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季知禮有種錯覺,吃藥之後,他回去原來世界的頻率變高了。
這天他回去,剛好碰見鄰居大男孩過來。
由于懶得行動,原主幾乎代替季知禮的所有日常活動,這回大男孩送來的是新摘的草莓,紅着臉遞過來小竹籃:“我自己種的,你嘗嘗。”
原主驚訝:“你還會種草莓?”
在他眼裏,這些小少爺們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嗯!”男孩兒很害羞,憨憨地笑道,“我跟我爸媽學的。”
季知禮看這倆人暗流湧動的暧昧,故意跟原主說:“這時候你就應該說‘我還你一顆草莓好不好’,然後趁他納悶,親他一下!”
季知禮的提醒讓原主也不禁紅了臉,他急忙拿了盒餅幹塞給男孩:“這是我剛烤出來的,謝謝你的草莓!”
慌慌張張地打發走男孩,原主不滿道:“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季知禮理直氣壯:“正經一點怎麽有故事!”
“……”原主說不過季知禮,幹脆閉了嘴。
“說真的,”季知禮繼續道,“咱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選一個吧。”
原主:“選什麽?”
季知禮觀察了好一陣子了,趁最近閉關,索性研究一下他們自己。
“我有一種猜測,”他說,“咱們在一個世界的參與度越高,跟這個世界就越融合,越适應。反之,如果參與度越低,就會越排斥……”
因為兩人分開的時間越來越長,而且原主也可以獨立在這裏生活很久。所以季知禮覺得,這跟他們各自的參與度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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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點像交換人生,兩人身份互換,成了另一個人。如果想各自歸位,可能需要放棄現在的身份,增加原來世界的參與度。
聽完季知禮的描述,原主沉默了。
季知禮把選擇權讓給了原主,可原主卻做不出選擇。
等了一會兒,原主才嗫嚅道:“那邊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吧。大家喜歡的都是你,期待也是你,如果你走了,我怎麽面對他們。”
“啧!”季知禮不愛聽了,“你怎麽還這麽不自信?一個人不是為了被期待或者被喜歡而活着,你存在,是為了享受生命,感受這個精彩的世界!你度過的每一天,做的每件事,唯一需要負責的只有你自己,你的感受才最重要!所以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你更喜歡哪個世界?”
季知禮灌起雞湯來頭頭是道,往常都十分有用,但是這回,原主聽了,卻反問他:“那你更喜歡哪個世界?你想回來嗎?”
季知禮啞然。
他總覺得原主太軟弱,太天真,總是以教育和感染的視角對待原主,對自己的過往諱莫如深,當他答不出原主的問題時,才發現自己的心結,比原主還深。
他讓原主勇敢,可他自己勇敢嗎?
原主不吭聲,靜靜地等待季知禮。季知禮深呼吸,努力調整好心态,決定豁出去了:“我不回去了。”
原主:“?”
季知禮終于面對自己的真實想法:“我還想等嚴怿來找我,我想跟他在一起試試。”
他忽然覺得養魚的日子也沒多麽有趣,如果往後餘生只跟一個人在一起,嚴怿是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你還是喜歡上嚴怿了。”原主恍然失笑,“那我們就這樣吧,以後我是你,你是我。”
“好!”季知禮堅定了信心,繼而說道,“那我就跟你說說我以前的事。”
接下去的日子,季知禮帶原主熟悉自己的生活環境,也告訴原主一些自己的過去。
他爸跟他媽是商業聯姻的結合,感情基礎不牢。他爸沉迷工作,他媽沉迷跳舞。
季知禮從小學舞,就是受他媽媽的影響。
他爸媽各自忙碌,對他跟季萱漠不關心。季萱性格随了媽,也是從小冷漠。由于是大女兒,他爸稍微關注一些,因此也受到爸爸感染,對經商感興趣,被當成繼承人培養。
季知禮跟季萱不一樣,他更喜歡媽媽跳舞的樣子,小時候他最喜歡媽媽,為了引起媽媽的注意,他拼命練舞,拼命學習,不知不覺,養成了讨好型人格。
當時他還小,季萱跟他也不親,他沒覺得自己性格不對,他只是習慣性的優先考慮別人的感受,隐藏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讨好別人。
直到認識他的前任。
他的前任是他所在舞團的師兄,對他照顧有加,在相處中兩人産生情愫,師兄告訴他,讓他大膽做自己。
愛情是讓人快樂的。季知禮過了一段夢幻般美好的生活,然後在一場家宴上遇到師兄。那人作為季萱的未婚夫到場。
季知禮第一次接觸人性的醜陋,可以為了跨越階層刻意逢迎。套住季知禮當然是好的,可是季家未來當家人的配偶身份,顯然更加有魅力。
所以季知禮被甩了。
原主聽到這裏恍然大悟:“所以你當初打了那個人?!”
