!”申翼捏了他一下,他就立刻疼的大喊大叫。
申翼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看了看四周,空留他們學校的正門比較隐蔽,現在放學,門口車多人多,還是單行的,打車估計得到正路上了。
“你還能走麽?”申翼問。
“能……吧。”李驕陽說的有點猶豫,“不過可能走的比較慢。要不……你先回家?”
“我回什麽家?”申翼對李驕陽莫名其妙不合時宜的客氣有點費解,也有點氣憤,說話語氣自然而然就重了一點,“跟我去醫院!”說着,他背對着李驕陽半蹲了下來,指着自己後背說:“上來。”
“啊?不用吧……我磨蹭磨蹭能動。”李驕陽可沒見過這場面,吓都快吓傻了,“我再給你後背壓折了這多不好……”他總覺得申翼身子板兒單薄,再加上申翼喜歡穿女裝,在李驕陽這裏就樹立了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需要被人保護的公主殿下人設。
然而申翼在國外生活那麽久,也不是全然吃素的主兒。
“你再廢話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殘廢的痛快點。”申翼不耐煩的說,“醫院都要快關門了,別磨叽了!”
李驕陽可不敢跟申翼造次,只得小心翼翼的爬上申翼的後背。沒想到申翼毫不費力的就站了起來,走路的步伐一如往常。李驕陽把下巴壓在申翼的肩膀上,深呼吸,說:“小鳥,對不起。”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申翼的脖子上,叫申翼很不自在,連說話的口氣都沒先前那麽硬了:“怎麽了?”
“又給你添麻煩了。”李驕陽說,“跟着我一起挨訓,還要陪我去醫院。”
“你自己知道就好。”申翼說,“以後別總是弄這些沒頭沒腦的事情。”
“我就是覺得……哎,不說了。空留怎麽辦呢?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參加比賽了……”李驕陽說,“好心辦壞事兒,這感覺真不好。”
“也不能全都怪你。”申翼擡頭看着夕陽染紅的半邊天,幽幽說道,“經歷了這一遭,就看她自己是不是夠堅定了。”
“嗯。”李驕陽像是回答一樣,在申翼後背上動了動,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你……”申翼說,“能不能不要把頭都壓在我肩膀上?”
“怎麽了?”李驕陽問。
申翼笑了一聲兒,略帶嫌棄的說:“太gay了。”
李驕陽無語,感覺申翼這句話無懈可擊,簡直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他找了半天都沒有什麽可以回嘴的角度,只能裝裝樣子說了句“我們直男都是這麽不羁愛我你怕了麽”作罷。
申翼搖搖頭,也不再說了。
因為他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