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嚴總,這個星期的賬單,已經發到你郵箱了。”
一大早,嚴文淵就接到理財顧問的電話。
上次跟季知禮吵架,嚴文淵收到季知禮的照片,還以為季知禮跟自己低頭認錯,想回來哄哄季知禮,事情就算過去了。
想不到季知禮只是耍他,他回來時,人家都出門蹦迪去了。
嚴文淵氣夠嗆,有意冷落季知禮,連着好幾天不見人。要不是小叔打電話勸他,他還不會回家呢。
結果,他倒是回家了,人家季知禮,白天睡覺晚上出去,同在一個屋檐下,彼此卻擁有了時差。
而且季知禮主動搬去了客房,這是決心跟他冷戰到底的意思了。
想到這,嚴文淵不悅地皺眉。
他有早起的習慣,接到電話時,他已經運動完,洗了澡,正打算換衣服。
“嗯,知道了。”嚴文淵沒當回事,走進衣帽間。
理財顧問遲疑片刻,出聲道:“嚴總,您還是現在看看吧。”
“怎麽了?”嚴文淵動作停頓。
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家裏的花銷他便交給專門的理財顧問處理,定期跟他彙報即可。
“少爺昨晚花了一百二十八萬。”理財顧問道。
嚴文淵驚了:“什麽?!”
他倒不是覺得錢多,而是季知禮以前不食人間煙火,從未鋪張浪費過,也幾乎沒有大額主動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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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竟然,一個晚上就花了一百多萬?
“您沒聽錯,”理財顧問說,“是一百二十八萬。”
嚴文淵:“……”
理財顧問的話,勾起了嚴文淵的好奇,他從衣帽間出來,去了隔壁書房。
他倒要看看,季知禮到底買了什麽。
五分鐘以後……
“季、知、禮!”嚴文淵連頭發絲都冒起火,跟這一周的消費總額比,昨晚那一百萬,原來只是個配菜!
季知禮有個強迫症,哪怕晚上玩得再瘋、再累,一定要先洗澡,再上床睡覺。
所以當嚴文淵氣勢洶洶沖進他房間時,他剛睡着。
“起來!”嚴文淵厲呵,“季知禮!你給我起來!”
被吵醒,季知禮沒什麽好臉色。
他憋着火坐起來,看向穿着浴袍、滿臉怒容的嚴文淵。
不愧是男主角,穿着浴袍都好看。
飄到唇邊的刻薄話咽了回去,季知禮決定為了顏值包容一下:“幹嘛?”
說着,他打了個哈欠,眼裏浮起淚花。
嚴文淵看着季知禮,勉強平複波動的情緒。
季知禮頂着亂蓬蓬的頭發,睡衣因突然的起身往一邊滑,露出雪白的脖子和一截突出的鎖骨。他的骨架,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看上去那麽瘦,劉海下的眼睛紅紅的,顯得無辜又可憐。
嚴文淵安慰自己,季知禮還小,不要發火。
于是他努力心平氣和,坐到季知禮床邊,伸手揉了揉季知禮的頭發:“最近怎麽花這麽多錢?”
季知禮卻一把打開了他的手。
“心疼了?”季知禮重新躺下,嚴嚴實實地縮在被子裏,閉着眼睛敷衍,“我堂堂嚴氏總裁的家屬,這點小錢還花不起麽。”
他送了何詩玥那麽多東西,嚴文淵應該發現了吧。
可嚴文淵非但沒生氣,反而眉目舒展,像是明白了什麽。
他斜靠在床頭,問季知禮:“車庫裏那麽多車,怎麽還買車?又是瘋狂購物,又是天天跑出去瘋,為了氣我,嗯?”
這麽鬧,還不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如果花錢能讓他們結束争吵,倒也值得。
“嚴文淵,”季知禮睜開眼睛,詫異道,“你想象力很豐富啊!”
他刷卡買了那麽多女士包和首飾,嚴文淵居然只看到了車?
沒了?
季知禮看出嚴文淵多輕視原主了,不過不急,才剛開始。
他翻了個身,背對嚴文淵漫不經心道:“你一天不同意離婚,我就花你一天錢,你自己看着辦吧。”
這話更加佐證了嚴文淵的想法,他再次皺起眉,冷聲說道:“沒完了是吧!”
說完,他憤然起身。
不知天高地厚,他倒要看看季知禮能犟什麽時候!
嚴文淵一走,屋子再次安靜。
季知禮在被窩裏又打了個哈欠,神經放松下來。
“呵,我從沒見過他這樣。”
一道清冷的男音突兀響起,距離很近,仿佛就在耳邊。
季知禮“噌”得睜開眼睛起身,戒備地掃向四周。
“是我,”男音又道,“我是季知禮。”
季知禮:!
這回聽得真切,就在他腦子裏!
季知禮的困意一掃而空,他快速分析現狀,在電光火石之間得出結論,試探地問道:“你……還在?”
原主,仍留在身體裏!