當時他覺得季知禮打季琳的男朋友太沖動,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
季知禮:“我跟季萱的關系也是因為這件事變好的。這些人太蠢了,我跟季萱再怎麽疏遠,我們都是一家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是利益共同體。當我們的利益受到威脅,誰才是應該被犧牲的?”
季知禮的前任被季萱掃地出門,姐弟倆由此拉近感情,季知禮也從一個事事讨好別人的小男孩,迅速成長為處處留情的海王。
原主不禁唏噓,季知禮卻聽不得別人感嘆,只撿重要的交代:“我姐是個很拎得清的人,如果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或者棘手的,你都可以問她。”
心底升起不舍的情緒,不知道是屬于誰的心情。兩人一起沉默,又一起笑了。
季知禮道:“如果再遇到第二個嚴文淵,別猶豫,讓他滾蛋。”
“嗯。”原主堅定道,“你也好好的,不過你在哪都挺好的。”
季知禮睡了一覺,再醒來,就在別墅的大床上。
他內心一片平靜,感覺不到原主的存在。
原主說得對,他在哪裏都能過得好,所以他不能再被動等待,他要想辦法解決困境。
只不過他沒想到,他還沒行動,事情自己發生了轉機。
醫生每周都會根據季知禮的表現,做出一份病情評估報告。原主走後,季知禮的評估報告便十分和諧,沒有任何異常。
變化的是別墅周圍的安保。
季知禮敏銳地發覺保镖變多了。
不等他問,飯桌上,季琳就告訴他:“嚴家發了消息,嚴怿要結婚了。”
“啪嗒”一聲,季知禮的叉子落在桌上。
季琳看着季知禮的表情,既心疼又糾結。但她還是選擇面對現實,說道:“你就當沒認識過他,算了。”
“我吃飽了。”季知禮胃口全無,他起身,低頭離開餐桌。
他其實是不相信嚴怿會一句解釋都沒有就結婚的。
可他的懷疑在第二天被新聞證實。
金融界有兩大重磅炸彈:
第一、嚴氏再變天,嚴怿上臺,成為新的掌權人,嚴文淵失蹤;第二、嚴怿即将成婚。
季知禮對嚴氏內部風雲詭谲的鬥争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嚴怿是不是真的要結婚。
并且這種疑問愈演愈烈,讓他如坐針氈,馬上給季琳打電話:“姐!”他急切地說,“我要見嚴怿。”
季琳:“嚴氏現在還亂着,咱們不要摻和了。”
“不行!”季知禮斬釘截鐵道,“我必須要見到他!”
