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謝付雪,我喜歡你。”
第一句喜歡開了頭,後面的話好像就簡單多了。
“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除去謝家本身的豪門光環,謝明燭本身也是光環加身。
他自主創業、成立公司,又趕上好時機,事業順風順水,身價一路飙升,可以說是圈子裏炙手可熱的人物。
感情上更是一片空白,無論誰跟他在一起,都是男人最忘不了的第一次。
可以說,這樣一個十全九美的男人,無論向誰告白,都很難讓人拒絕。
但謝付雪不是一般人。
他呼吸頓了頓,随後帶着哭腔,甚至發出了顫音:“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可能不适合你。”
言語中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謝付雪哭着說:“我們做好朋友,或者兄弟不好嗎?不要讓我們之間的關系,那麽僵硬。”
被拒絕的謝明燭心痛如麻,他努力維持自己的冷靜,啞着嗓子說:“……付雪,你不必這樣。”
謝付雪提高了一點聲音,聲音裏甚至有了恐懼感:“求求你,別再喜歡我了……我根本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付雪……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謝明燭的話還沒有說完,謝付雪已經先一步挂斷電話。
謝明燭久久凝視着電話,手指拉開領結,整個人窩進沙發裏,雙腿疊在一起,神情冷淡的拉開領結,随後點燃一根煙。
Advertisement
薄荷味煙氣散開。
謝明燭對着封皮為《海王》的書籍,久久注視,偶爾冒出一兩句木偶似的聲音。
“你很好。你別這樣。我們不可以做好朋友嗎?”
一開始表情确實麻木冷淡,到了後面,逐漸生動。
“別這樣,我喜歡你……”
他以前養不活自己的時候,沒想那麽多,只是單純仰望着他,希望有一天能夠到他身邊去。
終于站在了世界頂峰,看着人來人往、燈紅酒綠,卻又好像無論怎麽做,都無法靠近他。
他也許有一天會明白,自己需要跨越的,比人山人海更迢迢,比山盟海誓更遙遙。
謝明燭苦悶,抱起紅酒就喝。
紅酒不如啤酒上頭,謝明燭又翻出幾罐啤酒,咕咚咕咚幾口下去。
醉意上頭的時候,他心裏腦子裏都只有那道追逐畢生的影子,自以為清醒的想起謝付雪的臉,等那身影徹底轉過來,才驚覺是白桐。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所以才會給白桐打電話。
“你好。”
謝明燭聽到白桐清清淡淡的聲音,立刻就想起了白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謝明燭說:“立刻到我家來。”
白桐淡淡的說:“時間至少提前一天預約,不接受臨時預約。”
謝明燭低低罵了句髒話,灌下兩口啤酒,随意将酒罐子踢了一腳:“五倍。”
白桐說:“好的,大老板。充分滿足你的願望。”
謝明燭:“……我能有什麽願望?”
白桐說:“不能說。”
謝明燭死鴨子嘴硬:“我現實裏是有多慘,才會在你這裏滿足幻想?”
白桐說:“啊對對對,我就喜歡你這樣理智的人。”
謝明燭估計此刻只求他閉嘴。
少說幾句吧,人生哲學,白大師!
謝明燭踢飛啤酒罐頭,啪嗒一聲坐進沙發裏,五指将罐頭捏扁。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如果不是希望,請迎來最深刻的絕望。
謝明燭閉上了眼睛,像個嬰孩,抱着枕頭下的日記本。
他手指甲在手臂上劃拉出兩三道紅痕,卻完全不感覺到痛。
身體上的痛苦隐約喚醒了麻木的心靈,謝明燭快要潰散的瞳孔聚集起來,彙在一個光點上。
一只小蚊子,沿着光的方向踽踽獨行,拉長的影子被勾成一條直線。
終于快要爬到光點的時候。
“啪。”
臉色陰翳的男人拿出了電蚊拍。
·
由于謝明燭替他報銷打車費,白桐痛快打車,上車前還去便利店晃了一圈。
等上了車,他還抽出點時間看書,也不是愛學習,主要是不裝一裝,旁邊司機總以為陪聊也是自己的責任,逮着機會給他相親。
剛下車,快到謝明燭公寓的時候,白桐看到有個沒戴頭盔的男人在小區外鬼鬼祟祟。
大概是穿書的好處,白桐腦海裏自動檢索出了這個男人的身份:【楚安霖,海王的大舔狗】。
白桐對這個潛在客戶暫時沒有興趣。
上一個客戶拿着雙倍價格,白桐還是得盡職盡責。
他看了眼楚安霖,壓低帽檐,走進高檔小區。
他雖然不在意,可楚安霖不可能在看到那樣一張臉後無動于衷。
“付雪!你回國了?”