“嗯。”對方道,“我沒走。”
季知禮:“……”
尴尬,真踏馬尴尬。
季知禮此刻就像鸠占鵲巢的小人,雖然穿進書裏非他所願,可現在原主還在,一山還不能容二虎呢,他們倆這情況怎麽搞?!
“你放心,我不害你。”還是原主打破了沉默。
“啊,呵呵。”季知禮幹笑兩聲,徒勞地解釋道,“其實我挺想回我那的,只是暫時沒找到辦法。”
“沒關系,我不跟你搶。”原主笑了兩聲,能聽出明顯的落寞,“我只是不甘心。文淵以前對我很好,他為什麽會找別人,我實在想不通。雖然經歷了那麽多,他還是回到我身邊,可那根刺已經紮在我心裏,每天都在折磨我。”
季知禮明白了,故事的結局,雖說原主跟嚴文淵happyending,但曾經發生的那些事,原主沒有辦法放下,心靈承受着煎熬。
也許是執念太重,季知禮就被召來了。
看來自己不是不速之客。
“這樣的話,我就跟你明說吧。”季知禮想了想,道,“既然我已經來了,暫時代替了你,那這個身體的使用權就歸我了,我的行為不再由你的意志決定。換言之,以後無論我幹什麽,你都不能有意見,你同意嗎?”
原主:“嗯,我同意。”
季知禮話說得有點狠,他體諒原主的難處,放緩語氣又說:“我是肯定要跟嚴文淵離婚的,而且會盡量從他那裏摳出足夠多的錢,這樣我才能舒心。就算我哪天走了,你至少還有財産傍身,是原諒他還是遠走高飛,都是你的自由。不過我提醒你,錢比感情忠誠,人會背叛你,你的錢不會。”
原主:“好,謝謝你。”
季知禮心裏漫起感動和自責,這是屬于原主的情緒。他終于知道前兩次為什麽會對着嚴文淵悲傷,原來都是原主在難受。
也就是說,他跟原主共享情緒,思想獨立。
有意思。
睡了一覺,季知禮還是傍晚起床。
盡管過着紙醉金迷的日子,季知禮也保持着曾經的規律——每天都要練舞。
一個小時基本功練習,他洗了個澡,才拿起手機。
何詩玥給他發信息道歉了。
按照季知禮的計劃,何詩玥回去看到那些他送的東西,就會第一波後悔。
何詩玥說:【對不起,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知道我們這個圈子,平時大家都目的明确,我很久沒有接觸過你這麽真誠的人了,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就是何詩玥,能屈能伸。
不管從什麽角度思考,季知禮都是個值得留下的人脈,只要季知禮沒有惡意,她都會道歉,挽回這段“友誼”。
季知禮沒回複,他也不能表現得太積極,晾一會兒,效果更佳。
況且他今晚的目标,是嚴文淵的情人二號。
說情人并不準确,季知禮看書時就注意過,這個叫周骞的人,從始至終都很排斥嚴文淵。
周骞跟原主一樣,是練舞出身。不過他主攻的是現代舞,畢業院校也沒有原主好。
跟他一屆的同學們,有的繼續攻讀,有的辦起舞蹈室教學,還有的走商演、考編制、轉行……
而他渴望舞臺,更大的舞臺。
于是他去參加了選秀。
周骞的長相本就俊朗,加上他刻苦努力,天賦也高,還專門培訓過唱跳,此番有了舞臺展示,在那屆選秀上爆了冷門,擊敗許多經紀公司選送的藝人,摘得桂冠。
可是接下去的事情卻難辦了。
原著裏寫,周骞出道即巅峰。
周骞的夢想是繼續跳舞,他有自己的舞團,他想帶着舞團一起上臺。
但是他得獎之後,無數經紀公司找他簽約,可一聽說他帶舞團簽,那些公司就不幹了。
說到底,他們看中的是他的流量,而不是他的舞蹈。
周骞進退維谷。
一方面,他渴望發展,帶着舞團去更高的平臺;一方面,他沒有背景,沒有門路,就算不背着舞團的包袱,他本身的意願和市場走向也不一致。
嚴文淵就是看到了周骞這點藝術家情懷,投其所好,給周骞出錢開工作室,出人運營,滿足周骞對舞蹈的追求,才讓周骞委身于他。
季知禮來的這會兒,嚴文淵開出了條件,周骞還在猶豫。
正好給了季知禮時機。
季知禮找到周骞時,周骞正在舞蹈室練舞。
場地是周骞租的,季知禮靠着狐朋狗友的打聽,才得到了地址。
選秀的播出平臺要舉辦晚會,周骞作為今年的黑馬,自然是要上臺的。他沒有經濟公司給他策劃,這類活動他只能一個人摸索,表演什麽節目,怎麽表演,沒人能幫他。
此時他也是一個人,放着音樂,跳他自己編的舞。
“不知,不覺,你走了;無聲,無息,我懂了……”
歌聲悠揚,周骞聞聲而動,結合了現代舞的Poppin,兼具自由的動作語言和情緒的感染力。
舞蹈室有窗,季知禮沒打擾周骞,靠在窗邊,看着周骞一遍又一遍的練習。
半個小時之後,季知禮含了一顆糖,打開窗。
“喂!”季知禮道,“你跳錯了!”