季琳沒從見過季知禮急躁,料定季知禮心裏狀态不穩,同意幫季知禮約着試試。
同時,她也讓季紹東和季睿去看看季知禮。
季知禮按捺着浮躁的心緒,敷衍擔心的季睿和季紹東。
幾天後,季琳通知他,嚴怿會去看他。
季知禮終于稍微安下心,他比往常格外認真的洗了澡,換了衣服,讓自己看起來精神煥發——就算要分手,也必須體面。
這天季睿和季紹東沒來,別墅只有巡邏的保镖和那些npc。季知禮在樓上房間裏收拾自己,沒注意屋外的動靜。
忽然,門開了。
“知禮,”嚴文淵的聲音響起,“我來接你。”
嚴怿和季琳坐在同一輛車上,正在駛向別墅。
“你是說,老宅裏挖出的屍骨,是你的父母?”季琳在嚴怿的解釋中,才理清一些頭緒。
“對,”嚴怿的聲音溫柔而紳士,“我沒有殺人,而是當年那所房子裏的人,害了我父母。”
嚴怿本可以不跟季琳解釋自己的家務事。可念及季琳是季知禮敬重的家人,他還是耐心說明了一下。
當年他被領養其實是有意為之,作為合作夥伴的嚴氏,用了某些不正當手段,害得他家破人亡。嚴怿查了很多年,才了解了當年的事實真相,秘密把父母的遺骸,轉移到老宅地下。
這麽多年,嚴文淵和嚴文淵的父親,像防賊似的防着他,一邊靠他撐起家業,一邊計劃着兔死狗烹,他活得如履薄冰,自然給自己留了條活路。過去的事他不想追究了,只要嚴文淵老老實實當他總裁,他退出也無所謂。
可惜嚴文淵不肯放手。
經過一段內部争鬥,嚴文淵還是沒有嚴怿底牌多。嚴文淵曾經在嚴怿身邊安排過一個眼線,嚴怿後來借口處理掉了,嚴文淵一直以為嚴怿是把那人扔到公海喂魚,實際上嚴怿只是把人送去了國外。
而這場争鬥,這個人的回歸,也成了嚴怿重要砝碼。
塵埃落定,嚴文淵失敗逃跑,嚴怿正在派人找。
“你不來找我,我也想去找你的。”嚴怿跟季琳說,“知禮現在可能不安全,我想請你們把他交給我。”
“這……”季琳有所猶豫,嚴怿城府太深了,跟嚴怿在一起,季知禮不得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可是弟弟的感情又不能左右……
正不知如何回應,季琳手機響了。她示意了一下嚴怿,拿起手機接通:“喂。”
“什麽?”季琳大驚,“知禮被人帶走了?”
她剛要發火,手裏的手機直接被嚴怿拿走。嚴怿的聲音不複剛才的禮貌,冷冰冰地問:“對方帶了多少人,季知禮受傷了嗎?”
得到答複後,嚴怿果斷讓司機停車。
“哎!你幹嘛!”季琳心急如焚,這時候當然要趕緊趕過去,嚴怿怎麽還讓停車了呢。
嚴怿笑了笑,眼底卻一片冰冷:“麻煩季總和司機另外找輛車,順便報警。”
季琳和司機莫名其妙被趕下車,嚴怿坐進主駕。
一腳油門上了路,嚴怿冷靜地給嚴文淵打了電話。
嚴文淵很快接了。
嚴怿言簡意赅:“你要什麽。”
季知禮不想做無謂的掙紮,他配合嚴文淵,被蒙上了眼睛,上了晃晃悠悠的車。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被關到一處住宅裏。
他以為嚴文淵會喪心病狂地虐待他出出氣,可是他除了被限制自由,嚴文淵并沒有為難他。
短暫的消失過後,嚴文淵出現在卧室。
“嚴文淵,你抓我來幹什麽?”季知禮的手機被沒收,身上沒有任何聯系外界的東西,“你要軟禁我?”