楚安霖又驚又喜,沖上前扣住白桐肩膀,激動得仿佛身後長了一條大尾巴,呼哧呼哧的搖動着。
白桐側身,肌膚在日照下如同奶油,色澤偏冷,輪廓鮮明,下颌線尤其優秀,纖長睫毛自然垂下,眼尾往下,眉眼清冷,形成冷漠表情。
“抱歉,你認錯人了。”
那眼神太過冷漠,以至于楚安霖吓得骨髓發冷——簡直是升級版、冰霜版謝付雪。
楚安霖一把拉住他:“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整容成付雪的樣子?”
別人動腦,錦上添花,楚安霖動腦,雪上加霜。
想法不錯,下次別動腦了。
白桐拍開出楚安霖的手,說:“對面眼科,今日八折,第二次半價。”
楚安霖:“?”
等人走了,楚安霖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道:
“你居然敢罵我!喂,你別走啊!”
白桐沒有回頭。
讓這棵韭菜先長一會兒。
韭菜得一茬一茬的割,才能生生不息。
白桐知道謝明燭喝了酒,來的時候特別帶了瓶綠茶。
農夫三拳,給你疲憊的胃一拳又一拳。
“謝明燭?”白桐敲了敲門,心裏門清。
海王在試探失敗後,必然三番五次發起進攻。
一開始仍舊是試探,确定對方的真實意圖,看起來,謝明燭不僅沒有抵擋住海王的第一波試探,還輸得一敗塗地。
所以他才會提出“讓我看看你的魂魄”這種腦殘要求。
咋的?
難不成還能給你投射x光嗎?
趁謝明燭過來開門這段時間,白桐理清了老板的意思。
因為在海王哪裏不開心了,所以要在白桐這裏來找開心。
有錢真好。
你以為金錢買的是什麽?
是不能實現的幻想?
不,是快樂。
是純粹的快樂。
是有錢人的快樂!
謝明燭醉醺醺開了門,直着腰抵在門邊,打量着白桐,僵硬的神情在看到白桐那張臉的時候,神情緩和下來。
“你來了。”
聲音悶悶的,完全沒有喝醉的樣子,只有眼下一圈紅,代表着一個男人的放-縱。
白桐提着東西,放到謝明燭面前。
“喝酒了?心裏不舒服嗎?屋子裏怎麽這麽冷?”
謝明燭房間冷調純黑,打着低冷空調。
白桐進來差點打了個哆嗦,克制住了,第一時間給他關掉了空調。
“會感冒的啊!”
收起那張死人似的臉,只是眼尾往上一點,就有着和謝付雪相似的臉,眉眼間的純合溫柔。
當他那雙瞳孔凝視着你的時候,世界喧嚣都沉寂在泡沫般的夢境裏。
謝明燭很明白眼前的人是白桐。
可又沒有辦法克制住沉淪之心。
在酒-精催化下,謝明燭理智早就被腐蝕,只有最後那點倔強還在抽他的耳光。
謝明燭擡起頭,對上白桐那雙帶着柔和笑意的眼眸。
白桐打開手機,亮了下上面時間,表示開始計時。
白桐他脫了鞋進去,将綠茶放到桌面上。
“喝點茶,解解酒吧。”
“我又沒喝醉。”謝明燭靠在門上,輕輕拉上門。
就着這個姿勢,他癡癡望着白桐,眉目間刻板、不敢徹底放開。
白桐很自然的走進廚房,拿出杯子,替他倒了半杯。
“身體不是自己的嗎?這麽不愛惜的話,老了會胃疼的。”
謝明燭不讨厭他的甜言蜜語。
他眉頭擰了一下,露出無奈的表情。
“喝了就能不胃疼了嗎?”
白桐說:“今天不會疼,我保證。”
謝明燭笑了下:“疼了怎麽辦?”
白桐把綠茶推到他面前:“疼了當我沒說。”
謝明燭非常克制的笑起來,他喝了口綠茶。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用,還是心裏安慰。
謝明燭胃裏面确實舒服了一點。
他托腮看着白桐在房間裏忙來忙去,心裏升起幸福感。
童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童年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謝明燭看着白桐的背影,情緒不自覺翻湧而出。
是酸楚的、又很甜。
他在給他做飯。
“你家鍋放在哪裏?”白桐翻了一會兒,沒看到鍋子。
謝明燭都好久沒開過火了,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
“你等等,我過來找找。”
謝明燭走近廚房。
白桐給他騰了個位,站在
“你找到了告訴我。”
白桐正在摘雲南小白菜,一邊摘,一邊想這顏色真綠啊。
謝明燭作為文裏的瘋-批反派,自身多少有點大病,唯一的柔軟弱點是謝付雪。
都說長大後的謝明燭一身銅牆鐵壁,謝付雪能撬開他的心,上輩子一定是個海邊開蚌殼的。
別看他現在還挺正常的,中後期那可是各種發瘋、發病、發狂……據說他還在房間裏改造了一個地下室,裏面庫存了至少一年的應急食品。每當思戀謝付雪的時候,他就去裏面坐一坐、躺一躺。
想到這裏,白桐看了眼身旁臉頰發紅、一臉純情的謝明燭,不由得發出由衷的感慨。
哎,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好好的小白菜地理黃,怎麽就成了深山食人花?