周骞在季知禮站在窗邊時,就看到了這個不速之客。他習慣了被人關注,路人想看就随便看,他不會被幹擾。
但他沒料到被指責。
“你說什麽?”周骞停下,也暫停了音樂,面露不悅。
季知禮離開窗口,開門走了進來。
“情緒不到位。”季知禮自來熟地走到周骞面前,拿過周骞的手機播放,随着音樂,他動了起來。
只是看了半小時,他就完整的把周骞的動作複刻下來!
周骞的表情,從不悅轉為震驚,只見季知禮從鏡子裏看向他,“注意,就是這裏。”
“你會不會想起我,像我想起過去;你有沒有愛上誰,像我還愛着你……”
跟歌詞相對的,季知禮對着鏡子做了幾個動作,表情雖然木然,眼神卻翻滾着絕望。
周骞:!
等到一曲終了,季知禮按停了音樂,再次轉向周骞:“人家唱的是‘盡管分手,我還愛你,你能不能回來’,而你跳的是‘分手就分手吧,你別回來’,怎麽?跟前任有仇啊?”
蜜桃的香味兒絲絲縷縷地萦繞周骞的鼻端,他看得出季知禮是內行,甚至實力在他之上。
雖然不認識,但他保持謙遜,跟季知禮說:“謝謝指導。”
他剛才的确分心了。
到底是為了夢想,出賣身體換取資本,還是暫時放下夢想,做市場上的一枚棋子,他左右為難。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季知禮道,“別想太多,跳舞的時候就專心跳舞,其他事休息的時候再想。”
“好。”周骞又笑。
眼前的男人漂亮得過分,白白淨淨的臉上,一雙狐貍眼亮晶晶的,目光清澈而誠懇,讓人不由地心升好感。
然後他聽對方說:“你再練會兒吧,我出去轉一圈兒,如果等下我轉回來你還在,我請你吃宵夜。”
季知禮笑着朝周骞眨眨眼睛,邁着歡樂的步伐走了。
周骞:“……”
望着季知禮消失的方向,周骞荒誕地想,他該不會遇到妖精了吧?
季知禮并沒有離開多久,只是故意晾周骞一下。
等待期間,他還給何詩玥回了信息:
【過幾天有個趴,到時候你來玩。】
不說具體日子,就是給對方遞個鈎子,讓何詩玥記着。
估計周骞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重新去了舞蹈室。
果然,周骞沒走。
“走啊!”季知禮抱着手臂倚在門框,吊兒郎當道,“請你吃飯。”
周骞笑了笑,點點頭。
明明才剛認識,對方在他心裏的好感度又高了一些。
因為季知禮看他的目光,既不狂熱,也沒有企圖。就像無意中路過此處,随随便便跟他說幾句話,與他是不是明星,無關。
“我叫周骞,”周骞道,“你呢?”
“我叫季知禮。”季知禮道,“你想吃什麽?”
季知禮帶周骞去了個隐蔽性不錯的餐廳,跟何詩玥一樣,周骞也是個明星,出行不能随意,要時刻避免暴露行蹤。
剛開始,周骞還比較拘謹,兩人小口的吃,重點放在聊天上。
季知禮也是學舞蹈的,跟周骞共同話題特別多,聊着聊着,兩人大有相見恨晚的架勢。
然而當季知禮倏地抛出身份,言明自己跟嚴文淵是夫夫。
周骞的笑容明顯冷下來,點了一瓶酒。
接着咕咚咚給自己倒了一杯,再一飲而盡。
“你慢點喝!”季知禮順勢攔着。
“對不起!”周骞紅着臉,半是難堪半是懊惱,“你放心!我跟嚴總,絕對沒有不正當的關系,以後也不會有!”
周骞還不知道嚴文淵已婚,原著裏,他也是到後期才知道,但那時木已成舟,他只能忍着屈辱前行。
季知禮了解周骞這性格,他作為原配,哪怕什麽都不說,只是出現在周骞面前,就足夠周骞感到羞辱和窘迫。這下子,周骞動搖的心完全排除了嚴文淵的選項。
可是還不夠,季知禮要的不止這些。
“你誤會了,”季知禮對周骞笑,給自己也倒了杯酒,“我不是為他來的,我是為你來的。”
周骞酒量似乎不行,一杯酒就讓他表情茫然。他看向季知禮,眼含不解。
季知禮抿了口酒,還是笑:“嚴文淵許諾了你什麽,我同樣給你。但是我的條件比他簡單,我只希望,你能努力站上你想要的舞臺。”
用嚴文淵的錢,挖嚴文淵的牆角,完美。
季知禮目光誠懇,灼灼地盯着周骞的眼睛:“我還希望,以後你每次跳舞,內心都是平和快樂的。不像今天,那麽難過。”
嘩啦啦……
周骞心裏,有什麽東西碎了。
季知禮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