“不是,”嚴文淵笑道,“我只是想多跟你待一會兒。”
之前嚴文淵花了一部分力氣來找季知禮的行蹤,嚴怿趁他松懈給他致命一擊,想想還是不忿。
可他大勢已去,嚴怿早晚也會找到這裏。
嚴怿問他要什麽。
他想都沒有,說要季知禮。
他是真的後悔了,如果當初跟季知禮好好在一起,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多好啊。
季知禮雖然防備,但他既然落在嚴文淵手裏,過多的抵抗也沒什麽用。他點點頭,順從道:“那就吃飯吧,我還挺餓的。”
嚴文淵見季知禮态度軟化,表現得更積極:“走吧,有西餐有中餐,都是你愛吃的。”
季知禮知道季琳肯定會救自己,所以他并不擔心,既來之則安之,能吃能睡。
嚴文淵像變了個人,完全沒有之前的高高在上。他每天跟季知禮在一起,白天陪季知禮練舞,看書,吃飯,晚上陪着季知禮睡覺。
季知禮睡床,嚴文淵睡地上。
他還企圖跟季知禮回憶過去,經常帶着留戀緬懷的笑意說:“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
季知禮不記得,也不感興趣。
當然嚴文淵也試着跟他親近過,他聊天可以,作伴可以,但絕不讓嚴文淵碰。兩人就這麽僵持着,過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一個保镖慌慌張張跑進門,跟嚴文淵耳語了兩句。
嚴文淵神色如常,讓人出去。
“我們吃早餐吧。”他笑着看向季知禮。
季知禮沉下心,繼續跟嚴文淵周旋:“好啊。”
兩人面對面坐着,嚴文淵沒事兒人一樣跟他聊着天氣和娛樂圈,季知禮心不在焉,卻也強打精神應付。
直到外面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我們還能回去嗎?”嚴文淵低聲問,“如果我真的改了,你還能接受我嗎?”
“不能。”季知禮無比堅定道,“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愛你了。我寧可死,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嚴文淵的心,像被瞬間擊碎,又被碾成肉泥,疼得他快要無法呼吸。
可他緊緊握着桌下的手,克制着觸碰季知禮的沖動。
屬于他的時刻過去了,他再也搶不回季知禮。
“嘭”得一聲門口了。
季知禮回頭,立馬喜上眉梢:“嚴怿!”
說話間,他起身飛奔向嚴怿。
嚴怿一把抱住他。
季知禮一個眼神都沒再給嚴文淵。
嚴怿也沒有。
兩人牽着手離開房子,季知禮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走遠,就在市郊區。
“關于結婚的事……”
剛上車,嚴怿就試圖解釋。
季知禮卻接茬道:“是你聲東擊西吧?故意迷惑嚴文淵的?放心,我沒往心裏去。”
“……不是。”嚴怿莞爾,無奈地笑道,“你還是聽我說吧。”
嚴怿把來龍去脈又跟季知禮說了一遍,季知禮聽着頻頻點頭,全盤相信嚴怿的話。
“你就沒有質疑的地方嗎?”嚴怿主動問。
季知禮嘿嘿一笑:“我人都是你的,質疑你有什麽意義?破壞革命感情。”
“……”嚴怿心裏像開出了花。習慣了長久的壓抑和克制,他對此刻輕松的感覺如此陌生。
可又非常舒服,令人沉醉迷戀。
而這種感覺,是季知禮帶給他的。
“知禮,”嚴怿說道,“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嗯?”季知禮的思路再次回到上一個話題,恍然問道,“你要跟我結婚?”
“可以嗎?”嚴怿誠懇道,“我愛上你了知禮,我想跟你結婚。”
突如其來的表白,把季知禮都說懵了。他瞟了眼司機,司機紋絲不動地開車,仿佛聽不到他們說話。
他又看向嚴怿,眨了眨眼睛。
然後他開了口:“如果是我,就确定是我。”
嚴怿微笑颔首,表示明白。
季知禮皺皺眉,又說:“跟我在一起,機會只有一次。”
嚴怿仍舊笑着,沉聲說:“我也一樣。”
“那好吧。”季知禮再次豁出去了,“結呗,又不是沒結過。”
嚴怿笑意更深,俯身親了下季知禮,道:“謝謝,你真可愛。”
“是嗎?”季知禮順勢摟住嚴怿,挑眉道,“我剛才沒吃飽,還是好餓。”
嚴怿忍不住又親了親季知禮:“現在帶你去吃好吃的。”
“嗯!”季知禮心滿意足地靠在嚴怿肩上,既不在乎來路,也不在乎去處。
因為他找到了這個,他喜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
啊,謝謝看到這裏的小夥伴。說實話第一次嘗試這種風格,寫得不好,見諒呀!不過很開心又完成了一個故事,下個故事正在準備中,喜歡man受和年下的可以收一下專欄裏的《記仇[娛樂圈]》,咱們有緣下個故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